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灰濛濛的益州天空,今天難得的露出了一絲陽光,當晨曦照射在劉封等人身上的時候,他們甚至感覺有點不習慣。
趴在露珠濃重的青草之間凍了一夜,即便是他們這種風餐露宿慣了的士卒,也感覺很是痛苦,如今能夠享受到這難得的陽光,眾人的心情不由舒暢了起來,身體之中的寒意,也在漸漸強烈的陽光中散去。
翻過身來,對著太陽暇意的伸了個懶腰,身體逐漸恢復的雷虎,很是同情的將目光落到了斷崖下面的樹林裡面,陽光溫暖,在林子裡面埋伏的子陽卻沒有享受的份,可真是不幸中的不幸啊。
打定主意要在這裡伏擊益州軍的劉封,將四十二人分成三拔,雖然如今他們人手不足,但劉封還盡量的配合著地形地勢做著佈置。有傷在身的十二名人留在了斷崖之上,一夜的時間,他們從四周收集了百來塊石頭,堆積在那裡,當面肉搏對於這些受傷的士卒來說,一時間難以辦到,但扔石頭還是綽綽有餘。
傅彤帶著眾人之中射術最為精通的四人藏在路旁的樹叢之中,與躲在斷崖對面小土坡後的劉封等人遙相呼應。
山坡擋住了一部分陽光,卻一點也不妨礙劉封等人享受溫暖的光線,劉封亦是伸出頭朝遠處的樹叢看了看,考慮著是不是應該派幾個人過去與傅彤他們替換一下,就在這時,劉封看到斷崖上警戒士卒擺動的示警手勢。
劉封忙不迭的伸手揮了幾下,小聲喝道:「敵人來了,小心戒備!」
身後懶散的士卒聞聲頓時機警了起來,一個個壓低自己的身軀,埋下頭去,緊握手中的環首刀、長槍。準備著血戰來臨的一刻。
站的高看地遠。在斷崖上觀注著四周形勢地荊州兵,此刻發現了遠處通道上出現的大隊人馬,相隔的太遠。他看地不是太真切。但是密密麻麻地隊伍,不斷湧出的糧車讓他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匆匆的朝中郎將大人所在之地作了一個有敵情的手勢,士卒縮回頭去,生怕被遠處的敵人所發現。
而雷虎等人早已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紛紛從雜草之間抬起了頭,四周隨即發出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雷虎幾乎就要一躍而起。幾是渾身上下的痛苦讓他無可奈何,只能扯著沙啞地喉嚨焦急的對著身旁的士卒吼道:「快,快給大公子示警,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斷崖之上士卒第二次擺動手勢,劉封看清楚之後,心裡一沉。看樣子真讓他說中了,扶禁派出了大隊人馬護衛糧車,他們根本沒有機會。
劉封埋下頭去,口鼻之間滿帶著泥土青草味兒,他心裡念頭急閃,飛速的思索著眼前的形勢,權衡再三之後。他覺得還是藏在原地不動為好。林子裡的傅彤幾人逃脫掉沒有問題,斷崖上地雷虎等人不動就行。但自己身後的二十四名兄弟目標太大,附近的山坡稀疏的樹木實在不足以為他們提供遮蔽,若是被敵卒給發現了,恐怕還得連累雷虎、傅彤他們。等在這裡不動,等著敵軍的運糧車隊過去才是比較穩妥之策。
益州軍運送糧草的車隊人很多,三千人的大軍押送著五六百輛牛車緩緩而行,聲勢頗大,不時傳來地「哞哞……」牛吼聲加上四周地青山綠山,倒是別有一般風味,但負責押運糧草的軍司馬卻無暇欣賞沿途地風景,他的職責重大,悄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這個時候,他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著趕快將糧草送到葭萌關門前交差了事,所以不時的催促著手下加快行進速度。
三千人中,只有一千士卒,另外二千人是從郡內徵調的民夫,這些民夫一部分都是荒蠻之人,一部分是從西涼逃來的流民,他們大都窮困不堪,為大軍送糧的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頗有心得,尤其是扶禁對待士卒百姓很是不錯,這些流民每天都能吃上三餐飽飯,這讓他們感恩戴德,頗為用心。
