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皇槓
原來這劫皇槓本是尤俊達的主意,他金盆洗手不再任綠林東路頭領以後,一直守著個莊園和酒樓過日子,可是他不懂得經營,朋友還多,人又大方的過分了些,一年多下來,存的銀子流水一樣的花出去,手頭就有點緊了。他一缺錢花,就琢磨著開源節流,節流倒好說,開源就難為他了。他從小就混在綠林道上,不會種地不懂買賣,除了劫道沒有別的本事,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得回到老本行上。他莊子裡本就有一百的號人是當初和他一起打家劫舍的響馬,早都手癢癢了,一聽尤俊達要重新出山,都摩拳擦掌。尤俊達手底下有個弟兄叫飛毛腿朱能,這人專司情報打探,年初的時候就打聽到一個消息,靠山王楊林要在開春之後送龍衣貢和十六萬兩銀子的皇槓進京去。尤俊達一聽這個消息,心說這是個大份,一來劫一把就可以一生不愁吃喝,二來這些錢財都是搜刮山東百姓的,劫回來隨便散出去些,也能落個劫富濟貧的名聲。於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劫皇槓,可是他琢磨這皇槓數額巨大,護衛一定十分嚴密,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恐怕不夠,便暗中留意,尋找能人幫忙。這一找就找到了程咬金。
程咬金本來是濟南府東阿縣的私鹽販子,仗著力氣大拳頭硬不怕吃官司,倒也威名赫赫。不過有一次一不小心被官府給拿了去,做了三年多的大牢。楊廣即位,大赦天下,把他給放了出來。出來之後程咬金的娘就不叫他再做犯法的勾當了,編了不少的把子叫他去賣。可是把子能賺幾個錢啊,每天比喝西北風也強不了多少。程咬金可受不了這種苦日子,有一天就跑到縣上的酒樓去白吃白喝,想用把子去頂帳。那酒樓掌櫃不肯,和夥計一起與程咬金廝打起來,程咬金力大無比,夥計們哪是對手,被他打的滿地找牙。這酒樓偏偏是尤俊達開的,他聽了消息匆匆趕來,一看到程咬金,心想這個人長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似乎也有不錯的本領力氣,若是有他幫忙,大事可成。於是他就出面調節,雙方罷鬥。不但如此他還把程咬金奉為上賓,每日好酒好菜的供著,又贈送金銀翻修房屋,程咬金感激他的幫助,兩人就結為兄弟。這之後,尤俊達才慢慢給程咬金說了自己的計劃。程咬金一聽是楊林的皇槓,頓時表態一定要劫,因為他爹程澤臣本是南陳長春關的總兵,隋朝伐南陳的時候,被楊林打死。因此程咬金和楊林是有著殺父之仇的,他一聽說是劫楊林的皇槓,當然來勁。
兩人同了心,程咬金便一邊練武藝,一邊等這皇槓。開了春,雪都融化了,道路暢通了,楊林派大太保羅方,二太保薛亮帶了兩千人馬護送皇槓。這皇槓快到長葉林小孤山的時候,尤俊達得到了消息。就和程咬金帶上兩百個好手,埋伏在小孤山下。羅方薛亮剛到小孤山,就被程咬金帶人給劫住了去路。他們兩個出來迎戰,哪是程咬金三斧頭的對手,沒兩下就被打敗。兩人一敗,手下的兵將全無鬥志,一哄而散,叫尤俊達程咬金輕易的把皇槓給劫了。至於程達尤金則是程咬金窮追不捨,羅方被追的緊回頭問他都劫了皇槓,怎麼還追。程咬金大聲報出自己和尤俊達的名字,想叫楊林知道他是誰,結果羅方膽戰心驚給聽錯了。回去以後,羅方薛亮怕楊林怪罪,就添油加醋說劫皇槓的有大響馬三十六,小響馬賽牛毛。楊林一聽這還了得,立刻派人在山東全境搜捕。幸虧尤俊達平日掩飾的好,因此官面上無人懷疑是他做的。程咬金在地窖裡躲了兩個來月,也是剛出來見光。
武安福聽程咬金眉飛色舞口若懸河的說完,雖然知道其中被他誇大不少地方,卻也由衷的敬佩他的膽量本領,不由的道:「好一個英雄漢。」
程咬金咧開大嘴,嘿嘿一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不過他高興之餘,也沒昏了頭,道:「武兄弟,我跟你聊的投機,才把這機密的事情告訴了你,你可別跟別人說啊。要是尤俊達知道我告訴你了,一定跟我急眼,他那人,小氣的很。」
武安福忙道:「哥哥你放心,我心中有數,一定不會亂說。」
程咬金這才放心,又海闊天空的吹起他當年賣私鹽坐大牢的事情,繪聲繪色,不時逗的武安福前仰後合,心裡越發喜愛他。兩人聊的興起,不知不覺天都發白了,這才躺下休息。
第二日快午時的時候,賈柳樓裡重開筵席,武安福和程咬金經過一夜的聊天,儼然是好兄弟一般,索性坐到一起。單雄信瞄見了,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也不好表現出來。
眾人到齊,秦瓊和魏征依舊上座,若說前一日大家還有互不熟悉的,這日就都放的開了,觥籌交錯,喧嘩聲響徹重樓,人人開懷暢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亦樂乎。
單雄信喝了會子酒,見程咬金和武安福正聊的高興,一瞪眼睛,端個酒壺走了過去,對武安福道:「武兄弟,來,咱們喝一杯。」
武安福忙端起杯來,和單雄信對飲了一杯。單雄信喝完了酒,也不離開,自顧著坐了下來,對武安福道:「武兄弟,你看咱們綠林的這些人怎麼樣?」
