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河面此刻變得平靜如鏡,這是卜哥所為,他身上的那件魚人鱗甲,讓他可以自由地控制水。
水鏡之中波光變幻,突然間一點亮光從水中射了出來。
那是篝火的光芒,隨著亮光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聚攏在篝火邊上的人影,四周還有很多帳篷,那是拉波爾人特有的沙丘形狀帳篷。
「拉波爾人的部落在這條河的下游十五公里處。」巴米爾將一塊水晶圓盤從河裡撈了起來。
聽到這番話,馬羅尼克吸了口氣,他猜對了。
雖然拉波爾人的部落可能在方圓數十公里之內的任何角落,卻並非無跡可尋,想要駐營,附近至少要有水源,而眼前這條河流似乎就是數十公里之內最大的一處水源。
「準備出發。」卜哥登上了馬車,他的隊伍再一次擴大,跟在他身後的不只是托爾和馬羅尼克,還有十幾個傭兵。
這些傭兵都是從各個商隊借來的,每人都有兩匹馬和兩把十字弓,每匹馬的馬鞍子前面還掛著兩桶燈油。馬蹄也全都用皮革緊緊地裹住,反正對這些商行來說,手上的皮革多得是。
漆黑的夜色下,沒有人敢跑得太快,不過那個部落也就只有十幾公里遠,就算放馬慢跑,一個小時也足夠到了。
隔著很遠就可以看到篝火,沿著河岸一頂頂帳篷綿延開去有數百米。
突然間一陣嗚嗚的狼嚎聲響起,頓時打破了夜色的寂靜,隨著狼嚎聲響起,黑暗中頓時閃出了無數豆大的綠光。
「這他媽的是狼還是狗?打仗的時候充當炮灰,晚上還負責看家護院。」趴在卜哥腳邊的那隻兔子嘟囔了一聲。
「其他人都別動手!」卜哥喊了一聲,他可不想看到箭矢亂射,沒有被群狼咬死卻被自己人混亂中射殺的場面,「全都給我把眼睛閉上!」
卜哥又大喊了一聲。
刺眼的白光在河面之上驟然閃現,儘管已經事先警告過,卜哥仍舊聽到耳邊響起了幾聲痛苦的哀嚎聲。
「眼睛,我的眼睛。」、「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對於這些白癡,卜哥也無話可說。
卜哥催馬疾馳,不停地射出一蓬蓬箭雨,就在那刺眼的白光淡去的瞬間,他看清了那些狼的身影。
馬蹄下頓時傳來陣陣狼的哀嚎,狼的眼睛比人敏銳無數倍,所以被刺眼白光閃過之後,受創的程度也嚴重得多,這些狼全都變成了瞎子,就算沒有被射死,也被馬蹄踩踏了個半死。
除了傷了眼睛的那幾個白癡,其他人緊隨其後。
拉波爾人部落四周並沒有圍牆,只是在主要的通道之上設置了一排柵欄,這樣簡陋的工事當然擋不住這群夜襲者。
一排箭矢疾射而出,最先出手的是那些傭兵。留在部落之中的全都是女人和孩子,那一排箭矢射過去,頓時倒下了一大片。
看到這樣的場面,卜哥微微一愣,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支箭朝著他飛了過來,直射他的胸口。
雖然沒有躲開,卜哥仍舊沒事,那支箭根本就沒有能夠穿透他的鎧甲。
射這支箭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人,當卜哥看清這個女人面貌的時候,她已經倒了下去,她的咽喉被一箭穿透。
卜哥轉頭一看,出手的是馬羅尼克。
馬羅尼克看上去是那樣冷漠和淡然,將一支支箭矢射了出去,每一支箭矢都帶走一條生命。不過他只殺拿著武器反抗的人,不管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只要拿著武器試圖反擊,就會被他一箭射殺。
其他的傭兵已經衝入了部落之中,一個個點燃的油桶被扔了出去,落地就化為一片火海。
拉波爾人的帳篷靠得都很近,一頂帳篷被點燃,很快就蔓延開去。
「所有的奴隸全都坐在空地上,你們用不著擔心會被殺。有願意跟著我們的嗎?跟著我們就能夠得到自由。」馬羅尼克高聲喊著。
他的喊聲確實有效果,轉眼間就有許多人跑到了空地上坐了下來。那些奴隸似乎被拉波爾人奴役慣了,一時之間沒有人敢站出來。
馬羅尼克大吼著:「等到你們的主人回來,看到你們不幫忙守衛部落,肯定會拿你們發洩,想想看,你們會死得多麼痛苦?
