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賊 正文 第196-200章
    第196章混世魔王

    「孩兒參見父王。」一進中軍主帥帳見到楊林,武安福三人撲通就跪下了。打半年不見,楊林明顯是顯老了,畢竟是七十歲的年紀,在北平的苦寒之地守了小半年,又千里迢迢去高句麗受了幾個月的氣,精氣神明顯的不比從前了。不過一見到三個太保,楊林還是十分高興,趕忙叫他們起來,問長問短。丁良馬展雖然不事軍務,溜鬚拍馬卻一點不弱於武安福,三個人都是舌燦蓮花,把楊林哄得喜笑顏開。至於其他八位太保,也宋和三個弟弟相見,倒把其他幾路主將給晾在一邊了。

    扯了會家常,楊林也意識到冷落了其他人,清了清嗓子,眾太保都是玲瓏心腸,哪會不知道楊林的心意,都住了嘴,齊齊一排的站在楊林身後,倒也壯觀。

    「唐璧,尚師徒,新文理啊,你們行軍跋涉,辛苦了。」楊林看帳內安靜下來,對等候多時的三路主帥道。

    「為國效力,不怕辛苦。」尚師徒道,他相貌堂堂,三縷長鬚,面似淡金,英俊儒雅。

    很有儒將的風範,若只看他的樣貌,武安福還真不知道他就是名動天下的三寶將軍。不過記得評書裡他有四寶才對,少的那一寶是什麼?

    「王爺古稀之年,依然為國出征,討伐響馬,我等正值壯年,哪敢不盡心盡力。」八馬將新文理道,據說他「橫推八馬倒,倒拽九牛回」,兩膀有千斤的力氣,看他的樣貌倒也頗有氣概,不愧是名將風範。

    唐璧也道:「卑職在山東失職,叫這些響馬流竄到此,這次若不把他們擒拿,實在愧對朝廷和王爺的栽培。」

    楊林點點頭道:「三位都是國之棟樑,既然有心殺賊,事情就好辦了。我看響馬的山寨防守嚴密,地形易守難攻,若是強行攻打,只怕損兵折將。不如明日起咱們四門叫陣,逼他們出來接戰。若是下戰,再做打算。」楊林久經戰陣,自然不會貿然攻打。

    三將當然不會反對楊林的主意,又商量了下如何接應聯絡之事,便各自回營。武安福留在楊林營中,陪他吃了晚飯才回去東邊營寨。

    「少帥回來了。」武安福回到營寨時,天已經黑了,軍營門口的燈籠下,立著的正是孫成。

    武安福一看孫成的表情,就知道有機密的事情,果然一進大寨,孫成就小聲道:「少帥,山上的兄弟來了。」

    「在哪裡?」武安福對賈柳樓的兄弟十分想念,也想親口聽他們說說山上的事情,畢竟侯君集幾次往返,打聽的消息有限。

    「李靖將軍的帳中。」孫成說著引領這武安福,繞了幾圈,確定無人看見,這才來到李靖的營帳,一進大帳,武安福就見丁天慶正和李靖,孫思邈,雄闊海,侯君集幾人飲酒說笑,一看武安福回來了,丁天慶笑道:「武兄弟,你可回來了,咱們大魔國等你救命呢。」

    「哥哥說笑。」武安福也下擺少帥的架子了,把外袍一脫,大咧咧的擠在眾人中間,討了口酒吃,「山上有能耐的兄弟無數,這點小陣勢哪放在眼裡。」

    「小武兄弟啊,我們大魔國的皇上,咱們的四哥都急得要上吊了,你說情況緊急不緊急。」丁天慶道。

    武安福想起程咬金插科打諢胡攪蠻纏的本領,不禁失笑道:「四哥這個皇上做的還好?」

    「好著呢,這個賣私鹽的做起皇帝宋還挺像樣。」丁天慶笑道,「不過這回可抓瞎了。」

    「怎麼回事,說說看啊,從頭說。」武安福對程咬金如何當皇帝好奇的很,既然不能大方的上山跟兄弟們廝混,聽丁天慶說說解解饞也是好的。

    自從擺脫了張須陀的追擊,英雄會群雄一路殺過幾個州府,來到了瓦崗山下。瓦崗山自從三年前就是綠林中聞名的大山寨,寨主翟讓為人寬厚有禮,因為是南陳的舊將,被縣官欺負,一氣之下殺死縣官,和四個兄弟反上瓦崗,苦心經營三年,終於把瓦崗建設成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金城。他早有大張旗鼓反對隋朝的決心,一聽說山東英雄會來投奔,很是高興。雖然因為他的四個兄弟不贊同翟讓收留眾人,其中多有波折,不過最後還是皆大歡喜。英雄會一起入伙瓦崗寨,紮下了根。

    「那四哥是怎麼當上皇帝的?」武安福雖然知道評書裡的故事,也知道程咬金當上這個皇帝,大半是因為自己給秦瓊透過的話,不過秦瓊到底是如何做的,他還是想知道。

    「要說這個,可真是邪門了。」丁天慶一臉的興奮,「四哥還真有天子的命呢。」

    所謂蛇無頭不行,英雄會上山之後,翟讓本想讓賢,英雄會眾人覺得下妥,互相退讓,一直拖了一個多月。結果去年底的一天,眾人正在飲酒,後山一處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個大洞來,裡面冒出寒氣,十分詭異。徐世績自稱會占卜算命,佔了一卦,說是瓦崗寨裡要出個大人物,就應在洞裡。於是眾人打賭,輪流拜旗,那一個拜的時候旗被風吹起來,就下洞去探險。一來二去,大旗都下動,偏偏就程咬金去拜的時候,狂風大作,把旗給捲起來了。

    程咬金本來向賴賬,被眾人連哄帶嚇,只好下去。眾人在上面等了一個多時辰,程咬金才上宋,還帶上來一個玉石盒子。眾人一問,程咬金說下面寒氣逼人,恍惚間似乎看見有神魔鬼怪,地府皇宮,他不敢久留,偷了個盒子就跑上未了。眾人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一套龍袍龍冠。徐世績便說程咬金上應天意,合該做皇帝,程咬金本來覺得眾人是憋著害他,經不住徐世績的忽悠,終於答應現做幾天試試,這一做,就成了大魔國的混世魔王真命天子,一直到現在。