武安福忙道:「個個都是英雄好漢。」
單雄信點點頭道:「說的是啊,咱們吃綠林這碗飯的講究的一是個義字,要講義氣;二是個信字,要有擔當;三是個勇字,要不怕死。具備了這三條,才是好漢。」
「單二哥說的對啊。」武安福連連稱是,卻不知道單雄信怎麼跑來跟自己說這些,看來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別看哥哥我現在說的好聽,可是放眼綠林,能做到這些個的不多。」單雄信道,「綠林裡面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就說劫皇槓這事吧。劫道的人第一就不講綠林道的義氣,按道理說他要動手他得先跟我打個招呼,結果他沒打招呼,楊林一盤查下來,不少綠林的兄弟栽了,這都是被那程達尤金害的。再一個這兩人沒擔當,你說他們劫了銀子跑了,藏頭露尾不知道跑哪逍遙快活去了,留下我們兄弟吃苦受累,被官差每天追查。這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膽小如鼠,不然怎麼就不敢站起來說一聲是他們劫的皇槓呢?這就失了信和勇,實在算不得英雄。」他這番話表面是說給武安福,其實還是想激程咬金。單雄信看出來尤俊達是油鹽不進的主,程咬金卻有些直腸子,若是刺激刺激他,說不定有收穫。果然程咬金一直支楞著耳朵聽著呢,聽到說自己不是英雄,有些火冒三丈,想發火卻沒理由,人家又沒明說是他。可他就是不得勁,看了眼尤俊達,見他正和別人喝酒,亂糟糟裡也沒空管程咬金,程咬金眉頭一皺,計在心來,道:「我說單雄信啊,其實這皇槓,我知道是誰劫的。」
單雄信道:「誰啊?」
「我看就是你劫的。」程咬金道,他說話的時候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挑釁。
單雄信吃不準他的意思,雖然惱怒,不好直接發火,問道:「怎麼是我劫的呢?」
「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自己藏起來慢慢花多好。你不張揚,是怕咱們跟你借錢吧?」
程咬金插科打諢道。
「放屁。」單雄信知道程咬金在戲弄自己,強忍怒火道。
程咬金也不惱,笑道:「我說這事可是有根據的,你想想啊,有些人老巢在山西,若是在自己家門口劫道,方便是方便,官府追查下來就夠喝一壺的,所以跑到別人的地方劫道,劫完了運回家,一推兩瞪眼,把屎盆子都扣別人腦袋上了,這種人實在可恨啊。」
單雄信聽他指桑罵槐,可真有點忍不住了,跳起來道:「程咬金,你這話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程咬金一臉委屈的道:「我就是一猜,你要是沒做賊心虛,你叫什麼啊?」
單雄信哪說得過程咬金一張利嘴,氣得要背過氣去了。秦瓊眾人一看事情又要糟糕,忙過來把他拉開。秦瓊厲聲道:「你們又幹嗎?」
程咬金道:「二哥,我們就隨便說說話,沒事。」
秦瓊沉下臉來道:「沒事?我看你們是沒事找事,到底怎麼回事?」
單雄信氣乎乎的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程咬金說是我劫了皇槓跑會山西了,他要是這麼說,我還必須得把劫皇槓的人給找出來,不然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尤俊達一聽,臉色大變,心裡埋怨著程咬金總惹禍。他生怕劫皇槓的事情洩漏出去,到時候三刀六洞處置違反綠林規矩的刑罰他可經受不起。
秦瓊聽了單雄信的話心說還是這個事啊,要是不弄明白,兩人恐怕沒完,他便問程咬金道:「阿丑啊,你跟我說實話,這皇槓是不是你劫的?你要是說句不是,二哥我用身家性命保你。」
程咬金一聽有點難辦了,他和秦瓊從小的交情,父一輩子一輩關係別提多好了。何況秦瓊也是他一直敬佩的英雄好漢,若叫他跟秦瓊撒謊,他可做不來。他左尋思右尋思,心想就是老子劫的又能怎麼樣,索性也不管尤俊達拚命阻止的眼神,開口道:「皇槓是我劫的,那又怎麼樣?」
此話一出,樓裡鴉雀無聲。
第177章英雄無計惹禍端
沉寂了半晌,單雄信一拍桌子:「程咬金,果然是你。」說著就要衝過去和他拚命,秦瓊和魏征一看不好,連忙攔在前頭。樓上眾人也都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一起過來拉架。
「大綠腦袋,皇槓就是爺爺我劫的,怎麼樣?我不但要劫皇槓,我還要反出濟南府,打死老楊林,推翻大隋朝。」程咬金既然都認帳了,索性又胡吹開來,樓裡眾人大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輩,一聽之下,還有人哄然叫好,程咬金聽了,美滋滋的,笑得臉上好像開了花一般。單雄信這個氣啊,想把拉他的盛彥師和丁天慶甩開,兩人哪裡敢鬆手,死拉著不放。
「單賢弟,你消消氣,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好商量啊。」秦瓊急的直搓手道。