「不想那麼痛苦死去的話,你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跟著我們干,把這個部落的人全都殺了,要麼立刻逃跑,能夠逃多遠就逃多遠。」
「我猜,這個傢伙以前也是一個奴隸,他的箭術十有八九就是跟沙民學的。」巴米爾站在馬車後面的座位上,像是聊天一樣和卜哥說道。
「我猜也是,他剛才夠狠的,只要拿著武器,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照殺不誤。」卜哥說道。
「你最好能夠適應這一切,要不然你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巴米爾歎道:「拉波爾人搶劫商隊是因為他們活不下去。他們為了生存而搶劫,這沒有什麼不對,我們反過來殺這些人,同樣也是為了活命,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可以說,誰都沒有不對的地方。
「你如果還是像原來那樣,萬事都要想個明白再動手,早晚會死在別人手裡,這片土地信奉的準則是弱肉強食,萬事只講實力,沒有對錯之分。」
說話間,巴米爾隨手一抓,那堆篝火頓時被他抓起到半空之中,隨著他的意念轉動,那些點燃的木頭互相碰撞著,隨著一陣陣刺耳的碰撞聲,大塊的木料變成了燃燒著的碎片。
揮了揮手,巴米爾讓這些燒紅的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散了開去,頓時大半個部落都籠罩在了紛紛落下的火雨之中。
這比多少桶燈油都有用,大地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整個部落都燒著了,數不盡的人受驚了一般從帳篷裡面衝了出來。
卜哥靜靜地坐在車座之上,他像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一切。
他清楚地感覺到掙扎和哀嚎,無數生命在火光和刀光之中消逝,不過同樣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奴隸們逃出生天的喜悅。
突然間他的心變得一片空明,或許是巴米爾的那番話讓他進入了這種狀態,也可能是對於生命和死亡的感悟讓他變成這樣。
眼前不再有拉波爾人,不再有部落,不再有敵我,不再有悲傷和喜悅,唯一能夠看到的就只有生命消逝前那瞬間的閃光。
他的手猛地一抖,然後隨手一抓,一支箭被他抓在了手裡,剛才又有人偷襲他,偷襲他的人已經死了,是被他殺的,他完全沒有任何意識就出手了,也完全沒有任何意識就捉住了這支箭。
他甚至不知道偷襲他並且被他射殺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一片空明之中,卜哥有一種錯覺,似乎虛空之中還有一個自己,一個絕對完美的自己,同樣也是一個絕對理智和冷漠的自己。這個絕對完美的自己此刻正操縱著這具身體,似乎在演示些什麼。
他的身體仍舊是原來的身體,力量、速度和反應都沒有絲毫的增強,但是他卻感覺到,由那個完美的自己操縱身體,就算面對突破瓶頸之前的扎克也可以一戰。
卜哥駕著馬車,茫然地在熊熊燃燒的營地之中穿行著,他並沒有刻意去殺戮,只有當別人向他發起攻擊,他才還手,但是他的出手卻是那樣精準和不露痕跡。
坐在後面的巴米爾早已經跳下馬車逃跑了,他最先發現卜哥的異狀,也知道那是什麼,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過進入這種狀況的時機不對。
進入這種狀態,只能夠依靠自己從中脫離出來,外力根本幫不上忙。
遠處傳來了號角聲,圍攻商隊的那些拉波爾人已經看到了那沖天的火光。
巴米爾看了一眼遠處的馬羅尼克,他不知用什麼辦法說動了那些奴隸,奴隸們已經殺了不少部落裡面的人,他們再也無法回頭了。
這邊平添了數百新銳,現在就等著拉波爾人的成年男子自投羅網。他們要救人,要救自己的家,就必然會暴露在這明亮的火光之中;如果他們不救人,也不救自己的家,這個部落就會變成一片焦土。
更何況,商隊那邊還有數百護衛和傭兵,他們不可能毫無行動,行走這條商路的人都知道,打狼必須往死裡打,斬草必須徹底除根。
不管怎麼樣,從今天起,又有一個拉波爾部落就此除名。
一個星期之後的特魯貝爾,一個滿臉塵土的騎士急匆匆地騎著馬衝過城門。和魯普奈爾比起來,特魯貝爾一點都不起眼,不過在這片荒漠之中,它卻是被稱作為荒漠明珠的一座城市。
那個騎士進了城也絲毫沒有停頓,直衝到了市政廳門前才停了下來,市政廳是一幢三層樓的建築物,建造得非常精巧別緻,門前還有一座噴水池,對於這片滴水如金的荒漠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奢侈之舉。
