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暉在默笙順利取得小嘉監護權的當晚飛回加州。
默笙學業未完成,依然在市。
因為要應付福利院的定期檢查,應暉每月月底必須飛市一趟,默笙為麻煩到他內疚不已,應暉卻一次比一次期待月底的到來。
應暉的白人秘書小姐琳達十分可愛地說:「Boss,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地喜歡每個月的月底,那時候的你總是那麼和藹可親。」
應暉聞言微笑,心情愉悅。
小嘉還是呆呆傻傻的,默笙好不容易教會他叫中文的應叔叔,應暉沒被那聲「應叔叔」感動,默笙卻欣喜若狂,感動地摸著小嘉的頭。
失神於她笑容的一瞬間,應暉清楚地明白,他動心了。
久違的感覺。
他和這位趙默笙小姐,至今接觸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這種心情來得毫無道理,甚至無跡可尋。
理科生的天性使應暉固執地想找出他心動的邏輯,可是卻第一次發現自己對證明這其間的因果關係無能為力。
好在他立刻從牛角尖裡鑽出來,務實的個性使他決定順其自然。
應暉空中飛人的生活差不多過了兩年時間,兩年後的一天,默笙打電話告訴他兩個消息。
第一個是她畢業了。
第二個是娟姐提前釋放,而她決定帶小嘉回國。
掛了電話,應暉的第一個念頭是:時間也差不多了。
應暉在市國際機場第一次見到了那個滿臉風塵的娟姐。
默笙偶爾提過這個娟姐的經歷。她原本是作為陪讀夫人出來的,後來那個男的卻為了綠卡娶了個美國女人。娟姐出國的時候很風光,現在落了個這種下場,不願意回國被人嘲笑,迅速地嫁了個美國男人,不料卻更加不幸。兩年監獄終於讓她對這個地方絕望,大徹大悟之餘決定回國。
默笙在一邊抱著小嘉,依依不捨。
娟姐感謝應暉,「這兩年多謝你了。」
「你謝默笙足夠。」
娟姐看著默笙:「她比我幸運很多。」
應暉了然她眼中的羨慕,一哂:「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必強求。」
飛機飛上天空,默笙仰望著遠去的飛機。
「很想回國嗎?」
默笙怔了一下搖頭說:「不想。我大概很懦弱,應大哥,在異國他鄉,孤零零一個人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每一個異國人都這樣,可是,如果回去了還是孤零零的,那會很可悲吧。」
她低下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走出機場的時候默笙說:「應大哥,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應暉當然知道她要和他商量什麼,接口說:「正好,我也有事情請你幫忙。」
應暉的父母要來美國看望兒子,為期一個月,因為兒子不久前無意中露了自己已經結婚的口風。
應暉請默笙幫忙應付父母。
時機剛剛好。
默笙的學業已經完成,隨時可以離開市,應暉的公司一切已經上軌道,開始有較多的空餘時間。
默笙到加州後,首先是找工作,可惜華人加女性的身份讓她頻頻受挫。
應暉有意使用自己的人脈幫她,默笙拒絕了。「應大哥,你已經幫我許多了,我不能一直靠你啊。」
應暉想起默笙好像從來沒有接受過他經濟上的幫助,接著又想起以前的女友在分手的時候對他說的那番話,不由有些感慨。
默笙看他若有所思:「應大哥,你在想什麼?」
應暉笑笑說:「沒有,只是重新理解了驕傲這個詞。」
默笙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
在應暉父母來之前,情人節先來了,不過應暉天性並不浪漫,默笙則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所以他們這個情人節過得毫無曖昧。
情人節晚上應暉在樓上書房接了一個國際長途,下樓的時候看到默笙坐在沙發上,一手撐著頭,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完全沒發現他下來。
角度的關係,他正好看見默笙眼角的一點閃光。
應暉以為她看了什麼悲情的電影,走過去一看,只不過是普通的網頁而已,而且是他最熟悉不過的SOSO的搜索頁面。