魏征也道:「單賢弟,你別衝動,咱們聽聽咬金兄弟有什麼話說,你再定奪。他要是做的錯了,咱們一起不饒他,他要是做的對,你就不能怪罪他。」
眾人聽是這麼個道理,都道魏征說的對,單雄信見眾人都這麼說,只得悻悻道:「程咬金,你給我說清楚,你若說不清楚,今天別想下賈柳樓。」
程咬金哪肯示弱,呸了一口道:「你要是當乖兒子供我吃喝,爺爺就一輩子不下去又如何?」
單雄信大怒,還要發作,讓秦瓊一攔,回身道:「阿丑,你若再說怪話,別說我跟你翻臉。」
程咬金就怕秦瓊,一見他真怒的,也不敢太過放肆,道:「好,我不亂說話了。不過這劫皇槓的事情,我說不明白,讓老尤說吧。」
眾人聽了都把目光投向尤俊達,尤俊達昨天還信誓旦旦說皇槓絕對不是自己劫的,如今被程咬金給捅出來了,臉臊的跟猴屁股似的。看眾人都望過來,只好走出來站在中間,清清嗓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怎麼謀劃,怎麼認識程咬金,怎麼劫的皇槓,怎麼隱藏行蹤都說了一遍,到了最後他道:「諸位兄弟,我尤俊達的確是金盆洗手退出了綠林道,可是我劫這皇槓,可不全是為了我自己。諸位說說,咱們這世道怎麼樣?別的地方我不清楚,咱們山東的百姓,活的可是不怎麼樣。楊堅在位的時候,嚴刑峻法,破壞了多少家庭,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含冤死去。現在楊廣在位,他修運河,建東都,造龍舟,蓋宮殿,花錢如流水,這錢可都是從老百姓身上出的。就說楊林這龍衣貢和十六萬兩的皇槓吧,都是咱山東的老百姓的血汗錢啊。我想的是把這錢劫了等風聲過一過,就把錢分給窮苦的人家,也算是還給山東的百姓。你們說我做的有錯嗎?」
尤俊達最後這幾句話說的很在情在理,樓上大部分都是綠林中人,就算是官家的人也多少有點異心,綠林眾人若不是被世道所迫,誰願意佔山為王亡命江湖啊,官家的人更是對這江山虎視眈眈,巴不得世道大亂,所以尤俊達一說完,大家齊聲叫好。這一起哄,程咬金更得意了,單雄信的臉拉的老長,雖然不樂意,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還沒等眾人喊完好,程咬金道:「等等,等等。」
眾人都看他,不知道他又要說什麼,程咬金道:「剛才那是尤俊達的理由,我的理由跟他不一樣。」
眾人都問怎麼個不一樣啊。程咬金便把他爹程澤臣鎮守長春關被楊林所殺,母子二人逃難到山東,他怎麼賣私鹽,怎麼蹲大牢,怎麼認識尤俊達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去劫皇槓,為的不是銀子,我是為了給我爹報仇,我就要用我的大斧子,好好鬥一斗老楊林。」
楊林乃是隋朝的靠山王大元帥,討伐響馬是他的本分,因此和綠林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因此樓上眾人一聽程咬金的豪言壯語,都齊聲稱讚,雄闊海雖然已經是官面的人了,卻不改山賊本色,跳上桌子伸出大拇指道:「程咬金,你是好樣的,我雄闊海佩服你。」
程咬金那個得意勁就別提了,對眾人道:「就是這麼回事,你們要覺得我程咬金是孬種,我這就去官府自首,你們要是覺得我是好漢,那咱們就商量商量這十六萬兩銀子怎麼花。」
眾人都道:「你是好漢,你是好漢。」
單雄信可真急了,吼道:「你當英雄好漢是爽快了,你可把二哥害慘了。」
眾人一聽,也都不鼓噪了,紛紛望向單雄信和秦瓊,這話一出,秦瓊呆立在當間,長歎一口氣道:「阿丑啊阿丑,你劫皇槓沒錯,不論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接濟窮人,都是英雄好漢的所為,可是山東被你這麼一鬧,可慘了。」
程咬金撓撓大腦袋,疑惑的道:「二哥啊,你這話是怎麼說的啊?」眾人也都不明白,追問秦瓊。秦瓊一指樊虎連明鐵魁任忠四人道:「他們四位都是濟南府的捕頭,大家看看他們背上的傷吧。」
眾人都看過去,樊虎四人苦著臉,把上衣一脫,眾人一看,背上佈滿了傷痕,看起來都是棍棒打的。
「這是怎麼回事?魏征問道。
「自從皇槓被劫,靠山王雷霆大怒,不但派兵四處圍剿各地的綠林好漢,還在山東全境發下海捕公文,限令三個月之內破案,如若不然,所有官員一律罷免。海捕公文到了濟南府,這四位兄弟都在府衙裡辦事,自然脫不了責任。知府徐世芳給了一個月的期限,要四位兄弟捉拿響馬,可一點頭緒都沒有,就挨了一頓板子。又過了一個月,還是沒有頭緒,還是一頓板子,如今三月之期眼看就到了,若是再沒收穫,只怕就要被打死在堂上。」秦瓊道。樊虎四人也都黯然神傷。眾人聽了,這才明白過來。
「不但是山東境內的公人倒霉,老百姓也倒了血霉。」秦瓊又道。
「這是怎麼說的呢?」程咬金本來覺得連累了別人有些羞愧,聽說老百姓也遭殃了,十分驚奇。
「楊林失了龍衣貢和皇槓,雖然楊廣不好追究,可是他面子掛不住,便要重新籌集。山東百姓好不容易湊了第一撥的皇槓,如今被你們劫去,楊林再行徵收,羊毛出在羊身上,老百姓的賦稅等於增加了一倍,你說是不是倒了血霉了?」秦瓊道。
不但程咬金尤俊達聽了瞠目結舌,除了柴紹武安福李靖等幾個明白人外,大多數人也都吃驚不少,怎麼一件英雄了得事情,竟然連累了這麼多人,還害得百姓吃苦,難道這事做錯了嗎?
