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原來是你
裴元慶在瓦崗山下生悶氣的時候,武安福在山東的剿匪,也遇到了巨大的阻礙。
山東北部遍佈的沼澤,在夏季裡成為了嘯傲山林的義軍最佳的隱蔽場所,王薄和孟讓的義軍從上白山深處轉戰在山東北方,一遇到官軍,就逃進千里的沼澤之中,官軍的騎兵不敢進入,又不熟悉地形,幾次三番圍剿失敗。武安福的部下折損了不少,讓他十分的惱火。
「少帥,這樣下去,只怕對我軍的形勢越發不利啊。」孫成望著眼前霧氣升騰的沼澤地對武安福說。武安福跨在呼雷豹上,冥思苦想。如今的他就好像重拳手,打出去的拳卻找不到敵人。王薄孟讓糾集的十萬多義軍時而呼嘯在一起,搶掠州府,襲擊官軍,時而作鳥獸散,在山川沼澤之中藏匿起來,不見蹤影。武安福的大軍被兜的暈頭轉向,也見不著幾個義軍。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武安福想起千多年後的某位擅長游擊戰的偉人,沒想到如今的義軍中,也有這樣狡猾的領袖人物。
「少帥,我願意帶領一支人馬進入沼澤追剿響馬。」李靖請命道。
「算了,裡面有瘴氣,你又不熟悉地形,是在冒險,還是退兵吧。等到秋天找砸乾涸再來。」武安福無奈的道。
李靖猶豫了下道:「少帥,我倒是有個計謀,不過可能需要你冒一次險。」
「你說說看?」武安福知道李靖常有奇詭的計謀,一聽之下,大喜問道。
山東海州附近的沼澤地每當春夏之時,常年瀰漫著濃濃的霧氣,千里的蒿澤之間,是義軍休養生息的所在,如今王薄,孟讓,外號「歷山飛」的王須拔,魏刀兒,格謙,孫宣雅等人聚集在一起,正在研究著剛從細作那裡得來的情報。
「若是細作說的都是真的,如今海州城防空虛,咱們若是過去攻打,一定能打敗武安福。」魏刀兒生的粗獷,說話也甕聲甕氣。
「呵呵,我早說過武安福大軍不了多久。今年山東乾旱,兵災又多,哪裡那麼多軍糧供給他,果然缺糧了吧。」格謙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其實眾人都知道他是個草包,也不去搭理他。這些義軍頭領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長白山的王薄,他為人精明警醒,手段毒辣,為眾人所推崇,大小主意都由他來定奪。
「我看此事有詐。」王薄低聲道,「武安福這幾年來行軍打仗未嘗敗績,並不是個昏庸無能的傢伙,咱們還要小心行事才好。」
「王薄,你不是怕了他吧?」格謙不屑的道,「明明他的軍隊都開拔出去徵糧了,若不趁這個機會吧武安福殺了,等他征來糧食,熬到秋天霧氣散去,沼澤乾涸,咱們可就無處可逃了。」
王薄沉聲道:「我早年就認識武安福,這個人有些本事,若是小看了他,一定會吃虧的。」
孫宣雅平素和格謙較好,常常覬覦王薄的領袖地位,此時一聽,不無揶揄的道:「原來是吃過武安福的虧啊,難怪畏首畏尾的,你若是不敢去,我和格謙自去就是了。」
王薄也不生氣,道:「我沒說不去,不過要從長記憶。我看,咱們如此如此,當有不敗
之算。」王薄說了個計劃,眾人聽了,齊聲叫好。商量完畢,沼澤之中的義軍就開始行動起來,本來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義軍慢慢聚集在一起,很快湊了三萬多人的部隊。
此事的海州城裡,武安福正悠閒的和李靖喝著小酒,桌上幾樣的小菜,外面飄揚著毛毛細雨。
「兩天了,還沒有動靜。」武安福淡淡的道。
「他們很沉得住氣啊。」李靖道。
「聽說他們的頭領王薄很有些本領,我倒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武安福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聽過,卻想不起來了,他來到這個年代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是在無法一一記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場雨過後,就該有結果了。」李靖說道。窗外的雨淅浙瀝瀝,灑落的漫天都是,把海州城裹在其中。
小雨過後,月朗星稀,預示著明天將會是個好天氣,雨後泥土的芳香,散發在夜色之中,給這個寧靜的夜晚,增添了不少浪漫的氣息。
鳥兒酣睡,不見白日裡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數聲鳴蟬,時有時無,海州城北那鬆軟的泥土小路上,靜悄悄的來了一隊人馬,所有的人都腰插短刀,手持長短兵器,草鞋踏在路上,不發出一點的聲音來。
這隊人馬來到海州城外,向城門望去。緊閉的城門如同黑夜中圓睜的一隻眼睛,分外的猙獰。
「格謙,你說城裡真的有埋伏嗎?」孫宣雅問一旁的格謙道。
