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三年
大業七年的春天,五年前就造好的龍舟,終於在三千縴夫的奮力下,緩緩的滑落進運河之中,楊廣站在龍舟之上,臉上洋溢著病態的興奮。他為能夠離開洛陽,前往青年時代曾經生活了八年的江都而感到開心,這三年來發生的無數事情,讓楊廣心煩意亂,他實在懶得再治理這千瘡百孔的國家,他也懶得去回想為什麼堂堂的大隋會淪落城四面漏風的破房,他只期待著江都的繁華,江南的細雨雲煙,窈窕淑女。只有江南的景色,江南的文化,江南的女人,才能讓楊廣忘記他所面臨的危險。
大業四年的楊玄感叛亂使得隋朝國力打衰,本來楊廣想要發動的第三次征伐高句麗被迫拖延,畢竟他也知道竭澤而漁的壞處。那一年,各地的盜賊如同雨後的春筍一樣遍佈起來,除了西南因為路途遙遠少有徭役,地方比較平靜以外,整個神州大地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境地。在山東,楊林拚命的扑打著洶洶的反抗之火,可是王薄孟讓等人也不是易於之輩,他們帶領義軍穿梭在群山之中,蒿澤之間,來無影,去無蹤,讓楊林有力使不上。倒是張須陀因為剿匪有功,名動天下,人送外號「張剃頭」。而河南經歷了楊玄感之亂的沉重打擊,除了瓦崗山一枝獨秀,動靜少了許多。不過武安福大軍的一直圍困,使得朝廷和百姓都認為瓦崗山的傾覆就在旦夕。除了兵困瓦崗山,武安福還賣力的剿滅了不少的小股義軍,贏得了不少戰功,威名躋身於當世名將之列。
為了戰爭而平靜的大業五年是武安福的舞台,這一年他剿滅各路義軍三十餘支,在平定義軍的功勞上與張須陀,王世充,羅成齊名,人稱東張西武南王北羅。而反抗隋朝暴政的烽火,卻沒有因為武安福等人的賣力而平息,殺人雖多,百姓卻是怒憤填膺,相聚為盜的事情只多不少。一面是朝廷的表彰封賞,一面是百姓的厚積薄發,武安福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隱忍不發。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大隋王朝在大業六年被第三次討伐高句麗的舉動重重的挨了一板磚。百萬烽火連綿,徵人四方遠赴如流,艦船相次千里之外,赴役民眾填塞道路,晝夜不絕,常在數十萬之巨,死者臭穢道路,逃逸者不計其數。這耗費天下財力,損害天下民心的百萬之眾氣勢洶洶的來到高句麗,一路之上民變無數,變亂此起彼伏,楊廣親自將逃亡士兵斬首示眾,以血塗滿戰鼓以示警誡,卻依然阻止不了逃亡的洪流。
兵臨城下的隋軍雖然內裡蕺著洶湧的亂流,卻依然將高句麗震懾住了。高句麗連續三年被隋軍攻打,死傷無數的子民,耗費巨大的財力,國力空虛,損耗巨大,實在無法再支撐下去了。高元沒有辦法,只得將前一年來投奔的隋朝兵部侍郎斛斯政綁送楊廣,還附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求和信,在其中俯首稱臣。他也知道國內如今頻頻叛亂,而且運輸糧食到遼東十分的困難,這一次能否取勝楊廣也實在沒有把握。他孤注一擲,勞動百萬大軍三征遼東,所為的不過就是爭一口氣。如今高句麗有降表在此,又把叛臣斛斯政送了回來,楊廣總算有了面子,便下令各路大軍停止攻擊,班師回朝。
勞師遠征,寸土未得,楊廣卻也洋洋得意。十月回到大興城,斛斯政被綁在金光門前的柱上,群臣手持弓箭,亂箭將他射殺,然後割其肉烹煮,讓百官吃掉。人肉吃完之後將其骨收拾起來,焚而揚之。
匆匆的處決了斛斯政,在大興只呆了一個月,楊廣便帶著群臣驅回洛陽東都,此時的隋朝已經成為一個爛攤子,無數的國事等待著楊廣的處理。可國家的一團糟看在楊廣眼裡,只是煩躁不安,心亂如麻的源頭。他在這一年,最後一次的告別了大興…帝國的首都重鎮,那朱紅的高牆裡雄偉高大的宮殿佇立著望向楊廣的背影。這位喜歡四處遊蕩的皇帝,離開了他祖上的根據地,走上了不歸之路。而大隋也在這勞民傷財的最後一次狂歡之中,積重難返,再也無力回天。
大業七年正月初一,元旦大會,百官畢至,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新年的微笑,可是他們的心中,卻藏著各不相同的秘密。楊廣在東都的宮殿中設宴招待公卿百僚和四夷的使節。
突厥,新羅,龜茲,高昌等四十幾國的使者雲集洛陽,只不過高句麗依然沒有派使者前來。去歲的勝利變成了一場空談,本以為可以誇耀在高句麗的戰功而威福四夷,結果高句麗不但沒有征服,反而害的國力衰竭,天下大亂。聖人可汗楊廣強壓住心裡的怒火,露出歡顏款待四方的使節。在他眼裡,每個微笑的使者都好似是在嘲笑自己,他砸心裡認定他們都不是來朝賀自己,而是來看自己的熱鬧的。雖然這個冬天洛陽所有枯黃的樹上都裹緊綾羅綢緞,整個城市都陷入浮華年代的最後狂歡裡,可是那些眼光中流落的,又怎是絕望一個詞了得?