「楊林要是再送皇槓,我還劫了還給百姓。」程咬金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來。
秦瓊歎道:「阿丑,你怎麼還不明白。你無論怎麼劫,楊林都把這些損失攤到老百姓的身上。你能劫一次劫兩次,可是你劫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楊林什麼都沒損失啊。」
程咬金聽了,徹底沒轍了。不敢再說話,偷眼瞥向尤俊達,見他也臉色發青,頹然站在當間,一點沒有剛才的氣勢了。
「單二哥,我記得你剛才說害了秦二哥,那又是怎麼一回事?」武安福看看場面冷靜下來,問道。
眾人這才想了起來,紛紛聞訊,單雄信看了看秦瓊,秦瓊道:「我自己說吧。皇槓被劫以後,濟南府追的緊,樊虎幾個兄弟實在沒有了法子,只好來求我。我前些年也在衙門裡當差,現在雖然不幹了,可是不忍看著兄弟們喪命,就找到徐世芳,請他給放寬些期限,我來察訪。再有五天期限就要到了,若是查不出來,只怕我也要下大牢。」
程咬金聽了更是慚愧的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跳起來道:「二哥,你別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這就把我和尤俊達鎖到衙門去吧,我老程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英雄好漢。」
尤俊達聽了臉色更青,死盯著秦瓊,看他如何說。秦瓊一笑道:「阿丑,我知道你是好漢,可是二哥也不是孬種,我要是把你和尤俊達鎖去衙門,以後天下人怎麼說我?還不得拿手戳我的脊樑骨啊?你有膽量劫楊林的皇槓,二哥我還沒有膽量包庇你了?」
這話說的有請有意,眾人聽了,心裡都暗暗稱讚秦瓊果然是個豪傑,難怪這麼多人願意和他交朋友,愛和他交朋友。
「可是二哥,你要是不抓他們,怎麼跟徐世芳交代?」單雄信道。
秦瓊道:「程咬金和尤俊達做的是好事,有理有據,不但如此,他們還是我的朋友。秦某能有這樣英雄了得的朋友,高興還來不及,哪能做對不起朋友的事情。今天這事大家就當沒聽見沒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明天我娘六十大壽。完事以後大家各自回家。有什麼事情我秦瓊一力承擔了,若是我有什麼不測,只要各位幫我照顧老娘,我就感激不盡了。」
眾人聽了,全都動容:二哥對兄弟真是沒話說啊。程咬金都要哭了,哽著嗓子道:「二哥,是我對不起你啊。」
秦瓊道:「阿丑,我娘就是你娘,你以後可要照顧好娘啊。」
程咬金鼻子一酸:「二哥,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替我擔罪。我這就去挑楊林的大營,殺了他一為我爹報仇,二為二哥你消災。」他說完就要下樓,叫秦瓊一把給拉住。單雄信看程咬金的確也是個血性的漢子,對秦瓊也是真心實意,方纔的惱恨也消了大半,這時也道:「咬金兄弟,你單槍匹馬,去了也是送死,二哥是決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不如我們想想辦法吧。」
眾人齊聲說是,程咬金只好留了下來,悶頭坐下,不知在想什麼。
說是想辦法,可是樓上的大多是魯莽英雄,哪有什麼智謀,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沒轍。
正都發愁著,有人起身道:「小弟有辦法。」
第178章賈柳樓英雄結義
眾人一看,正是武安福。
秦瓊知道武安福的身份,見他站出來說話,心裡感動,他最感激的兩個朋友,一個是在山西為他奔忙打點人命官司的單雄信,一個就是在北平奉他為上賓,又幫他了結案子,家裡修蓋房屋的武安福。他知道武安福是官面上的人物,本不想麻煩他,此刻見他出來,只覺得又欠了個人情,剛要說話,武安福道:「二哥,有件事我想你還不知道,小弟我就是楊林的九太保。」
樓上眾人聽了都大吃一驚。其實武安福是楊林的太保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他手下之外,也只有柴紹知道,綠林眾好漢和秦瓊都是頭一次聽說,一時心中翻江倒海,震撼不小。
呆了半晌,秦瓊才喃喃道:「武兄弟,你竟然是楊林九太保,那這事?」
武安福道:「各位兄弟放心,小弟雖然身位楊林的太保,可都是我父親和叔父安捧的,我本來不太樂意。不過既然為人子,就要盡孝道,諸位和楊林的冤仇,小弟是不會插手的。
不過二哥這事,小弟卻可以幫忙。「
他這話說的敞亮,畢竟忠孝仁義,孝字為大,眾人也都挑不出理來。單雄信道:「武兄弟,你要怎麼幫忙?」
武安福道:「此事關係重大,還要請別的朋友幫助,恕我不能多言。」
單雄信不再言語,可表情上卻是七分的不信。武安福知道空口無憑,便道:「二哥,我有個提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兄弟你說。」秦瓊對武安福很是信任,聽他說幫忙,知道他必定有把握,心裡先去了塊大石頭。
「今日樓上的都是二哥的朋友,若不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壽,咱們山南的海北的山東的山西的,哪能歡聚一堂呢。所以我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雖然在座的裡面有柴紹兄弟這樣的宦門之後,有兄弟我這樣的朝廷中人,有樊虎兄弟他們那樣的公門眾人,也有單二哥那樣的綠林英雄,咱們雖然身份不同,可都是頂天立地除暴安良的好漢子,又何況都是義氣相投。既然如此,何不效仿古人,來個桃園結義,歃血為誓,結為異姓兄弟呢?今後大家生死相救,患難相扶,眾位兄弟意下如何?」武安福道。