    武安福越聽越樂,看來這事是秦瓊和徐世績合計出來的,徐世績別看年紀小,裝神弄鬼這套他門兒清。至於什麼神魔鬼怪,八成是找人裝的,那龍袍龍冠,只怕也是程咬金劫來的皇槓裡的寶貝。不過這個年代的人就信奉鬼神,對於扯旗造反的這些粗人,程咬金的遭遇是再好不過的兆頭。這一下不但順利的得到了瓦崗寨的領導權,還安定了人心,難怪瓦崗寨風生水起,興旺發達。

    丁天慶說的唾沫橫飛,武安福幾人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下覺一罈子的酒喝個精光,等丁天慶說完,武安福打趣道:「既然四哥有上天保佑,明兒個直接披掛上陣,把四面的圍兵都給打散不就得了。」

    丁天慶曬笑道:「小武啊,你別拿哥哥打趣,如今山寨上下各個發愁。雖說山寨的糧食夠吃上個兩三年的,可是總這麼被圍著不是辦法啊。四哥一聽被圍了,整天嚷嚷著要駕崩了,我們可指望不起他。」

    武安福聽了,正色起來道:「哥哥,其實要解四面的圍困,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得好好設計才行。」

    「怎麼個設計法?」丁天慶未了精神。

    「明日開始,四面都會跟瓦崗寨上叫陣,若是能打退哪一邊的主將,先去了一路自然最好。若是打不贏,恐怕還得用計啊。」武安福道。

    「怎麼個計策呢?」丁天慶忙問。

    武安福便跟丁天慶簡單的說了一番,丁天慶聽得眉開眼笑道:叫、武啊小武,就你小子花花腸子最多。徐世績都沒你鬼主意多,而且你的主意也夠損的了。「

    「慚愧慚愧。」武安福還真是有些慚愧,這些鬼點子,說起來可都是演義裡面徐懋功的功勞,自己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剽竊吧?

    「既然這樣,等我回山,稟告各位哥哥,先真刀真槍的和新文理尚師徒會一會,真要打不過,就用你的主意。」丁天慶心裡有底了。

    說完了正經事,丁天慶在侯君集的掩護下,潛行進漆黑的夜色裡,消失而去。

    第二天一早,唐璧和武安福早早起來,士兵們吃飽了飯,號炮一聲,在東山口前擺開陣勢,一百個伶牙俐齒的小兵站在關前,破口大罵,問候著瓦崗山上人的祖宗十八代,想把山寨裡的人瀲出來。罵了一會,就聽山上一聲炮響,東山口的關口卻沒打開。唐璧和武安福對望一眼,知道山上的人去別的方向接戰了,只好撤兵回去。

    武安福回到營寨,立刻叫人去打探消息,過了兩個多時辰,黃天虎和李成龍才氣喘吁吁的回來,一看他們的面色不善,武安福就知道瓦崗寨一定是吃虧了。

    「如何?」武安福問道。

    「山寨的兄弟今天打的是八馬將軍新文理,出師不利,喪了兩個副先鋒董平薛勇。」黃天虎搖著頭道。

    「先鋒官翟讓和新文理大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就各自收兵了。」李成龍道。

    武安福一聽不是自己兄弟折損,先鬆了口氣。不過這首戰大敗,損兵折將,看來不用計是不行了。他忙叫侯君集和尚懷忠和山寨上聯絡,互通消息,問清楚他們下步如何行動,另一邊叫黃天虎和李成龍把隋軍的六道精英佈置出去,隨時準備配合山寨的斥候行動。

    又過一日,瓦崗寨接戰尚師徒,再次大敗,這一回另兩個副先鋒吳季張千都被尚師徒挑下馬來。兩戰過後,瓦崗寨損失慘重,安靜了兩天,丁天慶終於又來了,和武安福合計了一夜,定下了退兵之計。

    第197章損招

    這日八馬將軍新文理照例一早點兵造飯,吃了個滾肚溜圓,帶上五千人馬,在山前關口擺陣叫罵。瓦崗寨兩戰兩敗,已經偃旗息鼓了數日,就是不下山接戰。新文理本以為這一天也是走走樣子,隨便叫罵一會便可以歸營了,沒想到山上號炮一聲,浩浩蕩蕩的魔國軍隊開拔出來。當先一人頂盔貫甲,黃臉膛,氣宇軒昂,正是山東好漢魔國元帥秦瓊,身後五虎上將單雄信,王伯當,尤俊達,丁天慶,盛彥師,又有八彪將軍齊國遠,李如輝,宋明亮,劉霸道,魯明星,魯明月,唐國仁,唐國義。先鋒官翟讓因為四個兄弟都戰死,一口氣沒緩過來,大病起來,在山寨養病沒有隨軍出戰。

    新文理等瓦崗寨的陣勢擺開,策馬緩緩走上前道:「對面的反賊啊,有哪個敢近前來戰?」

    秦瓊也不答話,一招手,五虎大將頭一個,綠林總瓢把子赤髮靈官單雄信哇呀呀一聲吼,飛馬而出,金釘棗陽槊虎虎生威,殺向新文理。新文理一抖手中的八馬力貫槍上的黑纓子,腳一踹蹬,催馬前撞,迎了上來,摔桿一槍,直刺單雄信的護心鏡。單雄信橫槊一掛,只覺得兩膀發麻,心說不愧是八馬將啊,果然力大無窮。兩馬錯開,回身又戰在一處,辟啪辟啪打了十來個回合,單雄信熱汗直流,虛晃一招,打馬就跑,邊跑邊道:「爺爺內急,去撒泡尿再來和你鬥。」

    隋兵哄然大笑,新文理也不追趕,笑道:「果然不過是無膽匪類。」

    這一下可激怒了王伯當,一踢馬腹,殺奔出來,大刀一擺,迎上新文理,兩人槍來刀往打了十來回合,王伯當無論是沾綿粘閃都難以奈何新文理,看看不是對手,也是虛晃一刀,逃走了,邊跑邊說:「新文理啊,我早上沒吃飯,等吃飽了再來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新文理只把瓦崗寨的人當作小丑一般,哪裡放在眼裡,哈哈大笑道:「這樣的戰將也敢出戰,實在是丟人現眼啊。」

    就這樣瓦崗寨的五虎上將輪番出戰,沒有一個能擋下二十個回合的,無一不是落花流水,丟句狠話就逃跑了。新文理是越打越輕鬆,打敗了盛彥師之後,指這秦瓊道:「呔,那個可是秦瓊嗎,你可敢接我的槍?」

    秦瓊並未答話,之聽他身後一人大吼一聲:「叫你見識見識爺爺的錘。」

    新文理一瞧出來這位,不由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還是人嗎?

