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展覽,一會兒回家換衣服。”
他說話的功夫,手總在毯子的邊緣移動,雖然回家的話聽起來很親切,可她不敢掉以輕心,就在抬頭要詢問的空檔,那只手已經嫻熟的撥開她護身的東西,帶著外賣杯上暖暖的溫度,罩籠在她身上。
他看她的眼神又變了味道,舒心裡一沉,窒住氣,本已經到嘴邊要回家的話又說不出來了,眼裡冷下去。她想過配合他,也明白他眼神裡的意思,可她就是配合不來,心有余力不足。
他的欲望太強烈,她的則很淡。這次吵架和分手,就是為了這個。
她並不是討厭肌膚相觸,也不是討厭他,只是對欲望她沒有太強的感覺,從沒太想望過。因為他欺近,她眉線裡那條淺淺的疤痕又露出來,子律注意到了。
那條疤像一條很細的白線,不仔細看不出來,是幾年前被倒塌的工作架邊緣滑傷的,當時流了滿臉的血,他以為她眼睛會瞎掉,立時抓狂。把兩個工人硬扯到地上動手就打。她捂著眉爬起來制止,血沾了他一身,不是著急替她處理傷口,他可能不會輕易罷休,打死人的架式都拿出來了。結果還好,只縫了兩針,留了很細的傷疤,眉筆輕易就可以掩蓋上。可他們還是為此吵了架,為他的一觸即,為她的忍氣吞聲。
總之他們不一樣的地方太多,就像高磊韓豫說的,南極和北極,冰水與火焰,總是不協調的東西非要到一起,經歷了不斷的打磨,依然是截然不同的兩極。
這條疤總是在她皺眉的時候最明顯,她的不願意都寫在裡面。垂著頭,看不出她其他表情,手卻在毯子裡抓住他的手腕,唇角不甘的撇了一下。
她又拒絕他!
俯視的角度,子律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已經拒絕過他太多次了,每次的表達也都差不多,他為了表示尊重依了她,那之後就是變本加厲的忍耐再忍耐。
他不是不能克制,是實在克制不住了。
昨晚鬧一場分手之後,他也想不出別的方式讓自己平息下來,只能回頭找她。
注意到她嘴角平時微微翹著的痕跡抹平了,他的手縮了縮,可碰到她的肌膚,那麼柔軟的觸感,他忍不住喉結滑動,手又放了回去。
舒把頭垂得更低了,眉線裡那條線他也看不到,只感覺她的手在微微顫,整個人也在微微抖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垂下來的絲擋住了眼睛,他抬高她尖尖的下巴,看到游移在幽黑瞳仁裡的冷漠畏懼。
有時候她冷漠,是因為怕他,尤其他用強的時候。盯著她的臉,怎麼看都覺得臉色很差,精神萎靡不振,他升起的欲望再怎麼強烈也捨不得為難,又生生壓了下去。
僵持了一會兒,他的手從毯子裡徹底退開,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扯高毯子抱牢,蜷縮起腿,拿過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這樣的境地怕不說話更尷尬,她輕輕咳了咳:“晚上……什麼展覽?”
子律的手似有若無的在毯子邊緣劃了劃,歎口氣,替她掠了掠耳邊的頭,讓自己轉移下注意力,
“聽高磊說是巡展的開幕,可能是些新人的東西,圓庭做了畫廊之後想弄些定期的新作放進去,駱駝書店裡擺不下那麼多畫框和雕塑了。”
轉開身子,子律也打開自己的外賣帶,咖啡還不涼,松餅也還是熱的,掰了一小半送到她手上。
“昨晚睡了嗎?有黑眼圈了!”
舒接過松餅在手裡捧著,邊緣的碎屑掉在掌心裡,用指尖點了一些放進嘴裡嘗,和綠茶布丁的味道完全不同。他們很少這樣分吃東西,多數時間都是他把她吃不了的東西吞噬殆盡,容不得她慢慢品味共享的細膩。
“收拾屋子來的。”
子律聽了不動聲色,喝了一大口咖啡,推了推讓她快吃。他吃東西很快,兩口就解決掉了,平日吃飯也總不像她細嚼慢咽,吃痛快了就離席繼續工作。
“收拾什麼,把我掃地出門?”口氣像是玩笑,可他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又不像。松餅剛吃了一小半,一聽他這麼說,她不吃了。
他放下杯子,跟她的眼神絞纏在一起,他們平日裡對抗習慣了,有時就這樣彼此望著,不說話,冷戰到底,也不知道誰最後會退讓。
今天他先放棄了,低下頭托著她的手吃剩下的一小塊松餅,嘴角故意蹭著她的掌心,又咬住了很細的小指尖。嘴唇碰到那枚戒指,愣了一下,心情很快又轉好,雖然吵鬧成這樣,戒指她一樣帶著沒有摘,對他來說,這就是某種承諾。
順著指尖舔到手腕內側,她怕癢,又被他抓著躲不開。她的皮膚是水質的,南方的靈秀輕柔,逼近更是白皙到不行。他要得多而強烈,也是因為極度喜歡。某種意義上,占有她,從身體到精神上都令他得到極大的愉悅,於是毒癮一樣沒法把她戒除,癮症越來越深。
他喜歡她的不一樣,迷戀她冷漠的抗拒,眉眼裡水墨暈染一樣的疏離,越這樣,好像追逐她的游戲越有意思。他一度瘋了似的天天都要,極度自我的控制著兩個人的關系,後來她受不住,一言不,許久都不許碰,就從規律變到很不規律,再後來,就是不規律到他無法忍受的地步。有了她之後,他沒有別的女人,疏解的方式又很單調,但是她常常不想,把他逼得脫韁野馬一樣,整天煩躁,近乎自我調節完全失衡。
他深知不能每次都強迫,可時間太長了,臨界的狀態一旦跨過去,問題就容易轉變性質,鬧到分手的地步。他有他的需要,被她一再排斥的忍耐著,怒氣一觸即。
吃完松餅,他的唇還貼著她的小臂,進而劃到肩上,吸吮著裸露在外的肌膚,又吻住她頸上很小的一顆痣。她一動不動,肩上的肌膚漸漸冷了。
他管不了這些,喉嚨裡壓抑的喘息逐漸急促起來,大手又滑到毯子裡,印在她頸上的力道也重了。
她能不能理解不重要,能不能接受也可以再談,他無論如何要讓她也妥協,讓她笑一下,或者哭一下。舒再推也是推不開,逐漸逼過來的體重把她又壓回榻上,手臂碰到他頸後的頭根,被扎的縮了一下。
他的手很狡猾,也很野蠻,明明感到她在哆嗦卻沒有停下。舒咬緊了唇讓自己一聲不吭,可額上慢慢浮起了汗,想抓緊身上的毯子抵抗,又被他一把掀開丟到榻下。
他湊在耳邊壓低的聲音和鋪天蓋地襲卷她的欲望一樣難以抗拒。
“晚上我要!必須給我!”
他盯著她的眼睛重復了兩次,像是命令。她嘴唇咬得死緊沒有吭聲。子律高興起來,把這當成是允諾。吃著她唇上淡淡的松餅味道,露出了一個月來難得的微笑,放肆的享用起久違的溫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