勞民傷財的鬧騰過後,楊廣再也難耐悲痛,獨自飲酒到大醉,他此刻只想尋找到蕭皇后的懷抱,那才是表面狂傲,內心脆弱的楊廣最感到溫暖和安全的懷抱。
「南來北往雁,零落孤單翼,徒有歸飛心,無復因風力。」這是楊廣留在洛陽的最後詩篇。這個中國歷史的上最耐人尋味的皇帝,創立下最大的榮光,也葬送過最偉大的國家的皇帝,在這一年的春天,王世充進表稱江都瓊花宮建成,有瓊花百二十朵,怒放盛開,天降祥瑞。楊廣大喜,駕上他曾經的忠臣宇文愷所建造的龍舟,帶上文武百官上萬人,開始了他一生最後一次的遊歷。
此時的武安福,已經成為了統領十萬大軍的統帥,隋朝最為倚重的將領之一。老朽的楊林隨楊廣南下江都,山東和河南的所有平亂大事,都交給了武安福。身為兩省職位最高的武將,武安福卻在亂賊佔據的瓦崗山上和眾兄弟喝著小酒,欣賞著盛開的繁花。
「武兄弟,這幾年間,咱們瓦崗山和你的武家軍擴張的是不是太快了些。」大魔國的丞相魏征道。
「魏大哥,難道你還把瓦崗山當成響馬嗎?武安福笑道,悠哉的夾了一筷子菜。
「雖然國家動亂,可是想要推翻朝廷,卻不是簡單的事情。如山東王薄那樣的名聲地位,也被官軍圍在長白山裡,而杜伏威和輔公佑更是逃亡到江淮一帶亡命。若不是兄弟你的緣故,瓦崗山能否支撐到現在,也未可知啊。」秦瓊一旁道。
「二哥,我正要說這事,兵部己經下了調令,命我去山東和張須陀一起剿滅王薄,瓦崗山另有人來圍困,看來朝廷對我己經有不滿了。」武安福道。
「哼哼,咱們瓦崗難道是任誰都可以來攻打的地方嗎?」單雄信三年沒正經打過仗,早就渾身發癢,聽了武安福的話,不但不驚,反而喜道。
「說的也是,咱們瓦崗軍三年來嚴格訓練,但是實戰很少,若是真有官軍敢來,正好拿他們立威。」秦瓊也興奮的道。
武安福心中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因此這一次並沒有和兵部爭辯。山東一路的義軍實在太多,張須陀上月受了傷,而唐璧根本無法控制局面,武安福正想借此機會在山東發展勢力。
「我說你們幾個,喝酒也不叫我。」風風火火跑過來的程咬金把武安福的思緒打斷。
「參見皇上。」秦瓊幾人連忙起來拜見。
「得了得了,你們整天來這套,煩死我了。」程咬金火道,「惹火了我,這皇帝不做了,回去放牛砍柴攔路搶劫也比做這沒滋沒味的鳥皇帝有意思。」
眾人都笑了,魏征正色道:「皇上,你如今身份不同,可不能亂說話。」
程咬金一撇嘴道:「魏老道,你還別跟我整這個三六九,你不就是跑江湖買野藥的大夫嗎,徐世績,你是個破落戶,秦二哥也不過是個拉鎖頭的官差。我呢,就是個賣私鹽的,咱們幾個知根知底,你們說我能當皇帝,打破頭我也不信啊。等我找個合適的人,遲早把皇帝讓給他。」
魏征臉上一寒,並沒說話,武安福瞄了他一眼,心裡有些蹊蹺。這幾年來,瓦崗山蒸蒸日上,眾人倒沒有失去本性,可唯獨老大魏征,總讓武安福心裡覺得彆扭,至於是哪裡有問
題,他又說不出來。
徐世績那邊道:「皇上,我雖然是破落戶,如今也是堂堂魔國的軍師,你這麼揭我老底,我可不樂意啊。」
單雄信哈哈笑道:「你個破落戶,還不如我呢。我怎麼著也是個財主啊。」
程咬金一聽揀著話把了,笑道:「你是個什麼財主,錢都是攔路搶來的,山上誰不知道你這強盜頭子出身的大綠腦袋啊。」
眾人聽了,嘻嘻哈哈,單雄信不服氣得要和程咬金拼酒,兩人吆五喝六起來,武安福一邊看著,羨慕他們的兄弟情誼,瞥向魏征,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晃三年,人在變,心也在變,這江山,也到了變化的時候了。
第212章裴家三公子
「相公回來了?」回到營帳,蘇凝雲溫柔的迎過來,接過武安福的大氅,交給下人。武安福有些微醺,一把摟住蘇凝雲的香肩,溫柔的道:「凝雲今天怎麼這麼漂亮?」
「你呀,別叫人家瞧見了。」蘇凝雲大窘,明知道武安福喝醉了調笑自己,可還是禁不住的臉頰飛紅。
「誰敢過來瞧大帥和夫人調情?不怕我砍了他的腦袋嗎?」武安福大笑道,把蘇凝雲按在榻上,輕輕掀開胸口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脖頸來。
「若是紫嫣妹妹過來瞧見了,你捨得砍她的腦袋嗎?」蘇凝雲覺得胸口被武安福濕濕的舌頭掠過,一陣酥麻,呻吟著道。
「若是她來了,就叫你們一起伺候我。」武安福邪邪一笑,繼續親吻,蘇凝雲哪裡抵抗得了,不多一會,便再也不顧是否有人闖進來,只去享受了。
兩年前蘇凝雲從北平來到武安福的軍中,帶來武魁武亮的書信,囑咐兩人盡快辦喜事。恰好楊林也將張紫嫣送了過來,要武安福成婚。蘇凝雲曾經在風塵中洗禮過,知曉男人的花花心思,從來不曾想一個人獨霸武安福,張紫嫣孤苦伶仃多年,所求不過是報仇和安定的生活;兩女都是善解人意之人,一見如故,倒沒有一般女子爭風吃醋的念頭,省卻了武安福無數的麻煩。他索性也不分什麼妻妾,兩女都做了正室,就此成親,蘇凝雲和張紫嫣便由此隨著武安福開始了隨軍生涯。蘇凝雲精通寫算,心思細密,頗能為武安福分擔掌管賬目用度兵糧草料等後勤之事;張紫嫣幼讀詩書,略通兵事,膽識見解不在一般的男子之下,每日幫助武安福處理來往書信掌管軍機秘要,兩女俱是賢惠美麗之人,又有過人才能,倒是叫武安福的眾兄弟羨慕不己。
一場歡喜過後,蘇凝雲兀自沉醉在方纔的飛翔感覺之中,武安福穿上衣服,下了床,走出營帳來。漫天星光之間,大營裡的巡邏隊走了過來。
「少帥。」一見到武安福,帶隊的張稱金忙上前拜見。自從他姐姐張紫嫣和武安福成親以後,他被任命為武安福的貼身衛隊長,對武安福的稱呼,卻也從親切的姐夫變成了上下級之間的少帥。武安福對他細心培養,自立山頭的事情也不瞞他,張稱金見復仇有望,更有可能成就不世功業,喜不自勝。不但遇有戰事奮勇爭先,平日也刻苦勤學,兩年的功夫下來,己是武安福麾下赫赫有名的將領了。