    只見出來的這個,一臉的大鬍子,凶神惡煞的樣貌,短粗身材,胡亂穿了身盔甲,腆個大肚子,騎一匹有些禿的老灰馬,活脫脫一個落魄山賊的模樣。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嚇了新文理一跳的是他手上的兵器——兩柄大錘。

    新文理倒不怕錘,問題是來人的這兩柄大錘是在太出號了,就見兩錘都是金光閃閃,足有桌面大小,是在是駭人聽聞。

    新文理先是一驚,隨即失笑起來,心想這要是實心的,怕有千斤之重吧,就算這人力大無比能拿的動,那馬能馱動嗎?八成跟五虎上將一樣,都是混事蒙人的,那錘若不是木頭的就是紙糊的,錯不了。想明白這點,新文理可就有點生氣了,暗道你們這群響馬胡鬧,我堂堂的八馬將軍也要自重身份,拿紙糊的錘子跟我打,那不跟唱戲一樣嗎,若不給你們個教訓,只怕你們不知道我的厲害。想到這裡,他把槍一橫道:「你這蠻子,胡鬧什麼,難道是來送死的嗎?」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瓦崗寨第一草包將軍齊國遠,只見他大打個哈哈道:「嗨,我說你個八匹馬,沒看見爺爺手裡一千五百斤一個的金錘嗎?你可敢接我一錘?不怕我把你打成肉醬嗎?識相的趕緊下馬求饒,叫我兩聲爺爺,爺爺我要是開心了,就饒你一跳狗命。」

    新文理這個氣啊,你們這群響馬難道把我當成白癡不成?他也不多話了,打馬衝上來,喝道:「那就叫我見識見識你的一千五百斤的金錘吧。」說著一槍刺過去。

    齊國遠一看新文理衝過來,兩手錘一併,喊了一聲:「我砸你啊。」直直的就杵了出去。「

    新文理一見,心道我就先把你這兩個假錘給廢了,再殺了你。手中槍就向上一挑,噗哧一聲,就扎進錘裡去了。原來這兩個大錘,還真是紙糊的。

    齊國遠一看錘被扎破了,口裡哎呦一聲,卻不鬆手。新文理大笑道:「紙糊的也敢拿來唬人。」說著把槍往外一抽,這下可糟糕了。

    原來齊國遠這錘的確是拿來蒙事的,連同之前五虎上將的詐敗都是為了迷惑新文理,這錘雖然是紙糊的,機關卻是在錘裡面。武安福給瓦崗寨的人出了主意,在錘裡裝上石灰粉,新文理扎破了錘,槍一抽出來,石灰粉也跟著出來了,嘩啦一下全揚在新文理的臉上了。生石灰一入眼睛,新文理哇呀一聲慘叫,什麼都看不見了,之覺得雙目灼疼,魂飛魄散。

    秦瓊早就等著這一下呢,一看新文理中了計,一揮帥旗道:「兄弟們,衝啊!」

    瓦崗寨一萬人馬在五虎上將的帶領下,立刻如狼似虎的衝殺上來,新文理的偏將拚死上前把新文理救下來,可是兵無指揮,士氣低落,哪裡抵擋得住瓦崗寨群雄,不但五千人馬被打的落花流水,還被瓦崗寨乘機追殺,把營寨一起都給踹了。這伙殘兵實在抵擋不過,繞個圈子,跑到北邊跟楊林求救去了。

    新文理被瓦崗寨這一算計,兩隻眼睛腫的跟麻桃似的,至少得將養兩三個月才能正常視物。楊林一瞧愛將被折騰成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不過新文理既然傷了,也就不能打仗了,楊林沒有辦法,叫他的偏將護送新文理回去霓虹關修養,圍困瓦崗山的四路人馬,就這樣退了一路。

    瓦崗寨裡如何歡天喜地下說,單說武安福唐璧尚師徒都被楊林招去,詳細說了新文理如何中計一事,叫三人小心謹慎一些。武安福聽得心裡暗笑,自己這損招果然奏效,除去了個力大無比的新文理,接下來就看二哥他們如何對付尚師徒了。

    且說尚師徒在西邊駐守,自從殺了吳季張千兩將之後,瓦崗寨就一直沒從西邊山口出來接戰過。新文理這一去,尚師徒心裡有了謹慎,每日叫士卒依舊罵戰,同時也加緊了巡邏提防。

    這日後營裡不少無事的士兵訓練完畢,聚在一起聊天,正閒著,就見營後的大路上,來了個小商販,一身老鄉的打扮,挑個挑子,一頭是酒罈子,一頭是下酒菜和酒碗筷子之類的家什,邊走邊吆喝:「干燒酒,甜麻花,各種小菜啊。」

    當兵的閒極無聊,一看有人賣酒,琢磨琢磨,大傢伙湊錢,一起買了半罈子酒和下酒菜下來,一人分了一打碗酒一個甜麻花一小碟子菜,正好解渴。那老鄉看有大生意,連忙伺候著眾兵,讓他們慢慢品嚐。

    眾兵正喝著聊著,就見西邊大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過來一群人,都是鄉農打扮,匆匆而過,一個士兵奇怪道:「這是哪來的人,幹嘛去了?」

    話剛說完,又未了一撥,這一撥趕路累了,見有人賣酒,便都放下包袱行李,湊過來也買了半罈子酒。老鄉看生意這麼多,忙前忙後的招呼,出了一頭的汗。眾兵見這些人行色匆匆,都有點好奇,一個老兵問:「老鄉,你們從哪過來的?」

    領頭一個漢子喝了一大口酒,擦把汗道:「我們都是北方人,打算回老家去呢。」

    老兵奇怪道:「回老家該是往北走,你們這是朝南啊。」

    漢子道:「別提了,我們奔北邊打算走虎牢關,可是那裡正打仗呢。」

    老兵一聽可嚇了一跳,他們都是虎牢關的人馬,怎麼不知道虎牢關打仗的事情,忙問:「虎牢關大戰是怎麼回事?」

    漢子道:「聽說是大魔國派了一隻人馬去打虎牢關,我們也不清楚,現在虎牢關被包圍了,城裡連隻鳥都飛不出來,也難怪你們不知道。」

    那賣酒的老鄉聽了也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前幾天我家裡一個親戚也被擋回來了。」

    老兵一聽可急了,難怪瓦崗寨這麼多天沒動靜,敢情是暗地裡派人抄後路去了。他坐不住了,立刻回營去報告了上司,上司一聽也覺得嚴重,一級一級的就報給了尚師徒。尚師徒聽了就抓瞎了。

