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降臨了,太陽的落山使得艱苦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總的來說,雙方在這一天當中的表現都非常的不錯。進攻方攻的精彩,防守方守得漂亮。雙反都表現出了極高的戰爭指揮水準以及超越人類想像的卑鄙陰險。粟林忠道給魏元坤他們的小分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而魏元坤他們,終於在太陽落山前守住了村子。
「看一看,咱們還剩多少人?」貓著腰躲在地道裡,魏元坤扯著嗓子喊道。很快各方面的報告傳來:多半天的戰鬥當中,三百多人犧牲了四十多個,另外還有五十多個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剛剛一天不到隊伍就折損了三分之一,這讓所有人心頭當中都冒出了一個極為不吉利的想法,那就是,怕是這一回真的要栽到這裡了。
「那可不一定!」魏元坤咬牙切齒的說道「趁著天黑,把咱們的電台給我支起來,發電報,請求友軍支援!」的確,這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當然他也知道,面對日軍的掃蕩,大部隊恐怕自己都是自顧不暇,當然不可能抽出兵力來幫助他們——就算是來,要是沒有四個團以上的兵力恐怕也是白費。當然魏元坤他們也想過趁夜突圍。但是腦袋探出來一看,只見村子的周圍鬼子一顆接一顆的打著照明彈,將周圍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晝,就連兩隻黃鼠狼往外衝都被用機槍給掃了回來,更別說是大活人了,看架勢,自己已經是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這下我們真的成了罐子裡養的王八——夠憋悶的了!」
當然更憋悶的事情還有,那就是整整一夜,外面的日軍都沒有消停,甚至還隱約聽到了發動機的聲音。而據學過汽車機械專業的王鶴辨認,這是柴油機的動靜,這證明,鬼子為了對付他們,已經調來了裝甲部隊。
當然,魏元坤他們事後一直不承認,他們當時心中是無比的絕望無比的悔恨無比的惱火。四個人幾乎都是眾口一致的聲稱當時他們「依然充滿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堅信共產黨八路軍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哪怕是自己在這一仗當中英勇犧牲,那也是無怨無悔……」
當然,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在這方面都對現實情景選擇了自動的忽略。事實上當時他們的表現實在是有愧於「英雄」二字,甚至連「男人」都配不上。當瞭解到自己的處境之後,張昕同志在渾身顫抖之餘,從嘴裡蹦出來一句話弄得躲在地道當中的所有八路軍同志都為之側目「完了完了,這回咱們可是徹底的完了,乾脆咱們還是投降了算了!」此話一出,頓時就有人將手放到了步槍的扳機上——明顯是想要斃了這個逃兵。好在魏元坤足夠聰明,當時就反應了過來「投降?說實話,我也想投降。但是要讓咱爺們投降,那也得給出個足夠的價碼,那誰誰誰,跟小鬼子說,就說只要他們答應以下條件,那咱們投降也不是不可以的:第一,讓小鬼子滾出中國,不准留一兵一卒;第二,賠償從918以來的全部損失;第三.咱爺們到現在還是個光棍呢,讓他們的日本天皇給咱們一人配兩個日本娘們,要年輕漂亮的,不漂亮的不行;最後他們在擺上一桌滿漢全席請咱們搓上一頓,就行了,跟他說,少一條我們都頑抗到底,哪怕是死路一條!」此話一出頓時全場哄堂大笑,旁邊李向陽也說「你這哪是投降啊,明擺著是給人家日本天皇送一幫活祖宗過去嗎!」
張昕此刻也明白了過來,魏元坤一句話讓他的投敵叛國言行變成了調笑小鬼子的玩笑話。理論上這算是救了他一命——以免他被當作逃兵給槍斃。但是這個危機過去了,另一個危機卻仍然沒有過去。至少鬼子的包圍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而撤離。事實上,他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性。對於這一點,魏元坤也是心知肚明。本來他對於死亡倒也不是非常害怕,但是旁邊王芳園那姐們卻已經害怕了,坐在那裡哭泣起來,哭的時候問了魏元坤一句「你說我們會不會死?」而魏元坤一開始也沒有在意,直接回了一句「這個嗎,這一回八成我們是要掛在這裡了。」結果這句話一出,這姐們當時哭的更厲害了「難道說,這一回我們真的回不去了?」接著爹呀媽呀的喊了起來,期間穿插眾多的歷史回憶以及對魏元坤的埋怨——要不是因為他當初出的那個賺錢的餿主意,一幫人也不至於落到這裡,自己也不至於落到目前這樣一個要死的結局。
一聽王芳園提到死,魏元坤也真的有點害怕了,死亡這個問題他之前一直沒有想過,現在讓王芳園這麼一起頭,他到還真認真琢磨起來了:死亡會是什麼樣?痛苦不痛苦?死了之後是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知道?還是被黑白無常找去地府……等等等等,越想魏元坤的心裡越哆嗦。再看看旁邊的王鶴和張昕,他們大概也在琢磨和魏元坤同樣的問題。
