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鐵」之利,自古以來便紛爭不斷。
漢武帝劉徹雄才偉略,皇權強盛凌架於相權之上,朝政大事皆出他一人之口。為了抗擊匈奴寇邊,大漢國屢屢在北疆用兵,雖然捷報頻傳,但國庫也被漸漸耗空,為此劉徹不得不向商賈富豪賒藉以充軍實,但那些商賈富豪豈敢在皇帝面前露富,生怕因為財產太多,而被徹查,漢武帝拉下面子借錢而所得甚微,這讓他頗為惱火,大發雷霆,痛罵這些商賈富而不仁,偷了國家的錢財不說,國家有難,卻還不肯難出來。
為此,對商賈之稅由此大增,武帝元光六年(前129)對商賈所擁有的車輛徵稅,後又增財產稅,稅額為每二千錢納稅一算(一百二十錢),但商賈之人何等精明,朝廷剛剛下詔,他們便紛紛隱匿財物,虛報財產。
武帝越發痛恨天下商賈,於元狩年間起用桑弘羊等人,制定和推行一系列新經濟政策,如統一幣制,鹽鐵和酒類官營,實行均輸平准、算緡告緡,欲將天下財富掌控在朝廷之手。
其中又以元鼎三年(前114)武帝所下「告緡令」最為嚴厲,主管其事者乃楊可,此人疾惡如仇,雷厲風行,令民告緡者以其半與之。這令一出,天下嘩然,貧困潦倒者湧躍告發,互有仇怨者相互告發,短短數月之內,商賈中家以上幾乎都受牽連。武帝派遣御史和廷尉正、監等分批前往郡國清理處置告緡所沒收的資產,得民財物以億計,奴婢以千萬數,田地大縣達數百頃,小縣也有百餘頃。
自此,天下鹽鐵皆歸大司農之下鹽鐵丞所轄,郡縣置鹽鐵都尉專職其司,而鹽鐵所得之利盡歸於大司農府。以為國用。
然而鹽鐵官營,弊病也不少,一來直屬官員易與商賈勾結,哄抬物價,二來,錢入國庫,直管之人往往虛應其事。以致各地規模大大縮減,漢武帝后,逐漸有人提出改制之議,至漢和帝永和元年(公元88)方才廢止。
至靈帝劉宏即位,奸閻與外戚數番傾軋。鬧的國窮民乏,這個愛錢如命的皇帝隨即下詔,天下鹽鐵所得之利盡皆入少府,以供皇室之用,一直至今。
荊州武陵、零陵、桂陽三郡鐵礦極豐,鹽鐵丞曾在南郡置鹽鐵都尉,督荊州數郡鐵礦開採事宜。後宗賊橫行,盜寇四起,鐵礦開採之事便荒廢了下來,後劉表任荊州刺史,逐漸掃清各處賊寇,本想重建鹽鐵都尉府,但此時朝政日非,幼帝為董卓把持,想上奏折都沒有了門路,況且鹽鐵之事。直接關乎皇室用度,干係甚大,他也不敢做這個主,此事就荒廢了下來。前番龐統在與劉封討論天下各州所長之時,曾提到此事,劉封本對這些事沒有興趣,政務錢糧他碰到了就頭痛,也不願深入瞭解,但武陵郡軍政現在由他這個行副軍中郎將督領,對於自己轄內之地有如此豐富鐵礦。他到是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此時他猛然想起,荊州還有這個生財的辦法,不由腦中一亮,猛然從榻上一躍而起。極快的將這個想法對劉備說了起來。言語之中盡顯興奮。
我荊州有鐵。江東有鹽,此時兩軍剛剛聯盟抗曹結束。拿錢糧去換鹽,孫權想必不會有意見。
劉備對這方面也不太瞭解,但他覺得劉封說的鹽鐵這利,確實是一個來錢很快的辦法,說不定孔明、季常有辦法解決,況且子仲(糜竺)一家累世經商,在徐州之時便有天下第一富商之稱,對於這類轉賣之事,想來不會陌生。
而劉封一想到戰馬,一想到組建騎兵一事,便熱血沸騰,如今剛過寅時,他便匆匆朝義父告別,他想盡快回去查看一下原先地開採之所,看看規模到底有多在。
一腳踢醒了還在死睡的魏延,風風火火的劉封叫上韓風等人便跨上戰馬,風馳電掣一般打馬朝武陵趕去。還好如今已近七月,天氣炎熱,深夜起來倒也感覺很涼爽,若是寒冬臘月的時候,恐怕魏延他們又有的吵了。
一日夜的奔馳,乘船渡過三道大河,劉封等人終於回到了武陵郡。
僅僅八個月的時間,看著武陵城外千頃良田阡陌相通地壯觀場景,劉封恍若隔世,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裡會是武陵城,想起自己離開時,這裡四處荒蕪,蠻夷之人攜兒帶女進進出出的混亂場景,他坐在戰馬之上一臉的不可思議,按理來說城裡如今絕大部分皆是蠻族的族民,他們根本沒有耕種過田地,短短八九個月的時間,城外怎麼會冒出這麼多地良田來。
正當劉封苦思不得其解時,城中發出一陣歡呼之聲。
城門處一陣騷動,隨即幾十騎打馬躍過護城河,疾向劉封駐馬的山坡奔來,隔著老遠,劉封分明可以看清楚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騎在白馬之上衝在最前的是孫尚香,這個瘋丫頭行事向來特立獨行,絲毫沒有嫁為人婦的覺悟,偏偏劉封還就喜歡上了她這種調皮頑劣的樣子。