「今夜如何?」武安福問道。
「一切如常。」張稱金道。
「小心謹慎些。」武安福叮囑道,儘管武家軍如今實力強大,為天下強兵之一,被朝廷器重,武安福卻不失謹慎本色。他剿滅無數的義軍,被很多人痛恨。尤其河北竇建德,山東王薄,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幾次揚言要殺他為義軍報仇。武安福這次去山東平滅王薄,也有立威之意。
叮囑過了張稱金,武安福來到中軍大帳,雖然夜己經深沉,李靖,孫成,孫思邈三人依舊在帳中忙碌著,即將離開瓦崗山,許多機密的文件都要收蕺好,以免漏了馬腳。
「少帥回來了,山上兄弟們還好嗎?」見武安福回來,孫成問道。
「他們成天除了吃喝就是練兵,最是自在不過,哪像咱們還要到處奔波。」武安福笑道。
「呵呵,說實在的,我也想上山上逍遙去。」孫思邈羨慕的道。
幾人說笑了幾句,李靖道:「少帥,這裡有兵部今日送來的快報,你要不要過目一下。」
「有什麼事情嗎?又催我們動身了?山東少了父王和張須陀,立刻大亂,看來唐璧難成大器啊。」武安福道。
「不是催我們啟程,而是跟少帥你通報接替咱們攻打瓦崗山的人選。」李靖道。
「哦,是誰?」武安福好奇的道,此事他一直很掛念,不過兵部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如今定了下來,倒叫他十分的奇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接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要知道隋朝的開國元老凋零以後,史祥被蕭禹連累,貶官回家,於仲文被當作一征高句麗失敗的替罪羊,免職回家,鬱鬱而終,楊家將集體叛亂,全數覆亡,如今能稱得上名將的除了武安福羅成張須陀王世充這幾個善於剿匪的將領外,也就只有魏文異長孫無忌屈突通樊子蓋宋老生等幾人了。這幾人都堅守在東都和西都之間的要害關口,恐怕抽不出身來,那又會是誰呢?
「統帥是前科武狀元張大賓,副帥是上馬關的總兵裴仁基,先鋒官名叫裴元慶。」李靖
道。
「裴元慶?」武安福吃驚的道。
「嗯,是叫這個名字。」李靖低頭看了眼兵部的信件,並無差錯,心裡奇怪武安福怎麼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裴元慶啊裴元慶,武安福心裡波濤翻滾,這幾年來,他一直苦心練兵,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興兵自立,可是隋朝儘管風雨飄搖,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打。楊玄感軍威強勢如斯,依然頃刻敗亡,除了他不聽李密的勸諫以外,也是隋朝擁有眾多忠臣名將。智勇雙全的如魏文異屈突遁等人都是武安福的心頭大患,不過最叫他擔心還是有戰神之名的宇文成都,自己麾下雖然也有雄闊海王君廓這樣的猛將,但還是無力抵擋宇文成都。如今聽得裴元慶的名字,武安福如同醍醐灌頂,興奮起來,心中暗下決心,無論用多大的代價,都要把他招攬到自己手中。至於如何招攬,武安福還沒有靠譜的計劃,只能看事態的發展,一步一步的來了。
兩日後,武安福的大軍開拔前往山東長白山圍剿王薄孟讓率領的長自義軍,隨行的將領當中,卻少了候君集尚懷忠兩人。他們和六道的精英散在瓦崗山附近的村鎮裡,等待著裴元慶的到來。而黃天虎和李成龍也神秘的消失,就連李靖等人也不知道他們領到了什麼任務。
武安福的大軍一入山東境內,就遇到了劉葵,他帶著數千人在河南和山東交界處迎接武安福。兩人數年不見,回首這幾年的往事,武安福從高位跌落,卻又觸底反彈,重回朝堂,更成為一代名將,劉葵卻還是當年那樣憨厚仗義,一副樂天的樣子,和武安福說起這幾天和義軍們的纏鬥,眉飛色舞。
「不知道張將軍的傷恢復的如何了?」和劉葵聊了幾句,武安福問道。張須陀剿匪有功,名聲大噪,楊廣對他十分青睞,甚至請畫師為他畫相送到江都觀賞。張須陀本來已經把王薄的義軍逼到了長白山的深處,卻不慎中伏,被箭射傷前胸。他一重傷,本來在山中遊蕩的各路義軍立刻蠢蠢欲動,以王薄和孟讓為首,高士達,高士魁,王須拔,陳填,彭孝才,粱惠尚,格謙,孫宣雅等山東義軍首領群起響應,在山東北方的沼澤之中聚集十萬之眾,四處騷擾城鎮,唐璧手下大將王辨前往征討,卻被王薄設計埋伏,陷入沼澤之中,全軍覆沒,王辨陣亡。唐璧見義軍勢大,沒有辦法,只得向兵部求援。兵部聞知,只得請武安福前往鎮壓。
「張大哥的傷好多了,不過還是難以上陣打仗啊。說起來咱們山東全靠了張大哥一人,否則那些響馬還不一定多麼猖狂呢。」劉葵恨聲道。
「哥哥放心,有我武安福在,再不讓這些響馬如此囂張狂妄下去。」武安福正色道,心中卻在想著能否吧這些人招安擴充自己的勢力。劉葵哪裡知道武安福的想法,高興的道:「武兄弟,我早知道你能有大出息,如今誰不知道武兄弟你的大名,你剿匪的時候,可得帶上我,叫我也跟你學學如何行軍打仗。」
武安福笑道:「你放心,兄弟我心裡有數,有仗可打,不會忘記哥哥你的。」
劉葵咧開大嘴笑起來,武安福也微笑著盤算起是不是在招攬響馬們的時候,順便架空唐璧的權力,把夏迎春劉葵張須陀這樣的猛將都攬進自己的隊伍中。
我是不是太貪得無厭了?武安福這麼問自己,忍不住的快意。
就在武安福進入山東,開始調派人馬清剿濟南府附近的義軍時,張大賓和裴仁基的五萬大軍,剛剛來到瓦崗山的山腳下。
「哼哼,我還以為是什麼銅牆鐵壁一般的地方,不過就是一座破山,武安福還自稱是什麼名將,這樣的山包還用圍上三年?」張大賓看著瓦崗山的防禦工事,不屑的道。
裴仁基皺起眉頭來,一旁道:「大人,依末將看來,這瓦崗山的防禦不可小看,若是強攻,只怕損兵折將,得不償失啊。」