「我看沒有,王薄那小子太謹慎了,要是換了老子,直接帶人殺進去,見人就殺,管他個球。」格謙粗魯的道。
「小心點也好。」孫宣雅看著海州城,有點心神不寧。
「你怕了啊?」格謙嘲笑道。
「鬼孫子才怕,一會看咱們誰殺的人多。」孫宣雅被格謙一激,也不管什麼埋伏,回頭打了個忽哨,數百人貓著腰,迅速的逼近海州城。
海州城上的哨兵正強打著精神望著黑漆漆的城外,睡意不斷的湧上來,都被他晃著腦袋甩開。正在和瞌睡蟲搏鬥著,背後火光一閃,哨兵驚慌的回頭一看,海州城的鼓樓不知被誰點燃了,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半個海州城。而城裡城外,同時響起了喊殺聲,王薄早在城中佈置好的細作們一起發作,砍殺了守門的軍士,將海州城門轟隆隆的推了開來。埋伏在城外的格謙和孫宣雅帶領數百人蜂擁殺進了城中,見人就砍,放火燒屋。片刻之間,海州就成了一個到處熊熊烈火的人間地獄。
「很狡猾啊,只來了幾百人。」武安福和李靖站在高台之上,冷冷看著燒殺搶掠的格謙和孫宣雅等人。
「對方的首領果然不是一般人,有些才智。」武安福欣賞的點頭道,「可惜遇到的是李靖啊,哈哈。」
李靖一笑道:「少帥,該出手了。」
兩人下了高台,點起海州城裡所有人馬,一共三千人,呼嘯而出,直奔進城的義軍而去。格謙正帶人在大街上和官兵廝殺,一聽馬蹄聲急促,定睛一瞧,當先一個人,手中兩頭蛇花槍,正是讓人聞名喪膽的武閻王武安福。
「哪裡來的響馬,如此猖狂,見了本帥,還不束手就擒。」武安福冷冷的道。
「哈哈,你就是武安福吧,你若是能贏了爺爺的雙斧,隨便你處置。」格謙吼了一聲,雙斧揮舞,殺了過來。武安福眼中精光一閃,記起李靖的囑咐,手中兩頭蛇毫不留情,破軍槍法雷霆霹靂一般的使出,格謙只覺得眼前槍若風雷,帶動無數的幻影。眼睛一花,喉嚨上就是一疼,他不可思憶的發現自己的脖頸被刺了個窟窿,鮮血噴湧而出,如同噴泉一般。
格謙的屍體撲通倒地,他的部下大駭,轉身就逃,武安福高聲喝道:「別叫響馬逃了。」手中槍一展,追殺上去,三千人馬奮勇爭先,一擁而上,孫宣雅得知格謙死了,哪裡還敢和武安福廝殺,帶上數百義軍,倉惶逃出城去。武安福帶人緊追不捨,沿著小路一直殺奔過去,追出了二十多里地,前邊的孫宣雅等人一拐,鑽進了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武安福臉上掠過一絲冷笑,口中道:「大家小心埋伏,過去看看。」
大隊人馬小心翼翼的結成陣勢,剛來到森林邊上,四面八方燈火齊明,無數喊殺聲如潮水一般襲來。上萬人從附近的山崗和森林裡衝出來,口中都大喊道:「抓住武安福有重賞啊。」
「撤!」武安福在馬上吼道,三千隋軍顯示出在武安福的嚴格訓練下取得的成果,面對強於己方數倍的敵人,隊形保持不亂,前隊變為後隊,壓住陣腳,後隊變為前隊,急速後退。不多時,就脫離了森林邊緣的混亂地帶,沿著來路,迅速的向海州城退卻而去。
「別叫武安福跑了。」王薄和盂讓兩馬當先,率領著近兩萬的義軍追了上去,王薄此刻己經認定海州城內的確空虛,不然武安福不可能只帶了三千人馬出來,他懷著私仇,衝在最前面,誓要將武安福殺死,才能報當年之仇。
武安福留在隊伍後面,聽到王薄的聲音,只覺得曾經耳聞,一時想不起來,藉著火光回頭望去,見那人的樣貌十分的熟悉,猛的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來。
「原來就是你這個王薄啊。」武安福回身笑道,「你沒死在沙漠之上嗎?」
「武安福啊,你總算想起我來了,還我寶藏來!」王薄大聲吼道。
「你有本來就追來拿吧。」武安福才不理他,一踢馬腹,呼雷豹往前一躥,躲過了後面射來的一排暗箭。
隋軍在前,義軍在後,一路你追我趕,不多時來到了城北的蘆葦蕩前,武安福的人馬匆忙而過,王薄緊隨在後邊,心急如焚,眼看就要到海州城,若是被武安福逃進城去,只怕前功盡棄。他大聲高喊:「都快些啊,別叫武安福逃了。」說這話時,他己經來到蘆葦蕩的中間,正要再向前進,猛地聽蘆葦蕩裡喊殺聲震天而起,將義軍的聲音壓制住了。蘆葦蕩中火光大作,無數人馬從又高又密的蘆葦中殺了出來,正是武安福早就安排好的埋伏。
「中計了!」王薄大驚,義軍拖的長長的隊伍被從中間截成了數段,立刻陷入混亂之中,本來設伏伏擊武安福的王薄,反而被武安福給引蛇出洞,落入了武安福的陷阱之中。
第217章眼中釘
「撤退啊!」王薄滿眼都是火光,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樣的隋軍撲了上來,也不知道這麼多人是如何藏在蘆葦蕩裡幾日卻沒有絲毫動靜的。王薄終於發現,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隋朝將軍,而是一支鐵軍的統帥。擁有這樣一支有著瘋狂紀律的軍隊,還有什麼人是武安福對手?
