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兄狠弟殘
「姜大哥?」薛仁貴一驚。眼前的兩人正是當初在瓦崗山下幫助他破掉長蛇陣的姜松和姜煥父子。
「呵呵,薛兄弟,別來無恙啊。」姜鬆手提著他的大槍,騎著匹黃馬,笑道。
「姜大哥怎麼在這裡,這位是?」薛仁貴指著引他來的那人問道。
「這位是三手將東方伯,我的好朋友,如今是楊義臣部下的偏將。」姜松道,「我聽說武安福的少帥軍裡面有個很有能酎的將軍,用方天畫戟打敗了左天成,估摸就是你,便叫他幫我引你過來,如今一看,果然是兄弟你。」
薛仁貴尷尬的道:「我的確是少帥部下,當初在瓦崗山多有隱瞞,還請哥哥見諒。」
「各為其主,這有什麼。」姜松一笑了之,「不過我今日叫你來,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哥哥請說。」薛仁貴道。
「這附近有一所莊園,是東方伯一個朋友的,咱們過去再說。」姜松說萬,調轉馬頭,在前面帶路。薛仁貴一路跟上,姜煥和他親熱的說了一路,聊些離開瓦崗之後的事情,不多時來到一處莊子前。薛仁貴走近一看,莊門口一左一右各掛了一隻鑌鐵札油錘,莊子上三個大字明晃晃的「掛錘莊,一旁還有對聯。上聯是「大英雄掛錘求友」,下聯是「真好漢坐地迎客」。薛仁貴不禁失笑,心說這個莊子的主人還挺有意思的。
有莊門口的莊丁上前把眾人的馬匹牽走,姜松,姜煥,東方伯,薛仁貴四人一起進了莊中的一處大房子,裡面出來一人,渾身精瘦,看起來像個病秧子似的,一見幾人就道:「姜大爺,東方公子,你們來了,快請裡面坐。」
姜松指了指他道:「這位是掛錘莊的莊主,名叫粱世泰。」
薛仁貴忙自報姓名,梁世泰聽說他是武安福帳下的將軍,頓時恭敬起來,看茶請坐,十分的慇勤。幾人在堂上坐了。薛仁貴喝了口茶道:「姜大哥,你叫我來這裡,有什麼事情?」
姜松道:「如今武安福的大軍就在東嶺關外駐紮,想要攻克東嶺關,南下進攻江都,不知道是也不是?」
薛仁貴瞧了東方伯一眼,東方伯笑道:「薛兄弟不用擔心我會出去亂說。」
薛仁貴道:「少帥的決心天下共知,的確是要從東嶺關過,前往江都,廢黜昏君。」
「好,天下大亂,大半因為昏君無道,濫征高麗,騷擾民生。武安福不垂涎洛陽,大興這樣的龍興之地,毅然南征,比起那些所謂的義軍,強上百倍,此舉深得人心,我姜松也萬分佩服。」姜松道。
「多謝姜大哥。大哥有絕世武藝,為何不加入我們少帥軍,為百姓出一份力呢?」薛仁貴不失時機的問道。
「呵呵,你倒會做說客。我今日找你來,雖然不是要投靠武安福,卻也有件禮物要送給他。」姜松道。
「什麼禮物?」薛仁貴一愣。
「當初我幫助瓦崗軍破了長蛇陣,如今我要幫助武安福破掉銅旗陣。」姜松傲然道。
「哦?大哥這是為了?」薛仁貴不解的道。
「因為那銅旗陣的大帥羅成,乃是我的仇人。」姜松說著,手攥成一團,看得出來對羅成恨之入骨。
「羅成?」薛仁貴嚇了一跳。他只知道下戰書的是隋朝的大將楊義臣,怎麼又冒出個羅成來。
「正是他,北平王羅藝的兒子,我的同父異母弟弟,羅成。」姜松一字一句的道。
「你的弟弟?」薛仁貴更是驚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松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說起他和羅成的恩怨來。
三十幾年前,羅藝還是個窮小子,自小在江湖上賣藝,有一身的槍法。有一年他到姜家集賣藝的時候,發現這裡人人都會槍法,而且個個武藝都比自己高。羅藝學藝心切,就拜在了姜家集姜家槍的傳人姜百善的門下。因為姜家槍不傳給外姓,他就每日幹活,暗中偷學,幾年的功夫下來,憑著聰明努力,真的學成了姜家槍,練就了一身的好本領。這個時候姜百善也發現他偷學了,更覺察出女兒姜配芝對羅藝有意。沒有辦法,老人只好將女兒許配給了羅藝,期望他能光大姜家槍的門楣。
羅藝成婚一年以後,姜百善病死,他一死,姜家家道中落,逐漸貧困下來。羅藝只會練槍,不懂養家餬口,他見這樣下去不行,就把妻子托付給親戚照顧,自己帶上大槍出門投軍去了,本來說好一兩年就回來,可是一去三十幾年,再無音訊。
薛仁貴聽著姜松的話,己經猜出個大概來了,看來這姜松就是北平王羅藝原配的孩子,羅成是羅藝後來又找的老婆生的。果然姜松繼續說起來,羅藝拋家棄子,投奔南朝,被秦彝賞識,為了攀高枝假稱未婚,娶了秦彝的獨生女兒秦勝珠。其後羅藝依仗蓋世無匹的槍法北伐到了幽州北平,南朝被滅以後,他和楊林訂下協議,歸順大隋,被封為北平王,從此成為封疆大吏,一方諸侯。可惜的是,他留下家鄉的妻子生下孩子薑松,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姜配芝辛苦的把姜松拉扯大,又給他娶了一房媳婦,一直苦苦等候羅藝的回來,三十年來不見羅藝的蹤影后,終於在期盼中含恨而死,留下了遺囑叫兒子薑松一定要找到父親。
「那大哥可去找到父親了嗎?」薛仁貴問道。
「哼,不提還好,提起來簡直氣煞我也!」姜松怒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薛仁貴驚問。
「我四方打聽,聽說北平王的名諱叫做羅藝,也有一手好槍法。我琢磨著他可能是我的爹爹,於是就帶著我的妻子孩兒前去認親。那日我到了北平府,寫了一封書信,裡面說明了情況,在北平府的門房那裡投書。兩日後,羅成便來客棧接我了。」姜松道。
「這是好事啊。」薛仁貴道。
「你哪裡知道羅成的狠毒?」姜松雙目因為憤怒而遁紅,活潑的姜煥也沉默不語起來。
「羅成說羅藝出門去了,一時回不來,安排了一處小院給我們一家三口居住,他對我十分的恭敬,每日來問候。我認了他這個弟弟,便也原諒羅藝對我母子所做的一切,和羅成無話不談。他便問起我姜家的槍法來。我不知道這廝有詐,一五一十的把姜家的槍法精要都告訴了他,還每日傳授他槍法。半個月後,這廝學會了所有的招數,慢慢對我冷談起來。我去北平王府打聽羅藝回來的日期,他總是推脫。那時我還以為羅藝的確出去了,哪裡知道是羅成在準備要害我們一家。」姜松越說越恨,「有一天晚上,我們早早休息。半夜裡我隱約聽見院裡有動靜,一睜開眼睛,就見小院外全都是火。」
「啊?」薛仁貴一驚。
「羅成這廝欺騙我學會了姜家槍,就要殺我滅口。他派人在我家院落四周放火,是要掩蓋羅藝的背情忘義,也是怕我和他爭奪北平王繼承人的位置。我抱上姜煥,帶著妻子奪門而
出,想要衝出火海。哪知道羅成還安捧了弓箭手暗算。可憐我的妻子,就喪身在火海之中。」姜松說著,流下了眼淚來。
薛仁貴聽的目瞪口呆,心說羅成啊,你也太過狠毒了,便是不認親,也不用如此心狠手辣,同是一脈,何至於要斬草除根呢?
