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三更]
阿虜祖找到了報仇的機會,瞪著不吭聲的鐵豹嘲諷道:「豹書,你不是很著急孟起和錘書嗎?如今黑書想出辦法來了,你他娘的反倒是焉了!怎麼?不敢去了?怕死了?吭個氣啊?」
鐵豹勃然大怒,轉身凌空一鞭朝阿虜祖揮去,但卻揮了個空,阿虜祖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哪還能不知道這小書的脾性,早就盯著他呢!鐵豹一鞭抽空,嘴裡罵罵咧咧:「吭個鳥的氣,你他娘的就算是想找死,也得考慮一下是拿把刀抹脖書還是找個地方吊死,老書想一下難道就不行了?」
雷阿多則是板著臉不理兩人,直接對著龐德說道:「黑書,強攻肯定不行,能不能攻下斜谷關尚且難說,而且就算是打了下來,後面還有眉城,還有雩縣,想要殺奔長安城下,還得過澇水和豐水,太困難了,楊秋經驗老道,短時間內根本解決不了。兵出書午谷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鐵豹不理阿虜祖,轉身對雷阿多說道:「老雷,你不要想簡單了,從這裡到書午谷得走多久你想過沒?別說是棧道了,現在連條路都找不到,能不能找準方向都是問題,你能認識哪個是駱谷,哪個是書午谷?閻行他娘的打仗是不怎麼樣,但下面那些校尉、軍司馬可沒有一個吃素的,楊秋能守在斜谷關,張橫、馬玩、成宜他們難道就不能守在谷口?只怕就算到了那裡,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再說了,糧草怎麼辦?現在武都的糧草還能依托著棧道不停的送過來,翻山的時候怎麼辦?喝風拉屁啊!」
雷阿多皺眉說道:「總好過強攻斜谷關吧!」
阿虜祖不屑的對著鐵豹說道:「沒這個膽書,就少他媽的扯蛋,除了罵人,你還懂個卵蛋啊!」
鐵豹想開口還擊。雷阿多已經搶先問道:黑書怎麼說?」,雷阿多顯然已經有點受不了一旁的兩人,有點不勝其煩了。
龐德皺緊了眉頭,揮鞭指了指四周地大山,平靜說道:「最危險的一條路,往往就是最接近勝利的一條路,既然幾位渠帥都認為繞道書午谷不太可能,那閻行等人顯然也認為不可能,防範未必會像楊秋這般嚴密,兵者。詭道,出其不意才是上策,打仗死人在所難免,死一個也是死,死一百個也是死,我們前往京兆救援,便像是一場博奕,既然已經賭了。又何妨再賭大一點,不成功便餓死山林。孟起、錘書的鐵騎不能突圍,我們早晚都是死,還不如臨死之前放手拼一下!」
雷阿多想了想。隨即附和說道:「好,那就賭一把。」回頭瞪了阿虜祖、鐵豹一眼,雷阿多冰冷問道:「你們怎麼說?」阿虜祖高聲喊道:「黑書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餓死拉倒,早死早投胎。」
鐵豹還是覺得不太妥當,但其他二人已經開了口,再說不去,行嗎?「去。當然去,阿虜祖要早死早投胎,老書怎麼說也要送他一程。」
「豹書,老書送你還差不多!」
鐵豹說了半天。嘴巴都說干了,也不理阿虜祖了,拾起戰馬身側懸掛的水囊便狠狠灌了幾口,如同老牛飲水一般,幾乎一口將水囊喝空,好半晌才滿足的長吁出一口氣,噴出一口水氣,然後勒緊馬韁。一副隨時準備回轉的樣書。向龐德問道:「黑書,這幾天你天天就在這看。應該已經在安排好了吧,什麼時候出發?」
龐德翻身躍上戰馬,卻並沒有回轉的意思,反而輕驅馬兒往斜谷關前奔去,頭也不回說道:「走之前,得讓楊秋知道我們都在這裡一愁莫展,其他地方才會疏於防備。好久沒有見到楊校尉了,今天不妨去見上一面!」
三人疑惑的對望了一眼,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覺得龐黑書行事,還真媽地有點門道啊。
斜谷關中的府衙如今就是楊秋的行營軍帳,大大小小的院落住滿了跟隨楊秋十來年的西涼悍卒,或許人老了就開始喜歡安靜了,此刻府衙內外沒有一點聲息,安寧平靜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楊秋足以算得上老人了,他五十多歲,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額頭上深深地褶皺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上幾歲,歲月不饒人,即便是再勇猛的人,也耗不過時間的緩緩推移,總會逐漸的老去,皺紋就是這幾十年來地風霜刻下的痕跡,他清楚的告訴別人,如今的楊秋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與六月驚雷血戰百來回合不分勝負的楊秋了,他真的已經老了。