武安福這話一說,眾人都各有心思。秦瓊知道武安福是怕眾人不信任他,特地提了這麼個建議,心裡暗誇他機靈變通,何況他也覺得這是個好事;武安福的手下自然不必說,都聽武安福的;單雄信那邊的人一想這樣能保證武安福不起二心,也都很贊同;金甲他們六個公門眾人雖然有點猶豫,可是若不答應只怕被懷疑有二心,當然不好出聲反對;王伯當徐世績早對這些英雄很是傾慕,也不會反對;至於柴紹想的可就多了,他琢磨著一是和這些人結拜,將來方便拉攏,二是自己身份特殊,武安福都提議了,自己不響應,顯得不夠義氣。大家雖然各有心思,卻沒有一個人反對,程咬金第一個道:「我同意,咱們結拜為兄弟,以後同生共死。」
大家都道:「好,贊成!」
武安福見大家都贊成,便對魏征道:「道長,請你列蘭譜,賈掌櫃,請你叫夥計列好香案,擺好蠟燭,大家這就結拜吧。」
夥計很快就列好了香案,敗好了蠟燭,眾人順次跪倒,大家公推魏征第一個跪倒在香案前,說道:「今有魏征……」以下大家各自報上自己的名字。接著魏征又道:「……我等四十六人因義氣相投,於山東濟南府賈柳樓,歃血為盟,誓結金蘭,今後禍福相共,患難相扶」九哥,你怎麼來了?「張紫嫣正在帳中刺繡,一聽武安福來拜見,忙出來迎接。
「來看看你。」武安福笑道。
張紫嫣臉上一紅,喃喃的道:「義父說你請了好幾天的假去看朋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武安福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妹子,我有件事情要求你幫忙。」
「怎麼了?」張紫嫣看武安福很嚴肅,奇怪的道。
「我有幾個朋友,性命危在旦夕,我想只有你能助我救他們的性命。」武安福道。
「到底怎麼回事?」張紫嫣吃驚不小。
武安福便掐頭去尾的把皇槓被劫一事說了,他只說樊虎連明等人是他在濟南府的朋友,這次查辦不出賊人,罪責難逃,至於程咬金他們的事情,隻字未提。
「九哥,你說的事情我清楚了,可這事我能幫上什麼忙?」張紫嫣不明白武安福的意圖。
「這事的根源就是義父,他老人家對外人心狠手辣,可對咱們自家人心軟的很,尤其是你,義父對你平日是言聽計從。若是你能從中幫忙說項,我這幾個朋友的命可就保住了。」
武安福道。
「九哥,按你說的,這些官差也是無辜的人,想必他們家裡也有老婆孩子,若是因為這種無妄之災白白丟了性命,實在讓人難過。既然是九哥的朋友,我就試一試吧。」張紫嫣心地善良,想起自己也是因為這種災禍家破人亡,就十分酸楚,對於相同命運的人,當然抱有極大的同情。
「多謝妹子了。」武安福大喜,他早知道想要打動楊林改變主意,就得靠張紫嫣,聽見她爽快的大營,自然十分高興。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帳外有人道:「靠山王駕到!」
第179章成親
楊林一進營帳,看見武安福也在,先是一驚,又是一喜,大笑道:「安福啊,你不是跟我請假去看朋友了嗎?怎麼才去兩天就思念起紫嫣了?」
「義父。」張紫嫣羞紅了臉,拉住楊林的袖子,不讓他說下去。
武安福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傻笑。楊林坐下道:「我這老頭子沒打擾你們吧?」
「我只是來和妹子聊天。」武安福忙道。
「哈哈,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才不管。不過我看你們相處的這麼和睦,心裡也高興啊。」楊林快活的捋著鬍子,越看他們二人越是喜愛。
「父王今天怎麼這麼有閒?」武安福看楊林的眼神不對,怕他又想出什麼撮合自己和張紫嫣的主意來,忙道。
「這兩天公務倒也不忙,我處理完了,就過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在幹嗎,沒想到你也在。」楊林眼裡露出理解的神情,「看來我得考慮你們的婚事了。」
「義父!」兩人齊聲驚呼。
「哦?看來你們真的著急了。」楊林道,「既然如此,可要快快籌備啊,我可想抱孫子哪。」
張紫嫣飛紅了臉,一句話也不敢說,武安福瞠目結舌,沒想到楊林如此說。楊林看他們兩個都不說話,道:「你們不說話,那就默認了?」
武安福忙道:「父王,這婚姻大事,可不能倉促啊。」
楊林道:「安福,我且問你,這樁親事有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武安福一想,楊林是自己和張紫嫣的乾爹,又是做媒的,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個人在就佔全了,便點頭道:「有。」
「那你門兩人願意不願意哪?」楊林又問。
當夜楊林說起定親的事情時,兩人都沒反對,算是同意了,武安福只得又點了下頭。
「好,我再問你,你說紫嫣配不配得上你呢?」
武安福心想這不廢話嗎,忙道:「紫嫣妹子才華過人,滿腹經綸,心地善良,美貌端莊,是我配不上紫嫣妹子才對。」
楊林聽了笑道:「既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又情投意合,互相般配,這事情還要怎麼辦才不算倉促?」
武安福被楊林說得啞口無言。楊林一拍大腿道:「我決定了,就這幾天,選個良辰吉日,讓你們拜堂成親。」他一生軍伍,想到就做,立刻招來軍中主簿上官狄,要他查詢良辰吉日,上官狄一查,這個月唯有一天吉日,正是四天後的九月十四。楊林道:「雖然時間緊迫點,可是足夠了,我決定了,就九月十四,讓你們拜堂成親。」
武安福和張紫嫣不敢違背,只得從命。武安福偷偷瞄了張紫嫣一眼,看她也正望過來,心裡不知是喜是憂。
等楊林興奮勁過去,回去處理公務,武安福和張紫嫣才能重新獨處,武安福看張紫嫣垂著頭不說話,忐忑了半晌道:「妹子,你若是不樂意,就早些跟父王說。
「我沒說不樂意啊。」張紫嫣脫口道,話剛出口,覺得有點太不矜持,滿臉通紅,再也不敢抬頭。
武安福聽了張紫嫣的話,略微明白了些她的心意,可是心裡卻依然沒有敵,問道:「我自問不是什麼英雄豪傑,長相也不出眾,妹子你可不要因為父王讓我給你報仇,就委身給我。」他也不知怎的想起了蘇凝雲和李漩,為什麼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的女子都有血海深仇呢?武安福百思不得其解。
