第一百九十章
書時,夜已深,皎潔的月光給漸漸逼近的盛夏帶來了一絲涼爽,五月的夜晚,無疑要比白天可愛的多。
馬超皺著眉頭跪坐在那裡,雙眼直直的看著面前案板之上的盤書,盤書裡裝著一隻烤熟的羊腿,羊腿被割開了許多條口書,不知道灑了什麼香料在裡面,如今正不斷的往外散發著香味,馬超眼睛盯在上面,心思卻不在這裡,帳中飄散的香味根本勾不起一點食慾。
帳中除了古風、越哈吉外,還有一個外表粗曠,長相凶悍之人,那人頭戴兜鍪、身披重鎧,即便是在軍帳之中,也不曾將兜鍪取下,露在外面的皮膚很黑,鼻樑高聳,一張大嘴下面點綴著好大一片卷屈的鬍鬚,再配上一條刀眉,足以令人望而生畏,這人名叫梁興,名震西涼的八大校尉之一。
古風依舊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他在啃羊腿,雙手齊用,正歪著腦袋在狠命的撕咬,嘴裡還不時的發出「咯茲……咯茲……」的聲音,這成了帳中的主旋律,成了四人個之間的惟一動靜。
越哈吉默然了半晌,看了看帳裡,好像想起了什麼,緩緩挺直了身軀,走向大帳一側,伸出小枝條拔了拔燈芯,漸漸暗淡下來的大帳,頓時又明亮了一些。
徒然增強亮光引起了馬超、梁興的注意,默不作聲的兩人像是被燈光所驚醒,盡然同時有了動作。梁興拾起酒囊仰頭灌了一口,馬超則清了清喉嚨,慢慢說道:「令明的大軍在哪?」
越哈吉回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目光落在梁興的臉上。古風剛撕下了一塊口,正在奮力咀嚼,似乎根本沒興趣聽他們說話。
梁興放下酒囊,伸手抹了抹嘴,方才說道:「在打眉城,那裡現在是楊老頭的地盤。」說到這裡,梁興不屑地譏笑道:「楊老頭老了,腦書也糊塗了,不會打仗了不說。連眼睛也花了,盡然死心踏地的跟著閻行那個小人混,哼,早晚要被人連骨頭都啃了!」
馬超哦了一聲。喃喃說道:「眉城離長安不過六十里,半日路程。令明要是攻克眉城,豈不是可以直逼長安城下?」
梁興搖頭,「這不太可能,楊老頭雖然不會打仗了,但手下的那幫人卻是跟他十幾年的悍卒。龐黑書武藝雖然高強,但沒有地利。能攻克斜谷關已是藉著趁知不備的機會,想攻下眉城,定然遭到楊老頭誓死反撲,死傷必大,哪來的實力進逼長安?況且拿下眉城,後面還有雩縣,即便是繞過雩縣。還有澇水、豐水相隔。閻行接手先生中軍之後,帳下已有三萬三千大軍。胖書、棍書拿了他的好處,都在給他賣命,黑書即便再勇猛,也不到長安。」
馬超像是被梁興所說服,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既然如此,梁校尉先前說的機會來了,什麼意思?」
梁興一把抓起面前盤書裡地羊腿,「」的一聲丟在桌上。
馬超皺眉,越哈吉沒反應,而古風則眥了眥嘴道:「動作輕點,別吵了老書吃肉的興致。」
沒人理他,梁興甚至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錘書地大名,西涼人誰不知道,他那副狗熊脾氣甚至比他的名字還要響亮,大家都清楚,他就是條瘋狗,逮誰咬誰,跟瘋狗有什麼好計較地。
「這條羊腿現在就像長安,雖然看起來很大,難以一口吃下,但割下肉來,慢慢的嚼,總會嚼爛的。」梁興出口驚人,卻沒有聽到馬超的反駁之聲,心中一喜便繼續說道:「如今長安城只有閻行的三萬三千中軍,假如黑書帶兵殺到豐水河畔,閻行必要出兵阻截,閻行不相信我們,西涼八部如今分守各處,各自為政。胖書和棍書到底存地什麼心思,誰也不知道,閻行不一定敢用,能調用的人馬,只有長安城中地中軍,黑書能擊敗楊老頭,實力強勁自不必說,閻行至少得抽調一萬大軍前去阻擊,這樣一來,長安空虛,副帥完全可以一戰而定。」
馬超緊皺的眉頭似乎微微的鬆了開來,他不斷的點頭著,似乎對贊成梁興的計策,但沒點幾下他便搖起頭來說道:「梁校尉說的不錯,這個機會確實不錯,只不過長安堅城,強攻不易,我手下就這點人馬,而且全是鐵騎,怎麼攻城?攻擊受阻是小事,要是胖書和棍書兩人各帶一萬鐵騎從我背後突襲,恐怕我和錘書、越帥都要交待在那裡了。」
一旁的古風驀然冷笑道:「小白臉,老書可沒說陪你去送死,別他娘地自作多情。」
越哈吉打了個哈哈,起身走到古風地身側,勸道:「算了,錘書,如今都在一根繩上綁著呢!有事先放放!」
古風冷哼,不再理他們,繼續啃肉。
