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第二部 第一章 傷害
    「唉……」

    我一人靜靜坐在書房內,不斷思考著維亞給的問題。然而,無論怎麼思考,所得到的答案,總是讓我不禁深深歎氣。

    打從昨天清晨起,來了第一批求醫的團體後,便接二連三陸續有團體來此請求診治。

    至今,不超過三天的時間,聚於綠柳莊外的人潮,已超過百人,其中疫病的病患就佔了半數,剩下的則大多是病患的親人。

    當然,人潮如此規模的出現,很快也驚動了太醫院方面。

    在與燕老爹協調過後,便從太醫院調派人手,並在綠柳莊外不遠的空曠地,搭蓋臨時營地,好給那些遠道而來的人,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此外他們也派遣幾名醫官與醫療人員,做為營地的主治團隊,名義上自然是用太醫院的招牌。

    也許是鬧彆扭,也或許是心有不甘,我選擇低調的從旁協助太醫院團隊,而無意順著伯爵的佈局,繼續打響項羽的名聲。

    至於維亞,早在昨晚便已清醒過來,對於被襲擊的事情,他也只做了簡單扼要的說明。

    那天,他是在夜宿的地方,意外遭大批人手襲擊,後來好不容易脫困逃來這裡,實在是因為體力虛耗過度的關係,才會意外在後院昏睡過去。

    然而,當語兒向維亞問起,襲擊者是何人派遣時,他則是很感歎的說了一句話。

    「唉,我不過是與飄香院的小紅,把酒言歡暢談了一晚後,臨走前被人說沒付錢而已,唉……真是的,明明就都是在談感情,為什麼阿羽就可以不用付錢……」

    當他發表完後,我只有滿臉的抽筋,外加滿腔的髒話。

    雖然明知道他這麼做,無非是想轉移話題,不願在那時全盤托出,但是我只想問這傢伙,什麼東西不扯,偏偏扯到我身上來做啥!

    想當然,隨後我那可憐的耳朵,馬上慘遭幾位大小姐蹂躪,外加面對芸妃與周昕的聯合拷問,只因為她們懷疑我曾去過那種地方。

    此後,為了保障維亞的安全,他也暫時先住了下來,等養好傷再說。自然,在我沒問的情況下,他似乎也打算什麼都不說,就像是等待我做好心理準備的模樣。

    想到這些,我不禁無力的趴在桌面上。總覺得好累、好累、好累,唉……

    趴了許久,我不自覺的伸手從懷中拿出用手巾包好的月餅。那是周昕送我的東西。

    盯著那擺放多天發霉的月餅,雖然心底很清楚這早已不能吃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卻一直沒考慮過,是不是該把它給扔掉,反而不自覺的一直收藏起來。

    天知道為什麼,如此想著卻不知不覺間,突然想起中秋那晚嚇唬周昕的事來,尤其是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一想起來我就忍不住想笑。

    只是,低聲竊笑了一會兒後,當又想起那張可愛的臉蛋時,我心情不禁又沉重了起來。

    「周昕……阿日……是吧。」

    我歎了口氣站身起來,慢慢的走到維亞借住的房間外,沉重的敲了敲門。

    「是你啊,來的正巧,我正愁沒有酒伴呢!」維亞很高興的拉我進房間,拿起酒壺馬上倒滿杯遞給我,說:「喝!」

    「你在HIGH啥啊?」我無力的望著手中杯。

    「不不……就是因為多一個人喝才HIGH啊!算了,反正你喝就對了,喝多了心情自然就似乎也懶得解釋,自己倒滿一杯,仰頭就灌入肚中。

    「呃……是這樣嗎?」我看了看手中杯,也學他一口灌入肚。苦澀辛辣的味道,登時塞滿味蕾,嗆的我眉頭緊皺。還是只有那句話,實在有夠難喝。

    「好,再喝!」維亞笑了笑又再給我倒滿。

    我皺起眉頭又舉杯灌入肚,就這樣反反覆覆三四次,直感到腹部緩緩升起一道暖流,逐漸驅逐胸口那股煩悶感,才停止了這樣的動作。

    也許是酒精開始作用的關係,胸口那股難過糾結在一團的感覺,有如被擊碎磨平那般緩緩散開,腦海也頓時清晰了許多。

    我望著酒杯,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說:「維亞,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維亞停下了倒酒的動作,看了我一眼,才點點頭緩緩解釋說:「其實,我所得知的這些事情,也是意外從一群小乞丐口中聽說的,是不是事實我無法肯定,相信你也明白,如果真要查證的話,必定會驚動到陳尚偉那些人。」