「我找到大槍,背著孩兒,拚死殺出一條血路,逃出了北平。後來怕羅成派人追殺,一直逃到了瓦崗山附近隱居養傷。長蛇陣時你我見面,我的傷才剛好不久。」姜松道。
「原來如此。」薛仁貴心有餘悸的道,「難怪羅家槍和姜家槍如此的相似,原來羅家父子是靠卑鄙的手段搶了姜家槍,還要殺死親人,實在人神共憤。」
「哼,我和羅家,從此以後不共戴天,便是拼了天打五雷轟,也要殺了他們,為我母親和妻子報這血海深仇。」姜松道。
「大哥,若是有小弟能夠幫忙的,儘管開口。小弟和羅成也有大仇。」薛仁貴道。
姜松道:「兄弟放心,這次羅成從北平悄悄來到東嶺關幫助他的義父楊義臣擺下銅旗陣,自任大帥,為的是阻擋武安福義軍南下。不說家仇,單是為了消滅大隋朝,我也要幫你們一個忙。如今國仇家恨都在眼前,我姜松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殺了小羅成,破了銅旗陣,攻下東嶺關,幫助你們義軍直取江都。」
「好,有姜大哥幫助,此事必定成功。」薛仁貴大喜過望。
「這位東方伯,是我過命的兄弟,如今在銅旗陣裡做一員偏將,他正在探查銅旗陣的出入道路。等到打探清楚,我們就可以破陣了。至於這位粱莊主,是東方伯的朋友,有過人的本領,他一直想做個將軍,你可以將他保舉為武安福。」姜松道。
那粱世泰忙道:「還請薛兄弟提攜。」
薛仁貴看他一副瘦猴樣,心裡頗不以為意,為了禮貌也道:「粱兄放心,此事包在兄弟我身上了。」
眾人又談論了一番,東方伯怕引起陣中懷疑,先回去了。粱世泰跟隨薛仁貴回營去見武安福。姜松則在莊上住著,隨時等候東方伯的消息。
又一場兄弟相殘,即將上演。
第267章洛陽之戰
洛陽堅城,就在眼前。從興洛倉趕到洛陽的李密望著曾經注視過楊玄感失敗的洛陽城,感慨萬千。
就在李密的對面,洛陽城上,王世充正往外看著,他奉命帶領七萬大軍援救洛陽,好不容易衝破秦瓊等人的防線,帶領大軍進駐了洛陽。越王楊侗大喜,派人擺下全羊美酒賜給王世充,並把洛陽城裡的軍權統統交給王世充。王世充感激不盡,自然盡忠,此刻在城樓之上,帶領洛陽城裡的將領段達,元文都,盧楚,楊威,霍舉,劉長恭,粱德重,董智通等人一起觀看瓦崗軍的陣營。只見目所及處,到處都是瓦崗軍的營壘,密密麻麻的瓦崗軍士兵將洛陽包圍在中央。王世充臉色鐵青,洛陽城中雖然有大軍十五萬,可是若不能擊退瓦崗軍,食物只能幾個月。他心知情勢危急,回身道:「諸位將軍,如今瓦崗軍勢大,必定驕傲,我欲明日帶領奇兵出城攻打,你們誰願與我同去?」
諸將道:「吾等皆願往。」
第二日一早,王世充早己準備好五萬人馬,吃飽了飯,趁瓦崗軍沒有動作,軍兵都閒散的在營中走動之時,下令開城門。許久未曾打開的洛陽城門緩緩開啟,王世充一馬當先,率領大軍衝殺而出,五萬隋軍如同猛虎出閘,撲向瓦崗軍的營地。
李密未曾想到王世充面對五十萬大軍的圍困依然膽敢出戰,再加上瓦崗軍人數歲多,卻良莠不齊,許多士兵剛剛投軍,根本沒經過任何的訓練,甚至有人還有鋤頭做武器。他們哪裡是如狼似虎的隋軍對手。首當其衝的一座營盤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就被隋軍擊破,大將楊德方拚死衝殺,被董智通一槍刺下馬來。一旁的瓦崗將領鄭德韜帶三千人前來救援。被楊威和霍舉圍困在中間,亂箭將他射死。隋軍一番衝殺,連破瓦崗軍十座營盤。等裴元慶和單雄信帶領人馬前來廝殺時,王世充己經占夠了便宜,下令鳴金,全軍退回了城中。這一下嚴重打擊了瓦崗軍的士氣,李密大怒,下令強攻洛陽城。無奈城牆太高,守備深嚴。一連六七日都沒有任何進展,徒然葬送了上萬士兵的性命。
「魏王,如今武安福兵進江都,成功在即。李淵進發大興,也指日可待。我軍圍困洛陽,寸功不立,還請魏王早做打算啊。」李密在觀戰台上眉頭緊鎖,身旁的謀臣柴孝和看見兵事不利,出言勸諫道。
李密歎息一聲道:「孝和啊,你以為我不想進軍關中,奪取王圖霸業的根本嗎?當年楊玄感起兵,我就如此出謀劃策,他當日選擇進攻洛陽,結果落的身敗名裂的下場。如今輪到我來選擇,我才知道他當日的困擾啊。」
「魏王的意思是?」柴孝和問。
「瓦崗軍大都是山東河南兩地的人,除了原來山上的精兵,說是烏合之眾也差不多,眼下洛陽就在眼前,若不能攻克,誰人會和我挺進關中?到時候只怕離心離德,控制不住啊。」李密道。
柴孝和愕然半晌,才知道李密更是深謀遠慮,便不再作聲。眼看瓦崗軍的士兵從高聳的城牆下一個個的落下,摔的粉身碎骨。洛陽城下堆滿了屍體,血流盈野。
如此的惡鬥,持續了十幾日,瓦崗軍每日都要承受數千人的損失,可是洛陽如同一個高高在上,壓在所有人頭上的噩夢,遲遲的也不肯甦醒過來。不但攻城進展不利,四面傳來的隋朝援兵的消息,也叫李密如坐針氈。韋霽,孟善誼,獨孤武,薛世雄,王隆等各路大軍從四面八方彙集到洛陽而來。李密無法,只得解除了對洛陽的包圍,全軍退回興洛倉,整頓兵馬,謀圖再舉。
