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晴空下,江南的山野之間,一片蔥綠花香。遠山含黛,蜂蝶忙碌。突然一片巨大的黑影掠過。驚得下面的小獸,狼奔豕突。
一聲清越的鳴聲之中,崇山峻嶺之上的天空,一隻巨大的金鵬,正展翅飛過。鵬鳥背上,一個白衣人正自佇立,遙望遠方,旁邊卻蹲了一隻金猱,金光閃爍的雙眼,此時卻是露出一絲懼色,安靜的蹲在鵬鳥背上,動也不敢一動。
白衣人轉首看到,不禁莞爾,叱道「孽畜今日卻是安靜,怎不嬉鬧了」那金猱聞言,抬頭望了主人一眼,只是搖頭。竟似能聽懂人言,顯是極為通靈之物。
這一人一獸,卻正是自百越而回的柳飛和剛收服的金毛猱。這猿類本就是最接近人的物種,這金毛猱又是天生異種,得了柳飛丹藥和水神真氣之助,雖不能口吐人言,但與人相處久了,卻是能聽得懂人言了。
柳飛大喜之下,便經常與它說話,藉以鍛煉它的這種能力,不使其退化。這次百越之行,甚是圓滿。莫邪那日吃新節上,競得百越族長孫女看上,在柳飛暗助之下,已是抱得美人歸。柳飛本因雙方結盟之事而來,對此姻緣當然也是樂見其成。金老爹亦然。將二人婚事辦完,卻已是一月之後了。
柳飛索性將莫邪留於百越,做為和甘寧的聯絡之人。又和金老爹細細囑咐,定要秉持雙方盟約。金老爹自是答應。做為一個一直以來被中原排斥的,所謂蠻族,他們更期望能和漢人一樣。得到同等待遇和尊重。這也是柳飛找他們結盟的原因之一。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心中記掛遠在長安的蔡琰,遂辭別眾人,逕自駕雕往長安而來。商隊之事,自有呼延藏獅打理,呼延藏獅老成持重,柳飛甚是放心。
金翅飛行極是迅捷,只兩日間。便已是到得關中。只是遠遠望去,前方塵土飛揚,日光照射之下,隱見刀光閃爍,顯是正有戰事進行。看那捲起地飛塵。竟是不小地規模。柳飛心中訝異。逕自驅雕直飛上空。就近觀看。
卻見下面已是分出勝負,一方正自在後猛追,一方敗退。敗退一方殿後的卻是一員小將,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手執長槍。坐騎駿馬。此時雖處敗勢。卻仍極是武勇。但見一桿槍耍的如同梨花紛舞,落英繽紛。槍起處。追兵紛紛墮馬。那小將於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漸漸已是聚攏了部分敗卒。
相隔不遠處,亦有一將,年約二十七八,卻使動一桿大刀,亦自攏了些許敗卒,只是一時間,兩方難以相聚。
柳飛在上面看的仔細。暗暗讚許二人驍勇。凝目看去,卻見旗號正是西涼太守馬,副旗斗大一個韓字。追方卻是張濟、樊綢的旗號。柳飛恍悟,那小將必是人稱錦馬超的馬孟啟,只是另一人卻不知是誰,竟也是如此厲害。
此時,見二人雖聚得些敗卒,卻一時不得脫身,便有心相助。當下,驅雕直往兩方交戰處掠去,及至近前,於雕背上雙袖展開,向下揮去,但見一陣狂風起處,眾追兵紛紛倒地,直滾了出去。雙方俱皆大驚,待得追方看清是誰,卻猛地發一聲喊,竟是掉頭四散而去。直把個馬超看的目瞪口呆。那邊那員大將卻是看的真切,急忙收攏步卒,迅即靠了過來,合兵一處。
柳飛見二人脫險,於雕背上向他們溫和一笑,擺手而去。馬超呆了半響,方才轉首向那將問道「令名,那人卻是誰來?怎地如此威勢」原來這將卻是龐德。龐德此時亦是不知,遂尋了個降卒,一問之下,方知竟是柳飛。馬、龐二人俱在西涼偏遠之地,哪知柳飛之名,雖得柳飛之名,卻並未多想,只是把此番救助恩德記在心裡。二人收攏士卒,急速去追馬騰去了。