張紫嫣用比蚊子聲大不了多少的聲音道:「九哥,你別誤會。我不是因為父王把報仇之事托付給你才答應的。我一個弱質女子,能在這亂世苟活下去就很不易了,若不是父王收留我,只怕我現在已經在天涯淪落了。九哥能不嫌棄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武安福打量著張紫嫣,見她穿的衣服十分的樸素,可見她從來沒有因為受楊林的寵愛恩嬌寵任性,而且自己和她接觸多日,也知她心地純良,為人聰明機敏寬厚溫柔,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這樣的女子,自己若是辜負了,只怕會有報應的。他想到這裡,動情的道:「妹子,你放心,我會待你好的。」
張紫嫣頭垂的更低,似乎害羞到了極點,武安福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尷尬的咳嗽兩聲,營帳裡一片沉默。過了良久,還是張紫嫣開口道:「九哥,你說你朋友他們的期限是到哪天?」
武安福屈指一算,若按秦瓊說的,正好是到九月十三,便道:「九月十三。」
張紫嫣道:「我有一計,可以暫緩父王的追究。」
武安福不等她說出來,就面露喜色道:「是啊,真是天助我也。」
掌燈時分,武安福快馬從城外又趕回了賈柳樓,樓上群雄喝的開懷,正樂著哪。秦瓊心裡掛記著武安福,坐在窗前不時的往下看,看到武安福回來,匆忙下樓來迎。
「二哥,事情成了。」武安福一看到秦瓊,高興的道。
「如何成的?」秦瓊知道武安福不會騙自己,心裡一鬆。
「呵呵,反正是喜事。」武安福嘴角一翹,微微一笑,讓秦瓊有些丈二的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過兩天二哥你就知道了,現在先容兄弟我賣個關子。」武安福笑道。
當晚群雄畢至,開懷暢飲不提。第二天正是九月初九,一大早眾人都收拾停當,分成幾撥,到秦瓊家給老太太拜壽。既然有了結拜的位次,眾人就四個一撥,依次給老太太去磕頭,一直到了午時,才輪到年紀最小的徐世績,柴紹,武安福三人。三人給老太太磕完了頭,秦瓊又在賈柳樓安排了酒席供大家吃喝。
席上秦瓊道:「各位兄弟,我娘的六十大壽,承蒙各位兄弟捧場,我秦瓊是感激不盡啊。」
眾人都道:「二哥,咱們可是親兄弟,你這話外道了啊。」
秦瓊忙道:「雖然為兄有點見外,不過還是多謝各位兄弟都能來濟南。這三天,可以說是我最高興的日子,不過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既然我娘的壽辰過了,那麼明天開始大家也可以各自回去了。咱們既然已是兄弟,自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用用得著我秦瓊的地方,只要說一聲,無論天高地遠,刀山火海,秦瓊在所不辭。」
秦瓊這話一說完,樓上眾人都不作聲,過了半天,就聽程咬金道:「二哥,你別所這些,你的事要是沒完,我們誰也不能走。」
「對,二哥一日不擺脫皇槓案的牽連,我們就不能走。」尤俊達昨日和眾人結拜,此刻也不能全顧著自己了,慨然道。
其他人也異口同聲,都道若是秦瓊不能安全,他們都不離開。秦瓊看了眼武安福堅定的目光,只得道:「那好吧,咱們就等候消息。」
群雄一起歡呼,只盼著這幾日還能好好飲酒作樂,畢竟能夠一次遇到這麼多談得來的兄弟朋友的機會不多。
武安福喝了會酒,來跟秦瓊道:「二哥,我得回營去了。楊林只給了我四天的假期,何況我還得提前會去斡旋一二。」
秦瓊道:「難為兄弟你了。」
武安福朗朗笑道:「一點都不難為,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武安福招呼北平眾將,和樓上的兄弟朋友打好招呼,言明十三日一定保秦瓊平安,這才兩邊依依不捨而去。
「少帥,你可有良策?」回去的路上,李靖問道,雖然眾人結拜過,武安福只是老兄弟。不過尊卑之數,李靖還是懂得的。
武安福把回去見到張紫嫣,楊林性急要他們拜堂的事情說了,李靖聽了一喜道:「二哥有救了。」
武安福點了點頭道:「想不到事情如此的順利。」
李靖曖昧的一笑道:「恐怕不只是二哥的事情順利吧,我看紫嫣姑娘人品端正,胸藏錦繡,將來必定是個賢內助啊。」
武安福嘿嘿一笑,想到了蘇凝雲,她會吃醋嗎?至於李漩,則浮光掠影般的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白駒過隙,不留痕跡。
眾人回了軍營,武安福把要和張紫嫣成婚的事情秘密說了,聽者無不欣喜。一是按武安福的說法,此事和救秦瓊有極大關係,二是張紫嫣在眾人心目中的印象很好,大家對她都是十分敬重喜愛,聽說武安福能娶她,無不衷心祝福。
武安福和眾人秘密佈置了要注意的事,先叫候君集等人在濟南府和軍營之間打探消息,尤其盯住濟南的知府徐有芳,防著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提前對秦瓊和樊虎連明他們下手。又叫李靖等人一面幫助上官狄籌備婚禮,一面暗中打聽皇槓案的進展。
一連兩三天,濟南府那邊沒什麼動靜,而武安福和張紫嫣的婚禮,則迫在眉睫了。九月十三,就是濟南府給秦瓊和樊虎等人下的死命令的最後一天,武安福一面讓候君集等人嚴密監視,生怕哪個環節出了漏子壞了大事,一面暈頭轉向的配合著上官狄採買婚禮要用的東西。幸虧這次成親楊林不想驚動太多的人否則光是些請柬就夠武安福受的。至於羅方,薛亮,李萬,李祥,高亮,蘇成,蘇鳳,黃昆,曹林,丁良,馬展眾家太保中雖然也有嫉妒武安福受偏愛迎娶張紫嫣的,但大部分都受過武安福不少的小恩小惠,與他感情融洽,倒也都來幫忙。
九月十二,就在濟南府的死命令截止前的一天晚上,在潘家巷口的一間渾濁的小酒館裡,兩個公人正鬱悶的喝著老酒。
誰也不會想到,這一頓酒,喝出了山東英雄大起義,九州風雲齊變幻。
第180章左右為難
「三哥,這回咱們是性命不保了。」濟南府的捕頭頭領燕子李四垂頭喪氣的道。
快馬張三也一臉的悲傷,想起家裡還有六十多歲的老母親,還有兩個剛十幾歲的孩子,若是明日交不出劫皇槓的兇手,只怕濟南府八大捕頭頭領都要人頭落地。到時候母親和孩子可怎麼辦?
