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敵糧草的計策沒有成功,益州軍的機警出乎了他們的預料,眨眼之間擊殺了益州軍的前哨斥侯之後,荊州軍拔腿狂奔,奮起全身餘力逃命。
傅彤帶著受傷的雷虎等人往北而去,劉封則帶著十個荊州兵留在了山林之中,準備藉著地利的優勢狙擊一下追兵。就這樣直接逃命是有些行不通的,他們有傷員,士卒的肚子也填不飽,體力上有劣勢,很容易被追上,必須要阻礙一下追兵。劉封只好先讓雷虎等人先走,自己留下斷後,硬拚肯定是殺不過那麼多敵人的,但在山林之中大軍難以展開,劉封自信憑自己的武藝,拖上一柱香的時間。
然而出乎劉封意料的是,益州軍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卻根本沒有追擊過來,看到前哨斥侯被襲殺,負責押送糧草的軍司馬第一反應就是命令手下士卒布下防禦陣勢,拉開牛車布成車陣,一千士卒將二千民夫小心的守衛在中間,如臨大敵。
隨後軍司馬一面派出斥侯趕往葭萌關前稟報,一面派出一曲人馬仔細搜索四周,準備弄清楚眼前的情況再做打算。
劉封帶著十來個兄弟在林子裡呆了約莫一個時辰,眼見四周盡然沒有動靜,心中雖然疑惑,但思量著雷虎他們已經走遠,便立即起身追去。
傅彤很是仔細,一面帶著雷虎等人躲避,一面還不忘沿途留下士卒接應劉封他們,傍晚時分,劉封、傅彤等人又再次合兵一處,但一天下來什麼都沒吃,他們肚子裡早已鬧翻了天,個個飢腸轆轆。狼狽不堪。
傅彤看著眾人疲憊不堪。雷虎等人更顯虛弱,不由有些焦急,看了看四周。傅彤輕輕拉了拉劉封。兩人行向一旁無人之處,傅彤皺眉問道:「公子,我們人太少,益州軍的運糧車隊守衛又格外森嚴,巧取豪奪都很吃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老虎他們這幾天流了很多血,不好好的補一下,身體恐怕吃不消。」
劉封眉頭緊皺點了點頭。傅彤既然拉他至此,顯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由反問道:「子陽有何高見?」
傅彤沉吟了一下,不斷的搓著自己的雙手,過了好半晌,他狠狠的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方才說道:「公子,你要是覺得我說地有理,就聽著,要是覺得不對,就當我是在放屁好了!」
劉封一愣,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子陽。我們是兄弟。你年紀比我大,按理還說。我倒要叫你一聲兄長,兄弟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地!」
傅彤連忙揮手,「公子,千萬別這麼說,尊卑有序,屬下怎麼敢和公子稱兄道弟!」
劉封不願與他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揮手道:「子陽還是先談談你的想法吧,兄弟們填飽肚子要緊。」
「公子,我們可以直往北去,去陽平關。公子與馬超相識,雖然馬超如今去了長安,但留守的龐德與公子地關係也很好,倘若我們去尋求西涼軍地幫助,龐德應該不會拒絕,我們若是敗了,對西涼人來說也不是好事,龐德應該可以出兵幫我們!」
看到劉封眉頭皺的更緊,傅彤以為劉封不贊同,連忙揮手說道:「公子,我這只不過是胡思亂想而已,你若覺得不妥……」
劉封一臉古怪,沉吟了半晌才開口:「子陽,不是我有意瞞著你們,本來我是準備在那晚夜襲之後再告訴你和虎叔,沒想到確是如今這種情況。」
看到傅彤一臉茫然的表情,劉封接著說道:「仲威去了陽平關!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已經到了!」
傅彤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怪不得分手之後,就沒有再見到仲威的影子,原來那小子去了陽平關?這麼說,公子已經安排好了?」
劉封點了點頭道,又搖了搖頭道,接著傅彤坐了下來,拔開地上的青草,折了一節樹枝,劉封便在地上邊畫邊說道:「上次夜襲有兩個目的,一來送伍峻繞道去陽平關,二來想摸一下益州軍的底,沒想到扶禁這人手段確實不凡,盡然安排地如此周密,差點便要了我們的命。」