而在孫尚香的身後,王威、龐統、霍峻、黃忠、傅彤、季允、伍峻、雷虎、黑子等人緊緊跟隨,一個個熟悉地面龐由遠而近,讓人頓生親切,而最為怪異的便是沙摩柯,這個五溪蠻王,盡然騎著一頭龐大無比的青牛,加上他高達一丈的巨大身軀,恍如一座小山,往這裡湧來。
劉封一躍下馬,站在坡上挺直聲軀,仰天長歎:「終於回家了。」
先前回到襄陽城中時,劉封雖然很興奮,卻不像現在這般,這一刻,他感覺很踏實,很安寧,尤其是看著湧來眾人歡呼雀躍的樣子,他感覺這世上好像沒有任何的煩惱一般,如此的舒心自然。
魏延、阿多吉、雷遠、劉雲無不坐在馬上放聲歡呼,就連一向沉穩的韓風這一刻也大喊大叫著,他其實很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情緒,按理來說,劉封是逼死他族兄的仇人才對,但他偏偏對這個年輕的仇人,沒有絲毫地恨意,看著這幾年來所做的一切,看著長沙等地的百姓越來越富足,他似乎被劉封的坦承和直率所打動。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劉封這樣的軍官,一個堂堂的中郎將,整天穿著一件破舊的皮甲,每頓只啃二個黝黑的干餅,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韓風覺得,自己是被他的胸襟氣度折服了,這樣一個一心為民、清廉寡慾的將軍,用他平凡樸實地做為徹底消除了自己的敵意。
孫尚香腰佩長劍、頭戴一頂精緻戰盔,背上還掛著一把精巧的戰弓,戰馬右翼懸掛著的箭囊被塞的滿滿當當,她前來迎接自己地夫君,盡然還整裝貫帶,搞地像上戰場殺敵一般。隔著十餘步的距離孫尚香嬌叱一聲,騰身而起,她那花白相間地衣衫隨著往前跳躍的巨大衝力,緊緊包裹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絕美線條,讓久未看到的劉封如癡如醉,直到那軟弱無骨的嬌軀猛的撞進他的懷裡,劉封還未回過神來。
「你個死沒良心的東西,跑去西涼當個說客盡然花了八個月時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迷上哪個西涼的姑娘,捨不得回來了!」
劉封大窘,看著圍上來的眾人,一個個摸著肚子狂笑的樣子,他羞愧欲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未等劉封開口,半倚半靠在他懷裡的孫尚香便猛的在他胳膊上擰了起來,一邊擰還一邊恨恨的罵道:「我讓你這個小色鬼在外面逍遙,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丟下我不管……」
劉封這下是徹底傻了眼了,看著孫尚香嘟著嘴巴,發嗔撒嬌的模樣,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在外面粘花惹草了。
「撲通」一聲突然響起,劉封身後的魏延一個沒注意,直接從馬背上笑翻,掉到了地上,眾人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放聲狂笑。
劉封又羞又惱,側過身去,一把將魏延龐大的身軀給拎了起來,怒罵道:「你盡然還敢落井下石嘲笑我,看我下次有事還帶不帶你。」
魏延雙手緊捂著肚子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他邊笑邊說道:「大公子,這可是你的家務事,怎麼扯到我頭上來了,他們都在笑呢,你咋就找我的麻煩。」
劉封不由狠狠踢了他一腳,「你這個丟人的東西,別人掉下馬來了嗎?」
「哈哈哈……」
王威朝四周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兄弟們先別鬧了,大公子奔波數月,勞累不堪,還是先讓他早點回城歇一會吧。以後相聚的時間還長著呢。」
王威不愧是劉封走後鎮守軍營的統軍將領,雖然年齡不大,但也頗具威嚴,連黃忠這等老將也服帖的緊,王威話一出口,眾人便強忍住笑意,一一上前與劉封見禮問安,隨即如眾星拱月一般將他迎回城中。
當夜,劉封召集眾將於府中同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