「怎麼,裴將軍還沒開打,就先沒了銳氣嗎?我看你家的三公子倒是很想帶兵攻打呢。」張大賓道。
裴仁基歎了口氣,望向自己那正躍躍欲試的三兒子裴元慶。只見裴元慶十五六歲上下,一身白袍,細密魚鱗甲護在胸前,兩柄梅花亮銀錘,威風凜凜,英俊瀟灑,好個翩翩少年美英雄。
第213章將帥失和
駐紮下了營盤,裴仁基忙前忙後的佈置崗哨,防備瓦崗山趁自己立足未穩前來偷襲,忙活了一個下午,累的是滿頭大汗,正要回去歇著,衛兵前來招呼,說是大帥張大賓請他過去吃飯。裴仁基位在人下,雖然不想和這個不學無術的武狀元拉關係,卻也不能不去。來到中軍大帳,一看張大賓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酒席。裴仁基雖然覺得軍中不該喝酒,卻不便多說,只得拜見了張大賓,坐在下首。
張大賓熱情的招呼裴仁基,兩人吃喝了一會,張大賓道:「裴將軍啊,今兒個我回來仔細想了想,覺著你說的話挺有道理。」
裴仁基心說我哪句話有道理了?心裡不明白,忙問道:「大帥啊,你說的是哪句?」
「就是你說這瓦崗山不好打的事情啊。我仔細瞧了瞧,果然這山上防守的水洩不通,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要是攻打起來,只怕要耗費時日啊。」張大賓道。
裴仁基聽了放下心來,心說看來你也不是個混球,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正想順著他再說兩句,順便提點意見,又聽張大賓道:「裴將軍啊,你說咱們這一場,能打得過瓦崗山的響馬不?」
裴仁基道:「大帥啊,常言道欺敵者必勝,怯敵者必敗,若是先沒了信心,就算兵精糧足,只怕也取勝不了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將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啊,你說武安福那麼有名的將領,打個瓦崗山三年都沒進展,難道你我就行?」張大賓道。
「大帥不可妄自菲薄,我的三兒子裴元慶勇武過人,想那瓦崗山上也無人能敵。」裴仁基和張大賓與上午的角色完全互換過來,他聽出張大賓話裡有怯戰的意思,以為張大賓年紀輕,有些害怕,連忙拍胸脯保證道。
「嘿嘿,裴元慶武藝高,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他能強得過靠山王?能強的過武安福嗎?」張大賓不屑的道,「裴仁基啊,你可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打年紀了還是個小小的總兵嗎?」
裴仁基看到張大賓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心裡有氣,畢竟是下屬,不敢頂撞,道:「還請大帥指教。」
「你就錯在你不懂的官場上的規矩啊。」張大賓道,「你真以為本帥怕了瓦崗山的響馬了?實話告訴你,這瓦崗山在本帥眼裡,跟個破草房子也沒什麼區別,說打下來,還不是三五天的事情。」
裴仁基越發的糊塗,這張大賓一屁三個晃,到底想要幹嘛。
「你到是說說,靠山王和武安福是沒能耐的人嗎?」張大賓問裴仁基道。
「靠山王身經百戰,平定國家,橫掃六合,能耐大的很。武安福將軍少年英雄,也是大有能酎的。」裴仁基忙道。
「那就是了,人家這麼有能耐,為什麼打個破爛的瓦崗山還要好幾年?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張大賓對裴仁基的愚鈍十分的不滿。
「我的確不懂,還請大帥明示。」裴仁基尷尬的道。
「好吧,我跟你明說吧。」張大賓搖搖頭,「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官,我看也挺寒酸,穿的袍子也是舊的,那馬鞍都磨的發光了,看來沒攢下什麼錢吧。」
「末將拖家帶口,家裡幾十張吃飯的嘴,的確沒落下什麼錢來。」裴仁基為人廉潔,不會鑽營,也因此雖然有武藝懂兵法戰略,卻一直不得晉陞,所得的俸祿,不過是養家餬口而己。
「唉,我也看出來了。所以我想幫幫你,教你開開竅。」張大賓道,「你想想看,咱們這五萬大軍,在這瓦崗山下一駐紮,一月的軍糧軍餉是多少?」
「有數萬的銀子。」裴仁基道,心裡略微明白了張大賓的意思。
「就是啊,這錢如流水一樣的從咱們的手指縫裡流下去啊,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不成?我替你合計一下,就說這軍餉吧,咱們先扣他兩個月的,軍糧呢,本來吃細的,咱們給他粗細混著來,有半斤肉的,給他刮下來二兩。一來二去,弄他個十來萬兩銀子沒有問題。我這個人可不愛吃獨食,看你比較厚道,才想要分你一份的。」張大賓得意的道。
裴仁基聽得目瞪口呆,他帶兵多年,愛兵如子,從來沒想過從士兵身上剋扣錢財中飽私囊,聽到張大賓如此厚顏無恥膽大妄為,一時說不出話來,張大賓以為他答應了,笑道:「這仗了,要是三天兩天就打完了,你我才能落幾個錢?要我說,咱們叫在這跟瓦崗山的響馬耗上了,三天兩頭打一個勝仗,再打一個敗仗,跟武安福一樣耗他個兩三年的,這錢還不來的海了去了?」
裴仁基越聽越生氣,心說有這樣當元帥的嗎,不過他畢竟年紀大了,官場上的一套雖然不太逢迎,也不敢得罪人,憋了半天道:「你是大帥,我是副帥,我歸你管,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可是這錢我不敢要。你也別多心,這事我不帶跟別人說的。」
