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在次過去,白天在次來臨。
雖然他們的指揮官是大名鼎鼎的粟林忠道,但是在這一夜鬼子還是被村子裡的狙擊手給折騰的夠嗆。任何人只要靠近到宋家莊八百米範圍內就不敢抽煙,甚至不敢露頭,即便是這樣,還有二十多個人被打漏了腦袋。當然,日軍也不是那種光吃虧不願意佔便宜的主,當天晚上後半夜他們也打算趁著天黑組織敢死隊來上一場夜襲。但是敢死隊剛剛脫光了衣服進入出發陣地就有一個少尉指揮官被狙擊爆了腦袋,接著剛剛衝出戰壕,對面就用擲彈筒朝他們的隊列裡打出了一排毒氣彈,這直接讓這次萬歲衝鋒胎死腹中,一百多個士兵在這次不成功的行動當中被芥子氣給熏得渾身起水泡抬了下去.
鬼子當然要報仇。天一亮粟林忠道就指揮手下人發動了新的攻勢。而這次攻勢還得到了空軍支援。四架川崎九九式雙發輕轟炸機飛臨宋家莊上空,投下了大量100公斤炸彈,頓時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了煙霧當中。接著日軍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坦克不在作為步兵的前導,而是直接停在了村外,利用戰車上的火炮機槍對進攻的日軍進行直接的火力支援。至於衝鋒的日軍也是真玩了命——說實話,到了中國這麼長時間,跟八路也不是打了一天兩天的交到,這麼狡猾卑鄙的八路軍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用大便黏性炸彈炸坦克也就算了,居然還敢釋放毒氣,這不是明擺著……呃,明擺著侵犯俺們大日本皇軍的專利權嗎!在大陸,從來都是我們皇軍放毒氣熏別人,哪有別人放毒氣熏我們的?!
面對這種情況,魏元坤他們理智的將人撤退到村子的廢墟當中,和鬼子展開了巷戰。不能不承認,鬼子的射擊技術相當的優秀,這一點王芳園最有體會。要說這也是她自己尋死,當時戰鬥開始後她正趴在村口的一個掩體當中看熱鬧,日軍大隊步兵在衝到村口時踏上了早就設置好的連環雷,頓時猛烈的爆炸發生在了日軍群中,當時看著橘紅色的火舌在煙塵裡隱現,煙霧裡吐出缺殘的肢體,破碎的石塊,還有不少日本兵兵被氣浪掀翻在地,灌木叢的樹枝猛烈搖晃,樹葉沙沙做響之類壯觀的景象。當時她就由於過於興奮——吐了。事實上她不可能不吐,就是換了你,被一截炸飛的人腸子掛到臉上你也不可能不會感到噁心。但是吐你就吐唄,偏偏她還在掩體當中站起了身子,結果被遠處的一挺92式重機槍射手發現,一排子彈飛來,當時就給她打得飛了出去。
在所有人的眼中,此刻的王芳園像是被人重重擊打了一拳,丟掉武器,人朝後面猛地飛了出去——子彈從正面射中了王芳園的身體,而且,還不止是一發,紅色的血頓時從子彈鑽進去的地方湧了出來,好在,不是太多。
「**你祖宗!」看到這一場景,村子裡所有還活著的人突然暴怒起來,一個個都雙目赤紅——俺們好幾百號人裡就這麼一個女的,還是美女,就這麼讓你們鬼子給殺了,無論是觀眾還是戰士群眾,那都會很不樂意的。尤其是魏元坤,當即大吼一聲站了起來,端起A74衝著不遠處企圖搶奪王芳園的日本兵扣動扳機,將所有的憤怒都傾洩到子彈裡,密集的子彈當即將兩個企圖靠近的日本兵給打成了篩子。而日本人也沒閒著,打來的子彈在他身邊掠過,他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只知道射擊,再射擊,把所有子彈都打出去,不管怎麼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把她給搶回來!