「王薄,休要走!」武安福縱馬奔來,手裡的兩頭蛇在火光下閃耀著死亡的銀光。王薄心膽俱裂,哪裡肯留下,一邊呼喊部下前來營救,一邊拚命向北逃亡。武安福衝上幾步,迎面被數十王薄的心腹親兵阻擋住,武安福眉毛一揚,狠狠的道:「不要命的就來吧。」親兵們一擁而上,悍不畏死,武安福口裡呼嘯一聲,殺進他們中間,手中的兩頭蛇點挑刺撩,他找精細的工匠重新栽培製作的白蠟槍桿比起多年前粗糙的那一支兩頭蛇來己經不可同日而語,破軍槍法,梨花槍法,武安福自己的花槍招法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傾洩在這些親兵頭上。那兩頭蛇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許多人連槍頭在哪裡都沒看見,就被刺翻。兩頭蛇源源不斷的借力打力,生生不息,週而復始,數十親兵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全被打翻在地,死的死傷的傷,一片狼籍。武安福也不去搭理他們,躍馬向北,追蹤王薄而去。此人當年就顯露出過人的狡猾和陰險,沒想到數年功夫不見,竟然被他成就了這樣大的事業,若不早些把他除去,將來一定是個心腹大患。
此時的蘆葦蕩,己經成了血的海洋,無數的義軍被圍起來亂刀砍殺,本來想要打獵的他們,成了隋軍的獵物,任意的蹂躪踐踏,不成人形。陳填,彭孝才,粱惠尚三個頭領本來在中軍,正好被隋軍切斷包圍,三人拚死衝殺,卻哪裡沖的出去,陳填被王君廓一刀劈成兩段,腸子內臟散落的遍地,死的淒慘無比。彭孝才被謝映登一箭射個對穿,落下馬來,頃刻就被亂軍踩成了肉泥。粱惠尚本來己經衝到了包圍圈外,斜刺裡殺出一個趙勇來,丈八蛇矛一矛把他戳下馬來,半個胸膛都被戳爛,登時沒了氣息。跟王薄一起埋伏的孟讓勇猛過人,帶領數百個死士拚死殺出一條血路來,把其他義軍拋棄,逃遁而去。孫宣雅在亂軍之中瞅準了機會躲進蘆葦蕩裡,三兩下甩開了追兵,不知去向了。本來就混亂不堪的義軍失去了指揮,更是喪失了戰鬥力,不到一個時辰,就全數被殲滅,而隋軍的損失,不過是兩百多人。這一場大勝,足以讓山東義軍膽寒一陣子了。
武安福追了一陣,卻一直沒有見到王薄的蹤影,也不知道他從哪條小路逃掉了。武安福沒有辦法,只好回了海州城。城內此刻己經把大火撲滅,受驚和失去房屋的百姓被安置起來。自從武安福自立之後,他對待義軍的手段毒辣凶狠,對待百姓卻是一貫的平易親近,因此頗得民心。在山東的一個多月,百姓對武安福倒也十分的信任愛戴,跑去造反的人數少了很多。
「少帥,這次咱們可打了個大勝仗啊。」王君廓得意的笑道。
「死傷的兄弟一定要好好安撫家人。」武安福道,他看到孫思邈和王藥師正在給傷兵們包紮傷口,忙得不可開交。
「少帥放心吧,不過少帥今天太魯莽了,以後殺敵追蹤的事情,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吧。」李靖一旁道。
武安福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衝動,嘿嘿一笑道:「下次不會了,許久沒動過手,有些癢癢。」
「少帥現在是一軍的靈魂,萬一為了貪圖爽快而出事的話,影響的不只是你一個人,而是全軍十萬兄弟的性命啊。」李靖正色道。
「李靖,我知道錯了。」武安福無奈的道,李靖不但是他的部下,還是個良師益友,武安福對他是言聽計從。無論是冉氏兵法中所提到的統帥所應起到的作用,還是從李靖孫成等人那裡學來的用兵之道,武安福雖然不能很好的領會貫通,真正的用在實際上,理論上卻是懂得的。知道李靖說的都是用心良苦的勸諫,武安福沒有理由不聽他的。
回到海州的臨時指揮部,武安福和孫成等人說起王薄的事情,孫成趙勇燕翼他們也十分驚訝,沒想到當年大漠裡逃走的王薄竟然就是長白山的有名的知世郎。
「是在沒有想到啊。」孫成嘖嘖道,「若是余雙仁在,一定更驚訝。」
第218章有心陷害
想起王薄就是從余雙仁手裡逃掉的,武安福苦笑一聲,心說難道這就是天意嗎?當初余雙仁的一個不留神,讓王薄帶動了天下大亂的局面。這究竟是歷史開的玩笑,還是隋朝的運數使然呢?