不過此刻噴水池卻一滴水都沒有,市政廳門口多了一圈用沙包堆壘的圍牆,牆外站著一圈士兵,裡面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自從拉波爾人西遷以來,這裡就成為了遠征軍團第三兵團的臨時指揮部。
指揮部的人對那個騎士都很熟,紛紛打著招呼。
「卡修,你總算回來了!團長正等著你呢!」
「團長在哪兒?」那個騎士問道。
「我帶你去。」立刻有幾個軍官搶上前來。
市政廳的二樓東側的房間原本是圖書室,現在變成了第三兵團團長的指揮室兼臥室。地上鋪著的、牆上掛著的、桌子上放著的,全都是地圖。
這位團長是一個四十五六歲的短髮中年人,身材很高,手上的肌肉顯得緊繃,方臉闊面,唇上留著一些鬍子,眉毛很濃密,他叫夏洛德。戈斯威恩。
一看到卡修進來,團長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半年不見,你成熟多了。」
「在拉瓦哨所,我有的是時間,足夠讓我用來思考。」卡修年輕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絲蒼涼,這半年來,他整天對著一個老兵和五個當地士兵,連一個可以聊天的人都沒有,除了思考確實沒有什麼事可做。
「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已經到了。」團長微笑著看著手下的反應:「有什麼感想嗎?」
卡修的神情變了變,他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調回來。雖然現在的他對於應得的爵位被強行奪走,已經想開了,但那絲憤怒仍舊存在心頭。
不是因為失去了爵位而憤怒,而是因為他所承受的不公而憤怒。
讓心情變得平靜了一些,卡修語氣淡漠地說道:「我已經想通了,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想也沒有用。」
「你真的想通了嗎?」戈斯威恩團長歪著頭問道,看到卡修沒有反應才歎了口氣:「那個人似乎和當初的傳聞有些不太一樣。」
卡修當然知道當初傳過來的消息是什麼樣的。
據說,奪走了他爵位的小子,是內閣總理大臣和財政大臣偽造出來的繼承人,是一個卑鄙猥瑣,只懂得奉承的小人物。
「有多大的不同?」卡修問道。
團長兩眼朝著天花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得說道:「你還是親眼去看看吧。」
特魯貝爾的中心並不是市政廳,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崖,山崖上建造著一座教堂,這座城市還不存在的時候,這座教堂已經聳立在那裡。
卡修和團長騎著馬緩緩而行,一路之上卡修都感到非常奇怪。
「為什麼他會住在教堂裡?難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住嗎?」卡修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的那位遠方表弟有一個特殊的頭銜——守護騎士。」團長頭也沒有回地說道。
對守護騎士這個頭銜,身為真正騎士的卡修頗有些嗤之以鼻,他很清楚,那些守護騎士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似乎知道手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那個團長連忙說道:「他這個守護騎士有點不一樣,等一會兒你就會明白了。」
教會山並不是很高,一道「之」字形的石板路直通山頂,兩個人可以騎馬並行其上。
這座教堂聳立在這裡有一千三百年之久,雖然幾經擴建,最主要的禮堂和後面的祈禱室卻從來沒有動過,仍舊是千年之前的風貌。
教堂裡面的人遠遠地就看到團長騎著馬上來,一個穿短身白袍的輔祭連忙從教堂裡面迎了出來。
團長和卡修對於這些神職人員不敢無禮,這裡的神職人員大多是真正的虔誠信徒。更何況,教會同樣也是醫護所,在這種常年戰亂的地方,他們是最不能夠得罪的人。
自從拉波爾人南遷以來,這座教堂就住滿了傷患,大多是平民,到現在為止,拉波爾人還不敢進攻軍事設施,不過團長和卡修也清楚,他們和拉波爾人交鋒是遲早的事情。
「神父呢?」團長隨口問道。
「神父到下面去主持葬禮了,願那些可憐的人得到安息。」輔祭不停地劃著十字。
「您去忙您的事吧。」團長只想快些打發這個輔祭離開。
帶著卡修繞過教堂,團長沿著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教會山的後面,這裡只有一片突出的山崖。
山崖邊上搭了一座棚子,這座棚子就像是一塊放大了許多倍的塔盾平放在地上,又像是一片巨型的貝殼黏在山崖之上。