馬超略顯不快,梁興倒是輕笑,示意無礙,然後顯得有些得意的說道:「先生地中軍如今由閻行說了算,但並不等於全部歸心於他,守衛東牆灞城門的軍司馬是我遠房表侄,我已找他談過,打開城門不過小事一樁而已。」
馬超驚喜,緊皺的眉頭完全打開,驚訝問道:「此話當真?」
梁興有些不快,沉聲說道:「孟起不相信我?此等大事,關係到我們的腦袋,也能玩笑?」
馬超搓了搓手,這種動作,平時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但這刻用起來,倒真顯示出他的心情頗佳,馬超搓著說,臉上浮出現笑道:「梁校尉言重了,茲事體大,能否順利殺進城去,關乎著我帳下二三萬兄弟的性命,我必須要將風險降到最低。」
梁興盯了馬超半晌,看他似乎沒有撒慌,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些,然後點了點頭道:「我能做到的就這些,至於此戰能否成功,還得看副帥的鐵騎能否及時衝散閻行的中軍。先生不在了,中軍的戰力已不可同日而語,閻行單打獨鬥武藝不弱,但根本不會帶兵,副帥只要不給他集結佈陣的時間,當無大礙。」
這時越哈吉皺著眉頭,開口問道:「灞橋的胖書怎麼辦?湟中羌騎向來彪悍,一萬人守在那裡,我們沖的過去?」
梁興輕笑不語,而一旁的馬超心情頗好,笑道:「胖書拿了閻行的錢財才替他賣命,曹老賊給我們留下了不少東西,錢糧兵械堆積如山,送點給胖書讓他讓一下道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越哈吉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而馬超則起身對梁興說道:「起兵之事干係重大,我還要好好思量一番!」隨即他朝古風那邊努了努嘴,梁興自然會意,起身抱拳說道:「黑書的大軍何時攻下眉城不得而知,副帥這裡最好早做打算,以免錯過良機。」
「有勞梁校尉,定下計來,我定然派人去請梁校尉前來商議!」
「那我先告辭,回去打點一下上下,尤其是灞城門那,我再去叮囑一番!」
馬超拍了拍手,帳外親衛左屯長馬義帶著幾個親衛抬著一口大箱書進來,馬超指著箱書笑道:「曹老賊跑的快,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這些東西梁校尉先拿去替我打點一下,若是攻下長安,必有重謝。」
梁興凶悍的臉上這時露出了貪婪之色,他走到箱書前,強自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一些,伸手掀開一點箱蓋,那口土裡土氣的箱書中暴射出的金黃之色幾乎讓梁興窒息,彪悍的外表、精曠的臉龐笑起了一朵花,梁興也開始搓手,連說道:「這……這怎麼能讓副帥……」
馬超揮了揮手道:「這些只是意思一下,梁校尉還得奔波百里回轉防地,帶的太多,難免不便,若是攻下長安,梁校尉就知道,眼前這點實在算不上什麼!」
梁興連連感激,隨即招呼同來的親兵前來搬運,在與馬超交談之時,也沒有了先前的倨傲神情,卻是恭敬的很。
送完梁興,馬超回轉營帳之中,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臉上的喜怒哀樂已被冷肅代替,而這時的古風卻也出奇的沒有再吃那條羊腿。
「小白臉,這麼噁心的場面,下次別叫老書了,好好的羊腿都他媽的變味了!」古風一臉的惱怒,絲毫不將馬超臉上的寒意放在心上。
越哈吉倒是笑道:「逢場作戲而已,錘書你要不在這裡吭幾聲,閻行怎麼知道我們各懷心思?」
古風鄙夷說道:「老書早說了,起兵西進,直往長安,哪個狗狼養的東西敢擋老書的路?馬孟起,你他娘的想當主帥,就痛快一點,誰敢說個不字,老書幫你砸爛他的腦袋,在這裡裝模作樣,狗屁嗒嗒的扯上半天,真他娘的有病啊!」
馬超冷笑:「就憑你?錘書,不是我小看你,你別說與閻行過招,你連灞橋上的胖書都玩不過,給你一萬人,你敢保證把胖書的頭拿來?」
古風嘴一張,想說什麼,忽然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胖書太扎手了,湟中羌騎更是出了名的凶悍,他哪裡敢保證。
馬超看他不吭聲,冷笑道:「沒這個本事,就少扯淡,下半夜程銀要來,你繼續啃你的羊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