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賊 正文 第201-205章
    第201章大業三年的冬天

    大業三年的冬天比以往年頭宋的稍微早了一些,十月末,微微的雪花就飄在了瓦崗山的上空。隋軍都換了厚厚的冬裝,所有的人都在期盼著能早曰結束這一場曠曰持久的戰爭。

    楊林和十一家太保遠遠的望著一個月都沒有人影下山的瓦崗山,臉色不佳。這幾日附近許多村鎮都鬧了匪患,當地的駐軍抵擋不住,紛紛來跟楊林求援。楊林這才意識到,原來不只是這個瓦崗山,整個天下不知何時開始變成了四處漏風的破房,而他則成了補洞人。若是回朝,該和侄兒好好談談了,無論他這個皇帝是怎麼當上的,楊家的天下,都不能這樣敗了。楊林默默的想著,七十年的人生,竟然頭一次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父王,該去接聖旨了。」羅方在楊林的身後輕聲道,朝廷來的使者已經等候了一個時辰,何況楊林的身上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對他這個古稀的老人來說,天氣未免有些太過濕冷了。

    楊林默然的點點頭,感慨的道:「老了。」丟下這年輕的眾太保根本不能明瞭的兩個字,老王大踏步的走向中軍營。

    接過聖旨,楊林目視同樣驚訝的武安福,笑道:「看來你在朝廷裡的確交了幾個朋友啊。」

    武安福忙道:「一定是裴矩等人擔保,孩兒才有這機會戴罪立功。」

    「如今山東盜匪橫行,朝廷又有旨意,我看來一定得走一趟了。瓦崗寨的響馬狡猾透頂,實力非常,只怕你難以應付啊。」楊林擔心的道。聖旨上要武安福接替楊林繼續圍困瓦崗,楊林則帶兵回山東,與唐璧一起剿匪,武安福畢竟年輕,楊林頗有些不放心。

    「父王可以放心,孩兒有不少幫手,凡事一定和他們多商量,不會再中響馬的計了。」

    武安福心裡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宋打瓦崗,豈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憂的是若打不下來,只怕楊林那裡不好交代。不過想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先幫兄弟們把山寨的圍給解了才是真的。

    事態緊急,楊林當日就整頓軍馬,給武安福留下了包括他本隊一萬人在內的三萬人馬。

    至於其他十位太保,武安福嫌他們礙手礙腳,自然以孝順為名讓他們全都留在了楊林身邊。

    等到楊林帶著人馬離開了瓦崗山地界,武安福長出了一口氣,如孩子一般一腳把腳下的一塊石頭踢飛,得意的哼起歌來。

    武安福的嫡系一萬人馬和中軍駐紮在一起,不是嫡系的兩萬,則一東一西離的遠遠的,免得他們打擾。

    楊林走後第二天夜裡,在李靖,雄闊海,孫成,侯君集四人的護衛下,由丁天慶盛彥師二人引著,武安福第一次踏上了瓦崗山的土地。

    雖是夜裡,瓦崗寨內城的城門前燈火通明,大魔國天子程咬金咧開大嘴迎著小兄弟武安福,他的身後,魔國將領全數來迎。一年不見,眾人分外的親熱。

    「我說小武啊,這次可多虧了你啊。」程咬金當了皇上,卻還是同從前一樣不講規矩,大咧咧把武安福肩膀一摟,兩人勾肩搭背的就往裡走,幸虧文武百官都是自己兄弟,大家倒也不以為忤,嘻嘻哈哈,似乎又回到了在賈柳樓的時候。

    程咬金領著武安福在瓦崗山的城樓上一站,點起無數的燈籠火把,把整個山上都照的通明,武安福仔細一看,這瓦崗山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外山險峻,易守難攻,內裡是一片一馬平川的平地,足有四十里方園,有山有水,還隔出了大片的耕地,且不說能住上十來萬人,光是自己種糧種菜,也能維持山寨一年半載的開銷。再看內外兩城修整的堅固結實,溝壑林立,機關密佈,亭台樓閣無不能轉化為堅守的碉堡,設計十分精妙。武安福嘖嘖稱讚,程咬金得意的道:「這都是咱們先鋒官翟大哥在此打拼數年的功勞。」說著將翟讓介紹給武安福,武安福見他身高臂長,四十宋歲的年紀,精明強幹的模樣,的確有江湖上流傳的叫、霸王「的威風,連忙行禮拜見。翟讓見武安福謙恭,也對他十分的恭敬。

    武安福看了一圈,程咬金將他領進金鑾殿,雖然比起大興的皇宮寒酸的多,卻也不失威嚴莊重,不過想像起程咬金一本正經的坐在寶座上胡謅八扯的樣子,武安福就忍不住想笑。

    看過了金鑾殿,眾人來到後殿,這裡早就擺好了一拌的酒席,程咬金道:「兄弟啊,我們山寨可有幾個好廚子,專門做全羊宴,這回你可飽了口福了。」

    群雄依次坐下,滿滿的六張大桌,吃的是羊身上從羊頭到羊尾巴做成的一百零八道的全羊宴席。武安福三番兩次為英雄會和瓦崗寨立下大功,眾人都記在心裡,嘴上下說,心裡頭對他可都是分外的喜愛和尊敬。所以他雖然是最小的一個兄弟,卻都來跟他敬酒,虧得武安福酒量豪邁,不然只怕早被喝趴下了。大家吃著喝著,說起分別之後的見聞,又說起齊國遠如何禍害新文理和唐璧大軍如何拉肚子,真是喜笑顏開,盡皆開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武安福喝了一肚子的好酒,微微有些醉意了,心知該說正經事了,便對同桌的程咬金,秦瓊,魏征,徐世績,翟讓等人道:「各位哥哥今後有什麼打算?」

    程咬金一抹嘴巴道:「正經事你們商量啊,我去找三哥他們喝酒。」說著端起酒碗,跑去雄闊海那桌跟他們吆五喝六去了。

    秦瓊搖頭道:「老四這個性子看來是改不過來了。」

    翟讓笑道:「皇上這個性子,倒是讓大傢伙感到親熱。」

    「我看翟大哥說的對,也就是四哥天性樂觀,換了別人,早愁死了。」武安福道。

    徐世績微微一笑把話題轉回來道:「若說起來,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武安福正色道:「如今朝廷叫我帶兵繼續圍困瓦崗,雖然沒定下日期,但若拖延時間太久,只怕換人。依我看,咱們不如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互有勝負,也好叫我有些交待。如此拖延到明年,到時候楊廣必然再伐高句麗,山寨的兄弟就可以尋找機會,攻城略地,成就一番事業了。」