    尚師徒最聞名的一點是他的孝順,楊林常常對身邊的太保說若是他們能有尚師徒對母親一半的孝順就不錯了。正因為孝順,尚師徒一聽到虎牢關被瓦崗寨給包圍了,立刻慌了手腳,連忙跑去見楊林。楊林一聽虎牢關被偷襲,也是大驚失色,虎牢關乃是鏈接南北交通的要衝,若是被響馬佔領,可不是小事。他不敢怠慢,叫尚師徒立刻點兵,回軍虎牢關。

    等到尚師徒的人馬都走出幾百里地,那些散播消息的路人和賣酒的老鄉,樂呵呵的上了瓦崗山,這調虎離山的計策輕易奏效,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

    第198章無敵虯龍棒

    新文理和尚師徒兩路退兵之後,唐璧不用想也知道瓦崗寨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的軍隊,當下嚴密防範,出乎意料的是山上卻一直沒有動靜。楊林等的下耐煩,攻打了一次山寨,可是瓦崗寨的銅牆鐵壁哪裡是那麼容易攻克的,隋兵丟下上千的屍首,卻連大門的邊都沒摸到。日子逼近年尾,天也冷了起來,楊林看看冬天來臨,也沉不住氣了,每日派人叫罵不停。

    唐璧倒樂得避戰,並不冒進,只是紮住陣腳,防備瓦崗寨的偷襲。

    就在唐璧都放鬆了警惕,以為瓦崗寨打算固守等待冬天的時候,他的大營裡炸了鍋了。

    從唐璧以下全軍一萬多人都開始上吐下瀉,不說普通士兵,就是隨軍的醫生也都拉肚子直到直下起身來。各種藥石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見好轉。唐璧只拉的兩腿發軟,心知一定是瓦崗寨的人在飲水或是食物裡下了藥。他們沒下毒藥,伙夫營的銀針就起不到作用,結果搞的滿營都是臭氣熏天,各個愁眉苦臉,別說打仗,連走路都費勁。

    楊林聽說唐璧營中生變,派醫生來看,也無法治療,倒是武安福的營中因為當日開飯較晚,只有少數人中毒。楊林實在沒有辦法,知道唐璧軍一時無法戰鬥,只得叫他們拔營回山東,慢慢調理。於是唐璧的一萬人馬丟下一地的惡臭,灰溜溜的一路拉肚子拉回山東去了。

    武安福送別了唐璧等人,下無遺憾的對孫思邈道:「可惜夏將軍和劉將軍跟我交情不錯,叫他們也拉的面黃肌瘦,實在不忍心啊。」

    孫思邈笑道:「我已經盡量減少了份量,沒想到藥性如此的大,的確對不起他們兩位。」

    武安福撇撇嘴:「如今只剩下乾爹了,他老人家不好對付啊。」

    身後的李靖道:「少帥還打算用這樣的招數來對付靠山王嗎?」

    武安福搖搖頭道:「恐怕不行,我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比一走,武安福的孤軍拔營和楊林合兵一處,本來聲勢浩大的四面圍剿,如今只剩一面,楊林惱羞成怒,每日列兵罵陣,罵了三天,這日一早,瓦崗山上炮響連連,楊林一聽,急忙披掛上陣,帶上十一家太保,出來迎戰。等到楊林這邊陣勢紮好,山上依然不緊不慢一聲一聲的放著炮,楊林聽得奇怪,問道:「怎麼放這麼多聲炮也不出來一個人影?」眾太保都說不知。一旁上官狄一直在數著,等到炮聲結束,苦笑著對楊林道:「王爺啊,他們放了九九八十一聲炮,看來是以帝王之尊來出戰。」

    楊林這個氣啊,一群響馬竟然還敢裝模作樣,正生著氣,北山口的關口一開,兩面杏黃旗招搖而出,向兩旁引領著隊伍鋪開,後便瓦崗人馬蜂擁而出,就見隊列整齊,進退之間頗有章法。瓦崗軍兵士氣高昂,隊伍中旌旗招展,官兵裝備齊全,士兵都是明盔亮甲,武器精良,將官都穿的精神抖擻,英氣逼人。士兵出來的差不多了,就聽鼓聲通通通三響,出來的正是秦瓊,他一身金黃的鎧甲,背後八肝護背旗,胯下黃膘馬,馬上掛著照月奔雷槍,還暗藏著金裝熟銅鑭,他身後一排十三員大將,正是五虎上將,八彪上將,每個人背後都有小兵打這旗幟,上面書寫著各人的名諱。楊林氣的直樂,回身對眾太保道:「這是打仗還是唱戲?」

    上官狄苦著個臉道:「王爺,他們這是擺架子呢。想從氣勢上壓倒咱們。」

    楊林哼哼一笑道:「我倒想看看他們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剛說完,山口裡鼓樂齊鳴,楊林瞇著眼睛仔細看過去,山口裡轉出兩面大門旗,上面的字斗大一個,寫著「大魔國鼓樂隊」,再看跟出來的果然都是什麼琵琶絲絃鐘鼓,數十個樂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楊林看的哭笑不得,道:「得,又改喜事了。」

    鼓樂隊出來之後,又是一群捧著香爐的侍從,煙霧繚繞,把個陣地搞的烏煙瘴氣,就在這煙霧之中,程咬金頭戴沖天冠,身穿赭黃袍,腰橫八寶帶,足踏無憂履,大搖大擺的就出未了。兩旁是無數的護衛隨從,還有丞相魏征和軍師徐世績。身後一定紫幃金頂撅把黃羅傘,這傘大的出邊,光扯傘的就有三十六個人。傘上垂下一面大旗,上面書寫的明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楊林看著程咬金這下不為類的捧場,笑到一半,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問上官狄道:「這伙響馬穿戴的倒很齊全,和皇上也不差兩樣啊。真是奇怪了。」

    上官狄尷尬的道:「王爺,他們穿的都是你給皇上準備的龍衣貢裡的貢品啊。」

    楊林這一聽,氣沖腦海,血往上湧,一口氣沒上來,噗通掉下馬去,被氣昏了。眾太保手忙腳亂掐人中抹涼水,好不容易把他救過來,楊林緩過一口氣來,憤恨道:「可惡的響馬,若不踏平瓦崗,我雪下還朝。」