搜索關鍵詞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名字——何以琛。
默笙這才發現他,急速的轉頭,臉頰上的淚水都來不及擦去。
她合上電腦,站起來,低頭瞪著自己的腳尖,有點尷尬的樣子。
應暉立刻就明白了:「他……」
說了一個字頓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默笙抬頭望著他,水洗過的眼睛分外清,那裡面的憂傷被應暉看得一清二楚。
「應大哥喜歡過什麼人嗎?」她問。
暉慢了一拍才回答:「我以前在大有個女朋友,很聰明,也很漂亮。」
「我以前的男朋友也很厲害。」默笙聲音低低地說。
「哦?」應暉勉強笑了下,「那你男朋友運氣可沒我好。」
畢竟,他現在只是你的「以前」而已。
默笙卻完全誤解了他的話,大概以為應暉說她的男朋友找她所以運氣不好,有點不服氣地說:「我也沒那麼差吧……」
應暉沒有解釋,匆匆去了樓上的書房,卻無心做事了。
一旦見過這個名字,生活中好像就處處看見這個名字。
從那天開始——
默笙時不時的心不在焉叫何以琛。
默笙嘴角莫名其妙的微笑叫何以琛。
默笙忽而的落寞叫何以琛。
……
默笙開始頻繁的和他提起這個名字,好像終於找到一個人可以講講那個人一樣。
那個人多麼多麼聰明。
那個人多麼多麼能幹。
……
應暉當然會不耐煩。
只是當他看到她說起那個人時眉梢眼底的傷心和落寞時,不耐煩又變成了不忍心。
還伴隨著一種陌生的疼痛。
之前就算知道默笙更多的只是把自己當作兄長,應暉仍然有一種篤定的感覺,他自信她身邊不會出現比他更優秀的人,所以不妨慢慢來。然而,現在這種感覺消失了,應暉清楚地感覺到了默笙心裡築起的冰牆,那面冰牆把一切曖昧的東西摒除在外。
他也許永遠只能充當兄長的角色。
應暉漸漸急躁起來。
所以那個晚上的到來,不知是因為情緒長久的積壓,還是一時失控。
那天他在外面應酬,喝醉了回來,默笙手忙腳亂地照顧他。
應暉說不清自己是醉是醒,若是醉,他怎麼會到現在還記得清楚每個細節,若是醒,他又怎麼會這般不受理智的控制……
似乎半夢半醒間,他把默笙壓在了身下……
他清醒過來已經是凌晨。
意識回籠的零點一秒,他衝下了樓。
樓下大廳沒有開燈,一片黑暗。
依稀看到默笙坐在樓下沙發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頭垂著。
應暉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說,當人受到巨大的傷害時,會下意識地用這種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因為缺乏安全感。
他的手按在電燈的開關上又放下。
默笙忽然出聲,弱弱的:「應大哥,你……是把我當成她了嗎?」
應暉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她說的「她」是誰。
他的前女友。
自己好像只和她提起過一次他的前女友,說了什麼他都不太記得了,她以為……他還想著她?
默笙,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戀戀於過去嗎?
應暉苦笑。
他發現默笙給了他一個有趣的困境:如果說「是」,他無法袒露自己的心跡,也許永遠無法再進一步。若說不是,他必須承認自己是個**犯。
雖然未遂。
面對默笙信任的眼神,應暉最後選擇閉上眼睛,不回答。
讓她找最能安慰自己的答案吧。
事實上,這之後默笙已經無法和他坦然地共處在一間屋子裡,默笙提出要搬出去的時候,應暉說:「默笙,你回國吧,去看看。」
默笙怔怔的站著。
「你不能永遠當只鴕鳥。」
回去看看吧。
如果那裡天氣晴朗,那你就留在那裡。
如果那裡風雨淒涼,那你就趕快回來。
把那裡,把那個人完全地忘記。
在機場把已經連他名義上的妻子都不再是的默笙送走,應暉仰望著天空飛機飛過的痕跡,寂寞的情緒在身體每個角落蔓延。
剛剛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她理解嗎?她在某些事上,似乎遲鈍得驚人。
「如果你不回美國……那我們暫時不要聯繫了。」登機前他對她說。
他還有機會嗎?
也許有。
那個叫何以琛的人也許早就愛上了別人。
世界上,像趙默笙這麼傻的人會有幾個?