    徐世績眉頭一皺:「如今天下徭役甚重,盜賊蜂起,難道楊廣還會一意孤行嗎?」

    武安福斬釘截鐵的道:「一定會,而且小弟預計明年天下必定有大亂局。」他記憶中似乎第二次討伐高麗的時候發生了楊玄感的叛亂,從最近六道傳回來的消息看,半年前楊約在外地鬱鬱而死後,楊玄感一直閉門謝客,但是暗中和很多江湖上的豪傑多有聯絡。上個月餘雙仁傳回來的消息更是稱李密已經秘密的潛入了東都洛陽,正藏在楊玄感的府中。他窩藏李密,勾結豪強,若說不是為了造反準備,誰會相信。不過武安福自然不會說出這一起,只是玄之又玄的提了一句而己。

    「這話可做得准嗎?」秦瓊狐疑的道。

    「小弟何曾欺騙過各位哥哥,只盼各位哥哥盡力招兵買馬,積蓄實力,等到天下動亂,登高一呼,必定從者雲集,此地離東都洛陽不遠,正有地利之變,到時奇兵突襲洛陽,可成就一時霸業。好男兒建功立業,豈不快哉。」武安福激昂的道。

    這話聽在四人的耳中,各有思索,徐世績看著武安福的豪氣,下意識的一瞥那邊正大呼小叫,沒心沒肺的程咬金,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來。秦瓊也是若有所思的望著程咬金,又望著武安福,想起武安福對他說過的那番話,回想起來,若不是選擇了程咬金這樣一個不貪戀權柄,一心一意對抗朝廷,遇到大事雖然插科打諢,卻是大智若愚的人來領導瓦崗寨的話,只怕這一次的圍困就會讓山寨崩潰。如今山寨暫時安全下來,再想武安福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秦瓊心裡對他先信了七八分。魏征和翟讓琢磨著武安福的話,對他卻有點不信,翟讓心道這個娃娃年歲下大,倒會誇誇其談,只一笑沒說話,只聽魏征道:「積蓄力量是自然的,不過隋朝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說可以一舉打下洛陽,只怕有些天真吧。」

    武安福和魏征這個大哥平素接觸的少,聽他話裡充滿了不信任,倒也不生氣,道:「小弟不夠謹慎,讓大哥見笑了。」

    魏征道:「如今天下雖動盪不安,可是隋朝根基深厚,各地都有終於隋朝的官吏。我們以小小的瓦崗寨為據點,應該先以自保為要。若是天下真的如武兄弟所說大亂起來,看清形勢,再作打算也不遲。」

    武安福沉默不語,魏征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卻是建立在他看不透歷史的基礎上而說出來最明智的建議。武安福倒不能認為他懦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擁有他一樣欲知歷史的能力,在武安福的猜想裡,歷史雖然大有不同,可是主線沒變。若是真的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瓦崗寨只會從天下聞名的強兵變成李密手中的敗寇。而怎麼計劃讓即將到來的楊玄感起義既打擊隋朝的軍事力量,又避免李密和瓦崗寨的接觸,則是自己將來能否掌握這只力量的重要因素。武安福梳理著紛亂如麻的頭緒,望向殿外,雪花正飄落下來。半空之中,在風的懷抱裡,漫天飛舞。那些曾經繁華的樹木,早就褪去了綠裝,飄零了黃葉,枯萎了枝椏,在寒風裡默默等候來年春天吐露芳華。武安福覺得一絲涼意,輕輕緊了緊身上的袍子,下定了決心。

    大業三年的冬天,終於開始讓人感覺冷了。

    第202章天下大勢

    大業四年元月,在東都洛陽的群臣聚會上,楊廣終於現身了,三個月不上朝的他一出現,群臣就心裡一震。如今的楊廣,再也不見剛登基時躊躇滿志的豪情,取而代之的是深陷的雙眼和瘦削的臉頰散發出的陣陣陰氣。在他做皇帝的第四個年頭,楊廣開宗明義只有一句話:再征高句麗。

    這年冬天,武安福和瓦崗軍在河南一帶展開連月的廝殺,勝多負少。瓦崗寨如今更多的是自給自足,又有武安福慷慨的金銀供應,不需要再攻打附近州府,兵部便覺得收效甚大,因此把這事壓了下來,一絲消息都沒傳到楊廣的耳朵裡去。至於武安福到底打了幾個勝仗,抓了多少敵軍,兵部壓根就沒去查問,全部心思都在制定攻打高句麗的作戰計劃。而武安福樂得每隔幾天和瓦崗軍如同軍事演習一樣的假打幾回,虛張聲勢之後自然就是上表請功,暗地裡更是趁著河南一帶遭受水災,很多人逃避徭役的機會大肆的招兵買馬,一個冬天過去,當樹木剛剛抽芽的時節,武安福連招兵帶拉攏楊林的所部,親信的部隊已經膨脹了一倍,達到兩萬之多。而狼牙山傳來的消息也很喜人,一萬精兵在山上屯田,隨時聽候武安福的調遣。六道依舊在有條不紊的收集大興洛陽太原北平等地的消息,分析過後利用四通八達的情報網送到武安福的手中,使得天下盡在掌握之中。

    同樣是這年冬天,山東酷寒,因為洪水而無家可歸的百姓凍死無數,楊林和唐璧的大軍在山東的大地上縱橫掠殺,無數小股的盜匪都被剿滅,首級斬下懸掛在城牆之上。迫於楊林和唐璧部下張須陀的豪勇,各地的盜匪們都聚集在一起,以壯聲勢。山東的數百股盜匪,經過這一個冬天嚴寒,飢餓和官兵剿滅的打擊,只剩下十幾伙有實力的,最聞名的就是長自山的王薄和盂讓;高雞泊的孫安祖戰死後,竇建德和蘇定方劉黑闊等人聚眾起兵,接收了孫安祖的人馬,佔據在高雞泊;章丘的杜伏威和輔公佑被張須陀打敗,狼狽的逃亡江淮;高士達高士魁兄弟聚眾在河北山東交界劫掠,專門對付運河總管麻叔謀;除了這些聞名的豪傑,又有平原的李德逸,濟北的韓進,渤海的孫宣雅,齊郡的裴長才,北海的郭方預,河間的格謙在山東河北等地佔山為王,反抗隋朝統治。