    那邊瓦崗寨見到楊林從馬上落下,山呼雷動,敲鑼打鼓放炮,忙得下亦樂乎。楊林舒緩過來,恨的牙癢癢,翻身上了馬,不顧眾太保的阻攔,一夾馬腹,衝到兩軍陣前,對著瓦崗軍喝道:「響馬啊,可有人敢和我一戰?」

    秦瓊一看楊林叫戰,回身道:「各位兄弟,老楊林氣岔了兩肋,我估計他是強撐著,哪個兄弟去會會他,立下這一功?」

    尤俊達一聽,把馬一催道:「我來會會楊林,叫他知道知道劫皇槓好漢的厲害。」說著也不等秦瓊法令,五股托天叉一擺,殺出本陣,奔楊林去了。

    楊林一見有人來迎戰,兩隻虯龍棒左右一分,也縱馬迎上。尤俊達心想楊林剛剛才背過氣去,年紀又大,若用剛猛的招式,他一定抵擋不住。他看準楊林的所在,五股托天叉大力刺去,只盼一叉就能將楊林殺死,立此大功。楊林看準叉來的方位,左手虯龍棒迎上,棒叉一碰,尤俊達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幾乎握不住兵器了。楊林左手棒化解了尤俊達的進攻,右手棒輪圓了照著尤俊達就砸,尤俊達慌忙橫叉去擋,只聽一聲巨響,楊林的虯龍棒打在尤俊達的叉桿上,把尤俊達震的虎口裂開,鮮血直流,兩膀也脫了力。尤俊達心中大駭,知道自己萬萬不是對手,把叉一丟,轉身就逃。楊林用力過猛,一時有些氣喘,也不追趕。

    靠山王楊林兩棒砸跑了尤俊達,隋兵連聲喝彩,瓦崗軍鴉雀無聲,都被他老當益壯的神威震懾。秦瓊看己方失了銳氣,忙道:「還有哪個兄弟願意出戰楊林?」

    王伯當應聲道:「二哥,我和他不比力氣,鬥鬥招式。」

    秦瓊道:「你萬萬要小心啊。」

    王伯當心高氣傲,之應了聲,就策馬而出,喝道:「老楊林啊,吃我一刀啊。」

    楊林一瞪眼睛:「廢話少說,進招吧。」

    王伯當催馬上前,和楊林戰在一處,一個是刀法驚奇,上下翻飛,一個是棒法無雙,左右開弓,一時糾纏在一起,兩邊之見刀來棒往,打得精彩,連聲喝彩。

    王伯當心道楊林年紀老邁,若想取勝,需得耗費他的力氣才行,因此大多都是虛招應付,之盼著楊林力氣耗盡,好趁機立功。楊林雙棒大開大合,攻勢凌厲,倒叫王伯當難以抵擋,雙方過了二十幾個回合,楊林的棒法漸漸凌亂,慢了下來。王伯當心道機會來了,瞅準楊林一個破綻,一刀砍去,想要將他首級斬下。楊林見刀砍來,下驚反笑道:「你上當了。」

    他手中看起來招式用盡的雙棒忽然變招,上下夾攻,一掃刀刃,一擊王伯當肋下。王勃當哎呀一聲,摘蹬落馬,兵器馬匹都不要了,在地上打了個滾,逃了回去。楊林哈哈大笑道:「想耗盡我的力氣,小子啊,你再去練上十年吧。」

    瓦崗軍連敗兩場,程咬金的臉色可就白了,對一旁的魏征道:「我說大哥啊,我這皇帝看來是當到頭了,我看咱們這就回山收拾下東西,大家分點盤纏,逃命去吧。」

    魏征聽他滿嘴胡說八道,氣得要命,低聲道:「皇上,你可不能動搖,否則軍心渙散,只怕跑都跑不了。」

    程咬金這才閉了嘴,嘟囔道:「老頭用的是雙手兵器,不然我給他兩斧,料來他也抵擋不住。」

    這邊程咬金自亂陣腳,那邊秦瓊也急了,正要拾槍掛鑭親自上陣,就見單雄信躍馬而出,金釘棗陽槊一抖,口中哼哼呀呀的叫著,直奔楊林去了。楊林一瞧眼前這人凶神惡煞,十分謹慎,等單雄信槊刺過來,橫棒一掛,撥了出去,先採取守勢。兩人乒乒乓乓的過了七八招,楊林漸漸摸清楚單雄信的本領,懶得再跟他浪費時間,兩棒一擺,矯若游龍,迅雷不及掩耳砸向單雄信額頭和肩膀,單雄信橫槊去架,卻不提防楊林中途變招,虛晃了他。兩人馬一錯頭,楊林回手一棒砸向單雄信的後腦勺。這就是他有名的回手棒法。秦瓊一看,心裡咯登一下,把眼睛給閉上了,心說我這五弟可毀了。

    第199章俘虜

    秦瓊這一閉眼,耳朵裡只聽戰馬哀號一聲,卻沒聽見身邊眾人的驚叫。他一睜眼,原來單雄信的馬快一點,楊林畢竟連戰幾場,略微一慢,沒打到單雄信,一棒把單雄信的戰馬後跨砸塌了。單雄信骨碌碌的滾了下來,還沒等爬起來,楊林陣中羅方薛亮帶著十數個小兵一起殺出,一刀一槍把單雄信架住,生擒活捉了回去。

    單雄信這一被擒,可驚壞了兩個人,一個是秦瓊,單雄信是他過命的朋友,哪能不急。

    另一個就是武安福,他知道楊林惱恨瓦崗寨的響馬,若是下馬上想個主意,只怕單雄信要壞。腦筋正轉著,就見秦瓊來到陣前,對著楊林一拱手道:「靠山王,我乃大魔國元帥秦瓊,今日要會會你的雙棒。」

    楊林豪邁的一笑道:「好個秦瓊,既然你不怕死,就放馬過來吧。」

    秦瓊剛要動手,楊林陣上一人飛馬出來,口中喝道:「你們車輪戰對付我父王,也忒無恥了吧。」

    楊林和秦瓊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賈柳樓的兄弟,楊林的九太保武安福。兩人一看武安福,都是一喜。楊林喜的是武安福十分孝順,生怕自己力竭遇險『秦瓊喜的是武安福一出來,說明他有了主意。想到這裡,他忙道:「楊林老兒,你年紀老邁,我不欺負與你,就跟他打一場吧。」