茶香裊裊。
漫長的年月,不過幾小時就講完了。
「……原來竟真不止一個。」應暉最後說。
「有時候,她真是遲鈍得驚人。」應暉仰頭歎息,「世事真奇妙,沒想到,這些事情,你居然是我唯一可說的人。」
以琛沒有說話,抽完最後一支煙,他拿起手邊的衣服。「時間不早,應先生,我先走一步。」
「何必這麼急。」
以琛腳步頓了一下。「默笙喝醉了,我不太放心。」
應暉大笑出聲:「何先生,你這是把成功炫耀給失敗者看嗎?」
以琛沒再回頭,快步走出茶座,推開門,外面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以琛深深的呼吸。
握得青筋暴起的手良久才漸漸放開。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兩點。
默笙喝醉了睡覺反而乖起來,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還是他走前一模一樣的睡姿。以琛輕輕地脫了鞋子,鑽進被窩,將她摟過來。
她動了下,適應了一下新姿勢,皺起眉,以琛放鬆了一下手臂,她眉頭才重新舒展開來。
鼻間盈滿她的髮香。
以琛低聲說:「以後再不給你喝酒。」
她沒有抗議,猶自睡得香甜。
以琛卻無法入睡,睜著眼睛到四點多,歎了口氣,起床去書房。
還有一大堆工作沒做,甚至明天,不,已經是今天了,早上要開庭的資料還沒有整理完整。這對以琛來說,真是鮮少的臨時抱佛腳的經歷。
忙到晨曦初現。
以琛睏倦地閉上眼睛,揉著眉頭,再睜開的時候,看到默笙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
「以琛,你一直沒睡嗎?」默笙問他,咬唇。
這是她緊張時候的小動作,以琛瞭然。
「過來。」他招手。
等她走到身邊,以琛把她摟在懷裡置於自己的膝上。
「醒了嗎?沒見過人喝醉就睡覺的。」
「呃?」默笙大概被他的態度弄迷糊了,傻傻地反問:「那做什麼?」
「做點有意義的事情……」說著他低頭覆蓋她柔軟的唇。
等默笙氣喘吁吁地伏在他懷裡,以琛靜默了一會說:「昨晚我去見應暉了。」
懷抱裡的身軀頓時僵住。
「他和我說,有個人曾經在搜索器裡搜索過我的名字,我想問那個人,她都搜索到什麼了?」
默笙沒有聲音,以琛繼續說:「我剛剛用你的名字搜索了下,發現默笙原來得過攝影獎的,你從來沒說過。」
「沒什麼名氣的獎……你也沒問過。」默笙低低的說。
以琛歎氣,抱緊她:「對不起,是我的錯。」
「默笙現在告訴我好不好,你都做了些什麼?」
「在美國嗎?」
「嗯。」
這樣溫柔的何以琛,就算在七年前大學裡感情最好的時候默笙都沒感受過,輕輕一句溫柔的詢問,輕易就把她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來。
默笙開始講述那些在美國遭遇到的事情,講剛到美國時不會說英語,迷路了看不懂路牌結果越走越遠,講學英語有多討厭,講外國人奇怪的習慣,還有那些難吃的東西,她重點描述某個牌子的方便面有多難吃。
「那為什麼不吃別的?」
「別的都貴,我那時候很窮的。」
「你爸爸沒給你錢嗎?」這是以琛第一次語調這麼平緩地說起默笙的父親。
默笙看了下他的表情才說下去。「有的,很大一筆,開始我嚇了一跳,後來在報紙上看到,才知道……就把那些錢寄給大使館了。」
「嗯,那大使館有沒有寫表揚信給你?」
「我沒留名啊,我是在一次華人大捐款裡寄的。其實我沒有什麼高尚的念頭的……」只是怎麼也無法坦然地花那些用命換來的錢,而且也自欺欺人的覺得,沒有那些錢,父親就不會死,這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嗯,默笙很聰明,還有呢?」
「還有……」
默笙想過有一天必定會和以琛說起這些事情,但是她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一點沉重的感覺都沒有,好像是最普通不過的聊天一樣,那些曾經令她痛苦過的經歷,好像在一夜之間遠去了。
對話漸稀。
天已經完全亮起來。
「以琛,我居然一點也不難過,我以為說起這些會很難過的。」
以琛靜靜的說:「你有我了。」
默笙沒有出聲,腦袋靠在他胸口一動不動,久到以琛以為她睡著了,漸漸的,卻感到胸口那邊一陣潮濕。
已經是週一了,早上還要上班。
以琛第一次打無準備之仗,上了庭卻發現公訴人和法官似乎比他還渾,於是大家一起渾到結束,下次再審。
當事人親屬看到以琛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以為他為案子殫精竭慮,不由感動不已,頻頻稱謝,以琛哭笑不得。
默笙上班的時候眼睛紅腫未退,小紅嚴肅地研究著她的眼睛,用沉重哀悼的語氣問她:「失戀了?」
默笙低下聲音,配合她的沉重哀悼:「小紅同志要不要請牛肉飯安慰傷員?」