柳飛救了馬超、龐德二人,便繼續在上空察看,卻見里許之外,尚有廝殺之處,便驅雕前往,不待到近前,卻見雙方已是罷兵,各自歸攏士卒,分頭而去,不禁暗暗驚奇,難道這馬騰用兵竟是早已買通對方大將不成,若如此,當真不愧為伏波將軍之後,真名將也。待得到了近前看去,卻見旗號竟是個韓字。微一轉念,便知必是韓遂。另一方卻是個樊字,想必定是樊綢。心中疑惑,轉念間,猛地省起,書中所記,卻是有這麼一段,只不過,這樊綢卻正是為此,將性命丟了。心念轉動間,讓金翅落下,自去擒了個小校,查問情況,那小校卻是認得柳飛,哪敢隱瞞,一五一十說了,柳飛方才知曉詳情。
原來,自李、郭汜掌控大權以來,開始因著柳飛警告,尚多自約束。而後等柳飛走後,除了不敢在蔡府附近放肆外,於別處卻是漸漸故態復萌。飛揚跋扈,對獻帝時有不敬之舉。獻帝身邊俱是二人所遣之人,整日只有暗自歎息。時有侍中馬宇、諫議大夫種邵、左中郎將劉范三人,密謀誅殺二賊。便使人往外聯絡,終是與西涼太守馬騰、并州刺史韓遂接上頭。五人商議,內外夾攻,共誅國賊,勤王護駕。尋了機會,密告獻帝,帝大喜,封馬騰為征西將軍、韓遂為鎮西將軍,各受密詔,併力討賊。二將遂引軍十餘萬,殺奔長安來,聲言討賊。
然二將雖安排很好,奈何李等人這邊卻有個賈詡。屢出奇謀,使得馬騰、韓遂二人先勝後敗,最終於關前成相持之態,西涼軍糧草不繼。適時,城內馬宇家僮出首家主與劉范、種邵,外連馬騰、韓遂,欲為內應等情。李、郭汜大怒,盡收三家老少良賤斬於市,把三顆首級。直來門前號令。馬騰、韓遂見軍糧已盡。內應又洩,只得拔寨退軍。
李、郭汜令張濟引軍趕馬騰,樊稠引軍趕韓遂,方有今日西涼軍大敗之事。那邊虧得馬超、龐德死戰,又兼碰上柳飛相助,方得脫身。可這邊,樊稠去趕韓遂,看看趕上。相近陳倉,韓遂無人來救,只得勒馬向樊稠求情,俱言同鄉之誼。樊稠心軟,便讓韓遂去了。
柳飛聽到此處。心下定計。對那小校道「你現在速去稟告你家樊綢將軍。便說讓他暫緩回城。先尋機來此見我,否則必性命不保。」
那小校忙自應了,逕來見樊綢。俱言柳飛所言。樊綢大驚,心中栗六,待要不去,想及柳飛之言,不禁猶疑不定。最後終是咬牙。尋了個說辭。讓那小校領著,單身來見。及至到了地方。見柳飛白衣飄飄,身旁尚蹲了個金猿,目光兇惡,不禁暗自心驚。不敢怠慢,趨前躬身施禮,道「稠見過柳公,不知柳公見召,有何吩咐?」
柳飛回身望著他,揮手將那小校打發走,方道「本來以你等之惡,我自不願多事。只是見你尚有仁慈之心。今日便救你一次。你今日戰陣之上,私放韓遂,已是惹下大禍。你手下可有個喚作李別的?」
樊綢一驚,道「卻是有的,乃是李將軍之侄。」柳飛頷首道「你今日私放韓遂之事,他以俱告於李。李此時已是為你準備好了鴻門宴,只待你一去,便即斬殺。你可知曉?」
樊綢大驚,道「不信竟有此事,我與韓遂並未相通,只是俱為同鄉之人,又是各為其主,今即勝之,大局已定。不忍害他性命,方才縱之。李如何便要害我?」
柳飛見他如此愚昧,不禁搖頭,暗思自己若要他去所行之事,實不知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只是事已至此,卻只得繼續下去了。遂道「蠢材,你以為他人俱和你一般想法嗎?要知此時你們外敵剛去,即以疑你,誰還會聽你什麼解釋,只有先行將你拿下才是上策。否則你手握兵權,一旦驚擾,必成禍事。故若要取你兵權,必不給任何機會,只要你一回去,便直接斬殺了事。你手下之兵無主,自是可盡收他人所用。你若仍似現在心思,我便救了與你,他日也必死於別處。唉」
樊綢仔細思量,方暗自出了一身冷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還請先生指點,救我性命。」
