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播亂山東
「大帥,末將來遲了,還請恕罪啊。」一看到唐璧垂頭喪氣的狼狽模樣,武安福就知道秦瓊他們順利的逃走了,掩飾住心裡的高興,上前迎接唐璧道。
「這些響馬,氣煞我也。」唐璧悻悻的道,他本來帶兵追擊,結果路上先後被伏擊三四回,最後一回又碰上用斧子的程咬金,唐璧哪敢交戰,轉身就跑。如今回到濟南府,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想到楊林知道這事的樣子,唐璧就心驚膽戰。
「九太保,這些響馬勢大,足有三四萬之多啊。」唐璧看到武安福,就跟看見救星一樣,「響馬勾結濟南府的衙役獄卒,裡應外合。幸虧我拚死衝殺,才將他們打退。」
武安福心想你可夠不要臉的,英雄會一共也就二百來人,哪裡來的三四萬之多?何況你明明是被打的落花流水,怎麼說的好像保衛濟南,立了大功似的?武安福混了一年多的官場,還是頭一次遇見唐璧這樣顛倒黑白的,實在是不佩服都不行。不過他當然不願意得罪人,連忙道:「大帥神勇,父王回來,我一定為大帥邀功。」
唐璧擺擺手道:「讓響馬頭子程達跑了,哪有什麼功勞可言。」他自知武安福也是客氣,哪敢再胡說八道。
「依大帥看,怎麼如今該怎麼辦?」武安福問唐璧道。
唐璧沒等說話,劉葵己經暴跳如雷的道:「大帥,請給我三千人馬,我一定把響馬抓回來。」
唐璧怒道:「胡說什麼,響馬人多勢眾,不得胡來。」
劉葵對唐璧十分敬畏,被他一喝,失了銳氣,鬱鬱的閃到一邊去了。夏迎春上前道:「大帥,響馬遁逃,只怕會為害沿途百姓。若是不有所行動,只怕將來在靠山王那裡不好交代啊。」他一邊說一邊瞧向武安福。武安福心想若是夏迎春和劉葵追上去,恐怕事情就不好辦了,忙道:「大帥,此事你不用擔心。請你和夏將軍,劉將軍安撫百姓,修繕房屋。我帶人去追響馬。」
「響馬厲害,九太保不要犯險啊。」唐璧生怕叫武安福發現響馬不過幾百人,忙道。
「大帥不用擔憂,我只是追蹤,好叫他們疲於奔命,不會正面衝突的。」武安福也不等唐璧應允,己經跨上汗血馬。
唐璧只得目送武安福帶兵出了南門,沿路追趕下去,劉葵看得心急,問唐璧道:「大帥,我也想去。」
「去你個娘!」唐璧發了脾氣,「趕快去城裡搜索,看看還有沒有潛伏的響馬。」
那邊劉葵灰溜溜的去搜查響馬餘黨,這邊武安福帶領人馬出了南門,一離開濟南府的視線範圍,立刻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進發起來。
「候君集和尚懷忠兩位兄弟己經跟蹤而去了,估計不會有問題。」李靖看武安福面帶憂色,在一旁道。
武安福點點頭,沒有做聲。他如今擔心的,其實是秦瓊等人的去路。若是按自己所得知的歷史來看,他們該是去瓦崗山,可是從山東往河南去所路過的幾個州府,都是強兵猛將,英雄會區區幾百人,恐怕難以抵擋。武安福一路擔心著,一直走到天黑,來到一個小村落,向村民一打聽,果然有一支隊伍,三個時辰以前從此路過。武安福也不著急追趕,下令就地駐紮,從附近城鎮買來米面,在野外烹飪,胡亂的給士兵補充了給養。第二天全軍又拖到日上三竿,才繼續開拔,一連走了一日,傍晚時分,來到了山東往河南和山西必經的金堤關,來到關前,只見旌旗零落,城門大開。武安福心裡一喜,催馬進城,就見城門裡有不少的屍體,十幾個小兵正在搬運。一見來人是隋朝的軍兵打扮,小兵都湧過來:「將軍啊,有響馬剛衝破了金堤關,往西跑了。」
武安福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原來英雄會擺脫了唐璧的追趕,很快來到濟南府南一百多里的一處山崗,和魏征等人回合,連英雄會的豪傑,隨從的伴當家眷一共三百來號人,一直往西而去,打算先去山西潞州,靠著單雄信在綠林裡的影響力,扯起大旗,正式反隋。
因為有家眷的大車拖累,隊伍行軍並不快。不過秦瓊和徐世績知道武安福會拖延追兵,也不著急。隊伍繞過沿途的市鎮,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山東和山西河南三地交界的金堤關。這裡依山而立,是三省通衢之地,若不從這裡經過,就得繞過半條太行山脈。
金堤關守將花公吉,花公義是兄弟二人,乃是山東大帥唐璧的心腹愛將。山東盜匪橫行,二花身為要隘的守將,自然不敢怠慢,每日都要三次巡視。這日午後,兩人睡飽了午覺,精神抖擻的上了城牆,照例巡視,看到一半時,就聽城外吵吵嚷嚷。二花定睛看去,就見數十人趕著幾輛大車,一邊往金堤關跑來,一邊喊叫。
二花連忙帶人下了城樓,手拿兵器,立在城門口。這夥人不大一會就來到城門前,不等二花問話,大車上一個老太太哭道:「將軍啊,你可要救救我兒子啊,他叫響馬給抓去了。
「說著哭天喊地,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二花忙問一旁一個似乎比較鎮定的大漢道:」怎麼回事?「
大漢道:「二位將軍,小人們本事附近村子的,今天晌午,村子裡來了一夥響馬,見人就打,搶走了無數錢物。還把很多小伙子抓走,說是要拉壯丁來打金堤關。」
花公吉性格暴躁,一聽大怒:「好響馬,光天化日也敢騷擾村莊,待本將軍去收拾他們。」
花公義道:「哥哥你帶兵去,我在城中安撫百姓。」