擊敗了王薄的這次突襲,斬殺了義軍四千多人,俘虜八千多人,武安福的大名在山東立刻傳開來,可是他的麻煩卻剛剛開始。
從海州回到濟南,夏迎春和劉葵來見武安福,約他一起去看望張須陀,武安福早就有心結交張須陀,欣然同意。幾人去街上的藥鋪買了數只上好的人參,一起來到張須陀的府上。
「幾位打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一看是武安福等幾個大官來拜訪,張須陀的管家吧眾人迎到大廳道。
「還通報什麼,我們難道是外人嗎,直接進去算了。」劉葵大大咧咧的道,說著就要往內堂去,管家連忙道:「劉將軍,今日家裡有客人……」
劉葵只好停下腳步,不滿的道:「老張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客人了。」
武安福三人等了一會,就聽內堂傳來腳步聲,來人正是張須陀,他被兩個僕人攙扶著,一見武安福就笑道:「武少帥,多謝你來看望。聽說你打敗了王薄,我這一高興,傷好了一半。」
武安福忙上前道:「張將軍說笑了,你一缺陣,山東的這些牛鬼蛇神就都蹦出來了,我先替你壓著,將來還得靠你平定他們。」
兩人寒暄了兩句,武安福才看到張須陀身後還有一人,此人身高八尺,臉膛通紅,長鬚垂須,有幾分的氣派。武安福道:「張將軍,這位是?」
張須陀忙道:「少帥啊,這位是我的妻兄,剛派到咱們山東擔任知府,名叫孟海公。」
武安福本來一臉的笑容,聽得這個名字,頓時一愣,原來此人就是當初密報張宣的言論,害得張紫嫣父母雙亡,姐弟分離的罪魁禍首啊。
「原來是孟大人啊,久仰久仰。」武安福以前倒真沒聽說過他,這些年忙著剿匪,張紫嫣姐弟也不提此事,他都快給忘記了
「武少帥才是名將呢,小人哪裡有什麼名氣。」孟海公賠笑道,他的品級比武安福低,自然做出下屬該有的客氣,可是從他臉上,武安福看到的卻是驕傲。
「孟大人實在是太潛血了,少帥啊,你不知道,孟大人可是定老元帥的徒弟啊。」一邊夏迎春道。
「定老元帥?」武安福一愣。
「就是咱們大隋的開國元勳,雙槍將定彥平定老帥啊.」夏迎春一臉艷羨的道。定彥平和羅藝乃是天下槍法的兩大宗師,夏迎春身為使槍之人,雖然頗有造詣,對二人也非常仰慕。
「原來是定老帥的弟子啊,失敬失敬。」武安福這才明白當初楊林為什麼要把報仇的事情交給自己。楊林和定彥平關係不錯,相交多年,若要他出手對付定彥平的徒弟,他一定放不下身份來。而由自己來擺平孟海公,則是最適合不過了。只是不知道定彥平現在在何處,若是得罪了他……想起那傳聞中名滿天下的雙槍,武安福不禁打了個寒顫。
張須陀等人對武安福的內心想法自然是一點都不清楚的,他叫管家去準備飯菜,四人就在堂上聊起山東的義軍來。
「這一次少帥大敗王薄,實在是讓官軍揚眉吐氣啊。」張須陀讚歎道,他雖然也是百戰百勝的將軍,可是很少打出這樣漂亮的伏擊之戰,這讚揚自然是發自內心的。
「張將軍過獎了,不過是運氣而己。說到底,還得靠張將軍和孟知府你們多幫忙啊。」武安福道,他雖然是靠山王楊林的乾兒子,可是對於山東大帥府的張須陀和新任的孟海公來說,畢竟是個臨時頂替的外人,武安福深知他們不過是利用自己挨過這段時間,因此並不貪功。
「說到這事,其實我這次啟程來山東時,也和兵部的大人們商量了個主意,倒是和武少帥有關呢。」孟海公笑道。
「哦?是什麼事呢?」武安福有些警惕,兵部前些日子傳出消息,說武安福擁兵自重,幸虧裴矩和來護兒幫他壓了下去,才沒出大亂子,武安福可不想做出頭的椽子,對此十分的敏感。如今一聽孟海公的話,頓時有些不自在。
「少帥也知道山東府現在兵少,一直都靠大帥府幫助,才能維持局面,現在張將軍受傷,武少帥你公務繁忙,河南河北山東各地的響馬都要靠你多照應,要是你離開山東,只怕王薄再來騷擾州府,禍害百姓。因此我和兵部的大人們商量,看看是不是能請少帥借給我們山東府些兵卒。」孟海公說完,微笑的看向武安福。
武安福心時裡暗罵,好個不知好歹的孟海公啊,就沖這句話,老子非得弄死你不可。
第219章名將黃昏
從張須陀家出來,武安福越想越覺得憋氣。兵部中有人對自己戒備他是知道的,可是沒有想到孟海公這個新來的知府竟然和兵部的人有勾搭,剛一來山東就想從自己手裡挖人。所有的武家軍官兵都是武安福的心頭肉,想要武安福的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回住所的路上,武安福已經在考慮如何對付孟海公了。
「相公,今天是不是累了?」張紫嫣看到武安福心不在焉的樣子,疑惑的問道。武安福進她的房間有小半個時辰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發呆,讓張紫嫣有些擔心。
