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仍在打馬狂奔,他知道自己那兩個副手,梁剛雖忠義卻沒什麼帶兵的經驗,樂就卻是個標準的紈褲,雖有些武力,只怕一旦到了緊急之時,最先投降的就是他了。
心中焦急,便愈發的加急催促戰馬。胯下戰馬不耐的長嘶一聲,心中只是奇怪主人為何如此相待,自己已是盡力了,還要如此鞭笞。只得努力將身體內的潛力使勁發揮,四蹄奔騰,猶如飛起來一般。
紀靈堪堪追到前面,便見零零散散的自家士卒,踉踉蹌蹌的往後跑來,遠處一片喊殺之聲。紀靈忙自將馬勒停,怒喝聲中,將這些敗卒聚攏過來,一問之下,不由大驚,身子搖晃,幾欲從馬上摔下,心中已是一片苦澀。
眼見這些士卒俱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不禁咬咬牙,穩住自己的心神,大聲道「眾位兄弟,後面便是曹操的幾萬大軍。你們向後退,遇到只有死路一條。此時此地,我們只有併力向前,以死絕之,方能有一絲活路。畢竟前面只是埋伏之軍,兵力較少。若眾兄弟信得過我紀靈,便招呼散隊的兄弟,隨我死中求活,戮力以赴吧」說罷,已是一馬當先向前而去。
眾軍卒互相看看,突然有人大聲道「往後是死,往前也是死,娘的,老子就隨著紀將軍生死走一回了,也算是個有卵蛋的漢子」語音落下,但見一個漢子已是隨著紀靈後面衝了出去。眾人但見有人帶頭,終是紛紛緊了緊手中兵器,陸陸續續的跟在了後面。只是此時。眾人臉上均是一片默然,不復驚懼了,默然無聲中,一股肅殺之氣漸漸升起,是的,人真地被逼至絕境之時,爆發的力量是不可估計的。
紀靈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沒有選擇,現在回頭已是不可能了,至於最後。究竟能不能衝回壽春,能回去多少,現在已經不是他該想的啦。
紀靈輕策著坐騎,慢慢將散落的士卒聚攏,竟得了五千多人。隨即派人向前打探道路,選了處水勢最緩之處,帶隊徑往。
堪堪到了,卻聽的左面一片殺聲傳來,卻見一小將挺槍躍馬直殺過來,馬首下尚自懸掛著一顆人頭。卻正是梁剛。紀靈心中大痛,眼見那小將已是策馬而來,不由胸中一股怒火勃發,不由仰天一聲大叫。那叫聲中滿含憤懣不郁之氣,嘶聲大喊中,胯下戰馬似是也感應到主人的心情,煩躁的刨了刨蹄子。^^首發君子堂^^
卻見紀靈叫聲不絕,猛然一催戰馬。舉起手中三尖兩刃刀,直向那將衝去,勢如瘋虎,如電閃雷鳴。
這將卻不是別人,正是李典,他放完水,帶隊順勢殺下來,將袁術十萬大軍直殺的七零八落,更兼斬地對方一員上將。心中暢快。此時正帶隊沿河剿殺漏網之魚,怎知卻碰上了對方主帥紀靈。
眼見紀靈如瘋如顛,雙目血紅,心中不敢大意。就於手中大槍橫擺,抖擻精神,與紀靈戰在一起。二馬盤錯嘶鳴。鏗鏘兵刃撞擊之聲。如密珠般響起。紀靈叫起兩膀之力,三尖兩刃刀劈、砍、勾、抹、刺如疾雷電閃。似狂獅搖頭。那邊李典長槍盤、打、挑、帶、戳如風擺殘荷,似蛟龍出海。二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堪堪戰了百餘回合,不分勝負。
紀靈畢竟正值壯年,力氣持久,李典卻是年幼,已是有些氣喘。兩邊廂兵士搖旗吶喊,聲震入耳,堪堪又是五十餘合,李典槍法漸漸散亂。紀靈提起精神,大喝聲中,手中三尖兩刃刀猛地打出幾個刀花,隨即猛然遞出,一刀刺中李典前胸,李典大叫一聲,已是被從馬上直擊出去,卻是被紀靈一刀尖戳中護心甲上,直慣了出去。李典親衛大駭,一擁而上,急將李典搶下,回身便走。
紀靈在後稍微追了幾步,便即停下,帶隊迅即渡河,逕往壽春而去。此時,大雨已是略微轉小,眾軍士個個疲勞不堪,困頓不已。自靈璧退軍,一路廝殺,粒米未曾下肚,又被大雨,大水一頓折騰,此時,實已是將近極限了。