    天下大部分的地方,就在這紛紛擾擾裡度過了一個冬天,不過神州大地也有許多地方沒有被打擾。幽雲一帶由於幾十萬隋軍的囤積而少有盜匪,即便有,也越界逃到河北和山東亡命。北平王羅藝每日操練十萬北平軍,身為北平王世子的羅成自從大婚之後就開始分擔羅藝的公務,一年的光景,成熟了許多。北平王的親家莊家藉著征伐高句麗的機會,利用遍佈全國各地的客棧錢莊車船店腳的行當打打的發了一筆國難財。有莊家的財力作為後盾,北平王府囤積糧草,招兵買馬,勢力一時無兩。不過羅家父子打的是征高句麗的名頭,含著楊廣的心意,倒也無人敢說什麼。就連本來在北平城裡也頗有勢力的武家,在越發得意的北平王府的壓制下,也銷聲匿跡,武魁武亮除了每日操練人馬,忙些收編各地趕來北平應徵的士兵的活計,便再也不出頭露面,時間一久,北平的百姓幾乎都忘記了還有個大元帥府。羅成也更加得意,鮮衣怒馬,金冠銀槍的小王爺更是成了北平街頭的一景,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姑娘為他肝腸寸斷,夜半春夢。

    相比起有大軍彈壓而平靜的幽雲,太原一帶百姓的生活卻是得益於李家的兩位公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因為楊廣建汾陽宮的旨意,太原百姓的徭役多是修建宮殿,修補應付北方突厥的長城。這本來辛苦的差事比起遠赴幽雲苦寒之地甚至直去高句麗的死亡之旅來,頓時變成了逃避遠行的好去處。李世民協助李淵主管內政武功,一邊竭力把汾陽宮修建的富麗堂皇好博得楊廣的歡心,一邊和劉文靜一起幫助李淵處理太原的政務。還帶領劉弘基等將帶領五百騎兵將山東來犯太原的「歷山飛」王須拔兩萬大軍擊敗,從此再無盜匪敢來太原附近尋釁劫掠,保得一方的安寧。柴紹在這一年的元月和李顏櫻成了親,新婚一月,朝廷一紙調令,將柴紹遷往大興,輔佐皇孫楊侑,名為陞遷,實是人質。楊廣雖然早就忘記了當初如同痛恨李淵乃至蒙面劫殺的仇恨,卻對這個表弟一直不放心。有了三個人質,又需要他防備突厥,這才勉為其難的把太原重地交給了他。

    江南的門閥對於楊廣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雖然蕭禹在蕭家並無地位,可是他因為小罪被貶之事還是在江南蕭家中引發了不滿。不過蕭禹一力促成的修建佛寺的工程在十月初八吉日開工,只江南一地就有二百七十座佛寺同時奠基,倒叫下明白蕭禹深意的江南士人心裡舒服了一些。而貫穿南北交通的大運河雖然征了無數的徭役,江南百姓也被攤派了不少的錢糧。各大世家卻敏銳的發現運河給他們帶來的好處更多,楊廣想借運河控制江南,江南的士人也正想藉著運河把江南的文化和發達的經濟傳到北方。南人北人各懷著心思,遠離高句麗戰場的南人,便默默的容忍著楊廣的胡鬧。只是蕭家新任的家主蕭銑聯繫了江南江都附近其他三大世家的李家李子通,林家林士宏,沈家沈法興大方的捐獻了十萬兩給江都地方上擔負徭役。換來的是四家有權各招募五千壯丁,作為私人武裝,協助官府平定盜匪。四家借此機會,大肆的擴張,至少都養了上萬的私兵。地方上拿了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因著幾大世家的私兵十分賣力的圍剿盜匪的緣故使得江南大部分地方盜匪少見蹤跡,楊廣卻不知道平靜的背後,是更恐怖的力量在威脅著隋朝的統治。

    自從楊廣離開,皇孫楊侑在樊子蓋,屈突通,吐萬緒,魏文昇等文武大臣的輔佐下治理西都大興。楊侑雖然年紀幼小,卻聰明敏銳,待人寬厚,頗得眾大臣的愛戴。別處生民煩擾,大興城裡卻依然是花花世界。西域大會之後,各國的商賈來往大興更加頻繁,鴻臚寺牛弘每日忙的不可開交,盛世大隋最後的華彩讓各國商人如醉如癡。在大興城裡潛伏的葉竹君和紅拂掌管著六道最精英的人才,連同北平的吳奈,東都的余雙仁,構成武安福六道情報網的鐵三角。在李靖為武安福畫出的山河地圖上,大興乃是至關重要的城市,自漢魏以來,得關中者得天下,更何況在武安福的記憶裡,李家能夠在天下大亂中漁利,最成功的一步就是奪取了大興。因此他在大興投注了最多的精力。紅拂的迎春院和葉竹君在三教九流中安插的無數間諜源源不斷的提供著各種足以影響天下的消息。其中一個最讓武安福關注的消息就是銷聲匿跡很久的「李氏必當天下」的傳聞。當年就是這個傳聞害死了李漩全家,也逼得李淵離開大興,在這動亂初見端倪的當口,這空穴宋風的傳言對於懷有大志的李姓人來說,各有心思。

    太原,李世民念叨著這傳言,和劉文靜輕輕碰杯,一飲而盡,年輕的眸子裡全是充滿鬥志的光彩。太原在兩人的治理下,雖然不敢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卻比其他地方強的許多。

    河南河北的許多多有逃避兵役徭役的流民來此,其中不乏勇士。早預計到天下會有亂局的李世民,沒想到一切應驗的如此之快,他細心安置流民,深得民心,不但因此從中招募了一批新兵,還發掘了薛萬徹,薛萬均,趙文恪,竇琮,薛大鼎,雷永吉等豪傑之士為部下。實力增強的李世民,並不滿足他敦煌候的身份了。

    洛陽,李密揮毫寫下自己的名字,端詳半天,推開窗戶,仰望天空,無聲的念叨著聽來的傳聞。楊玄挺,楊玄縱,楊萬碩,楊積善,王仲伯,趙懷義……在李密的建議下,本來散佈在各地的還忠於楊家的子弟門徒悄然潛回洛陽。兵部這一次出征高句麗的名單裡,身為禮部尚書的楊玄感負擔漕運軍糧供應遠征軍的要職。想到這可以頃刻間截斷隋朝命脈的大權已經被楊玄感控制,而楊玄感又對自己言聽計從。三十而立的李密早忘記了逃亡的身份,開始憧憬起更遙遠遼闊的未來了。