花公吉說走就走,問明村子方位,帶上三百士兵,呼嘯而去。等他們走遠,花公義對這群逃難過來的村民道:「你們隨我進去吧。」說著轉身要領他們進城。那答話的大漢口中道:「謝謝將軍。」卻一把從大車下抓出一把鋼刀,不等一旁士兵反應過來,一刀把花公義的頭跺了下來。眾士兵大嘩,只見這夥人一個個都從難民變成了凶神惡煞一樣的人物。除了老太太和婦女躲進車裡,其他人都從大車上拿出隱藏的兵器,砍瓜切菜一樣,把守門的士兵殺個精光。此時早就埋伏在附近樹林裡的英雄會人馬,也趁機殺了過來。英雄會騙走花公吉,襲殺花公義,輕而易舉拿下了金堤關,也不多留,迅速穿城而過。
武安福聽到這裡,為英雄會的兄弟們心裡讚了一聲,不過他立刻問道:「那花公吉將軍呢?他回來了嗎?」
「回來了。不但花大將軍回來了,連張將軍也來了。」士兵興奮的道,「這回這群響馬的末日到了。」
「張將軍?哪個張將軍?」武安福一驚。
「就是咱們山東最有名的張須陀張將軍啊。」士兵道,「他和花大將軍一起去追擊響馬了。」
武安福暗叫不好,也顧不得問張須陀是怎麼跑到金堤關附近來的,帶上人馬,飛也似的追了出去。
士兵看著決塵而去的馬匹帶起的塵土,自言自語道:「虎膽將軍天下無敵,響馬可跑不掉了。」
武安福帶兵部下用比之前五倍的速度狂奔一個多時辰,終於見到遠處的滾滾煙塵,他知道前邊必定有人在廝殺,猶豫片刻,叫大隊人馬原地駐紮,帶上雄闊海謝映登李靖孫成四人,打馬上前。
不遠處的煙塵裡,四員大將正捉對廝殺著,王伯當的刀虎虎生威,尤俊達的叉變化莫測,正和兩個隋將鬥在一起。其中一個正是武安福曾經見過的虎膽將軍張須陀,他的冷艷鋸齒刀和王伯當的麒麟趕月刀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殺的是難解難分。而尤俊達的對手則是一員兇猛的大漢,手裡一支方天化戟,舞的也是出神入化,不用說自然是花公吉了。四人殺的火熱,一時也不能分出勝負來。武安福一瞧英雄會的陣勢,二百多精壯把家眷和大車護在當中,圍成一個圓陣,陣前兩人一個是秦瓊一個是徐世績。至於隋兵這邊有大概一千多號人,聲勢上比英雄會要大得多,若是真的交戰起來。英雄會不但人少勢弱,還得保護家眷,很難取勝。武安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問李靖道:「李靖,你有什麼辦法讓兄弟們逃過一劫。」
李靖看了半天,終於道:「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花公吉和張須陀,敵兵自然潰敗。」
武安福瞧了瞧,戰場距離幾人大概有二百多步,忙對孫成和謝映登道:「二位兄弟,就靠你們了。」
兩人應了聲,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張起弓來,瞄準了正殺的酣暢的張須陀和花公吉。
戰場上王伯當和張須陀殺了十幾個回合,只覺得對方越戰越勇,心道張須陀是山東名將,果然不可小窺。而那邊尤俊達和花公吉之戰,尤俊達己經落了下風,招式慌亂起來。隋兵看出主將要勝,一起吶喊起來,只待敵將落敗,就一起掩殺過去。就在這緊要當口,只聽「嗖」「嗖」兩聲箭響。戰場上有人落下馬來。
第187章火種
花公吉和尤俊達打的正酣,尤俊達的五股托天叉雖然厲害,遇到花公吉的方天化戟,就不中用了。花公吉雖然戟法並沒多麼出眾,可他勝在力氣驚人,尤俊達的叉鎖不住花公吉的方天化戟,力氣又有不及,幾招下來,心先慌了。這一慌亂,招式有些生澀,被花公吉步步進逼,兩個錯馬的功夫,己經招架不住了。秦瓊在後邊看到,就想鳴金,徐世績一把拉住秦瓊道:「二哥,不能鳴金。」
「為什麼?老六可是不住了。」秦瓊著急道,他看出尤俊達招法已經亂套,只怕再有三五回合,就有性命之憂。
「若是鳴金,敵軍一定士氣大作,如果衝殺過來,我們難逃全軍覆沒的結局。」徐世績皺緊眉頭,他何嘗不知道尤俊達身在險境,可是若不讓他頂住,將置所有人於險地。
「難道看著六弟送死嗎?」秦瓊大怒,提起雙鑭就要前去助陣。就在這時,就聽東側上坡上傳來呼嘯的聲響,正是孫成箭射花公吉。
花公吉殺的興起,奮起雙臂的力氣,向尤俊達連攻三招,他喜歡看尤俊達狼狽不堪疲於招架的樣子。弟弟花公義被響馬偷襲殺死,氣的他五內俱焚,若不把響馬全部殺光,他怎能罷休。眼看這一戟刮破了尤俊達的戰袍,只要再來一戟,就能把他打成肉泥。便在這時,一聲箭響。花公吉只覺得腦上一涼,便失去了知覺。孫成二百步遠的一支羽箭,從花公吉太陽穴射進,將他一箭擊斃。
幾乎在孫成射死花公吉的同時,謝映登的一支羽箭也迅雷不及掩耳的射向張須陀。張須陀正和王伯當殺在一起,兩人一個是山東名將虎膽將軍,一個是江湖豪傑武狀元首選,本是旗鼓相當的陣勢。可是張須陀勢如猛虎,根本不畏刀槍,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兇猛招數。王伯當哪裡見過這種玉石俱焚的拚命怪招,只得拚命抵擋,不多時便再無還手之力。
正在王伯當無力支撐之時,就聽破雲穿空之聲,一支白羽箭直奔張須陀後腦而去。張須陀是生死場上打滾多年的豪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得腦後風聲,顧不得和王伯當廝殺,一個大低頭,那羽箭越過張須陀,直奔王伯當而去。王伯當驀地見一隻箭射來,吃了一驚,幸虧他反應機敏,橫刀一撥,將箭彈飛。
須臾之間,花公吉斃命,張須陀和王伯當則分開兩邊,本來英雄會十分惡劣的形勢,頓時扭轉過來。正在隋兵驚愕之際,只聽一旁上坡上有人高喊:「英雄會全伙在此!」