「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就住在裡面。」團長探頭朝裡面看了看:「現在他不在。」
卡修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棚子裡面簡單得讓他有些吃驚,除了一張地毯,就只有一個用稻草做的坐墊。
「看上去是不是很像苦修士住的地方?這個人的生活也很像是那些苦修士,他不喝酒,不接受別人的服侍,在城裡也從來不騎馬,總是用雙腳走路。」團長說道。
兵營已經非常簡單了,但是至少還有一張床,一條被子,以及臉盆水壺之類的東西,而這裡,什麼都沒有。
卡修皺緊了眉頭,這絕對不是他想像之中那個搶奪了他應得爵位的人。
就在他茫然失神的時候,團長拉了一下他,就看到一個傻呵呵的傢伙馱著一個大口袋往這邊走來。
這個傻呵呵的傢伙自然是托爾。
卡修一開始感到不以為然,但是當托爾經過他身邊的一瞬間,他嗅到一絲血腥味,同樣也在那一瞬間,托爾那傻呵呵的臉,一下子變得不令人感到可笑了,反倒隱約透著危險的味道。
卡修的瞳孔猛然收緊,他已經看出托爾的實力只能算是馬馬虎虎,會讓他產生危險的感覺,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
可是托爾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兩個人,逕直走到山崖邊上,沿著一條手工紮成的簡陋梯子往下爬。
「這個人是你的那位遠房表弟身邊的護衛兼僕從。」團長走到卡修身後低聲說道。
「好重的血腥味。」卡修輕吸了口氣:「他剛剛殺了人嗎?或許那個口袋裝的就是一具屍體。」
「並沒有什麼血腥味,那只是你的精神感應,你感應到的東西叫「血煞」,是煞氣的一種,身上帶著血煞的人,大多是嗜血如命的傢伙。」團長說道。
「殺了很多人?比我們這樣的軍人殺人還多?」卡修問道。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你的那位遠房表弟是跟著一個商隊到達這裡,據和他同行的人說,這一路上,他們至少遇到了四個拉波爾人的部落,都讓你的那位遠房表弟帶人屠滅了。」團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這樣才讓他感到舒服一些。
「這麼厲害?」卡修的臉頰有些僵硬。
四個部落沒有上萬人也至少有七八千,給他一個精銳小隊,他或許可以將這四個部落擊敗,但是把那麼多人屠得乾乾淨淨卻做不到。
「也許那個商隊的人有些誇大,不過殺掉了五千人還是一萬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團長說道:「問題是我們應該怎麼辦?」
卡修知道團長的意思,當初聽說這位遠房表弟將會被派遣到這裡來,大家制訂了很多計劃,打算讓這個維郝雷登侯爵的走狗吃一些苦頭,他們甚至還想過,乾脆假手塔奇人,將這個傢伙幹掉。
他們考慮得非常周到,但是這些對策,全都是針對一個軟骨頭而制訂的,但是現在來的,卻不知道算是刺蝟還是一條毒蛇?
「已經確認了那位的身份嗎?」卡修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只是被掉包了的話,我們會那樣煩惱嗎?」團長說道:「我甚至動用了隨軍魔法師,將這個人的影像送了回去。」
卡修的心有些亂了。
黃昏時分,神父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他必須主持傍晚的祈禱儀式。
卜哥跟在那個神父的身後。
「就是那個人。」站在教會山上,團長遠遠地就看到了,他指了指卜哥。
卡修站在團長的身邊,順著手指往遠處眺望,等到他看清卜哥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很一般嘛,身材遠比剛才那個人要瘦小得多,不像是一個擁有強悍實力的人物。難道他是一個魔法師?」
「你要走的路還遠著呢,你的這位遠房表弟可不簡單。」團長用力拍了拍卡修的肩頭。
卡修看不見那沖天的戾氣,但是他卻能看見。這也正是他頭痛的原因,戾氣濃重的人,行事往往極端,而且必然是一個殺意深沉、視人命為草芥的人物,這樣的人最不好惹。
不管是神父,還是跟在神父身後的卜哥,一路之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們要趕著去祈禱。
此刻的卜哥一身灰袍,帽簷壓得很低,幾乎將整個臉全都擋了起來,他的腳步完全不像以前那樣輕靈,反倒是步步踏實顯得異常沉穩。
那天因為巴米爾的一番話,無意之中進入了空明的狀態,他得到了不少好處。