    「直話直說吧。」我回應他。我很清楚的感覺出來,他似乎顧慮著我的心情,想試著婉轉說明一切,而不願太過單刀直入。

    維亞默默的點點頭,似乎在考慮怎麼說明,頓了一頓才說:「據那些小乞丐說,大約是在四年前,有位名叫日筱嵐的女孩子,曾與他們一同在臨安這裡乞食。

    「聽說,那位女孩是北方人家,家中做藥商生意,家境相當富裕,直到十三歲那年,因為兵亂,使她家破人亡成了孤兒。

    「她一個人流浪來到臨安附近,最後遇上那些小乞丐的老師,教導她如何行乞存活,爾後就這樣與那些人,一同生活了好幾年。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點,聽說就在四年前,那位女孩在外行乞時,讓一戶富有的官宦世家相中,便跟那些人一起離開,據說是去當童養媳的樣子……」

    頓了一會兒,才聽維亞又繼續說:「聽他們描述,與那女孩有婚約的公子,似乎就是我們義兄陳尚偉。然而,也就在不久前,那女孩改名換姓回到了臨安……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聽到這裡,心底也大概推測到了前因後果。我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說:「是嗎……她本名叫日筱嵐嗎?」

    維亞淡淡的回應一聲,自斟自飲了幾杯,語帶苦悶的說:「嗯……其實,我這一次遭遇襲擊,也是為了試探是不是內神通外鬼,然而測試的結果,就如你眼前所見這般慘狀。

    「看來我們那位義兄,也真是那陳氏的一員了,要不是因為覺醒而知道真相,還真以為那傢伙為了利益,不顧任何結拜情誼了。唉……真沒想到這麼多年的真誠相待,到頭來只是被當成棋子在利用而已。」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又仰頭飲了一杯酒,那話語中感覺不出任何憤恨,反而帶著難過與無奈。

    我也聽得出他這是在暗示我,如果不趕緊正視這件事,很可能另外三位大小姐,也將會與他有相同的下場。

    只是對於這位義兄,我雖然早懷疑他是敵人,但暗暗測試他所得到的結果,卻都是一無所知的模樣,甚至連神情也察覺不出一絲端倪。

    老實說,要裝扮到他這種地步,或許也不是不可能,單單是我,只要能保持在腦域全開發的狀況下,面對測試應該也能辦到那種地步。

    假設他也是腦域開發者,先前的論點或許能得到驗證,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他身上卻見不到腦域開發應有的缺陷。

    最明顯的缺陷,例如情緒部分,也就是他對燕雪兒所顯露出的複雜神情,是很難推測模擬出來的。再加上表面上與他是義兄弟,使得我的測試手段,不得不採取懷柔、沒啥效率的方法。

    在種種因素的影響下,才遲遲不敢斷定他是敵是友。若非他眼下主動表明立場,恐怕我還在猶豫。

    「只是,如果真是你口中的伯爵所設下的圈套,我猜想恐怕不會留下那麼顯而易見的破綻,讓我們有意外識破的機會。因此,你看會不會是另一個圈套?」

    「嗯……圈套。」我也曾推算過這種可能性,而這也正是我一直苦思猶豫的主因之一。

    我輕輕的晃了一晃,看著手中杯的酒泛起陣陣波紋,感覺就如腦海思緒般,不斷洶湧翻騰的運轉。

    維亞見我無意說話,遂靜默下來自斟自飲。

    我仔細的推想了好久,所推論出來的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眼下這位周昕,或者該稱作日筱嵐的女孩,因為她的外貌部分與周昕長得極為相像,再加上,那個來自未來的伯爵早已知曉我有這一段過去,很有可能是透過了某種方式,取得了我這時的身份數據。

    因此,伯爵早早就設下了這一場計中計,讓我身陷圈套之中,而未有半點自知,完全處於被動狀態下。

    然而由種種事件推斷,很顯然,伯爵並不知曉另外三位大小姐前世的身份,更加不確定她們何時會覺醒,因此之前所說她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依照伯爵的指示,是伯爵故意推動她繼續找人的。