李密一退,王世充將各路援兵接入了洛陽,一時間聚集了二十萬大軍,眾將守住了洛陽,如今又迫退了李密,士氣大振,紛紛請戰。王世充也盼著能夠立下功勞,回兵江都,攻打武安福。當下他點起十萬大軍,留下韋霽,段達守衛洛陽,親自帶請其他將領,出洛陽,往
興洛倉所在的洛口而去,要和李密決一死戰。
「魏王,王世充昨夜率領大軍渡過洛水,如今在黑石紮下營地。」盛彥師和丁天慶剛剛從探馬口中得到了王世充進兵的消息,來不及詫異對手行軍的迅速,飛速趕來報給李密。
「魏王,王世充佔據黑石,居高臨下,只怕對我軍不利啊。」徐世績道。
李密點點頭,王世充飛速行軍,瞞過了瓦崗軍的探馬,趁夜渡過洛水的險阻,佔領了黑石這個至關重要的橋頭堡,從這裡就能看出此人頗有帶兵的才能,難道楊廣把鎮守洛陽的重任交給他了。不過如今敵軍己經來到近前,己方雖然不佔地利,畢竟人多勢眾,若不主動進攻,如何說得過去?李密思前想後,終於道:「此戰凶險,卻不得不為,明日請眾位與我同心協力,一舉擊潰王世充,重圍洛陽。」
第二日一早,不等李密出戰,王世充己率領八萬精銳人馬,率先來到了洛口附近,向李密挑戰。洛口城外,碎石灘上,丘陵之間,李密和王世充的數十萬大軍隔著一條山粱對望。王世充揮起馬鞭道:「此地狹窄,地勢險要,瓦崗軍的騎兵難以施展,正是我軍成功的機會。來人啊,叫矛捧手在前,務必攻殺瓦崗軍。」
王世充從江南帶來的長矛手們列成捧陣,在隊伍的最前面,隨著隋軍陣中的一聲戰鼓,數十萬大軍一起吶喊起來,廣闊的洛水沿岸,成了兩軍互博的戰場。
風聲裡,全是死亡的呻吟。
水流過,帶走濃烈的血腥。
每一次呼吸之間,都有生命告別這個世界;每一片雪亮的刀光下,都結束一個曾經的故事。隋軍的長矛手組成的陣勢佔據了山粱的高點,從上而上,肆無忌憚的刺向瓦崗軍。瓦崗軍沒有這麼長的兵器與之抗衡,無數人倒在長矛之下,而騎兵礙於地勢,根本跑不起來,單雄信,尤俊達,王伯當三人率領的騎兵只能乾瞪眼的看著步兵如同螞蟻一般的糾纏在一起廝殺,沒有用武之地。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感受到了恐懼,退後了一步,於是無數的人都向後退卻起來,終於有人忍不住戰爭帶來的恐懼,第一個轉身逃跑。瓦崗軍終於潰不成軍,在隋軍的步步緊逼下,敗下陣來。
「魏王,快走。」秦瓊和程咬金帶領數千人來到李密身前護衛,抵擋住隋軍的一撥亂箭。瓦崗軍被隋軍分頭劫殺,柴孝和一部被逼到洛水邊上,為了躲避刀劍,瓦崗軍紛紛跳進水中,向對岸游去,希望逃出生天。柴孝和躍馬衝進水中,馬兒剛跑了兩步,被一箭射中,柴孝和被馬甩了下來,跌進水中,再也沒有冒出頭來。
「魏王,走啊。」秦瓊看李密猶豫著不肯逃命,急道。身後就是隋軍,李密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讓他十分的氣惱。
「秦元帥,你馬上召集敗兵,整頓人馬。我要反擊。」李密道。
「反擊?怎麼反擊?程咬金一斧子砍翻一個急性子的隋兵,問道。
「襲擊黑石營地。」李密眼中放出永遠不肯放棄的豪光。秦瓊一驚,隨即會意。李密一個文弱的書生,比他這勇將更具有拚死的勇氣。秦瓊敬佩的道:「秦某願意追隨魏王。」
不多時,秦瓊程咬金裴元慶幾人重新組織起五千多騎兵,在戰場一片大亂的情況下,繞過隋軍,直撲王世充的黑石營地而去。
等到王世充摔兵追殺了一陣,斬了無數的瓦崗軍人頭之後,才終於得到情報,一隻瓦崗軍部隊,正往黑石營地而去。那裡不但有王世充大軍的糧草載重,更是隋軍的退路。若是黑石營地被奪取,王世充只能等死了。
王世充從來沒發覺時間有這麼的重要,放棄了追逐一瀉千里的瓦崗軍,王世充率領兩萬精兵,拚命的向黑石營地退回去。四十里,猶如四百年一樣的漫長,當王世充來到黑石營地前的山窪處時,猛地聽到頭上一聲巨喝:「王世充,納命來!」
一員白袍小將揮動雙錘,帶領數千騎兵,從山崗之上,千騎席捲而來。隋軍狂奔了四十里,此刻見到天神一般的裴元慶,心膽俱裂,哪裡還有抵擋的勇氣。被他衝進陣中,左衝右殺,錘下死傷無數,鬼哭神嚎。王世充顧不得部下,拚死逃回黑石營地,再不敢出來。李密扳回一城,也不敢久留,帶兵虛張聲勢一番,回兵洛口去了。
李密和王世充各勝了一場,便在洛陽邊上互相攻守起來,兩個命運中的宿敵互有勝負,僵持不下。就在兩人無休止的爭鬥之時。李淵正在逼近關中要地,而南方遙遠的東嶺關,也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誰也不會料到,這一場戰爭會改變整個中華大地的局面,而始作俑者,號稱少帥的武安福,無意之中,促成了這一切。
第268章謀破銅旗陣
粱世泰的加盟和姜松東方伯的出手相助,讓武安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但如此,他還打起了姜松和東方伯二人的主意。既然有羅成這個共同的敵人,武安福自然是滿懷信心。