駝子教的技藝、兔子告訴他的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以及他從巴米爾那裡聽來的一些竅門,所有這一切都像是一鍋大雜燴。他憑著自己的感覺去理解去猜測,而他的性格多少有些跳脫和輕浮,所以琢磨出來的武技也帶著跳脫和輕浮的感覺。
現在,他學會了沉穩。
除了這之外,他得到的另外一大好處就是,明白了六戒加持的真諦。
六戒加持並不是那隻兔子所說的尋求力量的「捷徑」,和避免戾氣反噬的「安全通道」,當初發明六戒加持的人,絕對是一位智者。
他以前找到的那些漏洞,根本不是教會故意留的後門,戒律並沒有絕對禁止美食、金錢這類享受,只是不希望人們沉溺於此,成為這些東西的奴隸;至於憤怒、慾望、驕傲這類負面情緒,也不是絕對不能夠存在,而是不能夠被這些負面情緒操縱。
至於受戒者必須堅持祈禱,此刻他也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好處,祈禱過程其實是一種精神共鳴和自我催眠,全身心投入祈禱的他,有一種和空明狀態似是而非的感覺。
隨著悠揚的管風琴的聲音響起,卜哥開始進入這種半昏沉半清醒的狀態之中。
傍晚時分的祈禱總是最為隆重,來的人也最多,整個教堂都塞得滿滿的。或許是因為拉波爾人的西遷帶來無盡的苦難,每當這個時候,人們往往會尋求精神上的解脫,所以前來祈禱的人顯得格外虔誠。
卜哥並不主持儀式,他甚至用不著在意祈禱儀式進行的過程,只管坐在角落吟誦他的祈禱文。這是受過戒律加持的教徒擁有的特權,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虔誠者,根本用不著在意那些形式上的東西。
別人起立吟唱讚美詩的時候,卜哥在吟誦祈禱文;別人在靜默領受主的恩賜的時候,他同樣也在吟誦祈禱文,沒有人敢打擾他,因為他祈禱的時候,身上總是會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芒。
那位團長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仍舊會感到有些驚訝。
在其他人的眼裡,那只是一層淡淡的光芒,但是在他的眼中,那是凝結得能夠被肉眼看到的神力。
在此之前,他只是在幾位主教級別的神職人員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神力凝結的景象。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他感到驚詫的地方,在他的精神感知之中,卜哥居然並不存在,他能夠「看」到的,只是一把由光組成,不停吞吐著金色光焰的透明長劍,那把長劍的劍身之上還纏繞著六個奇異的光點。
那是戒律加持的證明,這樣的人,他以前看到過幾個,有聖騎士,也有宗教裁判所的成員——不管是哪種人,都不太好招惹。
傍晚的祈禱持續了一個小時,儀式結束之中,團長和卡修走了過去。
一陣寒暄過後,卜哥和這兩位算是認識了。
卜哥知道前線兵團有卡修這個人,也知道他倆之間的那種微妙的關係。
卜哥剛剛從隨口閒聊之中得知,卡修已經有了妻子,是去年年底舉行的婚禮:「原來我還有一位表嫂啊。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我認識一下。」
卜哥顯得非常客氣,似乎和這位卡修騎士真是一家人。
提到自己的妻子,卡修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掛飾,輕輕打開,裡面夾著一幅女人的畫像,很年輕,一頭很短的金色卷髮,給人一種充滿了活力的感覺。
卡修說道:「你怎麼樣?想必有喜歡的女孩。」
卜哥笑了笑,指了指天空:「我已經將一切都奉獻給那位。」
「這不會是真的吧。」卡修在內心之中根本不相信,他可不是那位團長,根本就沒有察覺卜哥身上的異狀。
「我沒有你那麼幸運,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我是在修道院長大的,之後受到主的召喚,我接受了戒律加持,雖然戒律並不限制我一定要獨身,不過,能夠接受我的女人恐怕不多。」
這是實話,只是還有很多情況被刻意隱藏了。
卡修驚詫地看著身邊的團長,團長知道的情況比這更多,所以並沒有顯得有多麼驚詫。
「六條戒律你必須堅守哪幾條?」卡修還不敢肯定,他一直確信這個人是假的,連同身份也是偽造的。
「我說過,我已經將一切奉獻給了主。」卜哥的神情變得異常肅穆莊嚴。
卡修默然無語,他似乎有些相信,卻又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這一次你有什麼打算?」團長連忙扯開話題,他並不知道卜哥為什麼被流放到這裡,只聽說此人是財政大臣身邊的親信。
上面把此人流放到這個地方,顯然是想要借他們的手對付此人。