負責押運糧草的軍司馬固然急著趕路,但一路上的警戒也做的很仔細,大軍在行進之時,他便派出兩什斥侯遠遠的在大軍四側警戒,以做預警之用,尤其是前方開路的一什士卒,任務格外的繁重,遇山攀山,遇水探深淺,有可以伏兵的地方,皆要去探查,以防大軍中伏,其實這個軍司馬防備的倒不是劉封等人,這幫荊州佬如今被堵在葭萌關與劍閣之間自身難保,根本沒有來搶糧,但在虎踞漢中的西涼人就難說了。西涼人向來與羌人稱兄道弟,狼狽為奸,張魯雖然曾數次攻擊益州,但與馬超相比,那不過就是一隻溫順的綿羊,雖然有傳言馬超如今正在西涼抵抗曹兵,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仔細一些,總是不會吃虧的。
這條路益州兵走了也有好幾次了,對於沿途適合伏兵的地方皆是心知肚知,突前的斥侯接近這裡之時,根本沒有多做考慮,一什人馬一分兩半,一伍直奔斷崖上方,一伍直奔劉封等人藏身之地,搜完了這兩個地方,什長還準備帶著他們去前方道路附近的樹林看看。
益州軍的這種舉動頓時讓躲在一旁的荊州士卒慌了手腳,看到中郎將大人埋頭在那享受著泥土、青草的特有味道,他們忍不住了,眼看那些斥侯離他們還有百來步的距離,劉封身側的一個士卒不由焦急說道:「大人,有斥侯過來了!士卒的聲音雖輕,但卻嚇了劉封一大跳,他剛剛正在想著怎麼帶這幫兄弟殺回葭萌關上,霍峻他們還會不會繼續調虎離山,偷送兵馬之時,危險便已臨頭,他趕忙的抬起頭來,往前挪動了幾下,沿著山坡一側伸出腦袋看了看,不由脫口而出罵了句:「***!準備開戰!」
劉封身後的士卒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接戰,如今敵軍主力離此不到兩里,這種情況下開戰還能不能逃得了性命?
但他們驀然又想到了那天夜襲之時的情形,由於他們的自作主張,導致大軍失去了及時撤離的最佳時機,差點全軍覆沒,這時中郎將大人開了口,他們已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紛紛拔出了戰刀,稍稍挺起了長槍。
劉封握槍於手,眼見敵軍斥侯臨近,心裡反倒平靜了下來,一步步的看著他們靠近,劉封默默的計策著距離,終於當那一伍斥侯有說有笑,分成半圓往山坡上翻上之時,劉封一躍而起,驀然殺出,粗曠的聲音掩蓋不住其中的殺意,簡短有力的一個「殺」,讓人全身冰冷。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嚇了五個益州斥侯一跳,同樣也嚇了埋伏在山坡後面的荊州兵一跳,但他們一愣之後紛紛呼嘯而出,二十五個對五個,他們難得的以多打少一次,自然生怕落於人後。
劉封鷹擊長空,長槍勢如閃電,中間那個爬向坡頂的斥侯正是這伍伍長,反應也是敏捷,在劉封躍出之時,便已翻身往後滾下,劉封長槍刺空,眼見敵卒已經滾至坡底,正準備起身逃命,不由一急,斜坡之上穩住身軀,翻轉手腕,長槍順勢射出,伴著劉封暴喝一聲「滾」,如流星般閃過的長槍,筆直刺穿伍長的身軀,將他狠狠的釘死在地上。
一旁的益州軍斥侯雖然機靈,但反應顯然要比這個伍長要慢了一點,只是微愣一下的時間,如狼似虎一般的荊州悍卒已呼啦一下子將他們圍住,憋了幾天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戰刀飛舞之間,四名斥侯縱然死命抵擋,也被瞬間砍成肉泥。
看到劉封那邊暴起而擊,埋伏在斷崖上方的雷虎等人頓時心中瞭然,原本準備留給路過大軍的石塊這時毫不留情的賞賜給了那些堪堪爬到崖壁一半的敵軍斥候。
這伍斥侯聽到遠處的驚號之聲,紛紛回頭望去,看到同伴遭到伏擊,輕鬆的心情頓時消失不見,還未等他們做出反應,一塊塊石頭已劈頭蓋臉砸下,攀爬之中,他們無處閃避,兩輪過後,五人被砸的成了一團爛泥,與沾滿腦漿血液的石塊一起,堆疊在斷崖根部。
劉封未做停留,側目看到身後士卒已解決了這幫斥侯,他立即衝下山坡,從逐漸冰冷的屍體上拔出長槍,頭也不回說道:「分出一半人去將斷崖上受傷的兄弟接下來,再去個人到林中通知軍司馬,告訴他們,往北走!」
劉封交待了幾句,拔腿就往北面山林之間奔去,這下子有點麻煩了,敵人太多,自己手下兄弟人數太少不說,其中還有十二個受傷的,這仗根本沒法打,逃吧!逃的越遠越好,自己得趕快去前面稍微佈置一下,否則可能一個人都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