張大賓本來想把裴仁基拉下水,正洋洋得意,一聽他的話,知道他不願意跟自己合作,臉色一沉道:「我說裴老頭啊,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我這是提拔你呢,知道嗎?」
裴仁基忙道:「大帥,我沒別的意思,我膽子小,千不了這事,不過也不會壞了你的財路。」
張大賓心裡不得勁,冷冷的道:「隨便你吧。」
兩人就這麼不歡而散。張大賓對裴仁基暗暗的提防起來,心裡琢磨著如何把他們父子搞掉,好自己一個人貪污錢糧。裴仁基對張大賓失望之極,回去長吁短歎,自然不提。
第二天一早,中軍帳裡討論軍情,裴仁基和張大賓一見面,都很不自然,張大賓想了一晚上,此刻見人到齊了,高聲道:「先鋒官何在啊。」
「末將在。」裴元慶意氣風發的站了出來,拱手道。
「嗯,裴三將軍真是英姿颯爽,不知道對攻打瓦崗有信心沒有?」張大賓問道。
「末將當然有信心。「裴元慶年少氣盛,總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聽張大賓一問,昂然道。一旁裴仁基一皺眉頭,總覺得有不祥的預感。
「好,有信心就好,那我問問你,你覺得你幾天能把瓦崗山的響馬滅掉啊?」張大賓問。
裴仁基一聽,這是張大賓要害裴元慶啊,他沖裴元慶一擺手,意思是千萬別亂說,裴元慶一眼瞄見爹爹的手,心說我爹一擺手,那意思是五天,憑我的本事,五天也足夠了。他這麼想著,口中就道:「五天之內一定踏平瓦崗,擒拿響馬。」
裴仁基一聽,這可壞了。這打仗哪有限定日子的,剛要出聲阻止。就聽張大賓高聲道:「好個少年英雄,既然如此,本帥就撥給你精兵兩萬,命你即日起攻打瓦崗,若是延誤了軍情,軍法伺候,決不留情。」
軍令如山,此話一出,自然沒有挽回的餘地,何況裴元慶根本沒打算挽回,在他心中,五天的時間都是慢說了,他滿心都是要錘砸瓦崗將,馬踏瓦崗山,成就美名,根本沒瞧見一邊愁眉苦臉的裴仁基。
知道多說無益,只好抓緊時間。裴仁基陪著裴元慶,帶著大兒子裴元龍,二兒子裴元虎,父子兄弟四人點了兩萬精兵,來到了瓦崗山腳下。
「爹,你怎麼愁眉苦臉的。」裴元慶列好了陣,就見裴仁基悶悶的樣子,事到如今,裴仁基也不好隱瞞,就把和昨天的事情說了。裴元慶一聽,氣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張大賓是憋著勁害我啊。」
「正是如此,我就怕你五天打不下來瓦崗,到時候他會藉機要你的性命啊。」裴仁基憂心忡忡的道。
「爹你放心,這小子是個窩囊廢,他要是敢殺我,我就一錘把他腦袋砸爛了。」裴元慶不屑道,「何況這瓦崗山沒什麼了不起,說不定我五天就能打下來呢,到時候看他怎麼說。」
裴仁基知道這個三兒子膽大包天,也沒有辦法,歎口氣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父子二人通了聲氣,裴元慶心裡也有點著急,招呼手下人齊聲叫陣,過了半晌,只聽山上三聲炮響,山門打開,千軍萬馬,魚貫而出,兵山將海,聲勢浩大,盔甲鮮明,武器精良,威風不亞於官兵。裴元慶一瞧,好勝之心更強,等對面捧好了陣勢,高聲道:「瓦崗的響馬啊,哪個敢來和小爺一戰?」
這邊廂瓦崗山大魔國的英雄好漢除了程咬金都來了,秦瓊一馬在前,見叫陣的這個敵將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細臂扎腰,一身素白袍,手中亮銀錘,真是個年少英雄。單雄信嘖嘖道:「這小孩子,還真像哪吒啊。」
秦瓊道:「小孩子敢來叫陣,只怕有些本事,哪位兄弟願意會一會他?」
「二哥啊,我去吧。我好久沒練練我的大刀了,拿這孩子練練手。」宋明亮吆喝一聲,打馬而出,他心說這小孩子能有什麼本領,這種簡單的功勞,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因此第一個跑了出去。
裴元慶看對面來了一將迎戰,嘴裡嘿嘿一笑,揮動雙錘,迎了上去。
第214章銀錘震瓦崗
「我說娃娃啊,你快報上名來,不然被做了我宋明亮刀下的無名之鬼,可沒法超度啊。」刀疤虎宋明亮大刀明晃晃的,躍馬衝了過來。
裴元慶笑道:「聽好了,你家小爺乃是上馬關總兵裴仁基之子,正印先鋒官裴元慶是也,下了地獄黃泉,別忘記我的名字。」
宋明亮哪把裴元慶放在眼裡,馬往前一催,一刀就劈了下去,心說小娃娃啊,我這一刀力氣這麼大,只怕把你砍的七零八落,屍首都不好收拾哦。他哪裡想的到裴元慶看刀落下來,嘴角一撒,馬往前一扎,雙手掄起梅花亮銀錘來,左手的錘在上,右手的錘在下,左手的錘迎著大刀就去了。只聽得倉琅琅一聲脆響,宋明亮的兩膀子立刻就麻了,兩手戶口崩裂,鮮血直流,根本就抓不住刀來,那刀啪嗒就撒手掉下馬去了。裴元慶左手一錘卸了宋明亮的兵器,右手錘也不閒著,照著宋明亮的腦袋就砸過去了。宋明亮嚇的一個大低頭,險險躲過,裴元慶這一錘砸空,正打在宋明亮的馬屁股上,侉嚓一聲,把馬給砸的塌架了。宋明亮哎呦一聲掉了下來,嚇出了一身的汗,連滾帶爬,就往本陣逃去。裴元慶也不去追趕,放聲大笑道:「這種窩囊廢也敢出來送死,還有沒有厲害點的了?」
「哎呀我的媽啊,這娃娃力氣太大了。」宋明亮逃回本陣,撫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的道。
一旁惹怒了單雄信,道:「你小子一定是平日裡不練武,連個娃娃都打不過,實在丟人,看我去給你扳回面子來。」說著他催馬殺出,金釘棗陽槊一擺,口裡道:「瓦崗山五虎上將第一名單雄信來會一會你這娃娃。」
裴元慶笑道:「你長的到很兇惡,不知道武藝如何,廢話少說,來吧。」
單雄信口中哇呀呀一遁亂叫,飛馬而來,手中槊直刺而去,他心說錘最怕槍,自己在這槊上也有二三十年的造詣,難道還破不了娃娃的雙錘不成?