秦瓊和徐世績見到變化,情知有人相幫,乘機一起高喊:「別叫走了張須陀啊!」二百多號人一起揮舞兵器,衝殺上前。
張須陀從馬上直起身子,只見英雄會反攻上來,他只道中了埋伏,怕被包圍,一展大刀叫道:「撤退。」
隋兵一聽將令,立刻向南潰逃。張須陀在後邊斷後,刀疤虎宋明亮欺他單人獨騎,策馬殺來,一刀斬來。張須陀哪把他放在眼裡,冷艷鋸齒刀一擺,乓一聲把宋明亮的刀磕飛出去。宋明亮怪叫一聲,轉身就逃。張須陀待要去追,盛彥師,丁天慶二人合力殺來,一刀一槍想要張須陀的性命。張須陀掌中刀一掛,大力湧來,把盛彥師的刀掛了出去,回手一刀削去,盛彥師一低頭,頭盔被刀風掃落。丁天慶見盛彥師遇險,大喝著一槍刺來,張須陀瞅準槍來的方向,揮刀一架,順勢刀鋒斜撩,丁天慶見白晃晃的刀刃撩來,只得摘蹬翻身滾落馬來。二人不出兩合,都被殺敗。
張須陀三合殺敗三人,見隋兵己經退出數十丈遠,便也策馬退去。魯明星魯明月兄弟可不讓他走,一個雙斧,一個長棍,攔在前面。張須陀鬚眉皆張,口中暴喝一聲,一刀掄去,魯明月橫棍一掛,哪裡掛的出去,只被震的虎口裂開。魯明星見狀,雙斧劈來,卻叫張須陀一刀斜削額頭,手忙腳亂去招架,張須陀中途變招,一個巧勁,用刀背磕在魯明星的肩上,把他打落下馬。
身後秦瓊見了大驚,揮鑭殺過來,單雄信也吼道:「莫要傷我兄弟。」
張須陀見英雄會人多,也不戀戰,縱馬狂奔,追趕隋兵隊伍去了。他五合敗五將,英雄會倒也無人敢去撩他鋒芒,任他去了。
張須陀跑的遠了,徐世績也早叫人停下,此時武安福等人也從山坡下來。秦瓊遠遠一見,大喜道:「武兄弟,原來是你幫忙。」
武安福等人走到近前,武安福道:「幾位哥哥可是受傷了?」
被張須陀打敗的五將都無大礙,一個個垂頭喪氣。雄闊海讚歎道:「好個虎膽將軍,果然名不虛傳,改日我一定要會一會他。」
秦瓊道:「武兄弟怎麼來了?」
武安福忙把自己請命來追趕的事說了,徐世績聽了道:「如此看來,張須陀大概是路過此地,協助花公吉,恐怕還不知道濟南府的事情。」
「雖然如此,若不快走,被張須陀追上,只怕不好擺脫啊。」武安福想到張須陀的勇武,實在有些駭然。他見過無數勇將,可是如張須陀這樣不顧自己的性命,招招狠辣的實在少見,難怪人稱虎膽,果然不怕死。
徐世績道:「既然如此,咱們快出發吧。」
武安福看眾人整頓車馬,問秦瓊道:「二哥,你們這是去哪裡?」
秦瓊道:「去山西潞州,在那裡用五弟的名字召集綠林豪傑,一起起兵反隋。」
武安福忙道:「不可去潞州。」
「為什麼?秦瓊和徐世績一起問道。
「一是山西路途遙遠,路上還要經過數座大隋的關卡,若是被阻隔,只怕會落入前有豺狼攔路,後有虎豹追命的境地。」武安福道,「何況潞州太守李景我十分熟悉,他作戰勇猛,頗有謀略,若想在潞州舉事,只怕不易。」
「這可如何是好?」秦瓊和徐世績也是倉促做的決定,一聽武安福的話,頓時沒了主意
「不知道兩位哥哥可知道瓦崗山嗎?」武安福問道。
「瓦崗山?」秦瓊和徐世績都是一愣。
「我知道。」一旁有人道,武安福一看,卻是王伯當。
「瓦崗山乃是河南境內的一座高山,形勢險峻,山路崎嶇,是易守難攻的天然要塞,如今被一夥好漢佔據,扯起義旗,反抗隋朝。」王伯當道。
「哥哥可認識瓦崗山上的人?」武安福喜道。
「自然認識。瓦崗山的大王翟讓乃是南陳的舊部,也曾在江湖上流落,和我多有交情。
他上了瓦崗山當了山大王之後還曾邀請我入伙,只是我那時想要考取功名,才沒答應。「王伯當道。
「既然如此最好不過了。二位哥哥,河南瓦崗山離這裡要近得多,況且一路少有隋兵駐紮把守。瓦崗又縣風水寶地,更有精兵強將在那裡休養生息多年,咱們英雄會的兄弟若是去瓦崗,將來一定能成大事。」武安福道。
徐世績有些疑惑,不知道武安福怎麼如此肯定,可武安福是自己兄弟,怎麼會有惡意,想到這裡他看了秦瓊一眼。秦瓊道:「既然山西路途遙遠,沿途又多有阻攔,不如我們聽武兄弟的,去瓦崗看看。」
徐世績聽秦瓊這麼說了,也無意見,兩人合計一下,下令部隊調轉方向,往河南開拔。
單雄信聽了追問緣由,徐世績一解釋,他倒也聽過瓦崗山的威名,便也同意了。
「二哥,我還有話要跟你說。」看到隊伍要出發,武安福又想起一事來。
「兄弟你說。」自從在北平遇到武安福,秦瓊對武安福是七分的感激,三分的敬佩。這一回為了程咬金劫皇槓的事情,武安福拼了官場上的前途也和英雄會一條心讓他更對武安福十分的信任。
「此去瓦崗,也許會有麻煩。千萬要以和為貴。翟讓本是個英雄,不能怠慢了他。」武安福道。
「兄弟放心,咱們英雄會以仁義為本,自然不會慢待英雄。」秦瓊道。
「還有,如果大家在瓦崗站住了腳跟,須得選個頭領出來,二哥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武安福察顏觀色的道。
「你的意思是?」秦瓊問道,「我覺得徐世績頗有才幹。」
「萬萬不可。」武安福對徐世績總有點不放心,他和李密關係甚為密切,若是李密真的和歷史上說的一樣跑去瓦崗,徐世績再把瓦崗交給李密,那武安福這一番苦心豈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這種賠本買賣他才不會做呢。
「為何?」秦瓊納悶道。
「徐世績雖然通曉兵法,不過他不能服眾。要我說,英雄會這麼多兄弟,連你我在內,最精明的人,就是我四哥啊。」武安福道。
「你說阿丑?」秦瓊一愣,回身望向一輛大車,自從打敗了唐璧腿傷就發作的程咬金正樂呵呵的和旁人吹著牛。
「四哥別看表面魯莽,可一是夠義氣,二是敢擔當,三是精明,我看英雄會這麼多人,沒有一個比得上四哥的。而且四哥沒有私心,也能服眾。」武安福分析道。