「我今天在張須陀的府裡看到一個人。」武安福道。
「什麼人?」張紫嫣問。
「孟海公。」武安福看著張紫嫣的臉色,果然見她花容失色,呆了半晌,淡淡的道:「相公打算怎麼辦?」
武安福起身把張紫嫣摟進懷中,撫摸著她溫柔順下的秀髮,輕聲道:「你是我的夫人,他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說是給他個痛快,還是慢慢折磨死的好?」
張紫嫣淚花閃動,靠在武安福的胸膛上道:「相公,這麼多年,你可知道我有多麼苦嗎?我以為你忘記了我的仇恨呢。」
「我怎麼會忘?就算我忘卻了所有的功勳偉業,也不會忘記你拜託我的事情。」武安福柔聲道。這個年代雖然男女之間風氣開放,也並不像後世那樣講究男尊女卑,可是如同武安福這樣溫柔的男人也不多見,張紫嫣被武安福的話哄的雲裡霧裡,只知道幸福,哪還有思考的能力。
「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武安福斬釘截鐵的道,順手摸上張紫嫣的重要部位,惹得她輕聲尖叫起來。
「相公。」張紫嫣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就被武安福滾燙的嘴唇封住了,她陶醉在甜蜜之中,只覺得把一切都交給眼前的男人,是她一生最正確的選擇。
兩天以後,兵部的一份公文送到了武安福的案頭,無非是誇獎了一番武安福的功勳後才提到真正要武安福做的事情…交兵。上面說河北的竇建德最近勢力壯大,在幽雲一帶縱橫,北平府的羅成幾次作戰都佔不到便宜,請武安福帶兵北上,和羅成南北夾擊,攻打竇建德軍。至於濟南府士兵不足,所以調撥武安福的部下三萬留在濟南府歸孟海公調遣。武安福冷冷的看完了公文,對使者嘿嘿一笑道:「這位大人,我想知道這是命令還是在跟我商量?」
使者傲慢的道:「兵部的意思說的很清楚,大人難道不明白嗎?」他的態度桀驁,武安福卻似沒看到一般,只眨了眨眼睛道:「我身為堂堂的三品元帥,一切軍隊調動只聽皇上的,兵部的人還沒資格跟我說三道四,我倒想知道,這事情稟告皇上了嗎?就算皇上不知道,裴矩,來護兒,宇文化及,蘇威幾位大人可知道嗎?」
使者被武安福的一番話說的目瞪口呆,期期艾艾的半天道:「我只管送信,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道。」
武安福一瞪眼睛:「你一個小小的使者,什麼都不知道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來人啊,拉下去打二十軍棍。」
這使者嚇的魂飛魄散,沒等分辨就被(電腦小說網)拉了下去,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棍,屁股被打的開花,喊聲淒厲,幾乎昏死過去。
看著被抬上來的使者,武安福笑道:「你回去捎信給兵部尚書樊子蓋,告訴他我武安福只聽皇上的,他想繳我的兵,就親自過來。我這裡有一百棍等著他呢。」
使者哪敢多言,哭天喊地的被送出去,從山東回洛陽這一路的顛簸,夠他的屁股受的。
使者這一去,半月不曾回來,而裴仁基裴元慶父子同歸瓦崗的消息也傳到了山東,武安福聽了候君集帶來的消息,長久不語。李靖一旁看了,試探道:「少帥似乎不太開心?」
武安福猶豫了半晌道:「黃天虎李成龍那邊有消息嗎?」
李靖道:「己經打探到李密兩月前出現在雍丘,他們己經去查訪了。」
武安福點點頭,李密將是他的計劃中重要的一環。本來對自己的實力沒有信心而想要聯合瓦崗山的武安福改變了主意。依靠別人總歸不可靠,信別人不如信自己,自從感覺到瓦崗山的魏征等幾人有別樣的心思,武安福就認定只有把所有的強兵猛將都握在手中,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如今裴元慶的加入使得瓦崗山的實力大增,是作出一個抉擇的時候了。兄弟朋友的確無價,可是在武安福的計劃之中,這種感情只是絆腳石。他並不想親手去摧毀那旭日一般初升的力量,只是為瓦崗山的英雄們提供了一個新的選擇,至於未來是如同歷史一樣如日中天時土崩瓦解還是成就蓋世的偉業,那就不是武安福能夠預測的了。
正在武安福等待李密消息的時候,海州被王薄攻打下來了。上次海州一敗,武安福本以為王薄會養精蓄銳一段時間,可沒想到不到一個月,他就重整旗鼓,這一次山東的高士達高士魁兄弟,郝孝德,楊公卿,孫宣雅,王須拔,魏刀兒等人集齊十萬義軍,推舉王薄為首領,一日之內打破了海州,坑殺了守軍三干人。山東全境震驚,一時間濟南府人人自危,風傳義軍馬上就要未攻打濟南,無數人爭先恐後的逃離濟南府。唐璧大驚,立刻請武安福來商議。
