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循咬牙切齒想要砍下劉封的腦袋時,劉封已繞了好大的一圈路,趕到了劍閣關上,劉封對於劉循也極為痛恨,梓潼河畔一戰,劉封手下戰死了六十八名兄弟,其餘之人,幾乎個個帶傷,他們血戰一夜,在佔盡先機的情況下,不僅沒有燒掉益州軍的糧草,而且連帳逢也沒有燒掉幾頂,益州軍的戰力遠比劉封想像中的還要強悍的很多,尤其是後軍的指揮有度,更讓劉封心悸。劉封帶著鐵騎衝進敵寨之後,直奔河畔的後軍而去,但沒有想到那裡早已經用糧草布成了一座車陣,戰馬還未沖於車前,已遭遇到了益州軍密集的箭雨攻擊,除了在車陣外丟下二十多具悍卒的屍體,劉封一無所獲,甚至連發動第二次衝鋒的勇氣都沒有了,就指揮士卒繞道而行,燒了一些軍帳之後,便衝了出去。
劉封不知道敵軍還有沒有騎兵,在士卒死傷慘重的情況下,他們一路逃命狂奔,狼狽至極,偏偏劉封這個強盜、馬匪頭子有一顆菩薩心腸,碰到村落從來都是繞著走,寧願餓肚子,也不願去劫掠。萬幸益州山多水多,他們的箭法也都不錯,間或還能打點野味,否則眾人能不能活著回到劍閣那都很難說了。
劉封趕回劍閣之後,顧不得狼狽和辛苦,立即召集王威、黃忠等人安排關卡的警戒,劉循那小子這次損失也不小,尤其是衝來的那支騎兵被他們疾速衝刺之下殺的片甲不留,劉循可能會因此而發狂,發動猛烈的攻擊,這個不能不防,腦袋發熱的人還是比較恐怖的。
此時劉封手裡只有兩座險關,所幸這兩關的位置都不錯。建在半山腰上易守難攻,兩關之間也全是險山峭壁,飛鳥難渡,這讓他們不至於被包抄孤立,而且由於馬超地西涼軍與他們關係有些特殊,在益州軍的重重包圍之下,這支深入的孤軍盡然還能得到一點資助。
劉封雖然認馬超做大哥。但他現在已不是剛入伍的初哥,自然知道僅憑這聲「大哥」顯然還不足以換來一車車的糧草,馬超之所以還在不斷的幫助他們,顯然也是在等機會,文約先生病亡之後,西涼各部隨即失去了約束,聽馬超說文約先生的女婿閻行繼承了韓遂大帥之位。掌控著西涼最精銳地二萬鐵騎。劉封在西涼呆的半年。對於各部之間的仇恨多少知道一些,最起碼他的「大哥」馬超,在戰場之上差點被閻行一槍殺了,他是知道的,而閻行也因此看不起馬超,認為他馬超號稱什麼「西涼第一高手」實在好笑的很。
如今馬超的名望如日中天,閻行為了證明自己才是西涼之主,早晚會與馬超開戰,其他各部之間地關係也差不多如此,已經極度惡化了。有一種風雨飄渺地感覺了。但曹操的大軍在潼關虎視眈眈,西涼人面對強敵,暫時還不敢放肆。
已近十月,各地秋收即將開始,曹操統軍十五萬西征,二十萬兵馬沿潼關一線排開,至今已近一年。卻未有建樹。為大軍提供糧草的二百萬民夫勞役日久,恐怕已經有些不堪重負。十月之後,曹操肯定是要撤軍了,但在撤軍之前,曹軍會不會進攻?會不會利用西涼人鬆懈的心理一戰而定?