秦瓊一聽,的確是這麼回事,便道:「我記下了,若是真有推選頭領的那一天,我就選阿丑。」
武安福道:「那好,二哥,這一路山高水長,你可要保重啊。」
秦瓊聽了,有些動情道:「兄弟你也要保重,楊林身邊有如龍潭虎穴,你要小心謹慎啊。」
武安福道:「二哥放心吧。」
兄弟之間,不需要太多依依惜別的話語,看著秦瓊帶領英雄會的兄弟們遠去,武安福長出一口氣。他把滅亡大隋的火種點燃起來,至於這星星之火如何燎原,就不是他所能夠控制的了。
第188章征高句麗
大業二年山東濟南府英雄會的起義並沒有在朝廷中掀起什麼浪花,一方面是兵部沒把英雄會的造反當作天大的事情來看,另一方面是滿朝文武連同皇帝楊廣的心思都放在高句麗國上。
二十萬隋兵在燕雲邊境對高句麗的的虎視眈眈以及聯合突厥一起進攻高句麗的恐嚇並沒有讓高句麗王高元臣服,反倒激起他的脾氣。楊廣派去的使者陸知命被割了耳朵放回來,這對於一直認為普天之下都是隋朝光輝籠罩的楊廣是個巨大的恥辱,在龍顏大怒的情形下,兵部的大臣自然不認為楊廣會對濟南府的區區小事有興趣。
就好像後世的歷史學家中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如果不三征高句麗,強大繁榮的大隋帝國是否還會崩塌一樣,也沒有人能說清楚楊廣這樣一個無論在才華還是氣質都具有偉大帝王資質的人物,是如何走到窮途末路一樣。歷史默默的把大隋帶上了一個岔路口,每個人的選擇都影響著歷史的走向。
攻打高句麗,這是使者在高句麗被羞辱之後,楊廣唯一的想法。泱泱中華,堂堂天朝,物華天寶,地大物博,有長江黃河,五嶽凌雲,京杭運河,東西兩都,文物賢才,何止億萬?四方諸國連強大如突厥也前來朝賀,只有區區蠻夷高句麗小國,藐視大隋,楊廣身為天可汗,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楊素己死,楊林遠在燕雲,蕭禹失寵被貶,朝廷總自五貴以下,都對出兵高句麗噤若寒蟬。此刻楊廣怒氣沖沖的坐在禁臠寶座上,目視群臣。除了宇文化及等一二人出兵,其他大臣想反對確不敢出頭,都在猶豫。
「你們到是說話啊?」楊廣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哪裡不知道群臣的想法,他瞥了眼宇文化及,蕭禹被貶之後,楊廣對宇文化及最為寵愛。
宇文化及領會到楊廣的意思,上前一步道:「皇上要發兵攻打高句麗,微臣認為此事刻下容緩。」
此話一出,朝堂上一片嘩然,宇文化及卻不理會,繼續道:「如今天下各國都在東都朝拜皇上,這高句麗蠻夷卻在這個時候羞辱我朝的使者,分明是挑釁天朝的威勢。若不發兵討伐,叫各國小窺了我朝,只怕各國會有異心。」
此話正中楊廣的下懷。高句麗地處東北,南侵百濟,西連契丹,東交靺鞋,北結突厥,隔海勾搭倭國,隱然有要霸佔燕雲以北以東廣大疆土的野心。楊廣無論是從身為中國天子,要剷除這個潛在的對手的角度,還是從剛剛被尊奉為天可汗,拿下聽話的高句麗開刀立威的角度,發兵攻打高句麗,都是必然的選擇。宇文化及的話十分切合他的心意,楊廣當即道:「許公所言極是。」
裴矩也出列道:「啟稟皇上,高句麗時常侵擾我朝東北邊境,如今突厥已經降伏,四海之內,只有高句麗不肯臣服,若能擒拿高句麗王,收復秦漢時我國的土地,皇上的英名偉業,勢必傳播四海,功蓋宇內,為千古帝皇第一人。」這一番馬屁把楊廣拍得十分舒服,笑道:「裴卿家言重了。」
馬屁大王虞世基哪能落在人後,也道:「皇上,如今突厥大汗正在朝中,若有突厥兵馬相助,再加上我朝天兵的神威,高句麗唾手可得。到時候臣請皇上去泰山封禪,成就千古美名。」
楊廣聽得喜不自勝,心道我少年時就統兵百萬評定南陳,結束數百年的分裂,我又有文采,天下士子論及我的詩文,也多有讚譽之詞。我興建東都,開鑿運河,臣服四方,哪個不是千秋萬代的功業?只怕秦皇漢武之輩也不及我的萬一。他想到這裡,情緒高漲,一拍龍案道:「我意已決,出兵五十萬,攻打高句麗,另征民夫百萬運送補給。」
本還有大臣想要勸誡,見楊廣滿面紅光,知道他正沉浸在於古第一帝的沒夢裡,知趣的連忙閉嘴。有不知趣的則站出來說話了。
「皇上,高句麗不可輕伐啊。」說話的是納言劉炫。
楊廣臉色一沉道:「為什麼不可伐?」
「高句麗不可伐有三:聖天子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兵戈服人,否則失去仁義之心,就算討伐成功,卻不能收服其心,天長日久,高句麗一樣還會失去,此其一也;高句麗路途遙遠,氣候苦寒,大軍遠征,補給不足,勞民傷財,勝負未為可知,僥倖獲勝,也是得不償失,此其二也;如今宇內昇平,百姓安居樂業,若動干戈,只怕有宵小匪類趁機作祟,禍亂國體,動搖根本,此其三也。」劉炫侃侃而談道。
楊廣見有人反對,本就一肚子氣,聽他滿口的什麼「失去仁義」,什麼「勝負未為可知」,什麼「動搖根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容他再說下去,怒道:「大膽劉炫,妖言惑眾,來人啊,給我拖出去。」
驍果上前,將劉炫一夾,往外拖出,劉炫不死心的喊道:「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只怕會有亡國之禍啊。」
楊廣更是勃然大怒,喝道:「給我把他亂棍打死!」
劉炫被拖了出去,群臣戰慄,再無人敢多言語了。於是楊廣下令兵部尚書段文振制定出兵計劃,又命五貴散朝後單獨覲見。