    楊林戰了三場的確有些累了,雖然想鼓起餘勇再舍下秦瓊,可是歲月不饒人,背上都出虛汗了。他心想武安福的武藝是十三太保裡最好的一個,對付秦瓊,就算不能取勝,也必然不會有生命危險,叫他先頂一陣,自己休息一下再戰也好。楊林覺得自己想的挺周到,便叮囑武安福小心迎戰,回到本陣觀看休息去了。

    武安福摘下花槍兩頭蛇,手心直出汗,望著秦瓊眨了眨眼睛。秦瓊會意,照月奔雷槍一揚道:「對面何人?本帥槍下下殺無名之輩。」

    武安福道:「我乃靠山王第九子武安福是也,鼠輩們識相的速速投降,免得我踏平瓦崗山,血洗大魔國。」

    「你若有能耐就來吧,吃我一槍。」秦瓊哇呀呀叫著,提槍催馬,一招長虹貫曰刺了過去。武安福花槍一抖,楊林傳授的破軍槍法施展出來,如同狂風暴雨,滔天巨浪,與秦瓊的槍糾纏在一起。楊林在後面掠陣,只見一個如同猛虎下山,一個好似蛟龍出海,一個是霹靂奔雷,一個是山舞銀蛇,一個是瀟灑凜凜大元帥,一個是機警赫赫九太保,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廝殺三十回合,不分勝負。楊林看到兩人的槍法都有可取之處,興頭之上道:「安福的武藝又有進步,不過這響馬的元帥也的確是個好漢,若是能為我效力該有多好啊。」

    這邊楊林看的過癮,武安福則緊張萬分,他和秦瓊怕楊林看穿,招招凶狠不敢留手,比之生死較量,卻也不遜色。兩人鬥了幾十合,武安福趁著兩馬相錯的功夫在秦瓊耳邊道:「你跑我追,找機會擒我。」

    秦瓊明白了武安福的意思,回身又和他戰了幾何,故意賣了個破綻,叫武安福一槍把他的肩甲挑落,哇呀一聲,叫了句「好厲害」轉身就跑,卻似乎昏了頭一般,竟不回本陣,往西落荒而去。隋軍陣中戰鼓連連,慶賀武安福獲勝,楊林剛要叫鳴金,武安福一擺兩頭蛇叫道:「響馬哪裡走。」打馬追了過去。

    楊林一見,驚道:「不好,這響馬有奸計。」

    正說著,武安福的馬快,已經殺到秦瓊背後,就見秦瓊在馬上忽然摘了左邊的腳蹬,身子在馬上猛地轉過,早藏在手中的熟銅鑭劈面打向武安福,這是秦家祖傳的絕學「撒手鑭」。武安福哎呦一聲,從馬上滾落下來才躲開這一擊。秦瓊勒馬回身,槍尖頂在武安福的喉嚨上,將他捨住。

    楊林氣的一拍大腿怒道:「響馬太奸詐了。」兩人演的實在是驚心動魄,逼真之極,不容楊林不信。

    羅方急道:「父王,這可如何是好?」

    楊林氣哄哄瞪他一眼道:「還用說嗎,換人吧。」說著策馬出陣喊道:「我說響馬啊,你莫要傷了我兒的性命。」

    秦瓊道:「你只要把我方的將領放回來,我自然不會害他性命。」

    楊林無奈的一招手,羅方將單雄信帶上陣來,兩邊一起放開俘虜,單雄信和武安福垂頭喪氣的各自回到本陣來。武安福一見楊林,羞愧的道:「父王,孩兒有罪。」

    楊林寬厚的道:「是響馬太過奸詐,若論本領,他不及你。」

    這一交換戰俘,楊林覺得今日沒什麼收穫,心中憤憤,還要再戰,那邊大魔國卻不奉陪了,一聲鑼響,大軍有條不紊的退回了山上。楊林想追卻忌憚斷後的弓箭手,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瓦崗軍全數退回,悻悻撤兵回營去了。

    大軍回營,武安福裝出悶悶不樂的樣子,楊林反倒安慰他說勝負乃是兵家常事,叫他不用放在心上。

    當晚楊林擺下酒席給武安福壓驚,等酒席散去,武安福帶著李靖和張稱金往回走,張稱金恨恨的道:「那秦瓊是在太卑鄙了,竟然詐敗。遲早把他抓了千刀萬剮才好。」

    武安福和李靖對看一眼,想笑不敢笑,回到帳中,支走了張稱金,李靖孫思邈孫成三人在武安福帳中商量起下一步該如何進行的事情來。

    「如今看來,瓦崗寨的力量還很薄弱,恐怕難以對付楊林的兵馬,各位有什麼計較?」

    武安福問三人道。

    孫思邈道:「我看楊林今日略顯疲態,這一年來他軍馬勞頓,年紀又大,若是再打幾個月,恐怕會有一場大病。」

    「怕就怕瓦崗寨頂不住幾個月啊。」孫成道。

    武安福望向李靖,李靖想了想道:「若是戰場上打不過,就要從場外下手才行。」

    「你的意思是?」武安福問。

    「楊林是皇上的親叔叔,為了楊廣登基的事情,兩人一直面和心不和。楊林對楊廣耿耿於懷,楊廣對楊林防備有加,咱們若是從這裡入手,叫他們自亂陣腳,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打贏這一場。」李靖道。

    武安福聽了,猶豫道:「只怕會把咱們牽扯其中。」

    「少帥,也是時候跟發展自己的勢力了。長久以來寄人籬下,終究不是好辦法啊。」李靖道。

    武安福沉思片刻道:「說的也是,楊林雖然待我下薄,畢竟年歲已大,而這隋朝江山,如今風雨飄搖,是要早做準備自立山頭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得從長計議。還是先叫六道打探清楚,再做決定吧。」

    商量一場,沒有收穫,眾人各自散去,武安福走出營帳,看滿天星光,寒夜風來,讓人打個哆嗦。未來的路究竟該如何走?楊林究竟是護身符還是絆腳石呢?武安福陷入長長的思索中,後世的經驗和對歷史的一知半解,此刻已經無法帶給他明確的判斷,也許未來更長遠的日子裡,他都要靠自己和部下的能力,開創新的歷史了。面對未知的恐懼,武安福正在慢慢的改變著角色,融入到這讓人熱血沸騰的亂世洪流。

