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姑娘是不是有何煩擾之事,不妨告知在下,說不定在下也能助姑娘你一臂之力……」
此處實乃仙鶴峰,松鶴子居所,這人竟然自稱「在下」彌足狂妄,太不將人放在眼中。辰弒轉頭看向那公子哥,微微皺了皺眉頭。
松鶴子李淳風淡淡掃了這年輕公子哥一眼,心微微不悅,卻不露聲色。
「你到底是何人?」即便趙小玉不太喜歡這個紈褲之人,但也不肯放過一點救辰弒的機會。
鶴少男清了清嗓子,卻不作聲,看向陸冠華。
陸冠華心領神會,笑道:「哦,雖然我們這次沒有找到解藥,不過卻得到另一個消息。還得到了飛雲莊鶴飛雲、鶴少男父子傾囊相助,也是萬幸了。」
「什麼消息?」令狐行道。
莫芊秋頓了頓,看向他道:「安祿山已經范陽起兵。」
「啊∼∼」令狐行等人駭然不已,雖然辰弒也因先前夏英水、魯空滅回報而對叛亂之事有所耳聞,卻不如陸冠華此次帶回的消息詳盡,這次更作了實,也微顯驚異之色,不覺和藍香楹對視了一眼。
唯獨李淳風和趙小玉早知會有此事,並未有驚詫之意。
「江湖傳言,安祿山這蠻夷小兒,似乎意外得到了那可預言朝代更迭的《推背圖》,以密旨相欺,借討伐楊國忠這奸相為名,發兵二十萬,叛軍長驅之下,勢如破竹,黃河以北二十四郡的文官武將,有的開城迎接叛軍,有的棄城逃走,有的被叛軍擒殺,叛軍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如今已經打過黃河,向西、南、東三面繼續攻城略地,百姓們流離失所,從長安到洛陽四處都能看到逃難的百姓……」趙義之娓娓道來。
「吾等江湖中人素來不管朝廷的事,可此次安祿山那狼心賊子若然南下得逞,我大唐江山勢必落入蠻夷之手,到時候必定會陷我中原百姓於水火之中,此次武林同道對抗叛軍,少莊主的飛雲莊出了不少力,幾乎傾其所有,真是可敬可歎!」
聽得陸冠華這番一說,趙小玉又瞥了那鶴少男一眼,暗想:「怎麼這人竟然是個豪傑之士麼?」
鶴少男盯趙小玉出神,卻見這女子也對視自己,心中一喜:想不到這女子竟然不同尋常,頗為大膽,一點也無嬌羞躲避之意。
想到這裡,心裡「噗通噗通」直跳,越看越覺得趙小玉合其心意,卻不想後肩被人狠狠一拍,勁力之大,一時緩不過氣來,竟咳嗽起來。
心中惱怒,轉頭一看,竟是一個頭插滿野草,頂著一個鳥窩的老頭子。
這髒老頭渾身臭氣熏天,頭鳥窩中兩顆蛋兀自在裡面左右晃蕩,他一邊沖鶴少男傻笑,一邊當著眾人面,伸手探進懷裡,在身搓來搓去,一會兒就從身摳出兩三團黑乎乎的泥垢來。
鶴少男頓覺噁心厭惡,皺了皺眉頭,移開了兩步。
但見那老頭兒瞅瞅趙義之,又瞅瞅鶴少男,忽而拽住了鶴少男的長袖,湊近他道:「哎……奇怪……奇怪……」
鶴少男道:「什麼奇怪?」只是不知哪裡鑽出個瘋老頭兒,又不好發作。
令狐行搔搔腦袋道:「師叔,你頂個鳥窩在頭做什麼?」
「清虛,你又在胡鬧什麼?」李淳風道。
那老頭兒指了指自己頭的鳥窩道:「這鳥窩明明一共有四顆蛋,昨天我爬去掏了個來吃,今早去看就只剩下兩顆蛋了,看你這傢伙面生,一定是你這傢伙給我偷了,快還給我……」
「我飛雲莊奇珍異寶什麼沒有?偷你這……東西做什麼?」
鶴少男連呼冤枉,可又聽聞令狐行叫這人師叔,想起此行的目的,也不好得罪。
清虛子不依不饒,道:「不信,若不是你偷的,那吃下老頭兒我這真假一辨丸即可知道。」他揪著鶴少男不放,手裡捏著方才自身的泥垢揚了揚。
兩人爭執不休,鶴少男自幼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等苦頭,惱羞成怒,忍無可忍,一掌直劈清虛子印堂大穴,下得竟然是殺手
趙義之驚得大叫:「啊,少莊主手下留情!」
李淳風一見此人出此殺手,雖然深知他傷不了清虛子,可心中還是一顫:這鶴少男好生狠毒,此等人物,怎可統領群雄抗擊叛軍?