散朝之後,宇文化及等五人來到掖庭宮,楊廣依舊面帶怒色,一見五人就道:「大膽劉炫,竟然口出妄言,我恨不得把他九族誅滅。」
裴矩忙道:「皇上息怒,這種鼠目寸光之徒,殺了就殺了,若是遷怒九族,只怕世人腹誹。」
楊廣點頭道:「算了,不提這人。我叫你們來,是向知道你們對出兵高句麗還有什麼見解。」
蘇威在朝堂上一直沒說話,此時道:「皇上,高句麗地處北方高寒之地,冬季嚴寒不可出兵,而夏季多雨,道路泥濘,何況路途遙遠,軍需運輸困難,若無完全的準備,還請三思啊。」
楊廣聽了沉默下語,半響道:「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裴矩想了想道:「皇上,蘇大人所說極是。依臣愚見,非得請突厥出兵相助不可。此外百濟國和高句麗有深仇大恨,可派使者前往遊說,與其聯盟,兩面夾擊,必定成功。」
虞世基也道:「路途遙遠運輸不便是實,臣請多徵召民夫,加速開鑿永濟渠,以利運送。」
楊廣聽了二人的主意,喜道:「甚好。裴矩啊,你就替朕傳旨給始畢,叫他速速回國,訓練一支精兵,明年春暖花開,和我朝大軍一起出兵高句麗。虞世基啊,運河一事,你就擬旨去辦吧。」
裴蘊此時也道:「皇上,高句麗地處半島,不如在幽燕之地興建一批戰船,到時候水路並舉,可奏奇效。」
楊廣道:「此計很好,回頭叫兵部派人去幽州,叫北平王相助,建造三百艘戰船,兩路進擊,不愁高句麗不破。」
君臣商量了一會,五貴自然都說的是吉利話,楊廣越聽越有信心,只恨冬季將到,不能馬上發兵。
「皇上,臣忽然想到一事。」裴矩道,「若是叫始畢可汗回國,讓東突厥休養生息,日後只怕還是會有禍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得不防啊。」
楊廣一皺眉頭,此事他也曾經想過,不過也不能把始畢常留東都。
「你有什麼辦法嗎?」楊廣問裴矩道。
「臣想不如找個宮女,以郡主的名義許給始畢,兩國結為姻親,安撫始畢之心。再者我們暗中扶植西突厥的處羅可汗,遠交近攻,離強合弱,可防萬一。」裴矩道。
「嗯,這個辦法不錯,那就照做吧。」楊廣這才放心下來。
大業二年十月中,始畢可汗與隋朝隆慶郡主成婚,十月末,始畢帶著隋朝的豐厚禮品,浩浩蕩蕩的回到了突厥草原。
一看到秋末的草原,始畢在東都洛陽一直鬱悶的心情終於緩解開來,不顧車隊,帶上親隨,縱馬躍進草場,打起獵來。
打了一個多時辰,始畢射死兩頭小鹿,興致高昂的向車隊回去,一邊走一邊唱著突厥的民歌。哈密措在一邊聽了半天,忽然道:「大汗,你真的要和隋朝聯手滅掉高句麗嗎?」
始畢嘿嘿一笑道:「你說呢?」
「隋朝暗中扶植處羅,大汗不會不知道吧?」哈密措道。
「當然知道,漢人皇帝想用一貫的伎倆對付我們突厥,還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呢。」始畢的眼睛裡,閃爍著蒼狼的光芒。
「那大漢打算怎麼應付漢人?」哈密措道。
「高句麗和突厥唇亡齒寒,咱們就算不幫高句麗,也決不能幫助漢人,到時候坐山觀虎鬥吧。若是中原亂了,說不定我們能揀到便宜呢。中原,可真是個花花世界啊。」始畢望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感慨的道。
這一年秋冬之際,幽州海域,隋將元弘嗣在督造戰船;東都洛陽,源源不斷的糧草運輸而來,堆滿了數十個糧倉;洛陽到北平的永濟渠,在寒冬臘月依然開工;北平王羅藝和靠山王楊林的二十萬大軍,按照楊廣的命令,駐紮在幽雲之間,等候著春暖花開的發兵時機。
一場席捲中國的大動亂,由此拉開帷幕。
第189章人禍
大業二年的冬天,平靜中暗藏著激流。身在北平的楊林得知濟南的事變,勃然大怒,雖然他奉命在北平駐紮,威脅高句麗,不能輕舉妄動。可是從使者帶回來的信件裡,武安福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憤怒。這一年雪花落下的時候,唐璧帶來了武安福早就知道的消息。
「聽聞這批響馬現在投靠了瓦崗山,和南陳餘黨翟讓,董平,薛勇,吳季,張千等人勾結在一處,興兵作亂,打家劫舍,禍害百姓。兵部已經下了命令,叫咱們明春發兵,攻打瓦崗山。」唐璧手握溫酒,對武安福道。
武安福看著窗外的雪花,半響道:「大帥,這些響馬厲害的很,咱們還是保存實力為好。他們自在河南去鬧,關你我何事?」
「可是兵部催促的緊。」唐璧本也不向多事,只不過響馬是從他濟南府跑出去的,兵部要他幫河南收拾爛攤子,也是理所應當。
「反正是明年春天,不用著急。過了這個冬天,也許會有變化。」武安福淡淡的道。
北方的異動,朝廷的決心,唐璧當然知道,他並不知道武安福話裡的真正含義。只得賞起雪來。雪花紛紛揚揚,靜靜落下,廳上暖爐的溫暖讓人忘記外面的寒冷,帝國在這個寒冬裡,悄悄的綻放著最後的美麗。
時光冉冉,轉年的二月,沒等兵部想起瓦崗山的響馬來,針對高句麗緊鑼密鼓的備戰就已經開始了。在山東和燕雲的交界處,元弘嗣的兩萬造船工匠已經在萊州製造了一個冬天的戰船零件。海水還很寒冷的時候,工匠們就被驅趕進了海中。楊廣要在四月攻打高句麗,他們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來打造三百艘戰船。武安福作為楊林在山東的委任者和唐璧趕往萊州前去慰問元弘嗣時,微涼的海風吹宋,帶來一絲的腥臭,武安福疑惑的瞧著海水裡熱火朝天的工程景象,只見海水湛藍,天空高遠,海天相接之處,雲朵漫漫,景色怡人。