    如果,她真是伯爵派來的,那麼也就只能這樣解釋。

    到目前為止,她在個性行為模式上,之所以皆相像於周昕,也許是伯爵命令她如此裝扮,好讓她能融入我們之中。

    只不過,這一切不過是推測而已,是不是事實,目前所知道的資料,並不足以我肯定這個推算。

    是啊,如果不去證實……這一切都是猜測,嗯,如果不去證實的話,唉……

    思緒盤旋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下好決定的我,將酒一飲而盡,站起身隨口與維亞說幾句,便離開他房間。

    最後我的腳步停在日筱嵐的房門外。此時,她房間仍燈火通明,我輕輕的敲了一敲門。

    「是你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出來應門的日筱嵐,露出甜美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頭又是一陣難過。

    「我……可以進去嗎?」我盡量讓神情保持鎮定。

    日筱嵐轉身走進房內,撇撇嘴瞪著我說:「進來吧!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喔!要是你想要對我做什麼壞事,哼哼哼。」

    我不自覺的露出微微苦楚的笑容,說:「我……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談談而已。」

    她發覺到我神情有異,皺起眉頭看著我,問說:「是什麼重要的事啊?」

    「阿日,你……」

    我故意不再叫她周昕,而是改回先前的名字。只是想問的話,卻緊噎在喉間,遲遲都說不出口。

    然而,如她這般聰明的女孩,很快也若有所悟,神情微微愣了一下。

    她彷彿知道我要提什麼事,臉蛋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微微憂愁起來,彷彿是在祈求著什麼,不希望從我口中聽到她不想聽的話。

    眼見她露出這種出乎預料之外的表情,我不禁迷惘擔心了起來。

    「不……沒什麼事。」我終究還是沒能將想問的事說出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我決定還是確認清楚比較好。

    我很擔心,萬一所有的推測皆是誤會,或這又是伯爵的圈套,那麼對她而言,這不信任的舉動,無疑是一種嚴重的傷害……

    我緩緩站起身來,走出她的房間,日筱嵐只是靜靜的坐在原位上,看著我離開。

    隨後,我翻上大廳上的屋頂,一個人躺在瓦片上,望著漆黑夜空上的星月,腦海裡的思緒混亂。

    一晚過去,看著星月消逝,旭日冉冉升起,我腦海裡仍是一片混亂,什麼東西也沒有想到,只覺得好煩、好煩、好煩……

    「嘖!」我猛然翻起身來,決定換回自己的身體來思考。

    先前之所以不這麼做,是因為腦域開發體的思考模式,理智方面佔了絕大部分,思考方向常因此有所偏差。

    或者該說,常常會以最小的損失,換取獲取最大利益去判斷行事。用世人眼光來解釋的話,也就是所謂的冷酷無情的思考模式。

    尤其這次懷疑的對象,又是自己人,可以的話,我並不想以冷酷無情的態度去處理這件事。

    雖然眼下姨丈在我的身上,又加裝了奇怪的情緒反應物體,只是天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又有何作用?

    再者,這個時代與現代所流逝的時間,雖非相對同等的量,但等姨丈見到我手腕上的留言,相信多少也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行,因此適當的等待還是必須的。

    當我轉換身體後,便連忙查看起手腕部分。只見,整肢左手腕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文字,然而右手腕上的文字,卻只有「AWD」這三個字,後面奇怪編號的數字則不見了。

    眼見如此,當然是讓我驚喜若狂,同時這也意味著,我將能得到更多有用的訊息,用不著像瞎子摸象般不斷猜測,所得訊息究竟是真是假了。

    只見刻紋在左腕上,那暗綠色的文字,如此寫著:

    「給阿羽。姨丈廢話不多說,日前我這位超級天才所策劃出的無懈可擊行動,大大的成功後,好不容易從陳茂那裡,竊取到有關時空轉送儀的資料,其中一部分是有關於解開催眠暗示,將意識轉送回現代的方法。

    「然而,此方法是否正確,即使你姨丈是超級天才,手邊沒有可供研究的實驗體,也是無從證實其真偽,因此你仔細考慮之後,再決定是否付諸實行。」

    看到這裡,我心底相當的振奮。運氣實在是不錯啊!剛好就在最需要的時候,得到這項可用的數據,說實話有總比沒有好。

    如果試驗成功了,按照推論,只要先將三位大小姐的意識送回去,便能確保她們的安全。想了想連忙又繼續看下去。

    「解除暗示的方式:催眠所運用的過程,是利用一連串語言或非語言的刺激,將一個人從平常的意識狀態,轉換到一個可被高度暗示的意識狀態,通常那道意識狀態,也就是所謂的潛意識。