「給我一根煙」魏元坤朝旁邊的王鶴伸出直打哆嗦的手「***,有點心煩。」
「你看你小子,一聽說要死嚇得手都直哆嗦了!」王鶴當時強擠出一絲笑容嘲笑魏元坤道,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子是皮笑肉不笑「你再看看我,一點都不害怕。」說完這話王鶴也覺得心虧,因為他的手抖得比魏元坤還要厲害。
兩個人一個用類似於帕金森綜合症的手另一個人用接近於腦血栓後遺症的手給對方點完了香煙,然後相視苦笑了一下,全都蹲到角落裡面抽了起來。此刻外面不斷傳來槍聲,魏元坤知道,這是飛狐小隊的人帶著狙擊步槍進行夜襲了。一般來說,日軍對於這樣的夜襲根本沒有辦法。不過他知道,這樣雖然能給日軍造成嚴重的損失——事實上這從日軍報復的猛烈炮火上也能聽的出來。但是他們的戰果越輝煌,那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就越小。魏元坤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現在日本人早就恨他恨得牙根半尺長,無論死活只要落到他們手裡那不就乾糧就能把他給分著吃了。想活命,那真是千難萬難。不過也並不都是壞消息,至少,他們趁夜架設的電台與晉察冀軍區取得了聯繫,在得知他們的情況之後,他們得到了這樣一個回復:在堅持兩晝夜,援軍馬上就到。
別操大爺了,兩晝夜,在能堅持一個白天就算咱們夠有尿的了!魏元坤在心中破口大罵,但是在表面上,他還是要給大伙打氣「同志們,上級首長沒有放棄我們,只要我們在堅持兩天,我們的大部隊就能到達,到時候給外面的鬼子來個裡應外合,為了勝利,我們一定要堅持!」
當天魏元坤他們四個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日軍就發動了猛烈的進攻,在兩輛95式輕戰車和四輛94式輕戰車的掩護下,日軍從四個方向同時發起了進攻。放眼望去,村子外圍不是戰車掀起的塵煙就是鬼子戴著鋼盔攢動的人頭。而鬼子的炮兵也跟炮彈不要錢似的朝村子裡面發動了猛烈的炮擊。村子裡的二百多八路這一回根本顧不得節省彈藥的優良傳統,每個人都拚命的射擊。再見到鬼子的戰車之後,許多戰士甚至發生了慌亂,但是很快就在魏元坤和幾個戰鬥骨幹的鼓勵呼喊下穩住了陣勢,不過如何對付鬼子的坦克,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鬼子上鐵烏龜了,咱們得想辦法對付啊!」旁邊李向陽重魏元坤說道。
經過一夜,魏元坤也想通了,死就死吧,反正老子還沒死過呢!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因此雖然手有點哆嗦,但是腦子卻異常的清醒起來。面對鬼子在後世可以稱為是「鐵皮拖拉機」但是在目前卻是巨大威脅的鬼子坦克,他早就想好了對策「把鬼子的炸藥給我拿出來幾塊,上上引信,大伙再把襪子給脫下來把炸藥裝進去!在預備點罈子,裝上燈油,外面在留根捻!」很明顯,魏元坤這是照抄《拯救大兵瑞恩》當中哪一段,但是目前他們的問題也來了,沒有作為粘合劑的黃油,這可有點不好辦。
不過魏元坤還是有辦法,只見他沖眾人大喊「誰***有大便?趕緊的,都貢獻出來,咱們炸坦克用!」
雖然塗了厚厚一層大便比較噁心,但是作為黃油的替代品,也就湊合了。精選出的幾個反坦克手捏著鼻子拎著「大便反坦克炸彈」匍匐進了幾個角落,就等著鬼子的坦克過來。
按照魏元坤的辦法,村子裡的守軍先是將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戰車後面的步兵上面,切斷了鬼子的步坦協同。很快鬼子的步兵就被猛烈的步機槍火力給打得東倒西歪,趴在地上不敢前行。而鬼子的坦克依然不知不覺,咆哮著衝進了村子。很快,隱藏在廢墟當中的幾個反坦克手就將「大便反坦克炸彈」和「莫洛托夫鹹菜罈子雞尾酒」點燃丟到了坦克上,很快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一輛坦克在爆炸聲中徹底癱瘓,而搜出的幾支鳥槍也開始射擊,第二發就命中另第一輛坦克了望孔,敵坦克失去了方向,不能行動,駕駛員打算棄車逃跑,結果被戰士們當場就給打成了篩子。
這時,又有一輛坦克衝了進來,距魏元坤的藏身之所約40米,魏元坤也顧不得臭(那屎就是他拉的),拎著一顆「大便挺反坦克炸彈」挺身躍出,向敵坦克撲去,從其側後對準發動機艙投了出去,接著其他幾個戰士又連投三枚「莫洛托夫雞尾酒」,頓時,日軍的這輛95式坦克燃起大火,駕駛員見勢不妙,跳車欲逃,被擊斃。
其他的日軍戰車見衝進村子的都沒有好果子吃,全都明智的退了出來,而粟林忠道也明白了:村子裡面的敵人很不一般,要想徹底消滅他們不是那麼容易的,只有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取得他想要的勝利——儘管,他是一個非常珍惜士兵生命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