裴元慶看單雄信的槊刺過來,口中叫道:「好槊。」雙錘一併,迎著槊就去了,他這叫猛雞斗一口,若是單雄信的力氣大,力貫雙錘,就能一槊把雙錘盪開把裴元慶扎死,若是裴元慶的力氣更大,就能鎖住單雄信的槊,之後要打要殺就隨便了。單雄信自詡力氣驚人,見裴元慶用這招來擋自己,本以為一定能一槊殺敵,哪裡想到金釘棗陽槊一刺在雙錘上,手腕就是一麻,一股大力湧來,直欲把他項落馬下。裴元慶的雙錘輕鬆的把單雄信的槊給架住,雙錘一擰,單雄信把持不住,一撒手,槊就被奪了過去。單雄信這才知道裴元慶的厲害,也不等他過來砸自己,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道:「等我回去換了兵器再來會你。」
裴元慶大笑道:「什麼五虎上將,明明是五鼠上將,武藝不怎麼地,逃命倒快的很。」
頃刻之間瓦崗山兩員大將敗下陣來,秦瓊的臉色可就變了,他知道單雄信的武藝不錯,力氣也大,卻被這少年純用力氣打敗,實在讓人驚訝。
「看來非得我去會會這少年不可了。」秦瓊摘下槍來道。一旁卻有人提馬上前道:「大帥,你莫著急,先叫他嘗嘗我這條槍不遲。」
秦瓊一看,正是先鋒官翟讓,他知道翟讓的槍法厲害,喜道:「翟大哥能出戰是最好。」
翟讓笑道:「雙錘最怕的就是大槍,看我如何收拾他。」說完一提韁繩,殺出陣去,高聲道:「小子唉,我乃是大魔國的先鋒官翟讓,吃我一槍啊。」
裴元慶一看翟讓這架勢,心裡就留上心了,槍是錘的剋星,若是碰到槍法好的人物,裴元慶也有點頭疼,此刻見翟讓的槍奔自己的胸口扎來,威勢凜洌,知道對方槍法不俗,而且
力氣頗大,裴元慶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右手雙錘一分,一錘在上,一錘在下,瞄準了翟讓的大槍,上下一合,千鈞一髮之間,兩錘轟然砸在一起,恰好吧翟讓的槍尖給鎖上了。翟讓心裡一驚,心想這娃娃別看年紀小,卻是藝高人膽大,就說這一下鎖槍勢,手上只要慢上那麼一瞬,當場就被扎個透心涼。而且這娃娃錘上的力氣大的驚人,自己的大槍竟然穿不過去,他想歸想,手裡沒松勁,後手一使勁,摁住後把,前手手腕一揚,提前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槍上,口中喝道:把上面的錘給挑起來。
裴元慶心道我要叫你給挑起來,不就沒命了嗎,也使出全身的力氣,大聲喝道:「開不了!」如是翟讓挑了三挑,裴元慶一點沒松勁,愣是沒讓他給分開雙錘。翟讓這汗可就下來了,知道自己力氣比不了,心裡直打鼓。那邊裴元慶心裡有了底,心想你開不了我,我也不鎖你了。邊想著,兩錘一錯,把翟讓的槍就給推了出去,後手變成先手,一催馬,衝了上去,兩錘照著翟讓的腦袋就砸了下去。翟讓槍一自由,眼前一花,裴元慶己經殺了上來,他見兩錘來勢兇猛,不及多想,橫槍一擋,倉琅一聲,口裡哎呀一聲,兩隻胳膊可就脫臼了。翟讓知道不好,忍住疼痛,打馬就跑,背後裴元慶早瞄著他,反手一錘打來,翟讓跑的快,這一錘擦在頭盔上,辟啪一聲,頭盔碎成幾塊,翟讓眼前一黑,從馬上落了下來,暈死過去。
秦瓊陣上一看不好,令旗一搖,尤俊達,王伯當,盛彥師,丁天慶四人一起殺出,瓦崗士兵也齊聲吶喊向前衝殺,要搶回翟讓。裴仁基見了,也是一揮令旗,官兵也一起殺上來,兩軍在陣前胡亂鬥了一場,翟讓被盛彥師拚死搶了回去,瓦崗眾人無心戀戰,抵擋幾下,被裴元慶殺了數十人,倉惶敗退回山。裴元慶追趕上前,被山上亂箭逼住,只得退了回去。
裴元慶打了勝仗,得意非常,回到陣中,對裴仁基道:「爹爹,你看我這仗打的如何?」
裴仁基雖然見了勝仗,臉上卻更加的陰沉了,道:「你也別得意,這一仗他們輸的這麼慘,只怕明日就不跟你打了,你跟張大賓定的五天期限要是到了,你可怎麼辦?」
裴元慶啞口無言,半晌道:「若是明天不跟我打,我就帶兵強攻,不怕攻不上去。」
裴仁基歎口氣,自去想辦法了。
第二日裴元慶依舊列陣,喊破了嗓子山上連點動靜都沒有,果然是高掛了免戰牌,不再出戰。裴仁基道:「你看,他們不出戰了吧。」裴元慶冷哼一聲道:「他們不出戰可不成,看我的。」說著命令步兵在前,騎兵在後,帶上三千人馬,就奔著山口強攻去了。
瓦崗山的山口都用坎牆給圍著,一共是九重,人馬衝到第四重的時候,就聽山上一聲炮響,無數的羽箭,灰瓶,滾石,擂木打了下來,而坎培之中蕺的機關也都一起發動,一時間官兵人仰馬翻,死傷無數,眾人哭爹含娘,狼狽不堪的逃了下來,裴元慶被揚了一身的白灰,氣惱萬分,清點人馬,死傷數百人,帶傷的不計其數。
「爹爹,再給我調派五千人,我今天非得吧瓦崗山打下來不可。」裴元慶怒氣沖沖的回去跟裴仁基要救兵。
「元慶啊,你看這瓦崗山,山高牆深,守備深嚴,何況上打下,不費力。咱們這些官兵也都是十月懷胎,人養出來的,哪個沒有親戚家人,你叫他們去送死,心裡好受嗎?」裴仁基看裴元慶還要去攻,怒道。
裴元慶不說話了,他心裡也清楚瓦崗山這防禦就算十萬大軍一起進攻,恐怕也沒有什麼效果。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先退兵吧,回去想辦法再說。」裴仁基下令退兵。爺四個晚上在營裡想了一夜,也沒什麼可行的主意。一連三天,瓦崗山上就是不出來,打也打不了,罵的嗓子都啞了,一轉眼就到了五天的期限,裴元慶垂頭喪氣的來到了中軍大營。這一回,張大賓可就變了臉色了。
