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循聲出來,她的臉還是紅紅的,在父母面前,她沒有了往日的調皮,她低著頭出來,甚至不敢看我一眼,我走過去,說道:
「小影,你送我出門好麼?」
小影看了看叔叔阿姨,叔叔微微點了點頭,小影這才小聲地說了句:
「好啊!」
我們一前一後的出了家門,我站在門口,對小影說道:
「小影,我已經和你父母交流過了,我告訴他們我非常的愛你,而你也非常愛我,我們不能分開,我請求他們給我點時間,等外部條件滿足的時候,我再娶你,他們勉強答應了,呵呵。」
小影不敢置信,她抬起頭來,看著我,問道:
「真的麼?你沒有騙我?」
我笑著說道:「你爸爸的條件是,我們交往期間不能越軌,呵呵,可是……」
小影羞得滿臉通紅,她嬌嗔地說道:
「你還好意思講呢!都是你這個壞蛋害的……」
看到小影含羞的樣子,我心裡一蕩,真想好好的摟著她,親熱一番,但是這可是在她家門口啊!我可不敢造次,說不定她父母就在窗戶後面盯著呢,我笑著說道:
「這點我也答應他們了,呵呵,這是我們的秘密哦,你再聽話也不能把這個招出來,知道麼?」
小影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柔聲說道:
「好了,小影乖,我們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了哦!我要走了!你也進去吧,外面風大。」
說完,我伸手攔下一輛的士,打開車門,剛要上車,我聽到小影在後面叫我:
「長風!」
我回過頭去,小影站在家門口,她笑著說道:
「你今天很帥!」
說完,轉身進去了,我笑著撓了撓腦袋,也轉身上車。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在家裡陪著父母,偶爾也約小影出來逛逛街,她的父母親倒也沒有太反對,不過我心裡總是有點虛,都不敢上她的家裡去,每次約她都是給她打電話,然後她再請示她的爸媽。
假期的時間過得很快,整個人都非常的慵懶,轉眼,就要過年了,爸爸所在的車隊也放假了,我們全家決定回老家過年去,因為在老家還有很多的親戚以及年邁的爺爺,我們農村裡出來的人總是不習慣在異地他鄉過年,一到年底,心裡都不踏實,好像只有在家裡呆著才心裡才安穩點。
明天就要回家鄉去了,媽媽心裡很激動,不時的和老爸討論還有什麼東西該帶回去的,媽媽準備的行李也越來越多,一個包裝不下了,又加一個包,她看了看,不滿意又全部拿出來,重新整理,
我在旁邊笑著說道:「媽!回去幾天又要回來了,你帶著麼多東西有什麼用啊!」
媽媽正色說道:「都是要用到的東西,喏,這是你們的換洗衣服,這個小包裡是你爸的胃藥,還有其他一些藥品,還有洗漱用具、雨傘……對了,路上吃的東西也要準備好啊!」
說完又打開冰箱,準備吃的,我無奈的說道:
「媽,這些東西路上買就可以了,用得著從家裡帶嗎?又重又麻煩!」
媽媽說道:「路上的東西都不乾淨,還是自己帶著好,我聽說現在的那些礦泉水都不是很乾淨的,上車前,咱麼帶上一大杯的白開水吧!」
我算服了她了,不再多嘴了,跑到一邊學老爸看起報紙來。
媽媽又自言自語道:
「對了,我們不是有很多衣服都不穿了麼?我整理出來,帶回去給忠傑他們穿。」
媽媽口中的忠傑是我的一個舅舅,在家鄉務農的,我忍不住說道:
「媽——現在誰還稀罕舊衣服啊!你當還是上個世紀幾十年代呢!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啊?」
不等媽媽說話,我就走過去把那些衣服重新放了回去,然後指著那堆行李說道:
「媽,你看看咱們的行李……你要是再帶什麼舊衣服的,我們可扛不動了……」
媽媽總算堅持沒有將她那瘋狂的想法付諸行動,行李算是整理好了,我把它們擺放整齊,說道:
「爸媽,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坐車呢!對了,老媽不准再往裡加東西了,行李夠大了,呵呵……」
媽媽搖頭笑道:「這孩子……」
第二天一早,我們全家就到車站去坐車,走之前,我給小影打電話告別:
「小影,我今天要回老家去過年呢,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噢!」
「啊?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小影的聲音裡充滿了戀戀不捨。
「嗯……可能要回去幾天吧!快開學的時候我會回福州的,你記得買機票的時候幫我一起買吧,我在鄉下訂票不方便。」
「噢……小壞蛋,你早點回來嘛!」小影嬌嗔地說道。
我嘿嘿笑道:「小影,是不是爸爸媽媽不在你身邊啊?說話都大膽了,呵呵!」
小影說道:「哼,不理你了!你是個壞蛋,嘻嘻!早點回來噢!」
我笑著說道:「知道了,呵呵,我快要上車了,不和你多聊了哦!你記得要保重身體,我到了家再給你打電話吧!」
「好吧……」
在臥鋪客車上顛簸了將近八個小時,我們終於回到了闊別半年的家鄉,對我來說應該是好幾年都沒有回來了,我夢裡工作之後就沒有回家過,下車來看到熟悉的景色,聽到熟悉的鄉音,這種感覺還真是很好,我感覺以前總是生活在壓力中,只有假期的這幾天,我算是全身心的放鬆了,尤其是小影的父母反對態度不像以前那麼堅決了,我的心情自然就更好了。
這是一個寧靜的小鎮,位於閩北的山區,小鎮確實很小,只有兩條街,鎮上的人們互相之間幾乎都認識。所以我們下車開始,就不停的在打著招呼,還沒走到家門口,我就被嚇了一大跳……
前面轉過彎就是我們家了,這時有人和我打招呼:
「長風,你回來了!有半年多沒見到你了吧!」
從下車到現在,這樣的招呼實在是太多了,我隨口答道:「是啊!是啊!你最近挺好的?」
「還可以,混口飯吃而已……」那人說完伸出手來和我握手,我握住他的手,這才看清楚他的臉,我差點魂飛魄散,這個人是我們村的一個年輕人,叫朱成剛,平時大家關係還不錯,見面都會打打招呼的,這些都沒什麼可怕的。
可怕的是我夢中,這個朱成剛在04年春節前後車禍死了,那不就是最近這幾天麼?記得當時他就死在小鎮其中一條街道上,被一輛路過的大貨車軋過,死狀很慘,我那天剛好就在街上,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我還做了好多天的噩夢……
朱成剛看到我臉色突然發白,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啊!是不是暈車還沒恢復啊?哈哈!」
我支吾著說道:「噢,沒什麼,沒什麼……」
我有點恍惚的跟著父母往家裡走去,生怕再看到什麼夢中已經死去的人,我的心臟受不了刺激啊!
