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劉封等人焦急的等待之中慢慢的黑了下來,而四周的氣溫隨著白天的逝去也明顯的下降起來,尤其是對於沒有熱飯、熱湯可食的劉封手下士卒來說,更是一種艱巨的考驗。
距武陵城二十里處,在群山之後大軍密佈,一千八百劉封軍悍卒加上銅木南親自統領的鬼雨溪二千餘蠻兵共計四千大軍在此地埋伏。為數不多的戰馬嘴上被套上了籠子、蹄下緊裹著生牛皮,而四千餘人的大軍更是保持著絕對的安靜,在這片山崗之中安靜的等待著,不發一言的他們彷彿已經融入了自然,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隨意和從容。
寒風凜冽,在眾人的頭頂呼嘯吹過,大樹上的枯枝在勁風的扯拽之下再也不住,發出一聲清脆的折斷之聲隨即一頭紮向大地,回到大樹根部。這陣枯枝折斷之聲吸引了沉思之中的魏延的注意力,他的腦袋條件反射般的轉了過去,正好看到斷枝落下,這時他盡然不可思議的說了一聲:「七十三。」
魏延的聲音雖輕,但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之下還是傳到了眾人的耳朵之中,而這個簡單的數字也讓一旁的王威、黃忠等人狂汗不已,因為這是魏延第七十三次報數,報的是四周在風的扯拽下折斷的枯枝,雖然他們很不想聽到魏延在無聊情況的報數聲,但不可否認,這最起碼能讓他們有點事情可以思考一下,在這種漫長的等待之下,他們也確實感覺到無聊至極,幾乎能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無聊。
作為這支隊伍的最高指揮者,劉封顯然不可能像別人那般無所事事。相反,此刻劉封的大腦反而相當地忙碌,他所要考慮的事情頗多,從整個荊州形勢到武陵的形勢,再到此次他違令出擊的後果,越想越讓他心煩,想到後來劉封乾脆就不想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眼前的武陵上來,不斷的深吸著冰冷的空氣強行按奈住心中的煩躁,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武陵城地方向。生怕錯過一絲的細節,此時離蠻兵小帥前往武陵已有數個時辰,但卻還沒見到城中有兵出來,劉封不由雙眉緊皺,該不會是被敵人識破了吧!
但他轉念想到沙摩柯那狠辣的出手,以及小帥身上血肉淋漓的樣子又覺得不太可能,那種傷勢絕對是能夠以假亂真的,沙摩羽要真能連這都看的出來那是實在是太過神奇了,可是既然看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為何城中還沒有絲毫的動靜。如今已過半日,天已將黑。難道敵人還想趁黑離去?
正當劉封等人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之時,前去打探消息的伍峻疾速趕了回來。
伍峻全身都壓在了戰馬的背上,整個人與戰馬形成了一個整體牢不可分,在減少震盪地同時,他的高大身軀也減少了前進地阻擋之力,加上乘坐的那匹戰馬本就是良駒,一時間快如閃電,眨眼便已至劉封等人面前。
「將軍,蠻兵出西門,直往允縣方向去了。城中斥侯四出,屬下不敢靠的太近,只在遠處觀望,出城敵軍除去蠻兵之外更有武陵守軍隨同。人數當在五千左右。」
劉封聽聞頓時一驚,難道敵人盡然發現了他們想繞行出擊?