等候東方伯竊取銅旗陣秘密的時間顯得比較漫長。所幸的是楊義臣和羅成並沒有進攻的打算,每日只是固守住銅旗陣,嚴密的監視武安福軍的動靜。武安福沿途打下四關之時招攬的不少的新兵,正好趁機訓練起來。而此時也已經進入了冬季,天氣逐漸寒冷下來,雖然是在南方,卻也不利作戰,雙方就這麼心照不宣的平靜起來。武安福攻不過去,楊義臣也趕他不走,如此的僵持著過了新年。轉年的正月,南方的的氣候又漸漸回春,洛陽傳來消息,李密在洛水之北利用王世充的指揮失誤取得了攻打洛陽以來的最大勝仗,隋將楊威,霍舉,劉長恭,粱德重,董智通盡數被殺。王世充倉惶奔逃,自此縮進東都洛陽城內,再也不敢出來迎戰。瓦崗軍聲威大振,重新圍困住了洛陽。而這個新年過後,受困於冰雪阻擋的唐軍也重新出發,繼續攻打關中。迎接李淵的,將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北方的豪強們紛紛擴張著勢力,四處的圍攻隋朝的城池,殺死隋朝官吏,而南方的幾大勢力則陷入了勾心鬥角的無休止爭鬥中。杜伏威,李子通,沈法興糾纏在一起,打的天崩地裂不亦樂乎。對比起這些為了地盤和利益鬧個不停的反王來,武安福顯得鶴立雞群。百姓和士人都不是傻瓜,民心,就在武安福犧牲了攻取北方的兩大都城的機會,犧牲了本來可以佔據的廣大地盤之後,開始慢慢轉向了他的一邊。
春日和熙,一陣微風輕輕吹過,讓人渾身的舒暢。附近村裡的百姓殺了頭豬,派了幾個代表來給武安福送了半扇豬肉。少帥軍紀律嚴明,秋毫無犯,深得附近的百姓的愛戴,送吃送喝是尋常事。數個村民用一輛打車裝著豬肉,走在路上,快要到軍營附近時,就見前邊路上一個半大的孩子坐在道邊,一身的塵土,看來是趕了不少的路途了。
「大爺,你們車上的肉賣不賣?」那孩子看到車上的豬肉,嚥了口唾沫,站起身道。別看他長相稚嫩,卻生的十分高大健壯,一起身,如同個鐵塔一般。
「不賣。」打頭的村民道。
「為啥不賣?」孩子不滿的道,「俺餓了,你就賣點給俺吧?」
「這是送給武少帥的肉,哪能隨便賣給你。」村民道。
「武少帥,你說的是不是武安福啊?」孩子問道。
「你怎麼能說少帥的名諱呢?」村民不高興的道。
「哈哈,武安福在哪,快帶我去見他。」孩子不理會村民的白眼,笑道。
「你這人也太沒有禮貌了。」打頭的村民脾氣火爆,身子也健壯,看孩子口無遮攔,上前推搡他道。
那孩子兩眼一瞪,一把抓在村民的手腕上,一用力,那村民吃痛不住,哎喲一聲,疼的蹲了下來。孩子大聲笑道:「你們若是不領我去,一錘一個,都打成肉泥。」說著在方才坐的地方一把抓起藏在石頭後的兩隻打鐵錘來。幾個村民一看那兩個大錘,嚇的如同篩糠一般,哪敢不依。被那孩子押著,直奔武安福大營而去。
守在軍營門口的衛兵看到這樣奇怪的一幕:一群戰戰兢兢的村民邊靠近邊衝自己眨眼。他們的後面是一個長相稚嫩身高體壯的孩子推著輛大車,車上是半扇豬和兩隻大鐵錘。
「嗨,我說你們是幹嘛的?」衛兵喝道。那幾個村民一聽,一股腦的跑過來,指手畫腳的指著那孩子,七嘴八舌的說起來。衛兵聽的頭昏腦漲,不過卻也弄明白眼前這個孩子膽敢
劫持村民送給武安福的禮物,也惱怒起來,手裡的長槍一揚道:「呔,你這小子,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那孩子把大車放下,操起車上的兩隻鐵錘,滿不在乎的道:「俺要見武安福。」
「好大的膽子,敢直呼少帥的名諱,你不要命了?」衛兵道。這時有不少士兵聽見喧鬧圍過來,把那孩子圍在中間。孩子四面瞄瞄,一撒嘴:「你們要幹嘛?」
「把他拿下!」一人叫道。眾兵齊聲鼓噪,一起向前,那孩子嘴裡嘿嘿一樂,兩隻大鐵錘舞動起來,辟啪嚓嚓,片刻之間,數十人都被他打翻在地,不是傷了胳膊,就是擰了腰,一個個叫苦連天。
「快去給俺叫武安福出來。」那孩子一腳把一個衛兵踢出去,衛兵慌不擇路的逃進了營中,自去向上稟告了。
不多一會,孫成帶領數百人急匆匆的趕來,聽說有個娃娃獨闖軍營,他也吃了一驚,吃不準是哪路的好漢,便親自待人過來。一到門前,看見個黑鐵塔似的漢子,仔細看去,卻生的稚嫩的孩童模樣。那孩子一看見孫成,愣了一愣,隨即咧開嘴道:「孫叔叔啊。」
孫成一聽,仔細再看他,猛地想起個人來,大笑道:「原來是你啊。」
孩子幾步來到孫成面前,噗通跪下,嗚嗚的竟然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孫叔叔啊,俺爹媽都病死了。俺來投奔你來了。」
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武安福命令孫成去尋找到的秦用。當年他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此時己經十四歲了。這些年來,他們家的吃穿用度都由孫成接濟,一家三口過的不錯。不過去年北平府發了一場疫病,秦行太和妻子都病死了,臨死前叫秦用去投奔一直照顧他們家的武安福和孫成。秦用在北平府裡問過了吳奈,便獨個上路。一路往南,終於來到了東嶺關前。他性子比較粗直,因此才誤闖了軍營。不過既然相認,孫成見秦用生的雄壯,手裡兩柄鐵錘竟然都有百十斤重,知道他天生神力,勇武過人,一面佩服武安福的先見之明,一面飛速派人去跟武安福稟告。武安福聞訊大喜自不必說,自此秦用便在武安福身邊效力,與張稱金,羅士信同為武安福的貼身將領。