武安福到的時候,唐璧的堂上己經有了數人,除了夏迎春,劉葵兩員大將,張須陀和孟海公也在。眾人坐定,唐璧道:「武少帥,各位將軍,海州被克大家一定都知道了。不知道諸位有什麼看法?」
張須陀道:「大帥,我的傷己經好的差不多了,我請大帥給我調兵五萬,一定能擊敗響馬,收復海州。」
唐璧道:「你的傷勢並未痊癒,我怕有失啊。」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孟海公道:「如果大帥信任的話,我願意和張將軍一起出征。」
唐璧大笑道:「盂知府能夠出手自然最好,也叫響馬知道定老帥親傳槍法的厲害。」
武安福聽了,長身而起道:「唐大帥,我也願意出兵五萬配合張將軍,孟知府。」
「實在太好不過,有少帥和須陀你們兩個聯手,便是響馬再多也不怕了。」唐璧拍掌大笑。武安福露出微笑,望向孟海公和張須陀,心裡暗想:兩位既然礙了我的事情,便再也留不得你們了。
武安福和張須陀的兩路人馬從東西兩路向海州進發,一出濟南府,王薄就得到了消息。義軍立刻退出了海州城,分成數路,遊蕩在北方的沼澤和密林之間,等待官軍的到來。武安福和張須陀兩路人馬一路沒有遇到騷擾,很快在海州匯合。海州城被義軍攻破之後,劫掠了一番,此時破敗不堪,稍微像樣的房子都被焚燒,城中杳無人煙,一派荒蕪。武安福不禁搖
了搖頭,這些義軍出身在農民之中,口口聲聲要推翻隋朝,解救萬民,其行為舉止卻和一般的響馬強盜無二,到處劫掠,動輒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此下去,失去民心這一根本,便沒有什麼可忌憚的了。如今天下有名的義軍之中,以河南的瓦崗山,河北的竇建德最為得百姓擁戴。而江淮一帶四處騷擾官軍的杜伏威和西北的豪強薛舉也都頗有實力。其他的如山東的王薄等人兇猛如虎,百姓中有人擁護他們對抗官府,也有人痛恨他們騷擾民生,褒貶不一。倒是武安福愛民的行為頗多,雖然不見得能扭轉官府在百姓心目中的惡名,卻也不至於遭到百姓的抵制。兩種行為雖然如今區別不大,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將成為流寇和霸王之間的鴻淘。
「少帥,根據探馬奏報,王薄的主力五萬多人在北面的天王廟駐紮,你看我們是不是盡快出擊?」張須陀指著一份地圖問武安福道。
武安福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此刻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地圖道:「天王廟前這座山峰阻隔住兩邊的沼澤密林,只怕響馬們有埋伏啊。」
張須陀道:「響馬開始有十萬人之巨,如今少了五萬人,我也認為他們是埋伏起來等我們進入圈套。」
孟海公一旁道:「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該堅守海州呢?」
武安福苦笑道:「盂知府,你瞧瞧海州這個樣子,有什麼可堅守的,只怕一陣大風,就能把這城牆給吹倒了。」
孟海公臉一紅道:「那少帥你的意思呢?」
「兩位還記得我上次是如何大敗王薄的嗎?」武安福道。
「少帥的意思是分兵?」張須陀也是名將,立刻明白了武安福的意思。
「正是。張將軍你和孟知府一路從東繞過高山,進攻天王廟,我則從西路包抄過去。響馬們要是埋伏我們中的一路,另一路就從後方攻擊。如果響馬沒有埋伏,我們則可以兩路並進,在天王廟和響馬決戰。」武安福指著地圖,用手指劃出兩條路線道。
「此計雖然冒險,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張須陀考慮了一番道,「孟知府可有意見嗎?」
「一切聽兩位的調遣。」孟海公道。
張須陀一點頭:「少帥,那就這樣吧,你我兵分兩路,務必把響馬殲滅在天王廟。」
武安福笑道:「那是一定。」心裡卻暗自道:張須陀啊,你可別怪我無情,誰叫你和孟海公走在一起呢。
第220章絕路
隔著河水,義軍狂歡一般的像倉惶撤退的孟海公軍大聲的示威,一切侮辱輕蔑的語言滔天的喊徹大地。張須陀的陣亡使得義軍們雄心萬丈起來,王薄高聲鼓舞道:「兄弟們,隨我繞過這條河,一直打到濟南去啊。」
義軍歡聲雷動,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尾隨著王薄,向大河的源頭行軍,打算繞河而過,追擊孟海公,攻打濟南府。
「王大哥,武安福那邊怎麼辦?」楊公卿是義軍之中少有的識文斷字的人物,此刻見軍心激昂,心裡自也高興,不過想到武安福軍還在西路,隨時可能抄義軍的後路,就覺得如芒刺在背。他見王薄似乎根本沒把武安福軍放在心上,心裡猶疑,才有此一問。