「少帥,山東之地多產海鹽,咱們大隋半數的海鹽是這裡生產的。本地的貧民,多有買賣私鹽為生的。官府緝拿嚴厲,也是山東多響馬盜匪的原因。」李靖看著廣闊的海域,不及欣賞美景,說起運大海對山東的利弊來。
武安福想起程咬金就是私鹽販子,下由莞爾一笑,心想四哥也不知道當沒當上皇帝。該派侯君集走一趟河南打探消息了。
正想著,只聽前面喧嘩聲起,一員隋將在衛兵簇擁下,昂首而來,正式宇文化及手下的紅人,負責督造戰船的大將元弘嗣。
「唐大帥好啊。」元弘嗣一見唐璧,滿臉堆笑,等看到武安福,更是好像熟人一樣。
「這不是武將軍嗎,早聽說你在山東幹的不錯,如今一見,果然神采更勝去年啊。」元弘嗣笑道,「許公很是想念武將軍,常說有機會要根皇上提及,讓武將軍重回朝堂呢。」
武安福心想宇文化及早把乾兒子司馬德戩安排為了禁軍統領,裴矩和來護兒幾次三番為自己求情,都被宇文化及攔下,武安福哪裡會不知道。不過他本也下想回到矛盾的中心,也犯不著跟宇文化及系的人馬撕破臉皮,當下道:「那可多謝許公了,等元將軍回去,還請幫我帶好啊。」
「那是自然。」元弘嗣說著官話,大家虛偽的半斤八兩旗鼓相當,心裡十分明白,嘴上卻一點不願缺少禮數。
三人聊了幾句,武安福和唐璧吧勞軍的物資清單交給元弘嗣,元弘嗣請點一遍,一切無
誤,就要請二人飲酒,剛要起步。就聽不遠處海水裡噗通一聲。武安福扭頭一看,見一個工匠倒在水裡,一旁多人上去攙扶。
「少帥,我去看看。」孫思邈這次也跟隨武安福出來,醫者父母心,一見有人倒下,自然而然的過去瞧瞧。
元弘嗣一舟眉頭道:「死就死了,管他作甚。」
武安福心中覺得有些不悅,他早知道元弘嗣這人暴虐非常,待人刻薄,如今見他草菅人命,出言譏諷道:「若是死的多了,只怕耽誤工期啊。」
元弘嗣尷尬一笑,沒說話。武安福也不理他,策馬上前,想看看那人如何了,走到近前,就見孫思邈一臉悲憤的回頭望向自己。武安福心裡驚奇,下馬上前湊近一看,直要嘔吐出來。
這倒下的工匠大概五十歲左右,臉色蒼白,骨瘦如柴,這都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他腰部以下,竟然爬滿了蛆蟲。武安福驚駭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一個壯實一些的工匠用看破生死的語氣道:「十三天沒出過水,不生蛆才是奇怪。」
武安福這才看到此人的小腿上竟然也有蛆蟲,他卻下去拂拭,竟已習慣。
孫思邈恨聲道:「這些工匠多日不出水,不得休息,如此下來,等到船造好,只怕死的也差不多了。」
那壯實工匠冷笑一聲道:「每日裡都死去幾十人,死掉了也省的受罪。」
正說著,有數個兵丁過來,把圍觀的人哄進海裡繼續工作。這倒下的工匠下半身都被蛆蟲咬的爛了,此刻奄奄一息,微微睜開眼睛,嘴唇一動,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就頭一歪死去了。那些士兵見怪下怪,用一卷蓆子把人捲起來,扛走了。
孫思邈的目光隨著那屍體,一直到他消失掉,轉身問武安福道:「人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孫先生,你也經歷過沙場的殘酷,在那裡,人命才是最不值錢的。」武安福歎息道。
「還沒征伐高句麗,就已經有這麼多無辜的人白白死去,少帥,這不是建功立業,這是天災人禍啊。」孫思邈痛惜道。他雖然也加入了賈柳樓英雄會四十六友,可是內心裡還是以正統自居的,如今看到朝廷無道,百姓遭殃,不由憤慨起來。
「先生,這些話我們回去再說。」武安福瞄了一眼遠處談笑風生,渾不把這些人的生死放在眼裡的唐璧和元弘嗣,「我還記得我承諾過你的話,這個國家若是千瘡百孔,病入膏肓,你我就一起來用猛藥醫治他。」
孫思邈點點頭:「對,猛藥。」雖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他的眼中卻也閃動著豪邁的光輝。
在大業三年的春天,除了山東萊州的海口有無數的工匠或勞累或病痛而死,全國各地,都在上演著不同的慘劇。這一年的三月開始,無數的士兵從各地向北平聚集。最遠的甚至從嶺南和蜀中出發。比如江淮以南的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捧镩手三萬人就水陸並進,浩浩蕩蕩向數千里外的北平前進,沿途州府負責供應軍需,一時間沿路雞飛狗跳,老百姓苦不堪言。三月末,楊廣令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發河南北部民夫三十萬供應軍需,官道之上,到處都是推著獨輪車的民夫,田里的莊稼無人照應,整個國家都在為了征伐高句麗而做準備。四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隻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船隊前後長達千餘里,遮天蔽日,堵塞交通。在前一年寒冬季節以凍死凍傷十萬民夫的代價而加緊開鑿完畢的半條京杭運河上,到處都是往返在路上的民夫。竟然有十萬人之多,日夜不絕,白日裡
如蜂擁,夜裡行路的燈籠聚集起來,如同白晝一般。勞累,病痛,沿途的土匪,使得民夫常常橫死路旁,再也回下到家鄉。死屍橫遍道路,全國騷動,天下大亂,就在眉睫。