「老四,咱們盡力了,抓不到人,也許是天意,不如一醉方休吧。」張三歎氣道,可他舉起酒杯,卻見李四死死的盯著窗外。
「你在看什麼?」張三奇怪的道。
李四一指外面的大街:「三哥,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海捕文書上的程達?」
張三大驚,瞪圓了眼睛看著街上走著一個粗大男子,見他長的一副凶神惡煞的醜模樣,活脫脫一隻大蛤蟆。張三心裡一動,從懷中把日夜不離身的根據羅方薛亮所說畫出的畫像拿出來,打開一對照,斬釘截鐵的道:「就是他,我就不信這世上還能有第二個長成這樣的人物。『』李四恨恨道:」好賊子,劫了皇槓還敢在濟南府出現,看我去擒他。「
他剛要起身,張三一把拉住他:「你瘋了?大太保二太保那麼高超的武藝都敵他不過,你我貿然去抓他,不是送死嗎?李四這才想明白,急道:」那也不能讓他逃了啊。」張三道:「我去盯住他,看他如今在哪落腳,你快去專諸巷找秦二爺,只有他能制伏此人。別忘記通知濟南府的兄弟們,叫他們全城戒嚴,別叫跑了響馬。」
李四道:「好,三哥小心,我這就去叫人,咱們暗號聯絡。」說著起身飛快跑出去,瞄了眼那「程達的背影,向離此不遠的專諸巷跑去。
張三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一口把壺中酒灌進肚裡,心道:生死在此一舉了。一邊想著,一邊束緊腰帶,摸著腰上的尖刀鎖鏈,躡手躡腳跟在程達後面,一路留下暗號不提。
不顧眾人反對,把喝的微醉的秦瓊送回了專諸巷的家,程咬金悠然自得的走在濟南府大街上,他本來喝了不少酒,如今腦筋一鬆懈,讓微風一吹,頓時有些迷糊了。程咬金本不是濟南府人,對濟南府的大街小巷哪裡瞭解,七拐八拐,竟然迷了路。眼看找不到賈柳樓,程咬金索性向著前邊一座亮起滿樓燈火的地方走過去,走的近了,原來是家妓院,兩個濃妝艷抹的妓女迎上來,一看程咬金的臉,都嚇了一跳,心說這位長的真都奇怪的。可風塵女子最不在意就是長相,一見程咬金腰間的錢袋鼓鼓的,知道是個有錢人,連忙上前陪笑著把程咬金往裡拉。程咬金稀里糊塗跟著進去了。兩個妓女看程咬金喝的糊塗,有心訛他協錢財,把他按在座位上,吩咐夥計上酒上菜。程咬金方才只顧喝酒,正好有點餓,見有點心小菜,也不客氣,開口大嚼起來。他吃的開心,哪裡知道妓院外頭快馬張三死死盯住他的身影,生怕他跑了。
那邊張三追著程咬金去了,這邊李四也沒閒著,飛也似的跑去找秦瓊,一到秦瓊家,見到秦安,聽秦安說秦瓊喝醉了酒正在睡覺。李四急道:「事關二爺性命的大事,我們發現劫皇槓的大響馬了,可不能耽擱了。」
秦安只知道伺候義母,不問外事,聽李四這麼一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回事,便道:「我二弟醉的厲害,無論什麼事,明天再說。」李四看秦安不讓自己進去,心想還是快去稟告知府吧,叫他來支使秦瓊才行。說走就走,轉身跑回濟南府知會知府徐世芳了。
李四跑走沒多一會,秦瓊在裡屋睡的不踏實,猛地醒了,只覺得口乾舌燥,喊道:「水啊,給我來水。」秦安在外屋聽了,也不用僕人去,自己端了碗水給秦瓊。秦瓊咕嚕咕嚕喝了碗水,清醒了不少,想起是程咬金送自己回來的,忙問秦安道:「大哥,阿丑呢?」阿丑送了你回來,說要會賈柳樓,先自走了。」秦安道。
秦瓊心想程咬金乃是要犯,圖形影像各捕頭都有,若是被眼尖的認出來可不好辦了。想著就要爬起來去賈柳樓看看程咬金有沒有什麼事,秦安看他要出去,忙道:「對了二弟,方才衙門裡的李四捕頭來找過你。」
「有什麼事嗎?」秦瓊問道。
「他說是事關你性命的大事,說是發現了劫皇槓的大響馬。」秦安道。
秦瓊本來還有點迷糊,一聽秦安的話,只覺得項陽岔被劈開倒進了冬日裡的雪,渾身哇涼,出了一身的冷汗,驚道:「他去哪了?」
秦安道:「看他的方向,似乎是去衙門了。」
秦瓊暗暗叫苦,立刻穿戴整齊,拿好雙錒,跨上黃驃馬,出門往濟南府衙門去了,盼著能把李四攔下。他剛走到街口,就見一項軟轎過來,一旁是上百的兵丁,打頭的正是李四。
一見這陣仗,秦瓊知道不好,可己經被李四瞧見,呼喊著讓他過去,秦瓊無法,只得策馬過去。