劉封想了半天都弄不清楚長安那邊的情況,但他知道,不管曹操打不打長安,只要曹操一撤,西涼人肯定是要先自己打起來的,馬超現在對他示好,那是為了保存實力,順便讓自己在這裡拖住劉璋,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馬超只花一點糧草、二百匹戰馬便拉攏了一個盟友,實在要比兵戈相見要強的多,況且這個糧草還是劉璋白白送上門的,只等他平定了西涼,不僅是一個小小的葭萌關,恐怕整個益州都脫不出他的手掌了。
劉封雖然判斷清楚了這些情況,但沒有絲毫地辦法,對於馬超,說實在地劉封是感覺到有些害怕的,從到西涼開始,馬超一直便對劉封不錯,但正是因為馬超這種態度才讓劉封不安,兩個人又不熟,馬超這麼好心?尤其是想到古風、鐵豹與馬超之間的複雜關係,劉封就感到害怕,他總覺得馬超是在利用他,是準備在關鍵的時候來那麼一下子,為了防止西涼兵變封,防止馬超翻臉無情,劉封讓霍峻帶著右部駐守葭萌關,小心防備著。
佈置完劍閣外圍的偵騎警哨,劉封稍稍的鬆了口氣,又緊接著找到龐統,商量著大軍下面的動作。
龐統比前段時間要稍微胖一些,看起來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劉封找到他地時候,龐統正在城樓上與張裕下棋,兩人下地津津有味,似乎連劉封、王威等人進來都沒有注意到。劉封看到龐統那副淡定的模樣,不由暗道慚愧,先生一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今身處險境依舊淡定如常,瀟灑自如。哪像自己如同火燒屁股一般,一刻也沒得消停,偏偏忙來忙去都是瞎整,搞了半天卻理不出絲毫地頭緒。
想了想,劉封乾脆就盤膝坐了下來,盡然認真的關注起棋盤來了。王威、黃忠兩人不由大眼瞪小眼,傻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張裕終於苦笑了一下,投子棋盤,甘拜下風,龐統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意,只喃喃問道:「南和棋風向來穩健,何以今日對局卻是大開大合,貪功急進,莫非是因為昨天贏了我一局,今日存心相讓?」
張裕也是苦笑,「未來的天子坐在一旁觀戰,又豈能安心下棋?」
劉封很想跳起來掐死這個傢伙,雖然經過無數次「教育」,張裕已經不會一見面就行跪拜大禮,但依舊是滿口天子、陛下的,有時候劉封真懷疑這個傢伙腦袋是不是被驢踢過了,還是成心想害自己。
劉封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放鬆,放鬆,一定要放鬆,眼前這個張裕與士元先生相處的十分融洽,自己若是忍不住教訓了他,那就等於是不給士元先生面子,那可真是捨本逐末之舉,再說了,成大事者要有容人之量,嗯,容人之量,自己就把將當個屁,放了算了。」
劉封思想上掙扎了半天,努力的擠出一絲笑意,「南和先生,大軍現在被擠壓在劍閣動彈不得,劉循那個小魔王隨時都有殺進關來的可能,我這個未來的天子恐怕有性命之憂啊,其實我死了倒不要緊,這幾年下來,死在我手裡的曹兵也有好幾百了,早就賺夠了本了,但我要是死人,那對先生的相面之術可是極大的譏諷,不知先生可有高招化解眼前的危機?」
張裕轉身便要跪下來,但看著劉封身後的黃忠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他,骨頭都被嚇硬了,只能躬了躬身道:「陛……大公子,臣……屬下夜觀天象,罡星在西,太白臨於此地,乃是凶險之兆,又紫微暗而不弱,隱現有度,乃蟄伏之期,此番雖有凶險,卻無大礙,終會轉危為安。」
劉封看著張裕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就想給他一腳,卻還是忍住胸腔的火氣說道:「先生既然這麼說,我倒是有些不相信了,你說我現在單槍匹馬去漢德城下找劉循單挑會不會有事?」
一旁的王威差點笑噴了出來,劉封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起來了,你這完全是去送死,你讓人怎麼回答。
張裕聞言只皺了皺眉頭,有模有樣的伸手幾根指頭掐指算了起來,片刻便對著劉封搖頭說道:「大公子命相不凡,若有危難自有貴人相助,想來也是無礙。」
劉封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實在很想現在從就城樓上跳下去,看看會不會摔死,看看這個傢伙說的貴人在哪裡,可命是自己的,而且如今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相伴,他還真捨不得就這麼死了,只能瞪著眼睛對張裕說道:「你狠,算你狠。哪天我要是不幸戰死,一定會做鬼來問問你,貴人在哪裡。」
劉封隨即不再理張裕,轉頭向龐統說道:「幾日未見,先生的氣色倒好了不少。」
龐統也不看劉封,自顧執著棋子在復盤,愛理不理說道:「托大公子洪福,還沒有被你氣死。」
劉封知道龐統是在氣他前些日子執意採用中策之事,不由肅然說道:「先生說笑了,封雖年幼莽撞,但對先生向來視之為兄,為師,前番執意攻打劍閣,實在是封不願做不忠不孝之人。」
龐統也是苦笑,「要不是看你脾氣與我相合,又能善納諫言,我哪裡還會留在這裡受你這份氣,但為了你這一句忠孝,恐怕我們都得陪著你賭一回命了。」
劉封有些不解,「命也能賭?」
「當然,賭對了就能活命,賭輸了就會喪命,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