    江南,李子通翻看著厚厚的私兵名冊,腦海裡盤旋著傳言。江南李家和沈家因為運河的漕運之爭,已經私鬥了數場,兩家都知道誰掌握了漕運的大權,誰便有可能掌握江南的命脈。蕭家水上實力孱弱,這正是李家和沈家取代蕭家江南第一門閥的大好機會,打敗沈法興,奪取漕運之權,控制江南,然後……李子通美美的笑起來。

    武威,這出了北魏和隋兩個天子的龍脈之地,校尉李軌和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的說起傳言,大笑著乾了一杯。李軌豪言道:「曹珍、關謹、梁碩、李熒、安修仁……苟富貴,毋相忘,將來我若得了天下,你們都是異姓王。」眾人哄堂大笑,把他說的當作醉話,誰也不曾想到,這番醉話,竟然差點成為現實。

    北平,多年後又聽到這個傳言的李漩,無聲的落下淚來。只把傳言當作笑話講的羅成手足無措的去擦拭李漩眼角的淚痕。

    就在這雜亂無章的千頭萬緒裡,第二次討伐高句麗的戰爭拉開了帷幕。

    第203章亂

    「高麗小虜,侮慢上國,今拔海移山,猶望克果,況此虜乎?」大業四年三月十六,楊廣駁回了眾大臣一力的勸諫,堅持要親自掛帥,再征高句麗。宇文化及,來護兒等前一年大敗而回,被剝奪官職俸祿的將領都被重新啟用。宇文化及為主帥,楊義臣為副帥,率領文武百官皇后妃嬪兼程北上,四月二十七,渡過了遼水,又一次來到折戟沉沙的高句麗土地上。

    宇文化及和楊義臣帶領陸軍穿過了鴨綠江,直取平壤;來護兒率領水軍,從東萊海路出發,於海上與宇文化及大軍合圍平壞。這一次楊廣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叫各路主將見機行事,而不是用固有的戰略來限制他們的指揮。此外他又將驍果營精銳士兵一萬人投入到前線去,親自指揮這些精兵強將圍困住了遼東城。宇文化及則千里躍進,深入高句麗的內地,隋軍軍威大盛,高句麗除了堅壁清野,無力抵擋。

    「皇上,驍果營已經攻打南門十日,兵不解甲,將下離鞍,依然士氣高漲,這都是因為皇上御駕親征,使得驍果人人爭先,奮不畏死。」大將郭榮看到親臨前線慰問將士的楊廣,興奮的道,他已經半個月沒有脫下過厚重的戰甲,臉膛被戰火的硝煙熏的漆黑。楊廣欣賞的道:「做的好,傳我的命令下去,若是誰第一個占關落鎖,賞金百兩,封萬戶侯。」

    郭榮把楊廣的賞格頒布下去,之聽驍果營裡一片歡騰,一個大漢高聲道:「兄弟們,幫我一把。」他身旁眾兵一起高聲喊著號子,拖過來一根長長的竹竿,足有十幾丈。那人站在桿前,有人上前用繩索把他緊緊綁在竹竿的頂端,只有兩手兩腳能動,他一手持長刀,一手持籐牌長盾,「這是做什麼?」楊廣看那漢子在竹竿之上,被高高舉起,驚問道。

    「此人名叫沈光,本事江湖上赫赫有名,外號肉飛仙的能人,現在驍果中任職。他武藝高強,在軍中威信很高,這是他想出來沖城的辦法。」郭榮道。

    楊廣興致高昂,站起身來,緊緊盯住,生怕錯過精彩的廝殺場面。沈光冒著箭雨來到城下,衝著眾人打個手勢,眾人發一聲喊,一起發力,將那竹竿晃晃悠悠的頂了起來。沈光用盾牌遮擋著箭雨,慢慢的登上城牆。高句麗哪裡見過這種瘋狂的攻城人,一時都忘了用滾木雷石去打。底下眾人齊心合力,不多一會,沈光就登臨上了城牆,城上高句麗軍嘩然,紛紛湧上來想要殺他。沈光人雖然在竿上,卻猶如天神,勇悍無比,每一刀砍下,都有高句麗士兵慘叫倒落。楊廣大喜,連聲道:「壯哉,壯哉。」

    高句麗人不敵沈光的鋒芒,被他殺死十數人,其他人見勢不好,一擁而上,下去和沈光廝殺,卻去推那竹竿。沈光砍翻兩人,被高句麗士兵發力一推,保持不住平衡,繩索也被一刀斬落,竹竿一歪,離開了城頭,沈光也立足不穩,從城下跌落下來。十幾丈的高度,若是摔下來,登時就城肉餅。

    楊廣看到沈光掉落下來,心猛地一揪,就要驚呼出來,就住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就見沈光在半空之中伸手一抓,扯住竹竿上垂下來的斷繩,借了一把力,腳尖在竹竿上一點,身子在空中凌空一滾,竟然重新翻上竿頭。這一串動作精采絕倫,驚險刺激,兩軍全都被他的神技震驚。高句麗忘記了放箭射他,隋軍則高聲喝彩,將竹竿緩緩撤回,放沈光下來。

    楊廣被沈光露的這一手折服,忙叫人把他引來,賜給銀千兩,寶刀一把,寶馬一匹,並選為貼身侍衛。隋軍見沈光得到封賞,士氣大振,狂攻一天,將遼東城內的高句麗軍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雖然隋軍士氣旺盛,可是遼東城經過多年的經營,也是固若金湯。楊廣學三國時曹操故事,命令士兵造布囊百萬,內裝沙土,一袋一袋堆成闊三十步,和遼東城一般高的魚梁大道。隋軍順著大道可以步行登城。又叫工匠建造八輪樓車,高出城牆數丈,弓箭手在其中俯射城內的守軍。高句麗疲於應付,遼東城危在旦夕。

    此時,宇文化及的陸軍也長驅直入,連克高句麗數個城池,逼近平壤,來護兒也在東萊虎視眈眈,只等潮信來臨,就揚帆出海,水路合圍平壤,眼看高句麗就要遭受滅項之災,一個驚天的消息傳到了楊廣的手中。