秦用來了數日以後,一封密信來到武安福的案頭,正是姜松送來的,請他過去掛錘莊商討破銅旗陣之事。武安福帶上李靖,孫成,薛仁貴,粱世泰四人喬裝打扮,悄悄的來到了掛錘莊。姜松和東方伯早在莊中等候,武安福與兩人一見,果然見他們都是人中龍鳳,心下喜愛,雙方客套寒暄一番,來到莊中密室。東方伯拿出了數月來在銅旗陣中所查探出的一副地圖來。
「少帥請看,這是小人這幾個月來在陣中偵查,所繪製的地圖。這銅旗陣按八卦的方位捧陣,共有正反十六個旗門出口,八生八死,死門之中設有髒坑,淨坑,梅花坑,機錘,轉腳弩等各種機關埋伏,入者必死無疑。生門之中則有伏兵暗樁,由東南西北東北東南西北西南的八個刁斗偵查八方的敵情,根據敵軍來路來勢以燈籠的顏色數量指揮生門中的伏兵行軍進退。銅旗陣若是指揮得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共有八八六十四種變法,實在是難纏的很。」東方伯,一一指著地圖上對應之處,給眾人介紹道。
武安福越聽越驚,忙問道:「東方將軍,你可見到羅成了嗎?不知他帶兵如何?」
「少帥,羅成此人絕非常人。他帶兵嚴謹,紀律嚴明,作風凶悍,為人雖然狂傲不羈,可卻是有大能耐。指揮佈陣井井有條,實在是個難對付的對手啊。」東方伯道。
「那他和楊義臣關係如何?」武安福問道。
「他是楊義臣的義子,相處融洽。不過楊義臣的獨子楊全忠和他卻有些不睦,也許可以利用。」東方伯是個聰明人,一聽武安福如此問,便道。
武安福點點頭道:「或許是個機會。不過這銅旗陣是在凶險,不知道東方將軍有什麼破
陣的主意嗎?」
姜松一旁道:「我和東方伯商量了,要破銅旗陣,必須要先破掉八個指揮刁斗,否則絕難破陣。」
薛仁貴一旁道:「這和破長蛇陣是一個道理,蛇無頭不行,若是沒有了刁斗的指揮,銅旗陣便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己。」
「不過該如何破掉刁斗呢?這些刁斗都是用鐵桿支起,堅固無比,就算能夠靠近去挖倒,也要半晌,只怕來不及。」東方伯道。
武安福呵呵笑道:「這個倒不是做不到,不知這刁斗的鐵桿有多粗多高,我回營去可以試驗一下。」
東方伯數月暗中琢磨查訪,對銅旗陣中各種情況可算瞭如指掌,自然少不了鐵桿的資料,找出來給了武安福,武安福看了看揣進懷裡,心裡開始盤算起來。雖然天下最著名的八大錘中的李元霸和裴元慶不在自己陣中。可是雄闊海和羅士信兩大猛將的鐵棍也絕非等閒,加上秦用和粱世泰,砸刁斗,就靠他們了。
而對於怎麼破銅旗陣,武安福也隱約有了主意。
第269章一山二虎
銅旗陣旁,小青山上,青松林邊,一座涼亭裡,東方伯擺下酒菜,正在等候一人。
鑾鈴響處,兩騎馬翩翩而來,前面一個公子,後邊一個大漢,東方伯見他們未了,起身笑道:「少總兵,黑將軍,你們來晚了。」
來的是楊義臣的獨生子,東嶺關少總兵楊全忠和他的副將黑如虎,兩人得到東方伯的邀請,來到這山上風景優美之處吃酒。楊全忠來到近前,跳下馬來,笑道:「東方兄弟,難為你找到這處風景清幽的地方。」
「如今左右閒的無事,武安福那邊也沒動靜,金戈鐵馬,能有半日的清閒,自然要好好慰勞自己。」東方伯將二人引進亭中,只見八葷八素八個乾果,美酒三壇早就準備好了。楊全忠道:「不錯,看來今日要不醉不歸了。」
三人坐定,一邊閒聊一邊吃起酒來。酒過三巡,話題到了兩軍交戰上來。黑如虎道:「少總兵,咱們已經和武安福僵持了兩三個月了,一無援兵,二不交戰,這要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唉,說起此事,朝廷倒也難辦。」楊全忠道,「如今關中被圍,洛陽被困,江都附近響馬叢生,整日打個不停,哪裡還有援兵來幫忙。」
「那不知道總兵爺有什麼打算?難道就和武安福這麼乾瞪眼耗著?」東方伯問道。
「我也早就不酎煩了,跟爹爹說反守為攻。我看武安福沒有什麼能i寸,不然早就來打銅旗陣了。不過羅成那廝卻不同意,說武安福狡猾多端,穩守耗盡他的糧草才是上策。」楊全忠道,提起羅成的名字,他明顯的滿臉不屑。東方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忙道:「少總兵,我看那羅成傲慢無理,平日獨斷專行,不把總兵爺和你放在眼裡,真是讓我們這些人看不過眼。」
黑如虎也道:「東方兄弟說的是,我也看羅成那小白臉不順眼。」
楊全忠冷哼一聲道:「此人的確狂妄,仗著自己有些才華,自以為是。若不是東嶺關如今缺少統兵打仗的主將,哪會叫他如此的猖狂。」
東方伯道:「少總兵,我看他不過如此,不然早就帶兵打敗武安福了。何況以少總兵你的能耐,不比那小白臉差多少。」