他原本奇怪,有必要對付這樣一個小人物嗎?當初的算計,更多是為了卡修打抱不平。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頭,雖然他們同總理大臣一系的人一向不和,但是也不想被別人當作槍來使。
「我的故事很長,以後有時間再說。」卜哥隨口推托了過去。
「現在的局勢怎麼樣?」卜哥反問道。
團長重重地歎了口氣:「拉波爾人已經包圍了我們,雖然我們加上盟友,在三角地總共有七個兵團的兵力,但是和西遷的拉波爾人那幾百萬人口比起來,根本就是螳臂擋車。所以我預測盟友們會將兵力抽調回去。」
卜哥點了點頭,法克的兩個盟國,不管是奧德雷還是波賽米亞,都緊挨著三角地,所以隨時都可以將軍團撤回來,只有法克做不到,三角地對法克來說是一塊遙不可及的飛地。
「守得住嗎?」卜哥更關心這個問題。
「這要看拉波爾人打算怎麼幹,不顧一切代價全力攻打的話,肯定守不住,不過拉波爾人不蠢,肯定知道這樣做沒有好處,所以我猜,他們會採取打打停停,逼我們投降的方式。」這位團長在此之前已經考慮過無數遍。
「這場戰爭會拖多久?上面會派援兵過來嗎?」卜哥問道。
「就算會派兵,也至少是在半年之後,我們可支撐不了那麼久,而且難民的數量很多,最多支撐三個月就會出現食物匱乏的情況。」
團長只能歎氣,他看了一眼卜哥,這時候還是當外交官的最舒服,戰爭的勝敗與其毫不相干,即便當了俘虜,拉波爾人也不會為難他。
「幫我一個忙,怎麼樣?」團長決定拉卜哥下水:「這裡的總督早在幾天之前就跑了,說是前往維納求援,一大半的官員也跟著他跑了。
「讓我統帥一支兵團,我不在乎,但是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並非我的擅長,聽說你來這裡之前擔任過公職,現在暫時沒有什麼外交工作可以讓你做,不如你暫時代領總督的職務,管理這座城市。」
這件事好處很多,他這樣的新人,平日哪裡有機會管理這樣大的一片領地!臨危受命的他,只要在軍務方面不隨意指手畫腳,哪怕城市最終陷落了,也不是他的責任,最後他只會有功勞,不會有過失。
但是坐這個位置肯定會得罪人,那個臨陣逃跑的總督絕對是第一個得罪的人。
「城裡還有一些小官吏,而且我的人正在管理城市,你儘管命令他們,我將權力完全放給你。」團長並不打算放過卜哥:「就這麼決定了,我回去馬上打報告,向上面推薦你出任臨時總督。」
說完這番話,這位團長拉著卡修就匆匆忙忙告辭離開了。
看著兩個人下山的背影,卜哥無話可說,他發現軍人動起心機來,也同樣很可怕。
夜晚,山崖邊上點了個火堆,火堆上擱著一個鐵絲網架,四個人圍坐在旁邊。卜哥翻動著網架上的羊排,他的動作已經沒有以前那樣花哨,手法簡潔而又乾脆。
一邊調理著肉排,卜哥一邊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巴米爾閉口不語,他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閱歷,讓他就某件事情點評幾句很容易,但是讓他出謀劃策卻有些困難。
托爾這個聾子更沒有什麼話說,現在的他很少動腦筋,平時除了做事就是瘋狂練習運用長矛的技藝,還整天穿著一身灌鉛的步兵重甲鍛煉體力。
至於新加入的馬羅尼克,同樣很少說話,他也是屬於那種沉默寡言的類型。
卜哥將烤得吱吱作響的羊排分給了每一個人,輪到那只魔寵兔子的時候,他舉著羊排懸在那隻兔子的頭頂上:「我知道你這個傢伙肯定有鬼主意,給一個建議吧。」
那隻兔子跳了幾下,讓它鬱悶的是,卜哥每一次都在它快要碰到羊排的瞬間抬高了手臂。看來不說出點東西,別想吃到晚餐。
「好吧,好吧。」兔子舉起了前腳,宣佈投降:「那位團長說得不錯,眼前的麻煩確實不少,最大的麻煩就是缺少糧食。」
「食物可以配給。」卜哥回來之前就已經想過了對策。
「食物配給看似公平,其實缺點一大堆,難道你能夠做到,讓任何人都沒有怨言,讓老人、女人和孩子盡可能少拿食物,讓有錢人也跟著餓肚子,把大部分的食物留給士兵?」兔子的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意。
「那麼你有什麼辦法?」卜哥心中暗喜,這個傢伙的肚子裡面果然有貨。
「食物配給這招還是可以用的,不過只是對粗糧進行配給,配給的量也要盡可能少,保證最低限度,讓每一個人都能夠活下去就可以了,肉類和細糧並不在配給範圍之內。
「城裡有很多有錢人,還有很多商隊,他們有錢還有各種貨物,而現在錢和貨物都沒有用處,一旦城破,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相信他們會願意拿出錢和貨物來,換取食物。」
兔子的話令卜哥感到迷惑:「對我們來說,錢和貨物同樣也沒有任何意義啊,我不認為這些東西比糧食更加重要。」