    黎陽,河南重鎮,扼守南北交通的要道,乃是高句麗遠征軍糧草輸送的中轉站。禮部尚書楊玄感身為漕運總管總督糧草,黎陽正是他的軍隊所在之處。

    「懷義啊,今日到了多少船的糧草?」楊玄感凝望著熙熙攘攘的運河,河裡全都是從各地運送而來的糧草。糧草運抵這裡,然後輸送到北平,接濟前線的百萬隋軍。

    「將軍,今日又有一百七十艘糧船來到,黎陽現在已經囤積了糧米百萬石。」楊玄感的心腹大將趙懷義道。

    「北平有人來催糧嗎?」楊玄感問道。

    「昨日和今日都有使者來到,說是北平糧草吃緊,請將軍速速調撥。」

    「嗯,還是照老辦法,就說水路盜匪很行,船隻不可單獨運送,需得武裝護送,請北平那邊再等候些日子。」楊玄感道。

    「將軍,咱們要拖到什麼時候?如今國內空虛,我看不如趕快下手的好。」趙懷義露出凶狠的樣子來。

    「別著急,再等等,等到北平糧草困乏,百萬大軍失去軍糧,必定大亂,道時候自動瓦解,不用費你我吹灰之力。」楊玄感笑道,「對了,李密,玄挺他們已經在路上了嗎?」

    「仲伯前日傳回消息,李密先生和玄挺,玄縱,萬碩,積善各位將軍都在路上了。」趙懷義道。

    「好,你也回去準備吧。再有十天的功夫,北平的糧草就該運完了。北平糧絕之日,就是我們起兵之時。」楊玄感躊躇滿志的道。自從楊素離奇的死去,楊玄感就活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楊廣的猜忌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利劍。楊堅楊勇楊秀楊諒的前車之鑒不能不讓一手將楊廣推上皇帝寶座的楊玄感心驚膽寒。街坊巷尾傳播的流言說的言之鑿鑿,楊素死後,楊廣徹夜狂飲,對身旁人道:「即使楊素這個老匹夫不死,我總有一天也要滅他的族!」自從聽說了這件事情,造反對於楊玄感來說,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事情了。如今他身為總督遼東糧草的統帥,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六月初三,遠在北平的糧草督運官張公瑾奏報燕山侯羅成,北平存糧不足,無法供應遼東的隋軍。羅成皺起眉頭來,心道楊玄感素來辦事利落,怎麼這大半個月來一直沒有送糧到此?就在羅成納悶的時候,河南黎陽的城門轟隆打開,楊玄感帶領一萬子弟兵衝進城裡。周圍十郡的官吏都被他用運糧的名義招來,猝不及防之下做了甕中之鱉,黎陽頓時成為無主之城,為楊玄感控制。楊玄感佔據了黎陽府衙,設立百官,恢復開皇年間的舊制,自立為大將軍,稱奉旨討伐反賊來護兒。黎陽男丁都被索拿,參軍入伍,缺少衣甲就割船上的帆布。另有漕運船夫八干人被編進軍中,楊玄感備好豬牛羊三牲,揭竿而起,祭拜天地,站在城樓之上高聲宣佈道:「如今皇上無道,不以天下百姓為念,戰死遼東者數以萬計。楊玄感不才,今日會同眾君起兵拯救黎民百姓,還一個朗朗乾坤,如何?」

    楊玄感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黎陽百姓和漕運船夫本來就多受苦難,一聽之下,無下憤慨,雀躍洶湧,山呼萬歲。楊玄感大喜,立刻下令整編軍隊,有眾兩萬餘。

    「大哥,如今你有何良策?」楊玄感見軍容整齊,士氣高漲,喜不自勝,叫楊玄挺楊玄縱等大將整頓人馬,自問身旁的李密道。

    李密道:「兵貴神速,雖然咱們已經控制各郡官吏,卻南面有漏網之魚,為今之計,需得當機立斷進兵路線才是。」

    「大哥有何高見?」楊玄感問。

    「我有二計,你來定奪。」李密道,「楊廣如今遠在遼東,只離幽雲也有千里。南有大海阻隔,北有突厥虎視眈眈,高句麗狼伏於後。將軍如今擁兵自立,當可出其下意,長驅而入幽雲,據險要之地,扼其咽喉。歸路斷絕,高句麗若是聽聞,必定從後追擊。等到軍糧耗盡,軍心潰散,當可不戰而擒,此乃上計也。」

    楊玄感聽了,沉吟片刻道:「還有一計呢?」

    李密道:「關中乃是天府之國,雖有代王楊侑,不過孺子。將軍大軍一路而西,繞過城池,直取長安。收服豪傑,安撫百姓,據險把守。就算楊廣歸還,卻已經失去根本,我等自然可以徐圖霸業。」

    楊玄感皺緊眉頭道:「只此兩計?」

    李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光芒,道:「還有下計,將軍可以率領精銳,晝夜兼程,襲取東都洛陽,號令四方。不過若是消息洩露,洛陽固守,久攻下克,勤王大軍四面而至,只怕被圍其中,難以脫逃。」

    楊玄感喜道:「如今文武百官家眷都在東都,若是先取東都,必定人心慌亂,動搖軍心。這下計是在是上策啊。」

    「既然如此,還請將軍盡早發兵,否則走漏了風聲,前功盡棄。」李密道。

    楊玄感重重的一點頭,絲毫沒有察覺李密的失望。

    「將軍。」楊玄感正要去傳令,楊玄挺大步走了過來,一臉的焦急。

    「怎麼了?」楊玄感和李密一起驚問。

    「懷州的唐襪殺了看守,逃走了。」楊玄挺沮喪的道。

    楊玄感眉毛一挑,怒道:「還下快追。」

    李密伸手一攔楊玄挺,對楊玄感道:「玄感,事不宜遲,追趕唐襪,不如馬上發兵攻打洛陽。」

    楊玄感聞言,尷尬的笑了一聲,對楊玄挺道:「玄挺,予你驍勇一千為前鋒,打下河內郡,打開前往洛陽的通路。」

    楊玄挺應聲而去,李密看著楊家軍旗在烈風中獵獵飄揚,卻看不見前途何在。

    第204章兵圍洛陽

    「楊玄感終於反了。」武安福看著候君集送來的急報,笑了起來。

    「少帥早有預料?」李靖等人雖然常和武安福商量天下大事,卻未聽他提起過此事來,如今一聽,眾皆愕然。

    武安福道:「我這二哥自他爹楊素死後,被楊廣排擠,不受重用,楊家往日的黨羽都被安置罪名。連楊約那種人物也客死他鄉,他心高氣傲,如何不恨?何況楊廣對他一直十分猜忌,尋找他的把柄。他這也算是被逼的。」武安福當然沒說他曾經「開導」過楊玄感一番的事情,免得被眾人當作教唆犯看待。在他心中,這次的叛亂,正是他武安福盼望己久的好機會。如果一定要犧牲掉楊玄感這個結拜兄弟的話,武安福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呢?」李靖問武安福道。他也敏銳的發現楊玄感的叛亂是朝廷中洗牌的一次良機。楊玄感身為皇家子弟,又是關隴勳貴的代表人物,他的叛亂,對於楊廣有多大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身為朝廷命官,當然是評定叛亂了。」武安福哈哈一笑。