但是沒等魏元坤衝到跟前,判定已經被「打死」了的王芳園卻自己站了起來,然後發瘋一般往魏元坤的方向跑,一邊跑還一邊發出只有女人在歇斯底里狀態下才能發出的嚎叫。看到這一情況,魏元坤當時一愣。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一顆有阪6.5毫米子彈順利的擊中了他的肩膀,當時他向後栽倒了過去。而王芳園見到魏元坤中彈栽倒,在發出嚎叫的同時,居然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居然跑過去扛起了魏元坤,然後繼續嚎叫著往自己人的陣地奔跑。
美女神力,美救英雄。兩大奇跡同時出現。
被美女用豹的速度扛回來的魏元坤破口大罵不止,一是罵日本兵死不開眼居然敢打她——我可是主角啊!二一來是因為王芳園這個臭娘們明明沒事還敢裝死,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不至於被人家給打個窟窿——萬幸的是,這顆子彈是從一個適當的距離上打過來的,因此只給他鑽了個小眼,沒有太大的損傷。當然,魏元坤的指責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因為王芳園也受了一點傷,子彈穿透了她身上的雙層防彈衣,給她的身上劃破了幾塊皮。但是魏元坤的辱罵僅限於兩句話,因為負責傷口包紮的正是被他辱罵的這位姐們,如果不希望上在傷口上的雲南白藥裡面被摻上土面,那麼他最好還是閉嘴——當然他也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是在大學學過人體解剖學的張昕,當然,他要做好承受比被上摻了土面的雲南白藥更加嚴重的損傷。
鬼子的進攻在次被擊退,衝進村子裡面的日軍都被手持衝鋒鎗的八路軍給逐出了多半個村子——但是,也僅限於多半個村子。經過一上午的戰鬥,宋家莊的二百多守軍已經傷亡過半,剩下的一百多個人其中還包括輕傷員已經無法控制整個村莊。但是巨大的損失,卻讓日軍方面的指揮官粟林忠道眼角不停地抽搐。半天多的進攻,儘管有飛機和炮兵的支援,但是進攻這個村莊還是讓他損失了二百多個人,粟林忠道此刻不顧其他人的勸阻,已經來到了灑滿雙方戰士鮮血的半個村莊裡。這回不用望遠鏡他都知道,所有的敵人都躲在對面的一片殘垣斷壁中,並且人數不多。作為一名武士,一名職業軍人,粟林忠道此刻居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想法:要親自去勸降那些「勇敢的,盡到自己責任的敵人」。為此他先是拾掇了一下自己沾滿了硝煙的軍服,然後命令士兵喊話。
很明顯,他的喊話起到了作用,很快,八路軍那面就停止了射擊。接著一個聲音喊道「想要談判的,過來吧!」
「長官,我個人認為,你最好還是不要親自出面,對付這些人,拍下面的人去就夠了,閣下萬金之軀,外一這些卑鄙的八路對您打黑槍……」旁邊有人勸阻粟林忠道。
「不用擔心,我有這樣的直覺,並且我研究過這個魏元坤的一些事例,他是不會作出這種事情的。」粟林忠道擺了擺手,接著走了出來。
「站住,少將閣下,停在這裡就可以了。」魏元坤從灌一堵斷牆後站起來——確切的說,他是被眾人踢出來的,本來他不想出這個頭,但其他人的理由就是,你小子官在這裡面最大,在說談判是你答應的,你不去誰去?臨出發前他還問了一句「你說我是個什麼官?」眾人思考良久,覺得,要說他是個連長,那他至少也是指揮過好幾萬人作戰的人,未免也太小瞧他了;但要說他是個師長,那估計他還真就沒有那個道行,最後取中間值「你就是個團長吧」。
被眾人給踹出來之後,看著站在最前面的日本軍人,魏元坤一下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好歹硫磺島戰役也是大大有名的,並且從肩章上辨識出他的軍銜,是個少將,既然是軍人,那麼魏元坤就得按照軍隊的一套來,雖然對方是敵人,但是魏元坤還是規規矩矩給粟林忠道敬了個軍禮「你好,粟林忠道將軍!我是八路軍團長魏元坤。」
粟林忠道在滿洲關東軍和華南派遣軍都呆過,因為作戰需要他也刻苦鑽研過漢語,聽魏元坤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他先是一愣,接著也非常正規的給魏元坤回了個軍禮「久聞閣下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此刻站在粟林忠道面前的八路軍「軍官」,光這個上身,身上還纏著繃帶,一身皮膚一看就沒受過太多的風吹日曬,肩膀上甚至有紅腫,由此可見這並不是一個打慣了槍的老兵,這個人的年紀很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剛出頭,但是就是這個人,卻在熱河拖垮了整個第十師團,又在北平城活捉了岡村寧次大將,攪得整個華北派遣軍雞犬不寧。這樣的人,就算是對手,也讓粟林忠道不由肅然起敬。
「哪裡哪裡,將軍過講了。」既然雙方是暫時停火談判,魏元坤覺得,你總不能在鬼子面前顯得自己沒有修養,在說這粟林忠道也算是一員名將,能跟他打交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榮幸。
「魏團長,我估計你是這裡最高長官了吧?對於你最近創下的赫赫武功,我作為一名軍人,一名武士,也是佩服的緊啊。」
沒來由的,聽完這句話虛榮心在魏元坤的心頭湧上,於是這個給鼻子就上臉給個草窩就下蛋的傢伙腰板立刻就直了起來,當即驕傲的說道:「本人是這裡最高負責人,朝陽猛支隊的前政委,目前八路軍混編特種團的團長。」
「看來,在我面前的,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魔鬼魏元坤了。」粟林忠道深吸口氣,平復下有些激動的心情。再次向徐永晉端端正正行個軍禮,以十分平淡的口吻,用漢語說道:「您好,團長先生,認識您是本人的榮幸。」
「鬼才相信你認識我會感到榮幸——你不去硫磺島挖工事,跑到這來打土八路,你這根本就是不務正業嗎!」魏元坤心裡暗暗道,不卑不亢看著面前這位還沒有後世那麼大名頭的這位粟林忠道少將。
果然,粟林忠道繼續說道:「我想,時間對你我都是極為寶貴的。套句中國成語,還是讓我們開門見山吧。」
「說吧。」魏元坤心說,這位的漢語可比《地下交通站》裡的黑籐歸三強多了。