「李靖,你說討伐高句麗能成功嗎?」在濟南府的城牆上,看著沿路螻蟻一樣的民夫,推著沉重的小車,向北而行,又有前往北平等候出征的將士,拖著兵器,盔甲凌亂,疲態盡顯。道路之上,有去向北平的,有從北平交完糧草回來的,擁擠不堪,混亂之極。若不是武安福建議唐璧在官道附近佈置人馬,嚴密監視,努力疏導,只怕會有更多的亂子。
「必敗無疑。」李靖道。
武安福一笑:「不愧是李靖啊。」
「少帥也這麼認為?」李靖問道。
武安福並沒有回答,只是道:「若我說大隋會因為小小的高句麗而亡國,你相信嗎?」
「如果皇上之征伐這一次,不再濫用民力,休養生息,以國庫的豐盈和多年的儲備,不至於亡國。」李靖冷靜的分析道。
「可惜的是,皇上是個不服輸的人。這只是第一次。」武安福道。
「少帥是說這次失敗了的話,還會有第二次討伐高句麗?」李靖驚道,一次討伐已經勞民傷財,天怒人怨,若是再有一次,只怕真的會傾覆幾百年來好下容易統一的中華帝國。
「如果真的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說我門該怎麼辦?」武安福微笑問道。
李靖沉吟了半響:「少帥,靠山王年歲大了,是時候在軍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了。」
武安福哈哈一笑:「知我者李靖也。明天開始,以父王的名義招兵買馬,就說是為了討伐高句麗儲備兵源,參軍者全家免除徭役,軍餉加倍。錢就從父王那裡挪用一些,若是不夠,北平那邊自然有供應。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這些人,只能忠於我。」
李靖一點頭:「我明白了。」
武安福回身望向湧動的人群,更遠處,就是天下。
第190章新兵
雖然楊林走時,要武安福和黃昆,曹林,丁良,馬展四個太保一起掌管軍營裡的各項事務,不過一是軍營之中無聊透頂,二是沒什麼油水可撈,好下容易逮到楊林不在身邊的機會,四個太保心裡癢癢,整日的琢磨著濟南府裡的妓院和館子。隔三差五的就跟武安福打個招呼,跑去消遣了。武安福巴不得他們離開,不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送了他們不少的金銀。哥四個口袋鼓鼓,乾脆就在濟南府裡住下了,吃武安福喝武安福,還得嫖著武安福的。武安福是花錢買個清淨,正好趁他們不在的機會,開始招兵買馬,擴張實力。
因為楊廣攻打高句麗而大興徭役,山東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不但要負擔打仗的軍費開銷,還得捐糧供應路過的各地士兵。青壯年成天躲在家裡不敢出門,生怕被拉去服役,田地荒蕪,家家都有揭不開鍋的日子。武安福軍營裡一招兵,給出的優厚條件一下子吸引了十里八鄉的青年。看到不用服徭役,每月有十五貫錢軍餉的待遇,不少青年躍躍欲試。等到李靖開始正式招兵時,第一天就來了四百多人,讓武安福十分的驚喜。
全軍營上下,都被武安福的大方慷慨收買,所以當武安福以出兵高句麗需要後備部隊的名義招募自己的私兵時,沒有人有異議。一連十天,參軍的人數超過四千,出乎武安福的意料。這些新兵直接被分配到孫成趙勇的麾下,編成以千人為建制的隊伍。孫成和趙勇對武安福的那一套訓練士兵的方法已經駕輕就熟,很快就開始了比之正常隋兵要嚴格許多的軍事訓練。武安福每天在軍營裡來回巡視,一邊安撫楊林的舊部,讓他們來說話多做事,一邊督導著新兵的訓練。而孫成趙勇每日在新兵面前嘮叨的並不是如何效忠大隋的皇帝楊廣,而是下級必須服從上級命令這一套武安福特意要求他們灌輸給新兵的軍令。就在這種洗腦一樣的訓練中,前線傳來了隋朝和高句麗開戰的消息。
五月初一,已經在北平待命了七個月之久的楊林部和北平王羅藝部二十萬大軍,匯合全國各地趕來的六十萬隋兵,水軍元弘嗣部五萬人馬,再加上運輸糧草的民夫三十萬人,一共近一百二十萬人馬從北平分左路鏤方道,長岑道,海冥道,蓋馬道,建安道,南蘇道,遼東道,玄菟道,扶余道,朝鮮道,沃沮道,樂浪道;右路黏蟬道,含資道,深彌道,臨屯道,候城道,提奚道,踏頓道,肅慎道,竭石道,東施道,帶方道,襄平道;大軍全面鋪開,鋪天蓋地向高句麗進發。二十四路軍每天出發一軍,海軍之間相距四十里,連營漸進,排成長蛇之陣。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招展,連綿九百六十里。二十四路軍之後又有護衛御駕親征的楊廣的六路軍隊。三十路人馬共計拌成冗長隊伍,百萬大軍,整齊劃一,秩序井然,開天闢地以來,從未有過如此聲威的出兵壯舉。為了顯示大隋天威,四夷各國使者大臣親王等五百餘人跟隨在中軍左右,楊廣打高句麗,為的就是殺雞給猴看,叫四夷之國見識中華的強盛,生生世世永遠為大隋的臣屬,再也不敢生出異心。
兵部尚書段文振為行軍大元帥,統領全軍。兵部司馬麥鐵杖,孟金叉,中郎將錢士雄為先鋒。靠山王楊林和北平王羅藝隨中軍擴駕。至於楊廣和楊林之間的恩怨,在征伐高句麗這種傾國之舉面前,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了。畢竟七十歲的楊林也激動的期待大隋光耀宇內,富有四海的一天。
看著前線送回來的書信,武安福跳過那些華麗的描寫百萬大軍是如何的雄偉壯觀的字眼,直接問李靖道:「你看如何?」