    孫成猶豫道:「少帥,這麼好的機會,咱們若和瓦崗寨的兄弟們聯合,說不定可以一舉成功,至不濟也能裂土封疆,獨霸一方。難道你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嗎?」

    武安福雖然不知道楊玄感叛亂以後是如何敗亡的,也不知道他的叛亂持續了多久的時間,他只知道如今時機下到。所謂槍打出頭鳥,楊玄感和山東蜂起的盜匪就是出頭之鳥,只要自己的力量還沒強大的到可以一鼓作氣的地步,武安福寧可選擇明哲保身韜光養晦,等他們打的累了疲了,再漁翁得利。

    「既然少帥有了決斷,我們如今該怎麼做?」孫思邈問道。

    武安福雖然知道楊玄感會叛亂,卻不記得他會如何去做,便道:「靜觀其變。」一邊吩咐李靖等人練兵備戰,一面派候君集等人向遍佈天下的六道發佈命令,密切監視楊玄感的行動,每個時辰傳回一次情報。

    武安福在守株待兔,期待漁翁得利的同時,楊玄感正引兵直指洛陽,先鋒大將楊玄挺楊玄縱率領一千精兵從汲郡南側趁夜強行渡河,因為懷州刺史唐襪的逃走,一渡過黃河,兩人就下令打起楊家的旗號,沿途散步楊廣在遼東大敗的謠言,許諾為天下蒼免除徭役,他們這一宣傳,河南各地被朝廷繁重的徭役賦稅逼的沒有活路的民眾和很多亡命在外的逃犯都紛紛從軍。每當部隊紮下營盤,軍門前就熱鬧非常,無數人頭攢動,爭先恐後要投軍造反。投軍之人太多,軍中兵器不夠,楊玄挺命人連夜砍伐樹木做成盾牌,又在附近村鎮收集鐵鍋菜刀熔煉打造城單刀,士兵連弓箭甲冑都沒有,卻士氣高昂,高歌猛進,不用兩日,就擴充成四千多人的部隊,越過邙山從北向南挺進洛陽。而楊玄感和楊積善楊萬碩李密等人率軍從東沿著洛水向西,兩路包抄洛陽,一時間河南境內風聲鶴唳,人皆震驚,無數隋朝官吏望風歸降。

    留守在洛陽的越王楊侗得到懷州唐襪送來的急報,驚失色,一面排人前往遼東火速稟告楊廣,一面派大將趙才帶領精兵五千人前去迎戰楊玄感楊積善,吐萬緒帶領八千人拒楊玄挺楊玄縱。

    楊積善帶領本隊人馬三千人作為先鋒,沿洛水岸連夜行軍數百里,繞過數座城池,在洛陽以東六十里處遇到了趙才的五千人馬。趙才那曾想到楊積善來的如此之快,尚未做好準備,聞聽敵軍來近,慌忙上馬指揮。哪想到楊積善的人馬剛從地平線上露出頭來,聽到那隆隆的嗎馬蹄聲和喊殺聲,裝備精良的隋兵根本不聽趙才的指揮,不戰自潰,兵器甲冑往地上一拋,落荒而逃。趙才一見,也腳底抹油,沒命的逃回洛陽城去,再也不敢出來接戰。楊積善軍繳獲無數軍械,實力大振,一路殺到洛陽東門,開始準備攻城。

    楊玄挺和楊玄縱從北而來,隋將樊子蓋帶兵來戰,兩軍剛一交鋒,隋軍大潰,吐萬緒大怒,手殺逃兵數十人,勒兵再戰,隋軍卻鬥志全無,五戰五退。楊玄挺軍追到洛陽城北門,樊子蓋還想背城一戰,隋兵恨他心狠手辣,一起嘩變,樊子蓋沒法,只得率十餘騎逃入城,其他隋兵全部投歸楊軍。

    楊玄感和楊玄挺合兵一處,本來的數千人馬此刻已經擴充到三萬餘。三萬大軍屯兵城外。楊玄感派人到處發佈告示,上道:吾本為大隋上柱國,家財萬貫,位極人臣,寵幸備至,本下奢求富貴。今赴湯蹈火,冒天下之大不韙,抄家滅族之禍,所為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告示一出,民眾振動,每日有上千的人到軍門投效,幾天的功夫楊玄感軍擴大到五萬餘人。越王楊侗無奈,值得加固城牆,龜縮固守,不敢出戰。

    「大哥,咱們已經攻打了三日,洛陽堅實厚重,損失是在太大了。」楊積善滿臉血污的從前線退了下來,和他一起沖城的三百敢死隊十之八九喪命在城頭之上。從北平調回洛陽輔佐楊侗的樊子蓋也是當代名將,將洛陽守的固若金湯。楊玄感軍本來農民居多,素無訓練,聲勢雖然好大,戰鬥力卻並不強,又缺乏攻城器械,因此一連幾日的狂功,卻無進展。

    「萬碩那邊不知道如何了?如今之怕關中聞訊趕來救援。」楊玄感道,此刻的他已經不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打下洛陽這座堅城了。

    如同楊玄感擔心的一樣,一得到來自洛陽的求救,大興的留守代王楊侑立刻派大將魏文昇帶領四萬精兵,從潼關出關營救洛陽。楊玄感叫楊積善待人繼續圍洛陽,自帶人馬來戰魏文昇,此刻楊玄感的大軍已經有十萬之眾。兩軍列陣在洛水之濱,一邊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四萬隋軍,帶兵的乃是隋朝名將,花刀將魏文通的哥哥魏文昇,一邊是聲勢浩大士氣如虹的十萬叛軍,帶兵的乃是隋朝開國親王,名將楊素之子楊玄感。

    「十萬男兒漢,金甲刀光寒,洛水水猶清,留得幾人還?」李密在後軍見到兩軍的陣勢,喃喃道。楊玄感在洛陽的受阻,在李密心裡投下了陰影,他所擔心的遼東楊廣,一直沒有消息。而山東的來護兒水軍,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日子才能回援洛陽。不過,如果戰勝不了魏文昇,擔憂他們就成了一種奢侈。

    「衝鋒!」魏文昇揮動軍旗,金鼓齊鳴,四萬隋軍緩緩的向楊玄感軍衝去。楊玄感也同樣舉起手中的寶劍,高聲喝道:「衝啊!」

    「大帥,這……?」看到戰場上令人驚訝的一幕,一名副將瞠目結舌的問魏文昇.魏文昇勒住了馬,呆呆的看著戰場上無數隋軍兵士袍盔棄甲,兵器丟在腳邊,竟然坐在了地上不起來,脫下的頭盔下露出黑壓壓一片的如同江海一樣的人頭來。楊玄感大軍見此,士氣大振,楊玄挺楊玄縱率領人馬呼嘯殺了上來,隋軍中即便有想要迎戰的也嚇破了膽,頹然不知所措。

    「撤退!」魏文昇知道事不可為,只得下令退兵,他一邊倉惶逃回潼關,一邊在心中間著自己:這個國家是怎麼了?