「我說裴元慶啊,你跟本帥誇口說五天能拿下瓦崗山,如今可做到了嗎?」張大賓道,其實他哪裡能不知道裴元慶沒成功,此刻純粹是想羞辱裴家父子,果然裴元慶也不驕傲了,
垂下腦袋,裴仁基臉色也不好,愁眉苦臉的。
「唉,其實我也知道你少年氣盛,所謂五天的期限只是誇口。我張大賓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我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看怎麼樣?」張大賓道。
裴元慶一聽高興了,心說張大賓還挺講道理的,忙道:「大帥,我保證半個月內一定打下瓦崗。」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啊。」張大賓嘿嘿笑道,心裡早憋了好幾個壞主意了。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別說打下瓦崗山,裴元慶連瓦崗山上半個人影都沒見到,他急火攻心,嘴上起了一溜的泡,裴仁基也跟著發愁上火,白了好些頭髮。期限一到,父子只好前去跟張大賓請罪,張大賓也沒怪罪,又給了他們一個月的時間。一來二去,就折騰了兩個月。等到這一次期限到了,張大賓就再也不客氣了。
第215章反上瓦崗
這日裴元慶一進中軍帳,就覺得有些不對,帳內站了兩捧的衛兵,一個個手按刀柄,虎視眈眈。裴元慶年輕氣盛,也不害怕,走到帳中一站,對張大賓道:「大帥,末將失職,這一個月,還是沒能打下瓦崗,請大帥治罪。」
前幾次裴元慶都是這麼說的,張大賓隨便打幾個哈哈就算了,直接給他放寬期限,叫他再去作戰,這一次裴元慶本來以為還是一般,沒料到張大賓臉一耷拉,冷冷的道:「裴元慶啊,你倒是說說看,暫麼來瓦崗山多少日子了?」
「有兩個月了。」裴元慶掐指一算道。
「我可是記得你最初說五天就能打下瓦崗,如今多少日子了?」張大賓問道。
「快兩個月了。」裴元慶有些羞愧。
「哼哼,那你說你該當何罪啊?」張大賓猛地喝道。
「大帥,我……」裴元慶一驚。
「大膽的裴元慶,你貽誤戰機,謊報軍情,狂妄自大,我念你年輕,寬恕你的死罪,可是活罪難逃。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打八十軍棍。」張大賓道。
兩旁衛兵一擁而上,裴元慶本待反抗,心裡一動,心想我若是反抗,只怕他藉故誣賴我父子謀反,到時候連累家人。他想到這裡,強忍住氣,任由衛兵把自己捆了起來。眾兵裴元慶拖了出去,按在地上,辟啪的打了起來。有和裴仁基關係不錯的將領,瞧瞧的跑去通報,等裴仁基得到消息跑來求情時,己經打過了三十軍棍,裴元慶早被打的昏死過去,屁股和大腿上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大帥,求你繞過犬子的性命吧。」裴仁基顧不得自己的面子,衝進中軍帳裡求情道。
張大賓本想殺了裴元慶,見他苦苦哀求,一旁眾將也都一起求情,情知眾怒難犯,只好道:「好吧,今兒個就饒了他,不過若是再有什麼差池,就把你們父子一起亂棍打死。我限你們半月之內打下瓦崗,不然就提頭來見。」張大賓痛罵了裴仁基一番,總算出了被他拒絕的惡氣,哈哈大笑,根本沒在意裴仁基眼中的怒火。
裴仁基出去將裴元慶抬回軍營。可憐裴元慶一世英雄,此時被打成一個血人,坐臥不得,身上塗滿了藥膏,趴在床上,連聲叫痛。裴仁基看在眼裡,恨在心中,瞧瞧叫來裴元龍裴元虎商量道:「如今張大賓公報私仇,擺明了是要我們父子的性命。大軍能夠圍困住瓦崗,全憑元慶的武勇,元慶好時尚且不能攻下瓦崗,如今他傷成這樣,沒有幾個月根本騎不了馬。如何能夠作戰。我看咱們性命就在旦夕之間。」
裴元龍道:「那爹爹你說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裴仁基長歎一聲,滿面愁容的看著昏迷中的裴元慶。
「元帥,營外有人來找,說是上馬關的家人,送來書信一封。」裴家父子三人正對坐在一起發愁,有衛兵來報。
「叫他進來吧。」裴仁基聽說家裡有人送信來,更是難過,心恨自己為何要接這個苦差事,如今寸功未立,元慶重傷,自己也危在旦夕,只怕也會連累無辜的家人。尤其想到還沒出閣的女兒裴翠雲,更是心亂如麻。
「參加裴元帥。」兩個家人打扮的男子進了帳內,拜見了裴仁基,送上書信一封。裴仁基打開書信,只看了一眼,就大驚失色,瞪起眼睛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那書信之上,抬頭赫然寫的「大魔國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名號,叫裴仁基如何不吃驚,裴元龍裴元虎一聽,也跳了起來,如臨大敵。
那兩個漢子都是一笑道:「我們乃是瓦崗山五虎上將中的盛彥師丁天慶,今日前來,是奉了混世魔王的旨意,來請裴元帥上山一起成就大事的。」
裴仁基冷笑一聲道:「好膽量的細作,來人啊,給我拿下。」
盛彥師笑道:「裴元帥,莫要著急,若是看了書信,你還要拿我們,我們哥兩個決不反抗,認你處置。」