小紅繼續嚴肅地思考了下:「那你還是不要失戀了。」
老白買的報紙上應暉的消息是頭版頭條,默笙走過他桌子的時候看到,順手拿了過來。報紙上長篇累櫝地報道了應暉的生平經歷,多溢美之詞,文末不改小報特色,對應暉口中的夫人做了多方面八卦的猜測。
默笙放下報紙,怔仲良久。
她在美國熟悉的人不多,娟姐是一個,可是娟姐回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她,剩下的就只有應暉。其實對應暉,默笙感激遠多於其他情緒,畢竟他幫了她那麼多,而且那次他喝醉酒,最後也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傷害。
遲疑了下還是打開電腦,輸入sosomail的網址,默笙進入自己回國後就沒怎麼用過的郵箱,翻出應暉的電郵地址。
信的內容改來改去好幾遍,最後只剩了一句。
——「應大哥,昨天酒店大堂的事,謝謝你。」
信發出後幾分鐘,信箱提示有新郵件,默笙刷新了一下,點開。
收件人:趙默笙
寄件人:I
主題:Re:無主題
不必
簡單至極的兩個字,生疏撲面而來,默笙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不知道說什麼好。腦子裡閃過在大聽到的學生們說的八卦,很快地打了封回信——
「應大哥,你這次回來有沒有見到她,也許你們還有機會。」
這次很久沒有回音。
默笙有點後悔。
自己也許是逾越了,每個人心底都有不能觸及的部分。那個人,也許就是應大哥最深的傷口。
晚上默笙和以琛說起這個,以琛瞥了她一眼,說了四個字:「果然遲鈍。」
然後又加了一句:「幸好你笨一點。」
默笙愕然。
一個多月後默笙定期清理各個信箱才看到應暉的回信,信上的日期是兩天前。
默笙打開。
收件人:趙默笙
寄件人:I
主題:Re:Re:Re:無主題
不是每個人都似何以琛能守得漫長寂寞。
笙。我已變心。
另:預祝聖誕快樂
默笙愣愣地看著屏幕。
短短的兩行字,卻經過那麼長時間才發出,或許回信的人也打了很多遍,想了很久。
這一瞬間,有些東西默笙似乎就要明白,可是轉眼,那種直覺又逃開。
鼠標點向刪除鍵,遲疑了一下又移開,最後只是退出信箱。
她以後也許再不會用這個信箱了。
那封信將安靜地躺在網絡某個角落,無人開啟,卻永不消失。
秋天很快在寒流的到來中退場,在小紅的影響下,默笙迷上了織圍巾,可惜總是織錯針,鬆鬆緊緊的參差不齊,以琛萬分感激她的好意,可怎麼也不敢往自己脖子上繞。聖誕節那天晚上以琛請以玫及她男友張續一起吃飯。張續是以玫的上司男友,人非常的風趣,以琛也是這次吃飯才第一次見到他。
吃完飯出去才發現外面已經開始飄起小雪。
年輕人和小孩子們在街上跳躍歡呼著今冬城第一場雪的到來。
默笙和以玫站在路邊,等著去拿車的以琛和張續回來。以玫笑著說:「本來明年我結婚還想叫你當伴娘的,誰知道以琛這麼等不及,不過也不能怪他,他大概也忍了很久了……」邊說邊曖昧地眨眼。
默笙臉一紅,什麼時候以玫也這麼不正經了。
以玫大笑起來,轉頭看到張續在馬路對面向她招手,對默笙說:「不陪你等了,我先走了。」
笙點頭,以玫走出兩步停下,卻沒有回頭。
「你們一定要很幸福,就算……」她低聲說,幾乎聽不見,「是為了我。」
默笙一怔,她已經小跑著往馬路對面去,始終沒有回望。
以琛回來的時候看到默笙在盯著腳尖發呆。「以玫先走了?」
笙抬頭,沒看到車。
「下雪了,我們走回去。」
「哦。」
她不太熱烈的反應讓以琛有些訝異,還以為她會雀躍不已。
默笙悶著頭心不在焉地走路,眼看就要撞上路燈,一雙大手及時拉住她。
「你腦子裡在瞎想什麼?又想寫檢討嗎?」以琛蹙眉。
默笙跑遠的思緒慢慢回來,抬頭傻傻地看著他一臉責怪,突然就好想好想抱住他……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他大衣裡,環住。「以琛……」
以琛被她突如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放低聲音。「怎麼了?」
埋在他懷裡的腦袋磨蹭著搖頭,悶悶的聲音。「……沒有。」
以琛想掰開她的手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默笙卻怎麼也不肯放,反而抱得更緊。
「默笙!」無奈的語氣,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粘人。
「這麼大還撒嬌會被人笑的。」以琛低下頭在她耳邊說。
胡說!她哪有!
「唔……我試試我買的大衣暖不暖和。」
隨她去了。以琛無可奈何地任她抱著,苦笑著接受行人或曖昧或羨慕的目光。
下著小雪的夜晚,人來人往的鬧市街頭,第一次,覺得聖誕是個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