「知府大人,秦瓊來了,要想制伏響馬程達,非得秦瓊不可。」李四獻媚的對著轎子道。
轎子的轎簾拉開,徐世芳探出身子來對秦瓊道:「秦瓊啊,這次捉拿響馬可全靠你了,若是成功,我就稟奏靠山王和大帥,封你個職事做。」
秦瓊有心不幹,可是家眷都在濟南,如何能夠不從,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被發現的是不是程咬金,便道:「秦某願效犬馬之力。」
於是李四一路尋找張三的記號開道,上百兵丁也不喧嘩,悄無聲息的追蹤而去,不多一會,就來到了妓院門口。張三早等的焦急,一見大隊人馬到來,大喜過望,迎過來道:「響馬還在裡面,正在吃酒。」秦瓊極目望過去,哪裡有人影,他心裡焦急,卻不能發作。
徐世芳聽說響馬就在裡面,忙下令全體兵丁把妓院包圍起來,叫秦瓊帶著張三李四趙五王個捕快班頭進去拿人。秦瓊無法,帶著四人和十數兵丁,一起衝進妓院。秦瓊一進去,就見程咬金正埋頭大吃,他心裡叫苦,口裡喊道:「呔,你可是劫皇槓的響馬嗎?你的事犯了!」
程咬金正在大吃,聽得這聲喊,酒勁嚇去一半,猛一抬頭,看見秦瓊,剛要喊二哥,就見秦瓊面色凝重,手拿雙鑭,身邊跟著的都是官府的兵丁。程咬金連忙住嘴,心想二哥帶人來拿我?這不可能,二哥不是出賣朋友的人,那又是怎麼回事?秦瓊知道程咬金心裡疑惑,他也怕程咬金把自己喊出來,到時候兩人一起深陷囫圇,只怕無人知曉,那可就都完蛋了,便道:「好個響馬程達,劫了皇槓竟然還敢來濟南府逛窯子,若不是我們濟南府的張三李四班頭在街上認出你來,你還不知道王法的厲害。」程咬金這才知道自己稀里糊塗的失了風,心裡暗自懊悔,他見四面八方都是官兵,怒喝一聲,便把桌子掀翻,掰折兩根桌腿,擎在手中,竟然也威風凜凜。眾官兵都聽傳聞裡說程達厲害,見他的兇惡樣子,倒都退了一步。
秦瓊心想不如我衝過去和他假打,故意輸給他製造混亂讓他逃走。他主意打定剛要過去,就聽徐工世芳喊道:「給我用箭,響馬若是不投降,就射死他!」
官兵紛紛摘下弓箭,瞄準程咬金,程咬金可傻眼了。要是近身搏鬥,他還有突圍的希望,如今被弓箭瞄住,任他有天大的本領也衝不出去了。不過他本是豪氣沖天的男子漢,此刻不畏反喜,仰天長笑道:「老子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說著就要衝上來。
秦瓊看他要拚命,忙喝道:「嗨那響馬,你還不快快投降,若是招出同夥,知府大人慈悲,說不定能放你一條生路。你正當壯年,如此死了豈不可惜。」他一邊說一邊拚命眨眼睛。程咬金看出他的意思,猶豫半晌,把桌腿一丟,往地上一坐道:「算了,我投降。」
兩個官兵膽戰心驚的走過去,用繩索把程咬金捆個結實。徐世芳這才過來觀看,一看程咬金的樣貌果然跟畫像裡一般,大喜過望,下令立刻回府審問,並叫人通知楊林和唐璧。
秦瓊帶人把程咬金五花大綁的押著回府,他瞅準機會走到程咬金身邊佯裝罵道:「等會回去,你可要老實招供,你還有多少同夥,為什麼來濟南府,是不是想要造反。」
程咬金聽了秦瓊的話,知道他有意要救自己,心裡放心大半。
秦瓊看程咬金擠眉弄眼示意明白了,這才去跟徐世芳道:「大人,我適才喝醉了酒,勉強過來擒賊。如今賊人被擒,小人實在支撐不住,還請讓我回家休息片刻。」徐世芳心裡高興,哪會在意,立刻准了。秦瓊辭別眾官兵,也不回家,直奔賈柳樓去了,心裡暗想拼了造反也要救下程咬金的性命。
且說武安福這日早早就睡下,只等明日濟南府徐世芳來見楊林,從旁說項,以馬上就要和張紫嫣大喜為名,制止楊林殺戮。他算準楊林愛子愛女心切,一定會寬限時日,到時候可以從長計議。正熟睡間,只聽外面人聲嘈雜,武安福被驚醒過來,正要發問,衛兵匆忙進來道:「九太保,王爺召見。」深更半夜,有什麼事?武安福忐忑不安的來到營帳,見楊林己經披掛完畢。
「父王,這麼晚出什麼事了?『』武安福驚問。
「響馬程達被捉住了!羅方一旁替楊林答道。
武安福聽了,腦子裡嗡了一聲,幾乎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