紀靈見狀無奈,只得讓人稍事休息,不敢生火造飯,只將著雨水,取些乾糧果腹。略微休整後,方領人徑往浮山而來,哪知才將將到了浮山腳下,突聞一聲鼓響,浮山之上頓起殺聲,紀靈大驚,急望去,但見山上此時磨盤大小的石塊,滾木轟轟而下,自軍士卒躲避稍慢者,便已是腦漿迸裂,骨斷肉糜。
大驚之下,急忙喝令眾軍向後躲避,但見前方之路不多時便已被堵個嚴嚴實實,山上金鼓齊鳴,漫山遍野,正不知多少曹兵直奔而下。紀靈哪敢戀戰,揮動三尖兩刃刀,忙自旁邊斜坡處搶出,就往小路拐去,身後士卒急速跟上,狼狽而去。幸虧山路難行,不多時便已甩脫追兵。
紀靈抬頭辨認方向,心中盤算,眼前唯一之路就只有再橫穿新縣,自板橋而回壽春了。回頭點算士卒,卻只得千餘之人。不由心中悲愴。
一行人,淒淒慘慘而行,一日後,方到得新縣。但見新縣已是一片狼藉,官府衙門早已人去樓空,百姓逃逸無蹤。剛欲暫時於此落腳歇息,卻聽得遠處蹄聲震天,隨即一軍卒進來稟告,夏侯大軍已延大路追至,再有半刻,既能到達。
紀靈大驚,哪敢再多做停留,吩咐眾人盡皆起身,倉惶出城,直往板橋而來。那板橋本是個小村,地勢平坦,兩邊俱是密林,只餘一條小路貫穿其中,離壽春不過五六十里。
紀靈咬咬牙,領著千餘殘兵,急速奔進。堪堪進的半里,後面夏侯等已是趕至。紀靈無奈,只得回身,邊戰邊退,逶迤而行。
眼見出的林中,便是一片坦途,只需快馬加鞭,不消個把時辰便能趕回,眾人不由盡皆士氣一振,努力抵住追兵,向林外奔去。
哪知剛一出地林子。便聽一聲鼓響,閃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將正是夏侯淵,眼見紀靈東遮西擋,救得殘兵無數,極是勇猛。不由大怒,縱馬提刀,猶如一道閃電般奔至,大喝聲中,已是一刀劈下。可憐紀靈一路奔逃,幾番惡戰下來,早已是精疲力竭,哪裡還能擋得住這雷霆般的一刀。只覺得頸間一涼,便見自己越飛越高,隨即一陣疼痛襲來,眼前一陣黑暗,一縷魂魄已是飄飄蕩蕩不知到了何方了。
夏侯淵一刀將紀靈斬於馬下。隨即驅馬上前趕殺,袁術殘軍眼見紀靈陣亡,已是發一聲喊,四散而逃。十萬大軍就此風吹雲散,煙消隕滅了。
曹操大軍兩日後俱皆跟進,匯合一處。次日,曹操趕至,揮軍將壽春已是緊緊圍住,只東面因臨湖水。而暫留空隙。卻也是圍三闕一之策。
袁術正在壽春城中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紀靈帶軍回援,哪知竟盼來了曹軍。待到看到了紀靈的首級,不由大叫一聲,吐血而倒,想及閻象之語。後悔不迭。自此。身子已是每況愈下,聚眾文武商議。最後商定,派人往河北聯絡族兄袁紹,將帝位禪讓於袁紹以求庇護,只是確須得自己過去才行。袁術無奈,只得暫時勉力守城,安排後撤諸多事宜。至此,三家進入短暫的相持。
卻說這日,曹操正自於營內和眾人商議進兵事宜,卻報京中急件。曹操急叫人呈上,待得看畢,不由大怒,道「賊子安敢於背後算我,吾必殺之」。就叫將信件遍傳眾人,眾人方才知曉,不由均是冷汗之下,暗道僥倖。
卻原來這信正是荀所寫。原來,董承等人終於劉備聯絡上,得了劉備回書,俱是大喜,暗暗準備。卻不知一舉一動盡在荀監視之下。更是因董承家僮與妾私通之事,被董承撞破,董承怒而罰之,而使家僮懷恨逕自出首,直將整個事情盡數抖落了出來。
荀原本以為只有京中之人和一個遠在西涼的馬騰參與,待到搜得盟書,猛然見到左將軍劉備五字,頓時大汗津津而下,急叫人送信與曹操,讓他小心提防。這也卻正是曹操惱怒地原因,他自以為只有自己算計劉備的,哪成想劉備亦在暗暗算計自己。想想若不是荀精細,自己這次怕是終要載於劉備之手,忍不住怒氣填膺。