楊全忠被東方伯一誇,臉露喜色,笑道:「東方兄弟過獎了。只不過老爺子聽信羅成的話,我一身本領,沒有地方施展啊。如今就叫我看守刁斗,實在是悶壞我了。我倒羨慕你們都能把守陣口,說不定還有機會和武安福軍對罵幾句,打上一仗。」
「原來少總兵想要把守陣口啊,那咱們倒可以換一換。我也守逆了陣口了,換換地方,圖個新鮮也好。」東方伯一聽楊全忠的話,立刻接道。
楊全忠尷尬的一笑道:「說是這麼說,我也真想換,不過羅成那人你也知道,這事他八成不能同意。」
東方伯悻悻的道:「少總兵都懼怕羅成,我們就別提了。」
楊全忠臉上掛不住了,道:「我倒不是怕他,只是他如今是銅旗陣的主帥,給他些面子罷了。」
「此事我也就是這麼隨便一說,少總兵別為了這個得罪羅成,那以後可就不好辦了。」東方伯話裡話外帶著挑撥離間的味道。可是楊全忠心裡有氣,黑如虎腦筋不靈,誰都沒有察覺出來,反而都覺得羅成這個人實在討厭。
「你若這麼說,我還偏要跟羅成較一較勁,難道我堂堂的東嶺關少總兵換個防都不行嗎?」楊全忠一口喝乾了杯中酒,不服氣的道。東方伯看著他氣盛的樣子,心裡暗喜。
銅旗陣的帥台上,羅成照例的巡視了一遍防務,覺得沒有什麼問題,正要回去休息,夜色裡迎面過來了兩個人,羅成一見是楊全忠和東方伯,心裡就很不酎煩。楊全忠是個典型的紈褲子弟,沒有什麼本領不說,脾氣還大,對羅成有種天然的敵意,而東方伯和他是一丘之貉,常在一起廝混,羅成厭烏及屋,若不是因為楊全忠是楊義臣的兒子,如今又是用人之計,早就跟他們翻臉了。
「元帥,這麼晚還在巡視啊。」楊全忠走上前來,羅成頓時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臉色立刻變了。
「少總兵,你喝酒去了?」羅成沉下臉來道。
「是啊,怎麼了?」楊全忠明知故問道。
「難道不知道如今兩軍對陣,關鍵時刻,你身為針眼的防衛,保護指揮刁斗,如何能夠擅離職守,前去喝酒?如果敵軍衝陣,將刁斗破壞,你擔當的起嗎?」羅成厲聲道。
「敵人在哪?若是敵人真的趁我不在破了陣,你便砍了我的頭我也認了,可如今敵人在哪?」楊全忠要無賴道。
羅成大怒,剛要發火,想起對方畢竟是楊義臣的獨生子,自己也不能把他怎樣,他不再是當年魯莽輕狂的小侯爺,而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帥。如今武安福大軍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楊家父子翻臉。思來想去,羅成終於按捺下怒火,道:「下不為例。」說完就要回去,免得看到楊全忠生氣,不然楊全忠一步跨到他的面前道:「大帥,我不想看守刁斗了,我要去看陣門,你看如何?」
羅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為何?」
「這刁斗孤零零的,有什麼好看的,陣門那裡有意思的多了。我想和東方伯換防,你答應還是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便去找爹爹。」楊全忠趁著醉意道。
羅成眉頭一皺,再看東方伯一旁一副無辜的樣子,他心裡煩躁,心想刁斗雖然重要,應該派親信把守,不過楊全忠如此無視軍紀,只怕到時候壞事,讓他去看東方伯的陣口倒也無妨。看楊全忠還要囉嗦,他忙道:「你要換便換,只是莫要過幾日再換來換去。」
楊全忠笑道:「多謝大帥了,我就換這一次。」說完轉身對東方伯道:「這個無聊的地方就交給你了。我去陣口玩了。」
羅成看他揚長而去,再瞪了東方伯一眼,冷哼一聲,也走了。一邊走一邊琢磨過幾天是不是該用從北平帶來的親信看守刁斗,把東方伯換去個不重要的地方。他可沒料到,他這一猶豫,銅旗陣,便要經受滅頂之災。
第二日晌午,東方伯帶著兩個親兵,大搖大擺的來各個刁斗巡視,來到正北方向的刁斗處,東方伯抬頭一看,這刁斗高六七丈,上面有兩個小兵把守,每三個時辰換一次崗。一見新換了守將,小兵們都來拜見。東方伯道:「本將軍今日起把守刁斗,你們跟著我,一定不會吃虧。」
眾兵連連應是。東方伯又道:「近日伙食如何啊?」
「每天三頓,早晨是饅頭成菜,中午晚上都是白菜豆腐,十天吃一頓肉。」小兵道。
東方伯一聽,道:「這怎麼行,吃飽吃好才能打仗,才有精神頭。傳我的命令,今天晚上就做頓好的。燉牛肉,大饅頭,管夠吃。每人再賜一壺酒。」
小兵們一聽有這麼好的伙食,一個個樂開了花,連聲感謝,都覺得東方伯是個好上司。東方伯叫親兵去各個刁斗通告晚上有肉吃,自己則回到營中,暗自準備起來。就在同時,武安福的軍營中也在磨刀霍霍,東方伯前一日剛換到著守刁斗的位子,便立刻給武安福去了
密信。事不宜遲,打陣就在今夜。
「你們可記得行軍的路線了嗎?」武安福坐在中軍帳中,問眾將道。
身為先鋒的薛仁貴和謝映登一起道:「記住了。」
「千萬要小心,一步踏錯,便有機關陷阱。」武安福道。
「末將明白。」兩人道。