    大業三年的秋末,寒風瑟瑟,吹落洛陽街道兩旁高大樹木上的黃葉。這座拔地而起的新城,因為三萬從全國各地遷徙過來的盲人而顯得不像剛剛建成時那麼寥落了。如今洛陽城裡,已經有了五十萬的人口,而且還在日益增加著。楊廣自從從北平回來了,就一直在洛陽的皇宮裡醉生夢死。征伐高句麗的慘敗讓他對國事的興趣大減,除了盯著大運河的開鑿和要求兵部徵兵,產部徵糧,籌備明年再次攻打高句麗以外,大部分的朝政都由五貴協商解決。

    如今放在五貴面前的一疊奏折,讓五人的臉上都現出凝重的表情。

    「各位大人,這些山東宋的奏折是不是該給皇上看一下?」蘇威是五貴中年紀最大的,當初楊堅還是北周丞相的時候他就追隨在側,如今三十年過去,昔日文采風流的蘇大人變成了老朽的蘇老頭,性格也懦弱的多了。

    「我看不必,不過是些小賊,交給兵部去辦就好了。」宇文化及道,「不然若是惹了皇上不高興,哼哼……」他雖然沒說出來,大家也知道楊廣最近暴虐非常。前幾天天下聞名的才子薛道衡,就因為和人飲酒的時候說起高句麗之敗,隨便說了句「若是高穎還在就好了」

    ,結果被人告發。楊廣聞聽大怒,下令使者去將薛道衡勒死。此事一出,天下震驚,群臣也噤聲不敢多言,生怕惹怒了他,招宋殺身之禍。宇文化及這麼一說,其他四人都不做聲了。

    猶豫了一會,虞世基道:「兵部恐怕難以控制局面啊,不然不會把奏折推給我們。」

    宇文化及拿起份奏折,看了兩眼,歎口氣,不再說話了。眾人都知道,這一回不是小亂子,若不派精兵強將,只怕難以應付。

    裴矩道:「看來只有叫靠山王回去了。」

    宇文化及眼中精光一閃道:「瓦崗寨響馬作亂,靠山王正在圍剿,只怕分不出身來啊。」

    裴矩道:「若是這樣,我倒還有一個人選,可叫他接替靠山王繼續攻打瓦崗,請靠山王回山東。」

    「是誰?」四人都問。

    「武安福。」裴矩緩緩的道。

    第200章星火燎原

    大業三年的秋天,楊廣兵敗高句麗的消息,對於山東和河南的老百姓來說,並不屬於天大的消息,相比他們的生活,操心國事實在是太奢侈的行為。

    就在武安福和唐璧的軍隊向河南進發之後幾天的十月初,撫養中華民族幾千年的黃河,又一次咆哮起來。數日的連降暴雨讓本來就奔流如怒的黃河瘋狂的膨脹起來,河水浸過河岸,一遍一遍的衝擊著河壩。暴怒的河水如同一隻猛獸,把阻擋在身前的所有物體全都撕成碎片,自河南開始,洶湧澎湃的洪水順流而下,挾帶無數的泥沙,雷霆之勢撞擊在每一道堤壩之上,十月初三一夜之間。洪水奔騰了五百餘里,衝垮三十二座堤防,出堤逆流,將黃河沿岸數十里都化為水鄉澤國,淹沒了一百六十多個村莊城鎮。百萬百姓受災,無數人在睡夢之中化為魚鱉之食。黃河流域一時怨聲載道,人心惶惶,百萬災民無家可歸,露宿野外,各地米價飛漲,不少無良米商趁機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天災如此,人禍更甚,為了籌備明年再征高句麗,朝廷下令繼續打開徭役,發六十萬民夫供應糧資。兩人一車,推米三石運送到北平。可是路途遙遠,三石米還不夠兩個民夫自己吃的,等到達北平,糧米短缺不能交差,有錢的可以自己買米填補,沒有錢者畏懼官府追究,只得亡命四野而去。天災人禍,再加上官吏貪婪殘忍,趁機因緣索要財物,使得百姓困頓窮苦,財力俱竭,一時間天下紛亂,盜賊蜂起。

    山東長白山,秋風吹起,林木蕭蕭,本來該是荒無人煙的大山之間,竟然傳出了慷慨雄壯的歌聲來。

    「長自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綿背襠。長稍侵天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

    歌聲飄蕩在空曠的山中,隱隱的瀲起回聲,而這歌聲似乎打動了許多人的心,當歌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有下少人跟著唱了起來。

    「兄弟們,如今天下大亂,昏君無道,竭盡國力和高句麗作戰,不但沒有拿下一寸土地,反而白白送了無數好男兒的性命。上月黃河決口,就是上天震怒,降禍於民啊。做個良民沒有活路,何不一刀一槍搏個活命,說不定將來也能弄個皇帝當當!」一條大漢一邊烤著只野豬,邊和身旁的數十人說著。若是武安福在這裡,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這人正是當年帶他去發掘冉問寶藏,卻從余雙仁手底下逃走的王薄。他留了一把大鬍子,顯得分外剽悍。身旁的眾人都是衣衫襤褸的農民,聽了王薄的話,眼中含恨,都握緊拳頭,咬緊牙關,似是對朝廷分外的痛恨。

    「王大哥,你說的對,我孟讓第一個跟著你反抗朝廷。」農民中站出一人來,身高近丈,體魄健壯,不過面有菜色,看來沒少挨餓。

    「孟兄弟是是個壯士。」王薄說著,割下一條肉來,丟了過去。孟讓一把抓在手中,不顧滾燙,塞進嘴裡,肉未全熟,一口咬下,血絲伴著肉汁一起滾落。

    「王大哥,我們也跟著你。」其他農民見有人帶頭,也都一個個的附和道。王薄一一給他們分了肉,又開口唱了起來:「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綿背襠……」

    「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綿背襠……」眾人也都跟著唱和起來,悲涼的歌聲,傳播在群山之間,這大隋的輓歌,就從長白山間,向著天下各地傳揚開來,掀起農民起義的洶湧波瀾。

    山東貝州,自古多有豪傑,江湖中有名的大英雄竇建德正是貝州人。他自有個小小莊園,以務農衛生,平日勤練武藝,遇見不平每每仗義相助,樂善好施,博得天下豪傑的仰慕。

    這幾個月來,縣裡常有官差四處索拿賄賂,若有不從,就濫派徭役,搞的縣中人心惶惶,雞犬不寧。竇建德雖然豪勇無人敢欺,卻也無法對抗官府,整日生著悶氣。這日竇建德正在家中種菜,遠遠跑來一人,來到竇建德園子的柵欄前,一躍而起,跳進園內。竇建德一看,喜道:「安祖,你怎麼來了?」