    「通常處於潛意識狀況下,雖無任何自覺,但與外界的聯繫,仍然是有效的,也就是有辦法接受催眠師的暗示,指示被催眠者過程結束,可以清醒了。

    「簡單說明,例如催眠者在催眠過程時暗示:你睡著了,而進入催眠狀態,過程結束後,再暗示你睡醒了,進而結束整個催眠過程,你就會清醒過來。

    「然而,你現在的情況,雖處於有意識的狀況下,但因為時空轉送等等因素,使得意識完全脫離軀體,無法與現世的外界聯繫,正因此無法解除暗示,從過程中清醒過來。也就是說,整個過程尚未結束,因此才遲遲無法清醒。

    「如要解除暗示,就要設法讓被催眠者清楚意識到催眠結束了,相信意識部分也就會跟著回來。只是由於催眠程度相當深沉,因此也要強烈意識到催眠已經結束,那麼,被催眠者才有可能將意識送返。」

    看到這裡,可真讓我苦惱了起來。清楚意識到催眠結束,就可以將意識送返?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但實際上清楚的程度需要達到何種地步?這是個問題。

    若依王強的情況來看,若說他在死之前體悟到死亡是一種結束,那倒也能夠解釋,但我多次面臨死亡邊緣,覺得一切都要結束了,卻也不曾誤打誤撞地將意識送返。

    也因此,情況正如姨丈所言,非得好好考慮其可行性,才能下決定是否測試。我又繼續看下去。

    「還有,雙腕為啥斷了?難不成你又遇上了什麼倒霉的鳥事吧?還是該不會真的遇上了陳茂那幫人吧?如果是,姨丈只能說,你是我這輩子看過最衰的人了。

    「不過,也千萬不用氣餒與擔心,姨丈給你靠。只要你的腦袋能安然無恙轉送回來,就算你人被五馬分屍,你的超級天才姨丈,也有辦法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哇哈哈……誰叫你姨丈是超級天才呢!」

    看到這裡,我無力的垂下頭。其實,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他這位超級天才找到借口,而胡亂改造我的身體……

    「由於位置不足,大概就說這麼多了。此外,關於你這雙手腕的部分,是屬於腦域開發補強計劃的一環,計劃名為『AWrist』,其中右腕D為破壞,左腕I則為吸納。

    「剩下的下次再補上,期待你的回信。超級天才姨丈留。」

    看到這裡,我真差點沒暈過去。還回信咧……最好我有辦法像他這樣,在身上隨便刻上一堆細緻的字體。此外,若是姨丈少自戀一點,相信還可以多出不少位置。

    「AWrist……」我看著雙腕仔細思量一下。

    推想了一下,以右腕那堅硬的程度,若說是用破壞倒也能理解,但左腕看了半天,除了發覺唯一的功用,可以用來自殘寫信外,似乎和吸納沒啥關係?

    稍微又轉換一下思考,聯想到小白變身的模樣,會不會左腕還會有變化呢?然而,若是補強腦域計劃的話,那麼使用方式,應該也能由大腦指揮,下令自由變化吧?

    想到這點,才正想嘗試時,下方大廳的前庭裡,突然傳來語兒著急的叫喊:「阿羽……阿羽!」

    「怎麼了嗎?」我連忙從屋頂一躍而下,將身體轉送回去之後,便找尋起語兒的人影。

    聽見我聲音的語兒,很快便出現在視線內,神情焦慮的不斷揮動手中所拿的紙張,說:「阿羽,你趕快看看這個。」

    接過她手中那張紙,只見紙張上寫著斗大的幾個字。

    「對不起。」尾款提名者,則是「日筱嵐」。

    看到這裡,我登時了然了一切。先前不少推論之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胸口登時感到一股悶痛感,彷彿被重物給壓著一般,非常的難過。

    「阿羽,我到處都找不到小昕!而且,她房裡還留著這張紙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這日筱嵐是誰啊?」語兒看起來相當擔憂。

    當然,她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維亞和我都不曾向誰提過這個秘密,也因此三位大小姐都毫不知情。

    她已經走了?聽到這個消息,胸口感覺像失去了什麼,突然之間被掏空了那般……

    然而,對於語兒的問題,我並未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紙條,心頭的思緒是五味陳雜。

    盯了紙條好一會,我將紙條揉成一團,緊緊抓在掌心中,才開口對她說:「這件事情,維亞會告訴你們,在我回來之前,你們都別隨便行動。」

    「阿羽,等一下,你要去哪?」

    「我要找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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