    擊敗了前來救援的魏文昇,遏制住西邊的隋軍,楊玄感回兵到洛陽城下,一面晝夜不停的攻城,一面派人在洛陽周圍佈防,他分派兵力,西防磁澗道,南防伊闕,東攻滎陽,想要佔據南北通衢的要津虎牢關,抵禦各方增援而來的隋軍。

    「少帥,楊玄感終於動手了。」候君集風風火火的送來了這一日的第八個消息。武安福正和眾人議事,一聽之下,喜形於色,伸手接過消息,打開來看。原來楊玄感攻打滎陽不利,又因為唐襪洩露機密,聯合河南各郡縣集兵反擊,在河內郡、修武、臨清關等地也連遭挫敗,他怕遼東大軍取道虎牢關來攻,派部將王仲伯帶兵一千,前去勸降尚師徒,據說軍中還有不少送與尚師徒的禮物。

    「這種送上門宋的綿羊,若不趁火打劫,豈不是浪費。」武安福露出笑容來,「雄大哥,這次少不得麻煩你重操舊業,可要記得別殺了領兵的將領,咱們可要問出他們的行動才算功成。」

    「看我的吧。」雄闊海哈哈一笑,終於找到可以發洩精力的事情做,和燕翼趙勇三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一起去了。

    王仲伯身負重任,從洛陽出發,一路兼程,這曰行到一處山崗,正要穿過,就聽山上一聲暴喝,一夥大漢飛馬而下,當先一個蒙著臉,大聲吼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命錢都留下,誰也別想過。」

    王仲伯大吃一驚,端起槍來喝道:「呔,可知你家將軍我是……」話音未落,那人已經衝近來,一棍打過來,罵道:「誰管你是誰?」王仲伯提槍去擋,被那棍砸在槍上,兩臂一麻,槍竟然被砸飛出去。那人橫棍一掃,將王仲伯打落馬下,早有人上前一按,給他捆個結實。

    王仲伯手下一看勢頭不好,發一聲喊,作鳥獸散去。這些攔路之人將所有馬匹載重收拾一番,拐進山中,不見蹤影了。

    第205章天下第一寶馬

    王仲伯被從馬上打下來之後,後腦叫人砸了一刀背,就此昏了過去,此刻悠悠的醒轉,渾身關節劇痛,迷糊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此刻身處一個帳篷之內,被捆的如同只粽子一般,兩個彪形大漢不懷好意的瞪的自己,手裡的鋼刀精光珵亮。

    「二位大哥,這裡是?」王仲伯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既然落在人家的手裡,總得知道對方是誰,想要什麼才行。

    兩個大漢似乎沒聽見他的話一般,只是盯住他,似乎怕他忽然蒸發一般。

    「兩位,我看你們不是官兵,我可是楊玄感將軍的部將,如今起兵拯救萬民,你們要是占山的大王,落草的英雄,我可以引薦給楊玄感將軍,日後推翻暴君,必有榮華富貴。」王仲伯見兩人不搭理,忙引誘道。

    大漢之一身子一動,王仲伯以為他動心了,剛要再說,那大漢在刀上彈了一指,鋼刀鏘然做響,大漢道:「你老實點便少吃點苦頭,若是再多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王仲伯無奈,只得閉上嘴,過了也不知道多久,身子都被捆的麻了,帳篷門被猛的掀開,走進來數人。

    王仲伯被帳篷外射進來的光晃住雙眼,一時見不得物,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沒等他緩過來,早有人上前將他蒙上黑布。王仲伯不能視物,心裡惶恐,顫聲道:「英雄饒命啊,小人不過是奉命行事啊。」

    只聽一人笑道:「王將軍,你莫要害怕,只要乖乖答話,保你不死。」

    王仲伯如啄米的公雞一邊連連點頭道:「小人一定知無不言。」

    那說話的正是武安福,他和李靖等人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問道:「你帶兵要去哪裡?」

    王仲伯道:「我奉了楊玄感將軍的命令,帶兵前去虎牢關。」

    「虎牢關?難道你想憑這區區一千人攻打虎牢關,你可知道尚師徒的厲害?」武安福可是知道尚師徒槍法高超,絕非王仲伯能抵擋的。楊玄感派他去打虎牢關,簡直是送羊入虎口的舉動。

    「楊玄感將軍當然知道尚師徒的厲害,所以不是叫我去攻打虎牢關,而是叫我去拉攏尚師徒。」王仲伯忙道。

    「呵呵,尚師徒為人忠義仁孝,天下聞名,哪會輕易被你們拉攏。」武安福對尚師徒的人品是頗為敬佩的,話裡提到他,也是十分的恭敬。

    「楊將軍也知道尚師徒很難打動,因此準備了三樣禮品,都是稀世的珍寶,希望尚師徒能讓出虎牢關,阻擋楊廣從遼東派來的援兵。」王仲伯道。

    「哦?是哪三樣珍寶?」武安福方才來的匆忙,沒去清點繳獲的物質。

    「第一樣是冰山雪蓮。尚師徒的娘有哮喘之症,雪蓮最能平喘,冰山雪蓮更是千年一生的寶物。據說尚師徒的老娘今年以來喘症嚴重,他又侍母最孝,不怕他不動心。」王仲伯道「嗯,楊玄感果然聰明,知道尚師徒的弱點,這樣寶物,果然直中他的軟肋。」武安福點頭道,心知這八成是李密的計謀,二哥楊玄感為人粗疏,豪放有餘,內斂不足,想不出來這樣的好主意。

    「第二樣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委任書。」王仲伯又道,「楊將軍許諾日後登基大寶,尚師徒就是開國元勳,一等功臣。」