旁邊程昱勸道「主公不需惱火,此正給我等口實,可名正言順討之了。」眾人皆然。曹操始怒氣稍歇。只是突然想及細作回報劉備大敗袁術的細節,不由擔心,將此事說出,問計於眾謀士。
郭嘉笑道「劉備上次破袁術,可謂以有備伐無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自是大勝。只是此時我等即已明瞭其手段,破之易如反掌耳」
曹操忙問其計。郭嘉笑道「要破劉備戰車,只需兩道壕溝即可,定叫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曹操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這般簡單之事,大家往往最是容易忘記,直往難處去想,如何解得。當下,眾人細細定計,以待劉備先動,便將予以痛擊,將豫州直接納入掌中。
這邊劉備卻哪裡知道此事已經洩露,仍自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這日見曹操大軍已是趕到,忙將眾將召集來,商議下一步如何進行。
陳群道「此時袁術已是末路,群料得袁術必走盱眙,我等可先於塗中埋伏大軍。盱眙背後便是大湖,屆時待其初到,我既襲之,定能將其逼入絕境,術可破矣。今曹操只圍壽春之北,其意亦在此也。」
劉備點頭,道「這個我亦猜得到,只是衣帶詔之事如何行地?」
陳群微微蹙眉,略一沉吟道「此事須得破袁術之後,方可施為。否則打虎不成,必被反咬一口。只待將袁術殲滅,主公可將壽春讓與曹操,曹操必喜。屆時主公可向曹操辭行,只說豫州事務多忙,不克久留。如此,主公離去之日,曹操必來送行,屆時,可使眾位將軍領軍埋伏,待曹操出城相送之際,一舉拿下。令三將軍揮軍將歸路斷開,太史慈將軍將渡口守住,一旦我軍將曹操拿下,各路大軍俱進,先滅其黨羽,然後太史慈將軍自蕭關而進,三將軍自小沛而進,二將軍自豫州而進。三路齊進。主公自統大軍於中策應。如此,曹賊可除,漢室可興矣。」
劉備聞聽大喜,連連點頭,道「如此,能否在曹操送行之時將之拿下,便是關鍵中的關鍵了」
陳群點頭,卻蹙眉道「只是,群終覺得似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說罷,連連捶頭,甚是苦惱。
劉備道「長文勿需煩惱,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只需用心做了,便是當真老天不仁,定要我漢室蒙塵,那亦是天意不可為了。我等也當屈身守時以待天命便了。」
陳群想想也是,只得無奈點頭,眾人方各自散去。
卻說曹操這邊,亦是正自謀劃。郭嘉道「袁術目前已是山窮水盡之局,其人貪生狡猾,此時左右無援,定會想起那位遠在河北的族兄,吾料其必奔盱眙,明著是奔往死路,實則定會暗置渡船,自湖上遁走而遠赴河北。然介於目前有劉備這個變數,嘉覺得可暫時放過袁術,我等卻在袁術走後,令劉備急速追之。備即不知我等已經俱知其密,定會尊詔而行,我等便可就其後,相機行事,將此二人盡皆滅與徐州、揚州之間,以除心腹之患。」
頓了頓,見曹操正捋鬚傾聽,便繼續道「可令曹仁將軍,暗使人與豫州關羽部下聯絡,關羽部下多為黃巾舊部與山賊,最是貪利忘義,那劉備為招攬賢才,不得已暫時收錄之,我等可以利誘之,以言語動之。如此,必有人心動,則我或可將心動之人作為內應,或可將消息洩之,以亂豫州之政,使其相互猜疑。如此,待其變成,我以外兵突進,則豫州可一戰而定。」
曹操聽罷,哈哈大笑。正是:算人者人恆算之,只看機緣與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