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和老馬原在外圍，故而慢了眾人一步，然而僅這一步之慢，卻使他倆逃過了一劫，他倆進去的時候，裡面戰局已明，作為勝利者的牛麗娟此刻正呼嘯著追打幾個正在逃竄的老師，其餘眾人都躺在了地上，呻吟聲連成了一片。[]
直至此刻，張揚才算見到了牛麗娟的廬山真面，對於這個女校長大千金，張揚雖與之同處一校，卻一直未曾謀面，但早有耳聞，稱其文靜可愛的有之，稱其聰明伶俐的有之，稱其古怪精靈的有之，人言各異，唯有一點相同，其很漂亮，不亞於女校長年輕時的相貌，甚而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一見，張揚心內暗自稱讚：果然很漂亮，只是此時，卻是漂亮得令人恐懼。白淨面孔猙獰，瑩瑩青絲披散，盈盈紅唇含血，赫赫白目帶煞，揮手投足間，透著陰森恐怖，若將身上校服換上一襲白衣，恍若《午夜凶靈》系列恐怖片中的貞子再現。
張揚凝神，首次主動施展開「天眼通」神術，再看牛麗娟，模樣未曾大變，但其身後竟然背負一古裝女子，此女身穿舊式高腰開襟旗袍，披肩發，髮梢經過染燙打著卷，令張揚不禁想起電視電影中曾出現過的民國時期的交際花，其面孔似是被一層黑紗遮擋，怎麼也看不清。說牛麗娟背負著她倒不如說她是附在牛麗娟身上更加貼切一些，她的身體與頭顱緊貼在牛麗娟的身後，四肢分別插在牛麗娟的四肢內，宛若天然生就的一般。
難道這就是民間常傳說的「鬼附身」麼？正在張揚驚奇自問的時候，那女鬼（這點張揚很肯定了，別人看不見，只有自己運用異能後才能看見，不是女鬼是什麼？）頭上突然又伸出一隻黑黑的宛若嬰兒大小的手來，接著又是一隻小黑手伸出來了，接著，那女鬼的頭顱就像個土堆似的，一個全身黑黑的比初生嬰兒大不了多少的瘦小子從裡頭鑽了出來，那瘦小子真叫瘦，用「皮包骨頭」一詞來形容則絲毫不差，面目和人無異，卻是一雙紅眼。那小黑鬼在鑽出女鬼頭顱後一翻身，就騎跨在女鬼的脖頸上，兩隻小黑手緊緊抓著女鬼的頭髮，也不知道用的什麼暗號，彷彿駕馭牲口似的駕馭著女鬼，而女鬼又操控著牛麗娟的身體，如此一來，等於是小黑鬼在操控著牛麗娟的身體，但見小黑鬼一撮唇，牛麗娟就會發出一聲長長地淒厲嘯聲，那小黑鬼口唇開闔之際，顯露出一嘴的異於常人的獠牙，鋒銳無比。
鬼內有鬼，聞所未聞，張揚這回算是開了眼界了。就在他驚奇詫異之際，那小黑鬼似有所覺，一雙紅眼直射過來，鎖定張揚，張揚心身頓生寒意，一時間驚恐莫名，不知所措。
在那小黑鬼盯視張揚的時候，牛麗娟的身體也隨之停下了先前的動作，隨即一飄身，逕直來到張揚近前，停下了身子。
眾人眼中，牛麗娟正在用兩隻泛著凶光的白眼狠狠地盯著張揚，而張揚也在用一對黑得發亮的眼睛毫不畏懼的回視著牛麗娟，誰也沒有做出什麼進一步的動作，就這樣對峙著，宛若兩座冰雕，連他二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凝結了。
此時，張揚身旁的老馬已嚇得癱坐在地，身體抖作一團，上牙磕下牙，錚錚作響。那數個由於牛麗娟奔向了張揚從而逃得一劫的老師此時已因剛才的劇烈運動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精神一鬆懈就癱坐在地，連滾帶爬地躲在一角靜觀事態的變化，被牛麗娟打倒的眾老師一邊暗自積蓄力量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瞄著張揚與牛麗娟的對視，教室木門以外，未曾進來的眾老師也探著頭顱扒著脖子窺視著牛麗娟的動態。
張揚看著小黑鬼，小黑鬼也望著張揚，二人，不，一人一鬼，目光交接。原本張揚是恐懼的，但一與小黑鬼眼神交接的那一刻，心內忽然莫名地湧起一股「它怕我」的感覺，隨著這念頭的湧生，張揚再與小黑鬼對視，此刻小黑鬼正要操控身下的牛麗娟撲縱過來，然而將動未動之時，其眼神無意間接觸到了張揚射過來的眼神，就再也挪移不開了，而後，小黑鬼一雙紅目所透射的眼神中開始顯露畏懼之色，接著，小黑鬼開始躲閃張揚直視過來的目光，再接著，小黑鬼的目光開始變得迷離無神起來，原本兇惡可怖的神情也隨之轉化為茫然，又接著，小黑鬼開始雙手抱著頭顱，面現恐懼之色，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口中不斷發出淒厲的慘號聲，與之同時，瘦小的身體不斷扭動，好似在掙扎，後來，它似乎實在打熬不住這種痛苦了，身體一縱，躍離了女鬼的頭顱，跟著，身體化作一團黑煙，嗖地一下，沿著窗戶的縫隙逸出了教室，日光照射下，那小黑鬼所化黑煙發出「哧哧」的聲響，體型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小，而後，那黑煙以極為快捷的速度飄移到了一個陽光映射不到的陰影處，「哧哧」響聲也隨之停止了，絲毫也沒有耽擱，黑煙順著陰影竄逃至遠處，直至消失不見。
說時遲，那時快，這小黑鬼的連串動作僅是在眨眼間完成的，張揚就算想採取什麼措施阻止它的逃離也來不及了，更何況張揚本無此心。
隨著小黑鬼的離開，牛麗娟原本猙獰的神情隨之變得平和了許多，雙目內也呈現了黑眼珠，卻是呆滯無神，口中呢喃有聲只是聽不清在說什麼，而後開始像瘋了一般，旁若無人的大哭大笑起來，時不時還哼幾句歌，詞調絕非現今所有。
如此變化，張揚不明所以，眾人更是不明所以，在他們眼中，張揚和牛麗娟對視了大概有四、五分鐘左右，牛麗娟突然起變化了，原本令人驚悚恐懼的冥冥殺氣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如今這哭笑不定的瘋癲模樣，眾人於此時心有所感，似乎，牛麗娟這副模樣才與他們曾耳聞的「鬼附身」有些相似了。
「張老師，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麼強的法力，不過，你既然能把附在姐姐身上的鬼煞驅走，為什麼不就勢連那個小鬼也給滅了啊？」不知何時，陳默已來至張揚身旁，眨巴著眼睛問道。
張揚被陳默問的一愣，想了想才明白，陳默說的「鬼煞」應該指的是那小黑鬼，「小鬼」定然是那女鬼，只是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也沒做什麼啊，那小黑鬼怎麼就跑了呢？他也不掩飾，雙肩一聳，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對著陳默反問道：「怎麼滅啊？我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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