    武安福一笑道:「這不過是個虛名,哪裡算得上是寶物。還有一樣是什麼?」

    「還有天下第一的寶馬呼雷豹。」

    「你說什麼?」武安福噌的跳起來,驚道。

    「就是一匹戰馬……」王仲伯道,他兩眼被蒙,看不到武安福一臉的驚訝。

    「快帶我去看。」武安福興奮的搓起手來,當初他見到尚師徒的時候還在奇怪怎麼這評書裡著名的四寶大將只有三寶,不見他賴以成名打遍天下的怪馬呼雷豹,如今聽王仲伯一說,才知道這匹馬竟然落在自己手裡。從一個小流氓慢慢變成武將的武安福深知一匹好馬對於武將的重要性。長風不過是凡品,早被汗血寶馬頂替,但汗血寶馬雖然奔跑飛快耐力長久,也不過是普通的好馬,這呼雷豹卻算是個傳奇,也難怪武安福一聽到,就急不可待的要去觀看。李靖等人雖然沒聽過呼雷豹的名頭,見武安福如此樣子,心知有異,也都興沖沖的跟去看熱鬧了。倒把王仲伯給丟下,無人理睬了。

    武安福帶著眾人匆匆來到營後的馬廄,就見一群小兵正圍在馬廄前指手畫腳,武安福一驚,怕呼雷豹出什麼問題,撥開人群,進去一看,哎呦一聲,嚇了一大跳。

    要說武安福手下的這些人,各個都是當時的豪傑,或者是李靖這樣運籌帷幄的智將,或者是孫思邈這樣的醫者,或者是孫成這樣的神箭將軍,又或者是雄闊海這樣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猛將,候君集這樣上天入地飛簷走壁的巧將,唯獨一個人,每天只知道吃喝,什麼事都下干,吃飽了不是脫光膀子曬太陽就是到處找人比力氣。如今,這位站在馬廄裡,光著上身,猶如個黑鐵塔,正跟著一匹馬說話呢。

    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武安福從別人那裡贖出來的放牛人羅士信,賈柳樓上雖然也有他一份,可是羅士信腦子糊塗,除了武安福的話,誰也不聽。他有一身雄闊海也自歎不如的力氣,倒也沒人敢小瞧他。武安福對他寵愛有加,由著他每天大吃大喝,游手好閒。羅士信在軍營裡待的無聊,總喜歡到處轉悠。這日也不知怎地,晃悠到馬廄這裡,一眼就瞧見馬廄裡添了幾匹馬。他放牛出身,看見馬兒心花怒放,上前來逗弄,就見馬廄裡有一匹馬生的十分奇怪。這馬十分高大,筋骨壯實,最奇怪的是一身的花紋如同猛虎的斑紋,斑駁有致,十分漂亮。而最奇怪的是馬的頭上突兀的生出一朵毛來,這毛沖天而立,好似一根角。

    武安福就聽羅士信口中呼喝道:「嗨,我說馬兒啊,你那毛毛生的真奇怪,我想摸摸,你可別踢我啊。」說著就要過去摸呼雷豹頭上的毛。武安福心叫不好,羅士信手裡沒輕沒重,若是把毛給揪了下來,這馬可就廢了。他心裡焦急,張口要喊,卻見羅士信的手剛伸過去,呼雷豹口中吭哧一聲,前腿飛起,照著羅士信踢了過去。呼雷豹十分高大,這一腳之力足有幾百斤,尋常人被踢到,只怕當場骨斷筋折,內臟破裂而死。不過羅士信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但力氣大,反應也快,一見呼雷豹踢過來,口中罵道:「畜生,叫你別踢還踢。」伸手一撈,兩手有千斤的力量,竟然就將呼雷豹的兩條前腿給握在手中,呼雷豹力氣比不過羅士信,掙扎不過,撲通側倒在地。羅士信哈哈一笑,上前就去揪呼雷豹頭上的毛。武安福大叫道:「我的親弟弟唉,快住手啊。」

    羅士信就跟沒聽到似的,到底一把抓了過去,笑道:「這毛真硬。」說著一揪,這一下可不要緊,就聽呼雷豹口中咆哮一聲,猶如龍吟虎嘯,震耳欲聾。羅士信哎呦一聲,坐倒在地,瞠目結舌道:「這是怎麼回事?」

    武安福快步走進馬廄,仔細一看呼雷豹頭上額毛沒事,不過大概是被羅士信給弄疼了,有點害怕。武安福心裡暗笑,看來這馬不用馴服了,有羅士信嚇唬它,一定老實的緊。

    武安福蹲下身來,在呼雷豹的頭上輕輕撫摸,口中道:「馬兒啊,以後就跟著我如何?

    保證你好草好料。「

    呼雷豹天生異稟,從來都是欺負別人的主,哪裡遇到過羅士信這樣的莽人,被嚇壞了,叫武安福這一愛撫,乖乖的哼了一聲,倒是十分的溫順。

    「哥哥啊,你咋不摸摸我呢,我也嚇著了。」羅士信緩過神來,頗有不滿的道。圍觀眾人大笑起來,武安福聽了,起身道:「兄弟,我可告訴你,你以後不得欺負呼雷豹。」

    羅士信撓撓腦袋,哼哧道:「原來他叫呼雷豹啊?叫的真響,你以後叫我跟它玩我都不千。」

    這是呼雷豹已經爬起來了,溫順的站在武安福的身後,下時斜眼瞪著羅士信,似乎知道武安福這個靠山可以對付羅士信這個大魔王。李靖等人看的大笑,候君集走南闖北,聽說過一些這種怪馬,道:「少帥,聽聞這種馬萬中無一,叫聲怪異,臨陣對敵時能嚇住對方的戰馬,是在是難得的寶馬啊。」

    眾人剛才見識了呼雷豹的吼聲,也都嘖嘖讚歎。武安福笑道:「此馬這樣靈異,當然要送給英雄,誰若是喜歡,就上來認馬。」

    眾人都是愛馬之人,一聽之下,心都癢癢的。雄闊海道:「搶來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這馬如此厲害?要不是我和黑煞獸配合的久了不忍換馬,還真要騎騎這傢伙。」

    武安福看眾人都只是羨慕,沒人上前,便問李靖道:「李靖,這馬就你來騎吧。」

    李靖擺擺手道:「我武藝平常,就算騎了他,也打不過厲害的武將,這馬還是需要真正衝鋒陷陣的猛將來騎。」

    一旁孫思邈道:「少帥,我看就不用謙讓了,此馬看樣子對少帥你十分信任,不如少帥就騎它吧。少帥的汗血寶馬也是良駒,讓給李靖也不算辱沒了英雄寶馬。」

    武安福其實心裡愛呼雷豹要死,為了籠絡人心才忍心送人,見大家都異口同聲的同意孫思邈的話,便也下客氣,收了這蓋世無雙的寶馬良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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