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滿身大汗的張逸終於吃力的睜開了雙眼,剛剛還在耳畔的怒吼和殺伐之聲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四周很靜,靜的能讓張逸聽到身側有三個人的呼吸之聲。

    這時張逸驀然感覺到了身上傳來的痛楚,尤其是左邊肩膀更是火辣辣的極為難忍,已經感覺不到胳膊和手指,彷彿左臂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一樣。張逸大驚,這時他才想起來,昏迷之前,他領軍阻敵,卻被一個敵人一刀砍中肩膀,然後隨著戰馬摔向一側,昏了過去。

    張逸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顫微微的喊道:「這是哪裡!」

    隨即張逸看到了劉循,劉循原本俊朗不凡的臉此時充滿蒼桑之感,向來整潔的下額上如今須樁濃密,看起來像是老了好幾歲一般,而那雙不算大的眼睛此刻卻滿帶著驚喜的神色,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張逸看到劉循時不由輕吁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大人,屬下沒用,未能擋住敵騎……」

    劉循揮了揮斷了張逸的話,「子然已經盡力了,何需自責,此次要不是你勸阻,恐怕我已經喪生敵騎之下了,說起來我還應該謝你才對。」

    劉循說話之時,屋裡的一位老者已經疾步的走至榻邊,伸手搭在張逸的手腕之上,號起脈來。

    劉循看了這個醫匠一眼,隨即轉過身去,如釋重負般的長吁一口氣對著一旁甲冑在身的張任說道:「張老將軍,幸虧子然已經轉醒,否則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你交待了。」

    張逸沒想到叔父也在這裡,不由想掙扎著起來見禮,劉循感覺到了他的異常。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扶他躺下,口氣轉厲說道:「你小子就不能安份點,現在傷的這麼重,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躺著。」

    張任像是很久都沒有合眼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兩鬢地白髮也徒然間多了許多。他靠近榻來,關愛的看了張逸一眼,隨手幫他捏了一下被角,長歎著說道:「你好歹轉醒過來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將來到了九泉之下該如何向你父親交待。大公子說的不錯,你現在傷的很重。就不要隨意動彈了。先養好傷再說。」

    說完張任對著為張逸號脈的醫師說道:「小侄的病,有勞先生費心了。」

    老醫師沒有起身,只是口中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與敵對陣時,以命換命連眉頭都不眨一下的張逸此時臉又紅了起來,看著叔父慈愛地目光,他又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恩」了一聲,再點了點頭。只不過就這點頭的動作又讓他再次感覺到了肩膀處傳來的劇痛。一張俊臉變得更紅。

    張任這時已經起身。抱拳對著劉循說道:「子然這裡有勞大公子照拂,軍情緊急,末將立即回營整頓兵馬。」

    劉循心中有些不解,子然昏迷了七天,老將軍日夜陪伴在旁,連眼都沒有合一下,何以子然剛剛轉醒。他又急沖沖的要走。不過劉循對於張任很是敬重,他既然說此說。想來有他的打算,劉循隨即抱拳還禮道:「有勞老將軍!」

    在張任大步流星的離去之時,醫師也已經起身,對著劉循拱了拱手,臉上隨即露出濃濃笑意道:「大人,這位公子身體堅實,底子極好,此番傷地雖重,但內臟幸未有損傷,此時已無大礙,只要注意調理,保持身體乾爽清潔,再好好休息二個月,便可全愈,小人這裡開一副藥方,乃為固本培元,每三日煎熬一碗餵食,有助於這位公子恢復。」

    劉循難得對營中之外地人和氣一次,這幾天對這個老頭倒是笑臉生花,尤其是看到張逸醒來,更是心情大好,連聲道謝,看著老醫師要走,劉循驀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對著屋外喝道:「鄧都尉可在?」

    一個頗為威武的大漢聞聲而至,逕直走到劉循面前,抱拳說道:「末將在,將軍有何吩咐請示下。」鄧賢的個頭不算高,比劉循要矮上半個頭,但骨架卻是很寬,再加上黝黑的皮膚,光亮的戰甲,看起來很是威猛,但他鼻下的二撇鬍須卻看起來多了一份圓滑。

    「老醫師妙手回春,能讓我兄弟安然醒來,實乃大功一件,當賞,要重賞!」劉循說到這裡,不由皺了皺眉頭,軍中將士若是立下戰功,士卒可為伍長、什長,屯長可升軍侯,但一個老醫師該賞什麼?