裴仁基見他膽氣豪壯,也不禁去看書信,仔細一讀,臉色青紫,顫聲道:「你們好狠毒啊。」
原來瓦崗山這兩個月來雖然一直避戰不出,可是暗地裡沒少做小動作,細作探馬每日打聽隋軍大營裡的情況,向山上匯報。一個月前,裴仁基派去給上馬關送信的使者被瓦崗山的暗哨擒拿住,徐世績看了裴仁基的書信,知道他家中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裴翠雲,便定下了招攬的計謀。派盛彥師丁天慶打扮成裴仁基的使者,前往上馬關,謊稱裴仁基染了病,要裴夫人帶著家人前來看望。書信上有裴仁基的名章,徐世魏征模仿的筆法也十分相似,裴家沒有絲毫的懷疑,就被騙來了瓦崗山。不但如此,在徐世績和秦瓊等人的巧妙安捧下,裴翠雲被糊里糊塗的嫁給了程咬金,做了大魔國的皇后娘娘。裴仁基做了程咬金的老丈人,卻還蒙在鼓裡呢。
裴家的家眷被騙上山沒兩天,裴元慶這邊就被打了,有哨探報回了山寨。徐世績一聽,放聲大笑,一面派王伯當齊國遠李如輝等人帶領五千人馬從別處山口下山,假扮成裴仁基的軍隊,攻打附近的州府,自稱殺了張大賓,造反投靠了瓦崗山。一面派盛彥師和丁天慶前來招撫裴仁基。兩人給裴仁基的書信裡,不但有瓦崗山的招攬之語,還有裴翠雲親筆寫給裴仁基的話。裴仁基這才知道自己的家眷都在山上,女兒還嫁給了程咬金,頓時心灰意冷。
「裴元帥,如今張大賓憋著壞主意要害死你們父子,難道你還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不成?就算不為自己著想,總要考慮你的家人吧?」盛彥師見裴仁基頹唐的樣子,知道他心裡正在掙扎,不失時機的勸說道。
「我是大隋的臣子,怎能背叛呢?」裴仁基還是擺脫不了忠君的想法。
「元帥此言差矣,如今楊廣暴虐無道,天下大亂,黎民百姓怨聲載道。這樣的皇帝,這樣的王朝,你保他難道不是助紂為虐嗎?」盛彥師的嘴皮子功夫還是不錯的,說的頭頭是道,裴元龍裴元虎不住的點頭表示贊同。
「何況元帥你己經沒有退路了。」盛彥師道。
裴仁基嘴唇一動,還待說話,就聽帳外有人道:「裴仁基,你給我出來。」聲音正是來自張大賓的,裴仁基大驚失色,出帳一看,張大賓帶了十幾個衛兵站在外面。
「大帥何事?」裴仁基忙問。
「有人說你的帳裡有瓦崗的細作,有這麼回事嗎?」張大賓手裡持劍厲聲道,裴元慶被打成重傷,他根本沒把裴仁基放在眼裡,聽手下有人密報說看到裴仁基帳裡有兩個陌生人,便匆匆帶了十幾個親兵過來捉拿。
裴仁基心裡叫苦,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怎麼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遇到。他剛要開口辯解,裡面盛彥師和丁天慶走了出來,兩人昂首道:「爺爺就是大魔國的人,如今裴仁基己經歸順了我們大魔國,做了我們的護國大元帥,張大賓,你還不跪下投降。」
張大賓這個氣啊,叫道:「大膽響馬,來人啊,給我拿下。」
盛彥師和丁天慶放聲大笑,從身上抽出暗蕺的腰刀,衝上前去,盛彥師道:「張大賓啊,聽說你這個武狀元武藝高強,我今日就要試試。」
張大賓自從走後門做了武狀元,兩三年不曾練武,此刻又肥又胖,哪裡是盛彥師這樣江
湖豪傑的對手,倉促中一劍劈過去,盛彥師一縮脖躲開來,一刀不偏不倚的正刺在張大賓的胸口,一股血箭噴出,張大賓哎喲一聲,坐倒在地,喘了兩扣粗氣,一蹬腿,死了。
這兩下電光火石,張大賓的親兵來不及去救,一看他死了,發一聲喊,就要上來拚命。裴仁基一見張大賓死掉,腦子也清醒了,知道事情至此,不由他不反了,於是暴喝一聲道:「本帥己經歸降魔國,你們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
那些親兵一愣,哆嗦半天,把手中兵器一扔,四散逃去,無影無蹤了。
「裴元帥,你終於想通了。」盛彥師笑道。
「這都是你逼我的啊。」裴仁基望著張大賓的屍首,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當下,裴仁基召集偏副將領,宣佈了張大賓剋扣糧餉,陷害忠良的罪狀,並表明自己已經歸降了大魔國,若有願意上山的自然歡迎,若有想回鄉的,也發給盤纏路費。有一萬多人願意跟裴仁基山上,其他人都被發給了路費,相繼散去。
整頓好了上山的人馬,早有瓦崗山上的將領前來迎接,五虎上將在山前擺開陣勢,一見裴仁基父子幾人到來,全都熱情上來迎接。裴仁基一見單雄信,不好意思的道:「小兒當日魯莽,冒犯了將軍,還請見諒。」
單雄信哈哈大笑道:「老元帥啊,裴元慶做敵人的時候,我恨他要死,如今都是一家的兄弟,我只盼望他傷勢快好,和我們兄弟一起建立功業,推翻大隋。」
裴元慶此時也從昏迷中甦醒,得知父親反上了瓦崗,雖然心裡還是對這巨大的轉變有些不太適應,可是聽說家人都早己上山,姐姐還嫁給了程咬金做了皇后,仇人張大賓也被盛彥師殺死,便也死心塌地了。
裴仁基被任命為護國元帥,裴元慶為護國大將軍,瓦崗寨得了裴家父子,更是如虎添翼。山寨裡欣欣向榮,而此時在山東的武安福,則隱入了極大的危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