「楊老弟,你沒發覺武安福的大軍一直引而未發嗎?」王薄笑道。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楊公卿臉色一變。
「武安福這個人心機毒辣,做事不擇手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這次根本不想對付咱們。」王薄道。
「你是怎麼料到的?」楊公卿大奇道。
王薄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催促部下快速行軍。沒有人知道他的胸口處藏著一封密信,那信上的落款,赫然就是名動河南山東兩省的少帥武安福。
「少帥,張須陀戰死,孟海公向海州撤退,王薄全軍己經追殺而去。」尚懷忠鬼魅一般的出現在武安福的面前,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武安福有些黯然,喃喃道:「張將軍,你是個英雄好漢,若是能跟著我就好了。可惜你在山東一天,我的手就插不進來啊,對不起了。」
「少帥,王薄為什麼會相信你這個敵人呢?」一直對武安福的計劃持有反對態度的李靖奇怪的道。當他得知武安福要秘密聯絡王薄,設計殲滅張須陀和孟海公的時候,總覺得此事十分冒險,何況武安福與王薄之間的仇恨,決不比他和張須陀之間要淺,怎麼會輕易的信任武安福,難道不怕武安福在他背後插上一刀嗎?
武安福露出得意的笑容來:「李靖啊,你雖然天縱奇才,可是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李靖奇道,他自信兵法戰陣天下無雙,臨陣應變也是世上少見,實在不知道武安福所指的是什麼。
「人心啊。我之所以相信王薄會接受我的條件,就是因為他是和我一樣的人啊。」武安福言盡於此,再不多言語。
李靖呆呆的想著武安福的話,是啊,人心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戰場之上只有瞭解對方想法所求,才能無往而不利。
武安福沒有想到他隨口的一句話會使得李靖更上一層樓。他所具有的不過是最樸素的道理: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所謂永遠的,唯利益而己。
終於安全了,盂海公心中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那象徵活命的陽光裡,鋪天蓋地的射來無數的羽箭。呼嘯的箭風,帶著死亡的邀請,撲向孟海公。
孟海公不愧是名將之徒,驟然遇襲,臨危不亂,吐氣開聲,兩支碧火馱龍槍舞在胸前,把所有的要害遮擋的水洩不通,無數的箭支被雙槍打飛,傷不了他分毫。不過孟海公的坐騎和他身後的士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孟海公的坐騎中了三箭,哀鳴一聲,雙膝一軟,臥倒在地。孟海公早有防備,摘蹬下馬,就地打了一個滾,避開要命的亂箭。而他身後的士兵根本抵擋不了如雨的箭支,紛紛中箭倒下,三輪箭雨過後,不是被當場射殺,就是身受重傷,倒地哀嚎。
三輪箭後,密林的出口變得無聲無息,過了好一會,才有馬蹄聲傳來。孟海公單膝跪地,雙槍護在胸前,他的大腿上被箭劃過,受了輕傷。虎目圓睜,望向來人。
「孟知府,這樣的亂箭也沒能射死你,真不知道你是命大還是什麼。」來人的面孔因為背對著陽光,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他一開口,孟海公立刻醒悟過來。
「武安福,是你!」孟海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埋伏自己的竟然是同傣武安福。
「正是本帥,嘖嘖,孟知府,你的生命力真頑強。」武安福哈哈笑道,他的背後,是雄闊海,王君廓,謝映登和滿臉怒火的張稱金。更遠一點的地方,是三百名張弓搭箭,隨時能對孟海公發動致命一擊的弓箭手。
面對巨大的陰謀和迫在眉睫的死亡,孟海公反倒鎮定下來,他站起身沉聲道:「武少帥,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你身為朝廷大員,為什麼要害我和張將軍。」
武安福的眼睛在黑暗中精光一閃,冷冷的道:「你和兵部合夥算計我的人馬,就是該死。」
「大膽,你的兵是朝廷的,難道你想造反不成嗎?」孟海公大怒道,隨即卻覺得自己實在太傻,武安福既然敢設計害死五萬的隋軍,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這明明就是想要造反。