「你認為你的頭腦和我一樣聰明嗎?」兔子罵起人來絕對不客氣:「你把錢和東西分給士兵們,他們原本是窮光蛋,打仗是替別人去打,但是現在卻成了有產者,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他們肯定會拚命作戰,就算死了,軍隊也會將財產交給他們的家人,在這方面那些騎士還是挺有信用的。
「你再拿一部分錢和貨物出來,肯定有很多傭兵和身體強壯的平民,願意暫時加入軍隊,這比強行招募這些人,要好得多。你還可以畫一個蛋糕,送給這些人,給他們看到希望,讓他們知道,只要贏得這場戰爭,他們就會變得非常富有。」
「你是在畫一個蛋糕給我看。」卜哥歎道:「我並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食物不會憑空變出來,仍舊不夠吃啊。」
那隻兔子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智慧被侮辱了,憤怒地跳了起來:「你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奧妙,這樣做無形之中以每一個人價值的不同,劃分出了等級!老人、女人和孩子只要能夠活著就夠了,能夠工作的人可以填飽肚子。能夠戰鬥的人等級更高,他們吃得更飽,還可以得到金錢和財物。」
兔子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將糧食換成金錢和貨物之後,所有的糧食都集中在商人和城裡的有錢人手裡,這些人的胃口再大,能夠吃得下多少東西?到了沒有食物的時候,完全可以徵用他們手上的糧食,戰爭時期,徵用糧食絕對是合法的。」
「你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卜哥板著臉罵道:「那些商人和有錢人全都會恨死我。」
沒有想到兔子居然擺了擺爪子:「沒有人會恨你,只會有人感謝你,你給了他們一個將財產兌換成糧食的機會,按照法律,國家會償還戰爭中徵用的糧食,這樣不管這座城會不會被攻破,他們都能夠獲得補償。」
一直聽兔子說話的,除了卜哥還有巴米爾和馬羅尼克。
這下子,幾個人都無話可說了,特別是馬羅尼克,他剛剛加入進來,雖然知道這支隊伍之中就連馬和兔子都絕不簡單,仍舊想不到這隻兔子竟然如此奸猾睿智。
「我還有幾招,能夠弄到足夠的食物,想不想聽?」兔子笑咪咪的說。
看到這個傢伙的樣子,卜哥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剛才的建議實在太光明正大了,以這隻兔子的性格,肯定還有邪惡卑鄙的毒招。
又是一個黃昏,一隊人馬踏著落日的餘暉進入城門,這些人戴著沾染血跡的白色頭巾,穿著滿是血跡的白色長袍,臉上抹著黑灰,遠看就像是一隊拉波爾人的騎兵。
幾輛簡陋而且奇怪的馬車被圍攏在隊伍中間,說是馬車,其實更像雪橇,只是兩排雪橇板上綁著許多小輪子,上面鋪上一塊木板罷了。
馬車上放著許多牛羊,還有死掉的戰馬,車後是長長的血跡。
這些全都是搶來的,這些人洗劫了一個拉波爾人部落,搶來了這些牛羊,連死去的戰馬也不放過。
他們既是劫掠隊,同樣也是斥候隊。
僅僅只是兩個星期,特魯貝爾已經變了一副摸樣,靠近城牆的地方一片狼藉,都是拆平的建築物。
殘垣斷壁間聳立著一座座槓桿式拋石機,旁邊那一堆堆磚塊瓦片就成了拋石機的彈藥。
還有更多的拋石機正在建造之中,建造它們的材料就是拆掉的那些房柱和房梁。
在稍微靠後一些的廣場上,門板、門框之類的東西堆積如山,工匠們正在將這些廢料拼接成一輛輛撬車。
遠處還有人在打井,幾乎每隔幾十米就是一個井眼,到處能夠聽到打井的吆喝聲。
整個特魯貝爾差不多都在忙碌著。
劫掠隊在離城門兩百米外的一個廣場停了下來,這裡原本是一個集貿市場,但是此刻卻像是一個大型的屠宰場。從撬車上拖下來的牛羊和死去的戰馬,直接就拉到一塊空地上宰割起來。它們被搶來的時候,已經被殺死並且扔掉了內臟,為的就是讓每一車能夠多裝一些。
這些牛羊和死去的戰馬被從車上卸下來,等待著它們的是剝皮拆骨,然後用鹽醃製起來,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座城市在被徹底圍困之前,能夠擁有更多的食物。
劫掠隊的成員早已經從馬上下來,這裡沒有他們的事情,他們的臉上都是疲憊之色,不過在休息之前,他們都想洗個澡,洗去那滿身的血腥。
為首的正是卜哥和卡修,卡修身上的血跡比任何人都多,整個人差不多是紅色的,連他騎的那匹馬也染成了一片深紅。反倒是卜哥仍舊是一身白袍,除了沾了一些塵土,沒有其他的顏色。
兩個人剛剛將頭巾長袍脫下來,一匹戰馬就迎面而來,騎在馬上的人,正是戈斯威恩團長。
「辛苦你們了。」團長跳下馬來,打了個招呼。
卡修訕訕地沒有回答,這段時間他殺的大部分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平民,雖然殺的是沙民,卻沒有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