但這個想法,一閃即過便被劉封否定。沒有可能,面對著二叔的五百士卒金旋都沒有出擊的勇氣,若要是發現了自己所領大軍的存在,他們只會更加小心的固守城池,根本沒有出擊的可能,這樣看來,城中守軍還是中計了,出兵西門,也許是另有原因。
劉封不敢怠慢立即找到龐統,想要抓緊時間分析研究清楚眼前的形勢,已做最快的佈置。
龐統地看法極為肯定,城中既然出兵,那便是計策奏效,不管他們出南門也好,出西門也罷,此時便應該立即出兵趁夜趕至城下,利用夜色的掩護來迷惑城中守軍,冒險一擊。
劉封也是一個異想天開,好膽大妄為之主,頓時不再猶豫,立即便指揮大軍繞向武陵西門準備去詐開城門,同時他也令人去通知埋伏在後面遠處密林中的沙摩柯,計策有變敵人已從西門跑了,埋伏在此地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意義,如果想襲殺你那個鬼精鬼精地弟弟,還是抓緊時間趕快領軍追過去吧。
天色漸漸黑暗了下來,在西北風凌厲的呼嘯聲中,天地之間原本已經夠冷的天氣又冷了一些。
武陵城此時便猶如一塊堅硬無比地磐石一般屹立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任憑著寒風扑打也不動絲毫。
堅城
動分毫,但城樓之上的士卒確已經有點吃不消,這半們基本上也沒有睡過什麼好覺,如今敵軍紮營城外給了他們一種無形的壓力,守城血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暴發,雖然城下只有五百人,但誰都知道那只是劉備軍的前鋒部隊,真正的大軍說不定什麼時候便來了。特別是今天城中一下子調走了五千大軍,防守力量減少了一半更讓他們的心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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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半夜,強打精神在冷風肆虐之下依舊瞪大了眼睛觀察著遠方黑暗之處的士卒有點吃不消了,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讓他們開始困乏起來,不由自主的便縮著身體,想籍此來溫暖一下,哪知道,越是縮手縮腳想增加一點手腳的溫度,他們越感覺到冷,隨即再也堅持不住的他們便乾脆窩到女牆後面打起盹來,只片刻的功夫,城樓之上便東倒西歪躺滿了士卒,對於他們來說,沒有風的女牆牆根,簡直就是天堂。
但是一陣突然響想的金鑼之聲瞬間便驚擾到了他們的美夢,金鑼傳警,既便是在睡夢之中,他們的腦海之中亦是繃緊了那根弦,眾人聞聲便條件反射的直起身來一把拽緊了手中的兵器,睜大了那滿是眼屎的眼睛,向遠處望去。
武陵西城門外,遠處零星的火把照亮了一片狹小的範圍。但正是那零星的火把引起了城樓上守卒的注意,讓幾個清醒的士卒敲響了警鑼。
城樓上的士卒這時不再困乏,突如其來的變故便像是在這寒冬臘月之中給他們當然潑了一盆冰水,讓他們一個精神無比,統軍將領在這一刻更是不斷的下達戰令,一面指揮著士卒舉盾彎弓,一面著人向各處傳警。
舉著火把的敵軍不斷的向城牆靠近,距離越近,城上的士卒越是吃驚,雖然城下的敵人火把稀疏,但也依稀能夠看清楚輪廓,粗看之下,盡然有千人之多,這讓他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如今城中只有五千守卒,每面城牆之人各有八百,其餘一千八百用作預備隊。真要有千餘士卒乘夜攻城,情況可就不妙了。
弓箭不由自主的被他們拉開,一支支利箭不約而同的扣到了緊繃的弓弦之上,感覺到撲面而來威脅的守卒本能的就做好了戰前的準備,只等將軍大人的號令,立即便能產生強大的殺傷力。
敵人越來越近,但也開始讓他們驚疑起來,藉著火把的光亮,他們看清楚敵人的衣著乃是一件件五彩斑斕的獸袍,武器更是亂七八糟什麼都有,這是蠻人,只有蠻兵才會這樣搞的跟流寇山賊一樣毫無章法,也只有蠻兵才會像現在這樣亂成一團。
發現城下乃是蠻人之後,他們一時之間猶豫了,現在蠻王是沙摩羽,跟他們乃是盟友,要是沒弄清楚情況就發動攻擊,可就是誤傷自己人了,他們緊扣弓弦的手這時也不由自主的鬆了下來,打算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城下蠻人開始呼號,「快開城門,我們半路遇到埋伏,死傷慘重,追兵快要殺過來了。」他們的語速又急又快,如同怪叫一般,更顯得焦急無比,劉封等人隱在其中緊張的注視著城頭,如今已處在箭程之內,若是被敵人發現他們乃是冒充的他們要盡可能的提前撤退開來。
武陵乃漢蠻雜居之處,守城將領顯然也精通蠻語,聽到蠻人呼喝之聲來不及回答便急急命令士卒放下武器,以免誤傷,隨即才開口問道:「蠻王何在?」
城下劉封等人顯然已經料到敵軍會有此一問,立即從人群之中抬出一個身材類型沙摩羽之人,為了以假亂真,他們還特地將他身上的衣服扯成碎條。一旁的銅木南這時才急急喝道:「大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急需要進城救治,晚了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守將一聽急了,作為城中為數不多的將領,他當然知道沙摩羽的重要性,如今聽到沙摩羽的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但是守城職責重大,黑夜之中僅憑衣著話語他也不敢作主打開城門,要知道臨陣對敵,無所不用其極,說不定下面便是敵軍冒充前來賺城的。
任憑著下面蠻人在喝叫,守將咬了咬牙,相對於蠻王的生死來說,城池的安危更加重要,他只能先保證城池的安全再說,隨即他堅定的側過身去,對親衛說道:「速去請太守大人前來,一切由他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