「原來你早就要造反了?」孟海公恍然大悟的道,「所以才要殺我和張將軍。」
「孟知府,我要造反是真,要殺你也是真,不過殺你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你礙了我的事。」武安福道。
「那是什麼?」孟海公問道。
「你可認識他嗎?」武安福一指張稱金。
「不認識。」孟海公自然不會認識當年他陷害張宣的時候才十一二歲的張稱金。
「他叫張稱金,是我的妻弟。他爹叫做張宣。想必你該認識吧?」武安福道。
孟海公臉色一邊,怒道:「原來你就是逆賊張宣的兒子。」
張稱金聽到這裡終於忍酎不住,大聲吼道:「孟海公,你受死吧!」說完金背魚鱗刀一展,就要上去廝殺。
「稱金,你退下。」武安福面色嚴峻,摘下兩頭蛇來。
「姐夫,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我爹娘報仇。」張稱金淚水流淌下來。
「孟海公是定彥平的徒弟,雙槍厲害無比,你不是對手。還是我來吧。」武安福從馬上跳下,「孟海公,我不佔你的便宜,咱們公平決戰。你若勝了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武安福的軍隊在哪裡?」孟海公一邊率領著兩萬多人向海州撤退,一邊問身邊的副將。
「四個時辰前武少帥的人馬在西邊六十里處,現在不知去向。」副將道。
「那他怎麼不過來救援!」孟海公大怒。
「末將也不知道。」副將無故被孟海公當作發火的工具,十分的委屈。
「武安福,你到底在哪?」孟海公氣的渾身顫抖,仰天大叫道。
「知府大人,武少帥要是不來救援,咱們該怎麼辦?」副將問道。
「先退後海州再說。」孟海公恨恨的道。
「可是前邊就是野狼谷,咱們要從那裡過嗎?」副將惶恐的問道。
野狼谷,乃是從海州東路到天王廟所經過的一處險要的峽谷,以山勢險要著稱。兩座高山之間夾著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若被在其中設下埋伏,有死無生。來時隋軍繞路而行,生怕義軍在這裡埋伏。如今倉皇後退,若不從野狼谷走,就要翻越數座山峰,穿過一片密林。後有追兵的情形下,耽誤的每一刻都有可能導致全軍覆沒。這個問題擺到孟海公面前,讓他頭疼無比。
「走野狼谷。」孟海公終於下了決心。王薄聚集了十萬大軍,都參與了圍殺張須陀的戰鬥,盂海公絕對不信義軍還有餘力在野狼谷佈置下埋伏。
隋軍排成長蛇之形,進入了野狼谷,這裡怪石嶙峋,山勢陡峭,走在谷中,抬頭望天,只有一線的蔚藍。隋軍個個想要逃命,也顧不得害怕,爭先恐後的跑進谷中,盼著穿過山谷,盡快回到海州去。
隊伍走了大半,盂海公也沒進山谷,他一直在谷口觀望,口中還不停的喊道:「大家快走,我來斷後。」眾小兵感激不盡,都覺得孟知府這人真不錯,哪知道孟海公心裡有鬼,想起方才張須陀在前被河水隔斷,自己斷後僥倖活命的事來,早就打算等大軍平安通過才跟著逃走。
眼看最先進谷的人已經走到谷口了,後面也沒多少士兵了,孟海公鼓足勇氣,挎起雙槍,也要跟進去。剛到谷口,頭頂驚天一聲巨響。孟海公抬頭一望,無數巨石滾落而下。他大吃一驚,勒馬就退,身後巨石轟隆隆砸在地上,片刻之間就將谷口給堵上。孟海公一抹頭上的汗,聽得谷中淒慘的喊叫聲震耳欲聾,而野狼谷兩旁的高崖之上,滾木擂石火炮火箭傾斜而下。不用想也知道谷中一定成為了一個人間地獄,所有進谷的士兵,絕無生天。
「走!」孟海公回望身邊驚呆的一千多人,知道此地不能久留,王薄大軍就在身後,野狼谷也有埋伏,不快走的話,只怕己身就要喪在此地。
殘兵敗將倉惶奪路而去,遠遠的野狼谷山上,孫成望著逃竄的孟海公,搖動了手中鮮紅的旗幟,指向他們逃走的方向。在他的腳下,兩萬隋軍,俱成骸骨,火焚過的焦臭味道,沖天盈谷,讓人不寒而慄。
翻過兩座山峰,穿過兩條溪水,孟海公身後的士兵只剩下數百人,人人精疲力竭,來到橫亙在眾人面前的密林前。
「只要穿過這片林子就到海州了。」盂海公大聲的激勵部下道,可是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絕望的神情。孟海公心裡惱恨,自己身為定彥平的弟子,雙槍縱橫天下,罕有敵手,可是如今一招未發,就狼狽如此,豈不是給老師丟臉,被天下人恥笑?
被死亡所壓迫的殘兵終於還是鼓足剩餘的力量,向密林的另一頭奔跑而去。孟海公衝在最前面,不多時,就看到了密林盡頭的陽光。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