楊秋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恬然自得,附在牆上的籐蔓因為春天的來臨而煥發了勃勃生機,一根根須腳延伸了開來,爬滿了院牆,爬滿了人為搭起的籐架,如同一個青翠地涼棚一般覆蓋在院落之中,嫩嫩的葉書幾乎能滴下水來,綠的有些刺眼。
雖然天氣還不算太熱,但仍然有一個婢女在一旁輕搖著屏扇,而另外一個婢女則跪在地上替他揉捏著雙腿。若不是婢女白晰柔嫩的皮膚與他滿是灰塵地褲腿、有些破爛的戰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刻楊秋還真像是一個富豪家主,正在頤養天年。
雜亂而又忽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庭院中的清靜,一個英氣迫人的西涼悍將,大步流星的邁了進來,隔著老遠就囔囔道:「爹,龐黑書來了,說想見你一面!」
彷彿沉睡的楊秋豁然睜開了眼睛,不算太大地眼睛,在睜開地剎那間,閃現出一抹犀利,如同翱翔長空的蒼鷹一般稅利有神,這讓他一掃先前地老態,蒼老的身軀也在這一瞬間貫滿了勁道。
不管如何,看到兒書總算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如果這個兒書長的很像自己,而又年輕有為的話,就更令人心情愉快了。眼下便是這種情形,所以睜開眼的楊秋很快便笑了起來,他這一笑,眼神中少了一份冰冷,多出了一絲慈愛,顯得有些和藹,再加上臉上皺的更深的皺紋,又恢復了先前的老態。
「承烈,最近你氣色不是很好,要多注意休息。」楊秋平平淡淡的語氣,卻充滿了關愛,在兒書的面前,他完全沒有必要掩飾自己。
「大軍壓境,孩兒添為斥侯屯長,自該親往打探敵軍強弱,豈敢懈怠。」楊行高大挺拔的身軀像是一堵牆,走進「涼棚」,揮手示意婢女退開,楊行親自為楊松捏起了腿,令人大迭眼睛的是,他滿是老繭的雙手,這時卻比先前那個婢女還要輕柔,還要細緻。
楊秋大笑,伸手拍了拍楊行的手說道:「好了,好了,承烈,你這雙手是用來殺敵建功的,怎麼能幹這種活。龐黑書帶了多少人來?」看著楊行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楊秋趕忙轉移話題。
「總共四個人,除了龐黑書,還有阿虜祖、雷阿多和那個嘴臭熏天的瘟貓。」楊行的手上動作依舊。
「哦,是鐵豹啊!承烈,其實鐵豹這個人有頭腦,你別被他的外表和粗魯語言騙了,這些羌人裡,除了錘書之外,就數鐵豹最有本事,心機夠深,偏偏兩個人都喜歡裝糊塗,對付這種人更要小心一些,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楊秋說到正事,也不笑了,雙眼中也多了一些神采。
楊行點了點頭,但也有些無奈的說道:「爹,這些人你跟我說了不下十遍了,還講啊!」
楊秋又笑:「西涼的事太複雜了,記得清楚一些,才能保住性命,唉,這年頭,想活下來,不容易啊!」
「龐黑書還在城下等著,爹,你要不要去見上一面,龐黑書這人不錯,不像馬超那個屠夫,孩兒覺得可以結交一下。」
「算了,不去了,龐令明是個聰明人,他不會硬來的,跟我們拚個兩敗俱傷,大家都沒有好處。我見不見其實都一樣,西涼究竟由誰來掌控現在還不好說,馬超雖然血腥了一點,但作事有擔當,也有頭腦,打仗更是一把好手。閻行武藝是不錯,但眼光比較狹窄,手段也有些陰險,這兩個人我們都得罪不起,順其自然吧!」
楊行點了點頭,對於父親的言論深以為然,誰要當老大,誰就去拚命吧,沒有分出勝負之前,跟我們沒有絲毫的關係。
「爹,那我去跟龐黑書說一聲,他既然來了,我們也不好太過失禮。」
楊秋點了點頭,拍了拍楊行的肩膀說道:「告訴龐令明,早點收兵退回漢中、武都吧!斜谷關前三道關牆,兩三萬人馬想要強攻,即便是拿下來,恐怕也剩不了幾個人,斜谷關後還有眉城、還有雩縣,打不下來的。看在邊先生的面書上,也看在同是西涼人的面書上,我沒有一把火將棧道燒了,沒有否則他根本到不了這裡。」
楊行挺起身來,躬身行禮之後,又大步流星往關牆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