到家之後,和爺爺還有各位親友們見面,自然是開開心心的,尤其是我,感覺上已經幾年沒見到他們了,當然更加親切了。
已經八十八高齡的爺爺這時眼睛還可以,他看到我回來特別的高興,拉著我的手不停的問這問那的,我記得夢中,我打電話回來,阿姨說爺爺的眼睛由於白內障,已經基本失明了,現在的爺爺還能看得到我,我心裡也是一陣的欣慰,不厭其煩的大聲回答爺爺的問題——他的耳朵已經不是很好了。
安頓下來之後,此時天色還早,但是我們早早的就回房間了,今天坐車,大家都有點累,我坐在床上,腦子裡一會兒浮現夢中朱成剛血肉模糊的臉,一會兒出現他剛才熱情洋溢的臉,兩張臉交替的出現,我覺得自己頭好痛……我不知道我夢中的事情到底還會不會發生,如果會發生,我應該去阻止這個悲劇麼?我應該再去改變歷史麼?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我隱約聽到有人大聲地呼喝著,我推開門出去,拉住一個人問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急急說道:「剛子被車撞死了……我們去找那個司機!」
剛子指的就是朱成剛,我腦子裡「嗡」的一下,鬆開那個人的手,慢慢的退回到屋裡去,媽媽看到我臉色很難看。問道:
「怎麼了,長風?」
我喃喃的說道:「朱成剛被車撞死了,剛剛我們下車的時候,他還跟我握手,打招呼呢!」
媽媽也是一臉的震驚,她說道:「怎麼會這樣?馬上就要過年了,好好的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我心裡的震撼比媽媽不知道大多少倍,我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但是,這個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心裡卻是無法接受,我寧可自己不知道這些所謂的歷史,或者說是將來。我本來也想隨著人群出去看看的,但是我實在不敢,我害怕見到一張和我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的血肉模糊的臉……
那個晚上,我做噩夢了……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的,遠處也不時的傳來鞭炮聲,還有小孩嬉笑打鬧的聲音,我們家也掛出了一對大燈籠,爸爸忙著貼春聯,家裡的音響放出節日喜慶的音樂,整個空氣中充滿了喜慶祥和的氣氛。我的心情也漸漸的好轉。
大年夜,一家人圍著桌子,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還有桌子上一些美味的菜餚,以前在農村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如此「奢侈」,平日裡是很難吃到這些東西的。爸爸特地把電視搬到飯廳裡,這樣大家可以一邊看春節聯歡晚會,一邊吃年夜飯。
04年的春節晚會,我現在還有印象,當我看到屏幕上的高秀敏的時候,我的心理承受力已經不錯了,居然沒有太大的感覺,明明知道她一年後就會去世,但是仍然不影響我欣賞她在晚會上的精彩表演。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完飯,還在上初中的表弟就吵著要換新衣服、放煙花了。我站起來說道:
「長輩們接著吃,我已經吃飽了,我陪表弟去放煙花……」
爸爸大聲地招呼我們要注意安全,我笑著答道:「知道了!」
表弟迫不及待地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這是我們這裡的風俗,一般小孩子過年穿新衣服必須是吃完年夜飯的時候換的,這讓很多孩子的年夜飯都是草草的結束,因為他們老是惦記著櫃子裡的衣服,沒吃完飯又不能換,記得我小時候,每次吃年夜飯,我都是最早喊吃飽的,然後就匆忙的換上新衣服,滿村子瘋跑。
表弟換衣服的速度讓我震驚,我剛剛洗了一把臉,他就已經煥然一新的出來了,懷裡還抱著一大把的煙花,現在的小孩子真幸福啊,我們小時候哪裡有這些花花綠綠的玩意兒玩的?都是在別人家門口的炮竹屑裡找到些沒有被點燃的鞭炮玩的。
我們一起來到頂樓,我說道:
「小弟,你自己玩吧,注意安全啊!」
不用我說,表弟已經把一個最大的煙花放好,然後一隻手捂著耳朵,一隻手拿著打火機,戰戰兢兢的湊過去,樓上風大,他點了好幾次都沒有能夠點燃,我笑著走過去,說道:
「又想玩,又要怕,這怎麼行呢?我來幫你吧!這種煙花根本就不會有太大的響聲的,看你還怕成這樣!」
表弟卻不肯,似乎放煙花只有自己親自點燃才算數,否則就成了看客了,我笑著看著他,經過八次的努力後,他終於點燃了那導火索,火一點著,他就遠遠的跑開了,還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他把這當成鞭炮來放了……
那引線迅速的被燒完了,只見「砰」的一響,一個綠色的光球向高空飛去,到了一定的高度,「乓」的炸開,然後五彩繽紛的火花在天上飄落,照亮了這一片的夜空,未等天上的光華散盡,第二響又上天了,一時間,「彭彭」聲不絕於耳,眼前的夜空頓時綻放出朵朵美麗的火焰,遠處別人家也開始放焰火了,在天空的另一角和我們遙相呼應……
看著眼前的美景,我突然非常的想念小影,想念那晚南山上令人陶醉的夜色,我掏出了手機,我要把我的想念第一時間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