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師並無此意。】」歎一口氣,重新調整好氣息,大師傅再次進入鈍化空無的狀態。自始自終,他都不曾睜開雙眼,對於我情緒的變化,他只需一點真氣,便能感受無疑。
我淡淡注視著,目光掃向大師傅。但見他已全然進入虛無幻境,便只能苦笑一下,不再追問,悄然離去。大師傅,他總是如此,從來不苟言笑,甚至對我,也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二師傅卻與他大有不同。因為是藥仙,也許更是毒王,二師傅的過去也總是一個如傳奇般的謎。
他,是武林上人人稱頌的在世華佗,從小便熟讀醫經,濟世救人,卻對任何毒物抱著濃厚的興趣。在他的小茅屋裡,幾乎遍地都是有關毒蟲毒草的書籍。但是無論如何,二師傅總是以救濟無辜百姓作為自己的終生己任。雖然,他也已在傲峰雪山上住了近十年,但他依舊每年下山兩次,去解救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而我,也非常有幸的成為了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傳人。
只是……也許是我天生愚笨,也許是我原就不屬於這裡,四年的時間下來,我也只學會了一些最基本的皮毛,和二師傅那華佗在世的精湛醫術根本無法比擬。不過,二師傅也說了,就算我只是學到了一些皮毛,那也比如今武林上任何的神醫來的厲害。
這樣的日子,是清閒自在的。
又過去了好多天,大師傅再沒提過讓我下峰之事。
這日清晨,我依照慣例前來向大師傅請教劍法上遇到的問題。
可是,久久立於竹屋前,卻未見大師傅開門,我心中不免產生疑惑。「大師傅,我來了。」我輕喚道,卻仍不見有任何動靜。皺眉,我輕手推開竹屋的門。信步入內,只覺榻上床褥都整齊擺放,未有分毫凌亂。
重新復出竹屋,我滿臉疑雲。大師傅不在?會去哪裡呢?抬眼望著那旭日東昇的艷陽,我只覺有一道刺眼光芒劃來天際邊薄薄的濃霧,依稀照射出柔美的芒光。此刻,我心忽地一顫,只覺得一股低迷壓迫者自己。低首,掐指一算時辰,「寅時。」也就是相當於現代的四五點左右。這個時候,大師傅會去哪裡呢?
緩步行於林間,聽著清晨鳥鳴的清脆,踏著嫩綠的小草,我一面欣賞著如畫的美景,一面悠閒尋找著師傅的蹤影。以我大概的估計,這個時候,師傅也許會在崖邊欣賞絢爛的日出。
果然,隨著朝陽燃燒著晨霧,崖邊一片金光耀眼。我於林叢間行走,凝望著那些經霜耐寒的松樹、柏樹,還有冬青樹濕潤的禿枝和暗綠色的葉子。陽光下,晨霧降落下來,滲透到泥土裡,到處冒起陣陣濕氣。
「大師傅……」崖邊,一飄逸身影若隱若現。我信步上前,輕柔喚道。
「來。」大師傅一伸手,我行至其身旁,他一指東邊盈盈的半邊紅,眸芒掠過深邃的倩影,許久才幽幽道來。「依痕,為師有一件事要你去辦。」良久,這是他思考了很久之後才做的決定。
「大師傅請講。」我抬首眺望著遠方欲突破重圍的艷陽,忽覺如此火紅的太陽,是這般美麗。
「為師想要你下峰。」他的聲音,似悠遠又親近。我猛的回眸,不解望去,「去取一樣東西回來。」
「下峰?」我險些驚呼,「取什麼東西?」我目光中頓時燃燒起熊熊的仇恨之火,那火包圍著我,似要將我吞噬乾淨。
「一樣只屬於你的東西,到時候為師希望你能笑著帶著它回來。」大師傅的話,自始自終都蘊含深意。
「只屬於我的東西?還要笑著帶它回來……」我重複道,兩眼迷茫,有種悲傷的氣息在蔓延。
只是……還有什麼東西是只屬於我的呢?笑?我還可以嗎?「可是大師傅,我……我內力不夠深厚,這萬丈峰頂……我要怎麼下去?」因為在這四年間,我雖隨著大師傅習練劍法,可是因為我身體殘留的毒素早已傾入我的五臟六腑,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習得上乘的內功。但是,要下著萬丈雪峰,如若沒有高強的內力護體,只會引致寒毒入體,痛苦不堪。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不是有他嘛。」大師傅一指遠處綠意下那抹模糊搖曳的青衫,神秘說道。
我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一虛渺的青衫格外醒目。「那大師傅呢?我下峰之後,您老不就……」
「大師傅沒事的,反正不是有你二師傅嘛,都習慣了。只不過現在做大師傅的,只希望你能過的好。」大師傅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很是意味深長。然後,他對我慧心一笑,轉身離去,再無回眸。大師傅,四年的時間,也不能讓你多看我最後一眼嗎?還是……你的話並沒有說完,而是後會無期!
其實,從我第一天來到這裡,大師傅就知道我終是不會屬於這裡的。每當夕陽西下時,我總是一個人默默的站在崖邊,冷冷地眺望南方,面無表情,神情迥然,似有解不開的心結。大師傅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事情,愛恨情仇、陰謀算計,那些不過都是小意思。對於我,他總是看得比誰都要清楚,都要透徹。
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於其心有不甘、強迫的繼續留下,何必出去闖一闖,解開心結,這樣才不枉我穿越大清朝這一趟。
是啊,望著旭日東昇的第一縷陽光,我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金芒,似耀眼的五色金龍,盤旋在天際。「也許,是該時候離開了。」俯視峰下雲霧繚繞,白茫茫的一片,是我不知道結局的未來。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一切,東方的天空散發著淡淡無暇的紅光,在重重疊疊的峰巒的最東端,紅得最濃,最艷。
心微微抽搐,我還在擔心什麼嗎?想要努力隱藏的情緒,卻在眉宇之間表露無疑。
天,似乎又要陰冷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