柳飛道「你們幾個賊子,犯上作亂,已是難見容於諸侯。為今之計,只能自救。我有一策,可令你得自由之身,且能為國家盡力。只是其中艱辛危難之處,毫不小於環伺李等眾賊之中,不知你可敢做?」
樊綢一驚,隨即面現堅定之色,道「稠亦丈夫也!前即侍賊,是因早已被視為賊也,便想抽身也不可得。今即有洗去賊名之策,且能為國家盡力,如何不敢為?!先生但請直說,稠自當校死力也。」
柳飛點頭,道「好,如此,你附耳過來。你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可都記下了?」柳飛一番言語,只聽得樊綢滿面迷糊,道「先生要稠如此做,卻是為何?稠又如何獲得補給?」
柳飛暗歎,只得指點道「你自管按我吩咐去做,屆時,我自會安排人去接管,你只要盡心輔之便可。若有二心,你當知我手段,便是天涯海角,我亦能將你找出。至於補給,我只給你四個字因敵取食!如此,你可明白了?」樊綢聞聽,滿頭冷汗,忙伏地道「先生所命,稠莫敢違。自當盡心以侍。還請先生放
柳飛面色稍緩,微一沉吟,自取出一枚孕靈丹,一枚培元丹與他。道「我亦不讓你白做。此二丹為我親手所煉,一為提升你靈智,一為增你修為。你自服了吧」
樊綢面色大變,顫手接過,滿臉俱是絕望。柳飛見狀不禁一鄂,隨即恍然,哭笑不得的道「我若要取你性命,如反掌耳,如何需費得這許多事。沒得糟蹋我兩粒靈丹。你若不願,自可還了與我。」
樊綢心下思量,方自慚愧,忙張口吞下。柳飛伸掌貼於他後心處,道「沉下心神,細細體會」言罷,催動真氣,已在樊綢體內運行了一個大周天。
樊綢直覺一股暖暖地氣流,慢慢流轉全身,一股莫可名狀地舒適之感,瀰漫開來。待到收功而起,但覺腦中清明,渾身精力瀰漫,直如脫胎換骨一般。始知自己實是得了天大地造化。
思及剛剛心中齷齪,不禁滿面羞愧。跪倒謝罪道「稠謝先生成全大恩,剛剛多有不敬,還望先生念稠愚魯,莫要怪罪。」
柳飛搖搖頭,道「你且起來吧」眼望遠方,沉吟片刻,又道「我所囑你之事,非同小可,你定要處處小心,遇事多做思量。萬不可因一時衝動,或是思慮不周而輕易亂動。否則,必成死局。今後,一切皆需你自己把握,在我所派之人沒到之前,卻是無人能幫得上你了。」轉眼又看了他一眼,始終有些不放心,便又道「我教你地行動準則,你再說來聽聽」
樊綢點頭,稍一凝神,道「勢如疾風、一觸即揚、避大擊小、居無所定。於朔方與上郡之間密置營地。補給當因敵就食。」言罷,抬頭看著柳飛。
柳飛吁出一口氣,道「我亦知如此有些難為於你,只望你盡心而為吧」想了想,又取出一個精巧的玉瓶,道「此為九轉還陽丹,乃醫病療傷之丹藥,亦為我親手所煉,你,帶上吧。」回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樊綢肩頭,輕輕的道「若你能成此事,必為我之英雄,功成之日,我當為你張目,使你名垂史冊,使後人共敬之。」
樊綢溫言,滿面通紅,翻身拜倒。大聲道「稠若有那日,俱先生所賜。便是萬死,稠也不枉了。」
柳飛點點頭,道「如此,你便去吧。西涼之卒,皆勁旅也。你當好生待之,莫使我元氣多損。此番行事,你當先行拔出不利之因,務必使手下士卒如臂使指。方可有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樊綢臉上現出一絲冷厲,回道「先生放心,稠知該如何做的。先生若無別地吩咐,稠這便告退了。」
柳飛微一沉吟,方點點頭,未再多言。樊綢亦是默默地躬身一禮,翻身上馬,蹄聲響起處,已是漸漸去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