「魏元坤團長,你是傳奇一般的英雄,這兩天的戰鬥也表明了,你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戰場指揮官,說實話,我很欽佩你們的勇氣和智慧,不過你也知道,現在你們的處境並不太妙。」
魏元坤聽完仰天長歎了一聲,粟林忠道見狀,急忙接著道:「聽我說,魏元坤團長,我們都是軍人,您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人,而我,也明白你們這裡有幾個人。我的士兵們已經把這裡包圍了,只要我一聲令下,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切都將結束。對魏元坤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英雄主義,本人十分欽佩,既然繼續抵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為什麼不能現實點?請相信,我們是愛惜自己榮譽的軍人,而且,你已經做到最好了,放下武器,怎麼樣?而且,以你的才幹和名聲,加入我們,為大東亞聖戰出力,榮華富貴豈不是指日可待?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
「有煙嗎?」魏元坤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直接管他要了一支香煙。而粟林忠道則笑了一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了魏元坤。
「謝謝。」魏元坤大大咧咧接過香煙,而粟林忠道又摸出了打火機給他點燃了,魏元坤也不客氣,狠狠吸一口,這才說道「你說的也在理啊,但是要我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為什麼?魏元坤團長,你們已經盡到自己職責了,現在投降,毫不影響作為一名軍人的榮譽。」粟林忠道說道。
「這個嗎,仗都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在投降我覺得,已經沒有意義了」魏元坤沖粟林忠道一笑,接著說道:「既然您中國話說的這麼順,看樣您也在中國待了很長時間了,您總該瞭解我們八路軍吧?」
「是啊,我瞭解。而且我很佩服你們在戰爭中的頑強,有些時候,你們的確是寧可全部戰死,也無一人投降。」
「瞭解就好——粟林忠道閣下,跟你說吧,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要跟好人學,人家能死戰到底,我怎麼就不能呢?」接著魏元坤又來了一句「至於投降加入你們,我媽從小還跟我說:別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塊,咱得聽話,你說是不是?」
聽完這話,粟林忠道臉色一沉,接著哂笑道:「想不到,你還有一位家教甚嚴的母親大人,難怪你是這樣。」
「還行吧,也算是忠厚傳家本了。」魏元坤沖粟林忠道歎了口氣:「我媽還說了,要跟那有出息的人學,不能學那沒出息的,對了,你們日本兵打仗,好像也很少有人投降吧,這才是真正的軍人,是我學習的偶像啊。」
「這個這個……」粟林忠道歎了口氣「我給你五分鐘時間,希望魏元坤團長在好好考慮,中國有句俗話:好死不如賴活著啊。」
「用不著了」魏元坤將抽了多半截的香煙丟到了地上「中國還有句老話:早死早托生呢。沒準下輩子我就托生到一大富大貴之家,成天衣食無憂閒的無聊就帶著一幫惡奴家丁上胡作非為街調戲婦女呢,這輩子,我看就這樣吧。」
「魏元坤團長真會開玩笑」粟林忠道此刻衝他歎了一口氣:「看來你是真正的勇士,可以我們只能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真的勇士?我他媽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但魏元坤表面上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淡淡道:「承蒙誇獎,我估計,我們要是全掛在這了,你是不是還得帶人衝我們的屍體三鞠躬,然後在立個牌子寫上『八路勇士之墓』?」
「當然,你這樣的勇士,值得這樣尊敬。」粟林忠道回答道。
「謝謝了,我看咱們還是就談到這裡吧,也都別耽誤工夫了,你等著滅了我們立功,我們等著你們滅了我們升天。不過我得說一句:你們日本根本不可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咱們兩個,不過是誰先走一步的問題。」
「你說的……或許吧」粟林忠道也是一歎「但是聖人曾經說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看到這一情景,魏元坤突然覺得,這個傳說中中國人民的子手,如果沒有戰爭,那就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同事。或許這正印證了哪句話「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人是這樣,鬼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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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那麼多幹什麼,反正這把,是真活不了了!」結束了和粟林忠道的會面,回到自己人地盤的他一閉眼,說出了這麼一句。而他的腿,則開始打起了哆嗦。
「這***就叫莫裝逼,裝逼被人劈,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非要玩什麼堅貞不屈,得了,這回算是把自己這條老命給玩進去了!」整個過程王鶴和張昕也看到了,雖然有些絕望,但是他們還使用不斷顫抖的手拚命的擦拭著手中的武器。能不能活,或者說自己什麼時候死,很大程度上就要靠他們了。
就在粟林忠道少將離開後的十五分鐘,日軍的進攻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