果然清虛子輕輕一側避過同時,一把捏住了鶴少男的脈門,連三招都還未過,便已經戳中鶴少男的頸間穴,鶴少男條件反射一般,嘴巴一張,只覺口中一股惡臭,噁心不止,卻不知吞下了何物。
抬眼看看,卻見清虛子笑笑,揚了揚巴掌,手中的那三團泥垢已經不見了。
但見清虛子如一頑童一般,哈哈大笑,喊道:「來抓我啊,來抓我啊……」轉身人已經不見了。
「你……」
鶴少男正欲發怒,卻被陸冠華攔住。
陸冠華賠笑道:「這位是松鶴子前輩的師弟,令狐大俠的師叔,本就頑童心性,瘋瘋癲癲,少莊主宅心仁厚,此次吾等還有要事在身,就不要和清虛前輩計較了。」
鶴少男冷冷一哼,看了看在場眾人,皆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便連松鶴子也乾咳了兩聲,好不容易才忍住大笑的衝動,只覺丟盡臉面,別過臉去,敷衍著作了個揖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告辭」拂袖而去。
「少莊主……少莊主……」
趙義之對著鶴少男的背影連喊數聲,也不見回應,只是左右為難,又看向辰弒道:「二弟……這……這……」
辰弒本也看不慣那人打量趙小玉的眼神,正欲發作,卻不想讓清虛子這老頭兒替他出了口惡氣,不覺哈哈大笑。
見鶴少男氣呼呼一走,眾人雖覺不妥,但一想起方才一幕,實在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唯獨陸冠華、趙義之不知所措,左顧右盼。
陸冠華索性給李淳風行了個大禮,提高嗓門道:「松鶴子前輩其實這次晚輩和少莊主結伴山,是有事相求!」
「不錯」趙義之也附和著給松鶴子作了個揖。
眾人這才止住笑,看向兩人。
李淳風卻突而正色道:「陸掌門不用說了,貧道已知你想要說什麼,不用再說什麼,陸掌門的請求,貧道恕難從命,請回!」
言畢轉身便走進後院去了。
陸冠華、莫芊秋和趙義之三人面面相覷,頗感詫異。
陸冠華忽而又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想必是前輩早就算出吾等此行的目的,果真是神算先生松鶴子啊,敢問世間還有何事瞞過他?」
令狐行搔搔頭道:「莫姑娘,陸兄弟,到底是何事?」
陸冠華歎了口氣只說可惜,不言不語。
莫芊秋道:「其實這次我們從君輿門回來,一路見過百姓們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心有不安,卻忽聞飛雲莊莊主鶴飛雲在飛雲莊召集群雄,共謀大策,抗擊叛軍,便前往一探……鶴老莊主澤被仁德,寰宇天下,不僅傾盡家財,更招攬眾豪俠義士……趙大哥也是在那裡碰的……聽聞我們提及趙姑娘,便說可能是他的結義三妹,索性跟來看看。」
趙義之點點頭:「其實,我們這次來是想找一個德高望重之人做武林盟主統領群雄,本來鶴老莊主宅心仁厚堪當此任,可……他執意不肯……最後只暫且願意做副盟主一職,硬要吾等找出一個德高望重之人以此服眾……」
莫芊秋道:「我們思來想去,最後一致決定,沒有人能比松鶴子前輩能擔當此重任了。故而此次山想請松鶴子前輩出山,以不負眾望。誰知……前輩他……」
令狐行傻愣愣道:「我爹爹向來不過問江湖中事,故而一直長居於此,這一次,他肯定不會答應的。莫姑娘,陸兄弟你們是白跑了一趟了……不過……若要找對敵能者,這裡倒是還有一位……」
「何人?」三人看向令狐行,卻見他指了指一旁的辰弒。
趙義之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對呀,我怎麼早沒想到?我二弟武功高強,鶴老莊主舉賢任能,只要我回去一說,必定會重用我二弟的。」說著便自作主張,一拍胸膛,道:「二弟,別擔心,有你大哥在此,一定會保舉你做個抗敵將帥!」
辰弒淡淡笑了笑,藍香楹正想說什麼,卻被辰弒眼神止住,但聽他道:「好,一切聽由大哥安排。」
趙小玉看著他淡定的容顏,臉依然是那樣自信滿滿的笑意,心道:「辰弒,難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去救你爹爹了嗎?五毒教聖子的身份能容於那些江湖豪傑之中嗎?」
陸冠華原本也知辰弒五毒聖子身份,可目前正是用人之際,便也沒作多言,並未向趙義之言明。
◆◆◆◆◆◆
「小玉兒,三個月之內,若你不回來,我就去接你!」
「誰要你接?」
一行人走在西面的狹窄山道,辰弒記起方才在分別時趙小玉說過的這句話,愁眉不展。
「駙馬?你是在擔心趙姑娘?」藍香楹陪在他身旁,淺聲低語。
「楹楹……」這個女人最懂得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愛,卻不能同時給兩個人。
於她,更多的是感激。
方纔那句話,若是換作藍香楹,她會如何回答?