「那你們四個可明白如何行事了嗎?」武安福又問一旁的四人。正是秦用,粱世泰,雄闊海和羅士信。
「明白了。」三個人道。
「不明白。」說話的是羅士信,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的道。
武安福看著這個傻小子哭笑不得,只得道:「到時候你就跟在我的身邊,我叫你砸你就砸。」
羅士信道:「那行,我跟著哥哥你走,你叫我砸誰我就砸誰。」
除了這六人身兼重任之外,孫成,趙勇等人負責在陣外牽扯,侯君集,尚懷忠,黃天虎,李成龍則要破壞陣中的機關陷阱,而姜松也來到營中,他的任務最為艱巨…迎戰羅成。燕雲十八騎和六道的精英分子混雜在五千龍騎兵中作為先鋒,而李靖率領著十五萬大軍,隨時準備打掉刁斗之後衝破銅旗陣。
傍晚時分,刁斗上的小兵們聞道噴香的牛肉味道,垂涎的口水直流。早被通知到的小兵們紛紛從刁斗上下來,在東方伯的親兵那領到一份肉一份饅頭一壺酒。如此美味可是少有的,小兵們個個興高采烈,三一群五一堆的吃起來。東方伯站在營中,注視著胡吃海塞的小兵們,默默的計算著時辰。如果孫思邀配下的藥沒有問題的話,當半個時辰後武安福的前鋒進攻陣口時,八個刁斗上的小兵都應該陷入沉睡之中,沒有了刁斗的指揮,只憑中央指揮塔上的羅成,這銅旗陣,想不破都難。
第270章四猛
黑如虎把守的是北山口的兩處陣門之一,這日的傍晚,微風送爽,分外的清涼。黑如虎盔甲不整的坐在帳裡,大口的吃著飯。幾個月的無聊等待,讓他早就失去了戰鬥的慾望,真不知道這種僵持要持續多久。
驀地,黑如虎的咀嚼停止了,他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衛兵,問道:「你發覺了嗎?」
衛兵驚恐的點點頭,望向帳外,地面微微的顫抖,任何一個有經驗的武將和士兵都知道,那是騎兵發動進攻的徵兆。
風捲殘雲,被幾個月的安逸生活蒙蔽了的隋兵根本沒有料想到這樣一個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傍晚會遇到武安福軍的攻擊。當薛仁貴和謝映登帶領著五千騎兵衝進陣門的時候,隋軍能做的只有兩件事:死和逃。
燕翼和燕雲十八騎隱蕺在騎兵之中,每個人手中除了長刀,還有裝滿了弓箭的連弩。一發現隋軍的將佐,立刻就有上百支箭傾瀉過去。這是武安福給燕雲十八騎制定的最新戰術:盡最大可能謀殺掉敵人的指揮官,製造混亂。黑如何匆忙披掛上陣,還沒等見到對方將領的樣子,就被一陣亂箭射成了刺蝟,倒落馬下。北山口的生門,被突破了。
北山口的動靜自然不會瞞過羅成的耳朵,他來不及咽在嘴裡的飯,一口吐掉,匆匆登上了指揮塔。接著陣中的長明燈火,五千武安福的騎兵如何衝進陣中,羅成一一的看在眼裡。
「張公瑾,點燃火炬,號令變陣!」羅成喝道。
旗牌長張公瑾聞聲操起火把,點燃了頭上的巨大火炬。火柱沖天而起,告知銅旗陣運轉起來。而指揮塔上的旗語也源源不斷的傳遞給八個方向的刁斗,由他們掛起各種顏色和數量的燈籠,指揮部隊圍剿衝陣的敵人。
「大帥,敵人似乎很熟悉我們的陣勢。」張公瑾點完火炬,再看陣中的形勢,覺察出不妙來。羅成此刻也陰沉下臉來。武安福軍的先鋒薛仁貴和謝映登將東方伯所畫的陣圖背的清楚,無論銅旗陣如何變化,總有一條安全的道路通往陣中心的指揮塔和八個刁斗處,他們如今就沿著這條被樹木,堡壘,伏兵,機關所掩蓋著,看起來危機重重,實際是唯一生路的路線在狂飆突進。一路倒下的隋兵無數,誰也不能阻擋他們的衝鋒。
「再變陣,招各路陣門守將回來鎮守中央刁斗,叫黨仕仁和黨仕傑去幫東方伯守住刁斗,嚴禁其他人靠近。」羅成頭上沁出汗珠來,他終於瞭解到,對方絕對不是無頭蒼蠅一樣的打進來。銅旗陣裡,一定有奸細。
銅旗陣畢竟不是等閒的陣勢,其中的變化並不是東方伯幾個月就能完全弄清楚的,當數路隋軍從四面回救之後,薛仁貴和謝映登陷入了苦戰之中。若不是孫成和趙勇在率兵不停的襲擊騷擾其他各門,羅成不得不調派一部分隋軍抵擋的話,只怕這五千精銳就要被困在陣中。所幸這個時候,武安福和姜松到了,他們的左翼是侯君集等六道精英,專司破壞刺殺,右翼是專門為了砸刁斗而來的秦用等四個猛將,在加上張稱金的殿後,這支生力軍的加入立刻扭轉了戰局,將白顯道的一路救兵擊敗後,大軍席捲而過,直奔陣中心而來。
「請總兵爺出馬!」羅成一揮帥旗。早在陣中等候多時的楊義臣得到塔上號令,立刻帶領關騰,樂舉,黃巖,呂兵四將和一萬精兵殺出,他們是守護中軍的主力,薛仁貴和謝映登的騎兵衝殺過來,立刻和他們戰在一處。而武安福等人則根本不多停留,飛奔正北的刁斗而去。
正北的刁斗是離武安福軍攻擊範圍最近的,東方伯此刻正在刁斗之下等候,遠處廝殺聲越來越近,東方伯舉頭看向刁斗上,兩個士兵還沒睡過去,他正疑惑中,就聽有人道:「東方將軍,我們兄弟來助你一臂之力。」東方伯回頭一看,正是羅成從北平府帶來的眾多將領中的黨仕仁黨仕傑兄弟。兩人帶了數十親兵,來到刁斗下,黨仕仁道:「大帥派我們來幫助
東方將軍守刁斗。」