「按照原先的計策,以後的兩三天晚上,我們還將發動夜襲,一面以進攻吸引益州軍的注意力,一面繞出一部分士卒出去,去偷襲馬鳴閣,沒想到第一戰就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不知道仲邈他們有沒有照計策行事,也不知道他們的調虎離山是否成功,有沒有士卒繞道出來。」
傅彤目瞪口呆,看著劉封簡單地畫了幾道,不可思議的問道:「公子,攻下馬鳴閣,可就是斷了扶禁、向存的歸路啊!」
劉封嚴肅的點了點頭道:「其實不僅僅是斷了他的歸路這麼簡單,仲威此行若是得以成功,留守南鄭的龐德將會派出一部分騎軍隱隱威脅著扶禁大軍的背後,這樣一來,扶禁大軍兩面受敵,進退失拒,又失了糧草地來源,他將被完全地困在這裡,不管是強攻何處,扶禁都將處於絕對的劣勢,只要解決了這一萬大軍,就有機會攻下陰平郡了!」
傅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眼前他們連飯都的沒得吃,他還在擔心著今晚怎麼過,沒想到劉封不僅將扶禁的大軍都算在裡面了,就連陰平郡都算計好了,這也實在太誇張了,傅彤瞠目結舌,支唔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公子,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劉封長歎一聲:「我也不知道!計策雖然不錯,但卻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我要仔細的想一下。」
傅彤閉上了嘴巴,不敢插嘴,他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劉封的想法,也沒有他那麼大膽和瘋狂,大軍如今只有四千五百人左右,他盡然還想著將八九千敵軍給反包圍住,這種事情,他想都沒有想過。
天空漸漸黑了下來,又餓又累的荊州兵胡亂的躺倒在樹叢之間,節省著體力。
而在離他們幾十步遠的地方,兩道濃眉幾乎要皺成一條的劉封這時終於扔掉了手中的那根樹枝,直起身來,看了看一旁幾乎要睡著的傅彤,劉封謙意一笑,隨後堅定說道:「子陽,叫上兄弟們,去馬鳴閣!」
傅彤聞言立即從地上躍起,沒有絲毫的猶豫,疾步朝靜無聲息的眾人行去。
四十二人連夜趕路,顧不上一刻的休息,二天之後,終於趕到了馬鳴閣,劉封不敢帶著他們靠的太近,選了一處山坳隱蔽之後,劉封只帶了二名士卒前去查探軍情,可等劉封他們漸漸靠近馬鳴閣時,才深深的吸了幾口涼氣。
馬鳴閣這個地方他還是聽張裕說起的,張裕這個人雖然老是對他一口一個陛下的,讓人受不了,但幫助荊州軍卻是不遺餘力,他所知道的益州軍情況全盤告知劉封等人不說,各處的地形、關卡也都詳細的講解,這讓劉封他們在山巒重疊的益州不至於像無頭的蒼蠅那般。
當初張裕說馬鳴閣險要之時,劉封只以為這個地方應該是像葭萌或者劍閣一般修建於半山腰上,易守難攻而已,可等他靠近一些能夠看清楚馬鳴閣前方的通道之時,他才發現自己錯的實在厲害,四周山峰皆陡峭難行,馬鳴閣所在山峰相對平緩,與另一山交錯相連,可供通行,但中間相連處卻平白出現一處斷谷,斷谷深不可測,硬生生的將相連的山脈隔絕,凶險異常。
可讓人驚奇的是,斷谷之上盡然有一塊龐大的山石橫空而出,彷彿天外飛石一般,硬生生的架在斷谷兩側,橫跨東西,搭成一條天然通道,為防止人在其上掉下深谷,人為的在通道兩側連起了繩索、藉以輔力。
而馬鳴閣便是修建於斷谷西側的一座「要塞」。
說是要塞,其實很是簡陋,一道堆砌的不是很高的石牆,一些簡陋的木屋、箭塔,僅此而已。身臨其境,劉封才體會出張裕口中的險要是為何物!這樣一處緊扼陰平東北面的要地,卻只有一條窄窄的巨石相連,扼守另外一側,足以擋住千軍萬馬。葭萌關那種修建於半山腰上,臨險而建的險關,恐怕若論固守也是與之無法相比的!
可劉封驚歎於馬鳴閣險要的同時,眼睛卻看的分明,石牆之上的大纛上依舊是個大大的「漢」字,但伴隨在大纛旁邊的盡然是荊州軍的戰旗,他們隔著石牆還有些遠,但上面的「副軍中郎將劉」字卻是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一慣穩重的劉封這時也失去了往常的冷靜,拔腿就朝這條通道衝去,其勢如豹,極為迅猛,將剛剛翻了幾座山的疲憊完全丟於腦後。
跟隨劉封前來查探軍情的荊州兵被中郎將大人的舉動嚇了一跳,看著劉封一言不吭的朝前城牆處衝去,他們頓時傻了眼,但隨即他們便加快腳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