「這根本不是打仗,而是炫耀。」李靖歎口氣道,「兵貴神速,尤其是高句麗地理偏僻,夏日不但短暫而且多雨,這樣的陣勢,除了炫耀,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還有呢?」武安福有心考考李靖,他從冉閔的兵法裡學到了不少東西,雖然裡面很多的理論沒有經過實踐的證明,至少在理論上是可以和李靖紙上談兵了。
「皇上在每個軍中都設置監軍,令出兩端,一旦遇到戰事,也是致命之處。而且皇上御駕親征,置三軍總帥於何地?將互相牽制,帥有名無實,再加上隊伍過長,後勤難以接濟,兩月之內,必定打敗而回。」李靖道。
「說的好,如果是你,該怎麼討伐高句麗呢?」武安福又道。面對李靖這樣一個千載無
一的兵法大師,他自然向要多學一些東西。
「只要給我五萬精騎,必定攻克平壞。」李靖傲然道。
「你這麼自信?」武安福笑道。
「將來少帥若是有機會討伐高句麗,我願為帥。」李靖道。
武安福一笑,沒有接話,目光投向外面正在操練的新兵,如今新兵的隊伍已經增加到了一萬人,和楊林留下的人馬數量持平了。也幸虧四個太保在濟南府樂不思蜀,不然難保不會有疑心。可是,總是這麼下去也下行,如果按照李靖的推薦,最多再有兩個月,討伐高句麗的大軍就會失敗而歸。到時候這些新兵,就需要一個合理而又合適的處理方法了。
武安福正想著到底是把人馬送到狼牙山去,還是送去瓦崗山,又或者花言巧語的瞞過楊林把這支部隊名正言順的留在軍營中,猛地聽見營帳一聲高喝。
「小子,你找死!」
李靖一皺眉頭,走出營帳,只見訓練的操場上,趙勇被一個年輕後生壓在地上,身旁是驚呆了的新兵們。
武安福也感覺出不對來,走出營帳,眉毛一揚。趙勇的本領他是知道的,會被一個新兵壓倒,只能說明一點:這個新兵不簡單。
「過去看看。」武安福走過李靖身邊,丟下這樣一句話。
那年輕後生憑著一時的衝動把趙勇打倒,很快被醒悟過來的眾兵給按住。趙勇在新兵面前吃了大虧,丟了面子,從地上翻其身來,怒不可遏,上前一巴掌,把年輕後生打的眼冒金星。趙勇還待再打,就聽武安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住手。」
趙勇回身,忙跟武安福行禮,氣烘烘的道:「少帥,這個新兵太膽大妄為了。」
武安福走到新兵面前,見他大概十八九歲上下,身材結實,皮膚黝黑,生的濃眉大眼,頗有些英俊,眉宇間讓人覺得很是親切,依稀讓武安福覺得很像某個人,一時卻想不起來。
「怎麼回事?」武安福問趙勇道。
「這個傢伙可惡之極,竟然說我的訓練方法有錯。」趙勇惱怒的道。
「哦?哪裡有錯?」武安福奇怪的問這年輕後生道。他被許多新兵按著,臉脹的通紅,聽到武安福的問話,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武安福一笑道:「把他放開。」
眾新兵連忙鬆開手,年輕後生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姿勢輕鬆自如,瀟灑的很。武安福看在眼裡,越發肯定他不是個等閒之輩。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頂撞上司,是要受軍法處置的。」武安福一邊說,一邊用鷹一樣銳利的眼神盯著年輕後生,似乎想要把他看穿一樣,年輕就是年輕,後生被武安福的銳利震懾住,惶恐的垂下頭去,半天才道:「他方才叫我們練的三才陣根本不對。」
武安福哦了一聲,望向趙勇道:「怎麼練的?」
趙勇叫來三個新兵,照方纔所教的,演示起來,才一開始,武安福和李靖都一皺眉頭,
趙勇所教的三才陣,的確在步法配合上有疏漏。李靖剛要開口,感受道武安福的目光,便把嘴閉上。等到三才陣演示萬,武安福道:「這陣法沒有問題。」
後生一驚,大聲道:「明明不對!」
「來人啊,把他給我帶下去,關起來。」武安福不容他再說,下令道。
看著後生叫喊著被帶走,武安福叫新兵回去繼續訓練,招呼趙勇回到帳中,把三才陣的缺陷說了,趙勇羞了個大紅臉。
「你叫我說你什麼好?」武安福是在是氣下打一處來,「我為了保存你的面子,不得下把他關起來。你以後不得找他的麻煩。」
趙勇有些不服氣道:「就算有錯,他也不能動手毆打上司。」
武安福道:「你的脾氣我難道不清楚,他說你教的不對,你一定打人出氣了,不把他打急了,難道他發了瘋嗎?」
趙勇被武安福說中,下言語了。武安福讓他回去繼續訓練,把教錯的三才陣改回來。等趙勇走了,武安福對李靖道:「你看這年輕人如何?」他說話的口氣倒大,其實這年輕人比他也小不了多少。
「武藝不錯,難得的是懂得一些兵法戰陣,而且我看他似乎不是附近的農民,更像是個富家子弟。」李靖道。
「哪裡看出來的?」武安福也覺得那後生有點古怪,卻沒想到這點。
「他被撕破的衣服裡,露出一塊長命鎖,從樣式來看,應該是個官宦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怎麼淪落到這裡來了。」李靖道。
武安福這才知道自己的觀察還有很多的漏洞,對李靖半是佩服半是嫉妒。
違犯了軍紀的後生新兵被帶進大帳,臉龐因為委屈和氣憤憋的通紅,如果不是有人在場,只怕他會哭出來也說不定。可是在他那經歷了無數的困苦掙扎的心裡,有個聲音在高喊:要撐住,我不能哭,也不能死,我要給爹娘和姐姐報仇。
「你叫什麼名字?」武安福看著這個倔強的小伙子,想起上輩子的自己來。
「我叫張稱金。」年輕後生高聲道,似乎對這個名字懷著萬分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