除了負罪感,他的心中還有對這位遠房表弟的畏懼感。
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以前的那些傳聞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這個人根本不愚蠢,更不懦弱,相反卻充滿了邪惡的智慧,而且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特別是他們這隊人,親眼見識過這個人是如何殺人。那簡直就是一具高效率的殺人機器,密不透風的箭雨之下,沙民成片倒下,而他自己的身上卻滴血不沾。更可怕的是殺人之中的那種淡然,好像剛才只是碾死了一堆螞蟻。
一想到自己曾經打算找這個傢伙決鬥,卡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團長走過來問道,他並沒有詢問收穫如何,把食物的問題扔給卜哥之後,他更關心的是如何守住這座城市。
「拉波爾人的大隊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今天我們來不及搶完,另外一個部落的增援就到了,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搶劫。」卡修無精打采地說道。
「未必。」卜哥插了進來:「只要這座城一天沒有被圍,只要我們還能夠裝成拉波爾人在外面行走,就不會找不到獵物。」
「我可不想繼續冒險。」卡修冷著臉說道:「西遷的部落越來越多,天上到處都是拉波爾人馴養的黑鷹,今天我們完全是運氣好,只碰上了一個部落前來增援,下一次我們就有可能會被包圍。」
「西遷的部落越來越多,同樣也有好處,我有一個更好的獵物。」卜哥笑了起來。
現在不管他的笑容有多麼純真甜美,在那些看到的人眼中,都充滿了邪惡和陰毒。看著那笑容,卡修首先打了個寒戰,站在旁邊的那位團長同樣心底生寒。
他們已經將卜哥歸屬於那種又陰又毒的人物,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謹守戒律卻不在意道德約束,很有那些宗教裁判所的人的味道。
「說來聽聽。」團長只能這麼回答。
「這幾天我們已經注意到了,只要我們不襲擊拉波爾人部落,不管走到哪裡,都用不著擔心被識破,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跑遠一些,去找塔奇人的晦氣?」卜哥微笑著說道,似乎他在談論一場郊遊。
「偽裝成拉波爾人去襲擊塔奇人的城市?你打算把塔奇人也拉進來?」
團長頓時明白了卜哥的意思,雖然同樣被稱作為沙民,塔奇人和拉波爾人卻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塔奇人擁有自己的帝國,離這裡不遠就有幾座塔奇人的城市。
卜哥並不否認:「塔奇人應該也在背後算計我們,借拉波爾人的手,將法克、奧德雷聯盟的勢力從三角地趕出去,既然這樣,乾脆讓他們自食其果。
「拉波爾人就像是一群餓狼,如果他們看到塔奇人的城市,毫無抵抗地袒露在他們面前,我相信肯定會有一些拉波爾部族抵抗不住這種誘惑。」
「塔奇人的城市沒有那麼容易攻破,他們在此刻肯定是嚴陣以待。」
團長連連搖頭。
「塔奇人確實會嚴陣以待,卻不會像我們這樣緊張,因為他們知道,拉波爾並不是衝著他們去的。」
卜哥對此胸有成竹:「只要計劃周密,肯定可以攻下一座小城市。反正我們要搶的是食物,而不是錢財,據我所知,塔奇人有很多專門用來畜牧的「羊倌城市」。」
卜哥的自信,讓團長徹底沉默,他已經見識過卜哥的手段,既然敢這樣說,那就意味著塔奇人的城市十有八九能夠攻打下來。
「選擇權在你手裡。」卜哥對這位團長大人繼續加壓。
團長鬱悶得想要吐血,幾天前他將卜哥拉下了水,現在卜哥也挖了一個火坑讓他跳。他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將背上難以解脫的罵名。
「如果我同意的話,仍舊由你帶隊?」團長硬著頭皮問道。
「還是讓卡修領隊吧,我輔助他。」卜哥說道團長知道卡修同樣要感到鬱悶了。
他的兵團有兩千人馬,十二位隊長,卡修只是剛剛晉陞成為隊長,但是卜哥每一次都會拉著卡修。
名義上是兩個遠房表兄弟合作起來最容易,這讓人無法反駁。事實上這裡最討厭這位的恐怕就是卡修本人。
甚至連軍團裡面都有很多人隱約感覺到,他們的團長和卡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卻又無法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