    劉循還未想好,鄧賢已經接口說道:「大公子仁厚,獎賞分明,能為公子效力實乃我等榮興,唐老醫師高風亮潔,區區俗物恐不放在眼裡,然屬下聽聞老醫師菩薩心腸,對於窮困之人常免於診金,白送湯藥,雖手藝高超,家中卻是越來越窮,以屬下愚見,不如聘請老醫師入縣衙為醫官,以彰其德。」

    這個唐老醫師忙不迭的推脫,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何足掛齒。

    劉循倒是讚賞的看了鄧賢一眼,這個都尉不僅作戰勇猛,腦子轉的也快,實在是個人才。

    等到滿臉笑意的鄧賢引著嘴都快合不攏地「唐老菩薩」離開之後,張逸才苦笑著問道:「兄長,我們已經到了漢德城中了?」

    劉循走近床榻坐了下來,笑道:「對,你小子這七天來,睡地跟豬一樣,任我怎麼叫喚都沒有反應,當然不知道這幾天的事情。這裡就是漢德縣,剛剛與我答話之人便是都尉鄧賢,這人不錯,武藝不弱,腦子也好使,以後若有機會,倒是可以重用。」

    張逸現在躺在榻上動彈不得,一聽自己躺了七天,頓時嚇了一跳,這時才猛然想到,怪不得叔父雙眼紅的跟兔子一樣,叔父向來起息極為規律,精神飽滿,今天這般模樣倒還是第一次見到,想來這七天定是時時守在這裡了,想到這裡張逸不由有些心酸,父親、母親死的早,若不是有這個叔父照拂,自己就算不餓死,恐怕也是流落街頭做個乞丐,或者給人當個家奴的命,想到這些,張逸心中有些難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劉循還以為張逸未曾見過鄧賢一面,只聽幾句話實在難以判斷,不由說道:「這人武藝很高,做事也很穩重,大軍紮下營寨後,城內外防禦、哨探全由他一手操辦,連張老將軍亦贊其頗有統軍之才。」

    張逸卻歎息說道:「兄長,只聽這人剛剛的幾句話,我便感覺這人有些虛偽,善於迎奉,兄長最好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不遲。」

    沒想到劉循聞言卻是起身哈哈大笑,開心說道:「我就知道子然會處處為我考慮,原來你也聽出來了?」

    張逸輕聲說道:「這個唐醫師醫術倒是可以,但為人品性絕對不會像鄧都尉所說這般,主公向來愛才,尤其敬重德才雙馨之士,若真像鄧賢說話,恐怕縣丞舉薦賢良之時不會漏過,如今藉著兄長開心之時,張口討要此事,恐怕只因兩人相熟之故。」

    劉循今天的心情出奇地好,拍手讚歎,「子然果然聰明,躺了七八天了,聽話還是這麼仔細,不過我也正是因為這點才對他另眼相看,一個懂得察顏觀色,武藝又是不錯地人,打仗自然也不會差,腦袋活絡嘛,點子自然比較多,現在身處亂當,才為重,德為輕,哪怕是雞鳴狗盜之輩,只要有所才,都可以受到重用。」

    張逸顯然在這點上與他的意見不同,也不接口,只輕輕問道:「兄長,那晚地戰果如何?好像襲營的是荊州兵,其中一個人好像就是我們去涪水關下探寨時候碰到的那個鐵塔。」

    提到那晚的戰果,劉循臉色頓時陰暗了下來,他彷彿又看到了一座座燃燒的帳逢,一個個被戰馬撞飛的士卒,劉循征戰數年,未嘗敗績,大軍過處蠻人也好,羌人也罷統統只有逃命的份,何曾想到自己手下的精兵悍將還有被人瘋狂屠戮、毫無反擊之力的時候,尤其是第二天清晨出寨找尋張逸等人下落時,看到的鐵騎交戰的處的慘況之時,饒是劉循見慣了場面,也差點吐了出來。

    幾十名士卒、幾十匹戰馬就像是被凌遲了一般,幾乎找不到一巨完整的身軀,那慘烈的場景像是士卒戰死之後依舊沒有逃過敵人的魔爪,被連續的砍殺了數遍,雖然劉循知道張逸身上有籐甲相護,再加上武藝高強,應該不會有事,但看著滿地的碎肉斷肢,他那一刻的信心也出現了動搖。

    而張逸想到自己眨眼之間遭受到的無數次攻擊,便感覺遍體生寒,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黑夜之中也不知道敵人怎麼能做到這一點,那種情況之下,恐怕大羅神仙也抗不住啊。

    兩人沉默了半晌,劉循咬牙說道:「還好冷苞防範得力,指揮弓箭手守住了糧車,除了混戰之中折了四五百名兄弟外,糧草軍械俱在,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個劉封如此可惡,我定要砍下他的腦袋,好好看看他這顆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