東方伯剛要答話,只聽噗通一聲,刁斗上的小兵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昏睡過去。這一下驚動了黨家兄弟,黨仕仁驚道:「東方伯,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伯飛身躍上戰馬,抓起金背砍山刀道:「我己歸順少帥軍,你們若是識時務的話,早早投降為好。」
黨仕仁大怒:「好你個忘恩負義的賊子,納命來。」說著揮動鐵叉殺奔過來。東方伯的武藝是跟姜松學的,頗為厲害,哪裡把黨仕仁放在眼裡,兩人馬一對沖,東方伯一招蕺刀式,騙得黨仕仁去擋,中途變招,一刀將黨仕仁砍落馬下。那邊黨仕傑大怒,飛馬過來,卻不提防東方伯有一招走馬飛抓,被一抓打在面門,落下馬來,東方伯快馬趕到,一刀將他殺了。
黨家兄弟一死,手下親兵鼓噪上前,要殺東方伯報仇。東方伯獨力難支,正危急中,武安福等人終於衝破了重重的阻擋,殺奔過來,雄闊海等人勇武非凡,幾下就把所有隋兵殺個乾淨,留下孤零零的一座刁斗。
「少帥,事不宜遲,快砸刁斗。」東方伯道,「羅成隨時都會下來救援。」
武安福一點頭道:「雄大哥,你和秦用粱世泰從東北一路砸過去,一人兩根,我和士信收拾這根和西北那根。」
雄闊海應了聲,和秦用粱世泰二人帶上數百人,趁著守陣中的人馬都和薛仁貴等人惡鬥之時,向東殺去,直撲刁斗。羅士信這邊得了武安福的命令,提著鐵棍,健步來到刁斗下,一口唾沫吐在手心上,搓了兩搓,沖武安福道:「哥哥,我砸了?」
「砸吧,不過你可小心,別叫倒下來的刁斗砸到你。」武安福叮囑道。
羅士信嘿嘿一笑,拎起鐵棍,鼓足力氣,照著鐵桿的接縫處,打了過去。只聽一聲巨響,那刁斗晃了一晃,砰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上面兩個昏睡的小兵,都摔成了肉泥,北面的士兵,頓時失去了指揮。
羅成在塔上看到北面的刁斗倒下,大吃一驚,急得跳腳怒道:「好個武安福,今日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說著就要下塔去和武安福拚命。張公瑾忙道:「大帥,如今戰局緊張,雖然北面刁斗失守,尚有七處在等候命令,還請大帥以大局為重。」
羅成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一跺腳道:「下令放棄外圍陣型,打開所以機關,回師中央,圍殲武安福。」
張公瑾連忙去點火炬,就這麼個功夫,又是噹啷一聲巨響,東北角的刁斗也轟然倒下。而此時武安福和羅士信已經來到了西北角,羅士信故技重施,大發神力,一棍又將西北角的刁斗砸到。這一下整個北山口的隋軍一下子成了睜眼瞎。而早在陣外等候的李靖一見北面的三個刁斗燈火全滅,知道事情成功,對身旁的左天成和王君廓道:「二位將軍,立功的時候到了。」
左,王二將揮起手中的大刀,振臂高呼道:「衝鋒!」
十萬少帥軍哄然應諾,一擁而出,向著北山口銅旗陣的守陣隋軍衝殺而去。
羅成在指揮塔上眼看著北面的三座刁斗倒掉,終於按捺不住,張公瑾也知道這樣下去八座刁斗都守不住,一旦失去指揮,所謂的銅旗陣立刻成為泡影,也不阻攔羅成了,跟隨著他匆忙下塔而去。就羅成下塔這個功夫,雄闊海等人又砸倒了東邊和東南的兩座刁斗。
羅成下了指揮塔,剛上了自馬,就見一隻人馬衝過來,領兵的正是楊義臣的獨子楊全忠,他臉色鐵青,喊道:「大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成怒道:「東方伯那人乃是奸細,就是他引武安福進來的。」
楊全忠聞聲大怒:「好個東方伯,竟然騙我。」他氣急敗壞,轉身帶兵衝向原本是北邊的刁斗所在,要找東方伯報仇。
羅成看他遠去,臉上露出凶狠的神色來:「你自去送死吧,也算是贖罪。」然後自去陣中,尋找楊義臣,要和他一起整頓兵馬。
楊全忠帶兵來到北邊,迎面遇到了武安福,姜松,東方伯,羅士信等人。他一眼看見東方伯,大聲喝道:「東方伯,你這奸細,納命來啊!」說著一端手中槍,衝了過去。
東方伯一皺眉頭道:「少帥,我和此人有點交情,叫我親手殺他,有些不忍。」
武安福道:「士信,此人交給你了。」
羅士信大步從武安福身後蹦出來,正好攔在楊全忠的馬前,楊全忠奔馬飛快,本來就要把羅士信踩在腳下,哪知道羅士信胳膊一張,一把攔住奔馬的頭,一使勁,那馬竟然被這一抱之力拉住,頹然停下。馬上的楊全忠被嚇的魂不附體,坐不住,一頭栽了下來。羅士信鬆開戰馬,一棍砸下去,把他的頭打個稀爛。
羅士信一棍打死楊全忠,露了本領,正要得意,就聽遠處一聲大喝:「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兩員大將,率領無數人馬,殺奔而來。正是楊義臣和武安福的大仇人——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