    來人名叫孫安祖,也是個豪傑。竇建德見他臉色倉惶,衣衫零落,兩眼通紅,由喜轉驚,沉聲道:「出什麼事了?」

    孫安祖聽得竇建德一問,英雄淚奪眶而出,哭道:「竇大哥,沒法活了!」

    「怎麼回事?」竇建德忙問。

    原來前些日子山東大水,孫安祖家就在河邊,入夜猝不及防,全家都被淹沒,妻子孩子全被水沖走。孫安祖等洪水過後,本想重建家園,尋找妻兒,哪料還沒等收拾殘破的只剩下半壁的家,縣裡的衙役就宋征他去北平,參軍從征高句麗。孫安祖自然不願意,仗著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去跟縣令求情。縣令竟然大怒,叫人鞭打孫安祖。孫安祖家破人亡,又被欺侮,盛怒之下奪下衙役的刀,當堂將縣令殺死,逃奔出來。他無處可去,只得來投奔竇建德。

    「竇大哥,你說我該怎麼辦?」孫安祖講了一遍,問竇建德道。

    竇建德這些日子以來,眼見朝廷官吏腐敗,天災人禍,早就有所思索,如今見孫安祖問,把手中鋤頭一丟道:「如今天下洶洶,大亂之兆。大丈夫既然不死,就當立下大功,名揚後世,哪能做個逃犯。」

    「那該如何是好?」孫安祖見竇建德豪氣飛揚,也有了勇氣。

    「貝州以北百里就是河北地界,我曾去過那裡的高雞泊,其中廣闊無邊,有數百里之遼,地勢險要,水闊澤深,可以避難。你可以先去那裡躲躲,召集有志之士,尋常時候掠奪州縣,自給自足,等到忍受充足,天下有變,建功立業,輕而易舉。」竇建德道。

    孫安祖一聽,大喜過望,緊緊抓住竇建德的手道:「安祖願意奉竇大哥為王,鞍前馬後,馬首是瞻。」

    竇建德道:「既如此,你可先去高雞泊,等我暗中籌劃,廣招豪傑,再去和你會合。」

    兩人商議停當,孫安祖便一路往高雞泊而去,路上募集了數百逃亡的民夫士兵和無家可歸的農民,一起在高雞泊建立山寨,自稱「摸羊公」。而竇建德也和結拜兄弟蘇定方劉黑闊等人在家鄉暗中積蓄金錢,收買豪傑,等待揭竿而起的時機。

    山東海州,比鄰黃河,自從大水過後,全境百姓遭災,流離失所者十萬人,身為海州地方官的高士達和高士魁趁機勾結了當地的米商哄抬物價,老百姓吃不上糧食,不少人賣身為奴,也有人凍餓而死,天怒人怨自然不提。

    海州地方地處在海河黃河之間,早在數月前,就有運河總管麻叔謀的人馬來到海州勘探地勢,確定開鑿連接通濟永濟兩渠的運河路線。洪水一過,麻叔謀在南邊開鑿完成了一段運河,十幾萬民夫和數萬士兵浩浩蕩蕩的開拔未了海州。高家兄弟忙著聚斂財富,一時沒顧得上接待,禮數上不甚周全,這可氣壞了麻叔謀。他身為宇文化及的乾兒子,平素就飛揚跋扈,好不容易走後門得到了如今這個運河總管的,光是去年過年就給宇文化及送了五萬兩銀子的厚禮。他這一路從南修到北,搜刮了無數財富,也養出了驕橫的性格來。高家兄弟招待不周,麻叔謀頓時未了氣,暗中叫人打探消息,想要報復。他的手下一番打探,還真問出了些事情,原來高家兄弟祖籍就是海州,回來當官算是衣錦還鄉,他們七八代的祖墳都在海州郊外,恰好就在運河線路的附近。麻叔謀一聽這消息,立刻未了主意,吩咐手下偷偷的變更了運河線路,正好在高級兄弟的祖墳上穿過。

    看墳人王二發現了,連忙去報給高家兄弟,兩人一聽大驚,心想我們好歹也是地方官,不看僧面看佛面,敢對我們家祖墳下手,你也夠黑的啊。兩人心中有氣,不信麻叔謀真敢在太歲頭上東土,就叫王二去給他傳話。

    王二顛顛的去運河大營求見麻叔謀,把事情一說,麻叔謀也不打哈哈,直截了當的道:「沒別的說的,朝廷要徵用你們家墳地開鑿運河,給你們三天時間,不然就掘墳開挖了。再不然就拿出十萬兩銀子,補償重新畫線的損失。」

    王二沒有辦法回去稟告,高家兄弟這個氣啊,心想麻叔謀你這是誠心敲詐啊,兩人琢磨著不能低頭,馬上寫了奏折上報朝廷,檢舉麻叔謀敲詐,一邊叫王二去拖延著。

    王二又去見麻叔謀道:「我們家老爺說了,十萬兩實在太多,請將軍寬限些日子,減少點數額。」

    麻叔謀道:「你回去告訴你們家老爺,寬限幾天可以,不過十萬兩一個子也不能少。」

    王二回去一說,高家兄弟心說你就狂吧,等過幾天朝廷就該收拾你了,可是左等右等,寬限的一個月期限眼看就到了,朝廷裡一句話都沒有。原來宇文化及看到了奏章,給瞞了下來,奏章就石沉大海了。

    一個月期限到了,高家兄弟還是沒有得到回音,麻叔謀也下客氣,三下五除二,就把高家的祖墳給刨了。棺材屍骨砸了個稀碎,丟糞坑裡去了。

    高家兄弟聽了噩耗,當時就背過氣去了,一甦醒過來,高士達就要去跟麻叔謀拚命,高士魁抹著眼淚道:「哥啊,他這是仗著朝廷裡有人撐腰啊。咱們不能跟他硬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山東大亂,咱們也反了吧,遲早有一天殺了他報仇雪恨。」

    高士達一聽,一下做二不休,和高士魁把府衙一燒,帶上數千親兵,收拾財物,大鬧了一番海州,奔山中落草去了。兩人招兵買馬,專門在運河沿線劫掠官船,襲擊官軍,找麻叔謀的麻煩。

    席捲各地的風雲,就這樣在山東一點點的鋪開,蔓延全國,無數英雄豪傑如同點點的星火點燃在神州大地之上,只等一場狂風,把這火種播散到天南海北,燎耀沉寂在黑夜中的莽莽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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