她一定會溫柔繾綣地伏在他的懷裡,慢轉明眸答:「好,駙馬,我等你。」
而不是那樣一句。
「趙姑娘並不知道那大還丹最多只能克制毒性三個月,駙馬你……」
三個月?
呵呵……
原本在心底把這次分別當作了訣別,不願讓小玉兒看見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可小玉兒她……竟然對自己毫無半點留戀嗎?
不過也好。
好在她不知道,好在她沒有痛哭流涕跟來。
否則,他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可是……如果他死了,小玉兒會為了他落淚嗎?還是樂得手舞足蹈跟著那個傻乎乎的令狐行?
想到此處,辰弒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駙馬?你……會不會不舒服?」
「楹楹……怎麼我的心這麼痛?很痛很痛……似乎要撕裂了一樣……」
藍香楹看他雙目含情,眼中似乎有淚花如露,望著他蒼白的臉歎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辰弒長長吐出一口白氣,心中鬱結得難受,轉過頭,望向東面。
那高高的土坡,趙小玉站在那裡,默默望著他,遠遠的,長長的烏髮迎風飄逸,紫衣袍袖向後高高翻飛著……像一隻翩翩而起的紫色蝴蝶……美得讓人心痛。
辰弒深吸了一口氣,回轉頭,再不看那東面的人兒一眼,只道了一句:「走!」
他一身白衣,修長的身影自藍香楹身邊一晃而過,恍惚間,似乎有一滴晶瑩的淚珠飄散在寒涼的空氣中。
「小玉,你怎麼忽然不走了?」令狐行傻傻地問。
「沒什麼……」
趙小玉轉過頭,衝著令狐行露出一個慘然的笑顏。
「對了,小玉,爹爹說過的話,你沒有忘記?」
「三個月為期嘛,我怎麼會忘記?」
令狐行點點頭,道:「爹爹說,這一次是百年之內最後一次九宮連珠之日,到時候,就送你……回去找我娘親……不過……你可要記得回來……」
既然是百年之內最後一次九宮連珠之日……
走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辰弒那廝說過三個月之後會來接她,可是,他不知道……這一次是訣別……
「小玉……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捨不得……我?」令狐行有些手足無措,「爹爹答應過我,等你找到娘親,會送你回來的。你不要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的!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兒,一定……等著你回來!」
趙小玉又笑笑,看著令狐行傻乎乎的樣子,忍住了心痛,笑著說:「是呀,我是捨不得你……走!」
令狐行搔搔腦袋,「哦」了一聲,傻乎乎地跟在了後面。
「如果這次有可能說服吳菲菲,一定要帶好離開。可是菲菲願意放棄壽王跟我走嗎?」趙小玉緊了緊衣袍,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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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
「小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吳菲菲從一個簡易的營帳中跑出來,驚異地看著一身素黑勁裝的趙小玉,迫不及待地跑向她,卻突然又在她身前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臉色猶疑,又重複道:「你真的是……小玉嗎?」
話一出口,她向兩旁使了個眼色,忽然就竄十餘個平民裝扮卻手持刀劍的漢子,將趙小玉和令狐行圍在了中間。
「菲菲你……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認得我了?」趙小玉沒料到吳菲菲的求救會成這樣,忽然想起馬嵬驛楊玉環之死,心中一顫,莫非是個陷阱?菲菲會不會為了壽王要救楊玉環而出賣我?
令狐行不待那幾人近得身前便抽出了青雲劍,護在趙小玉身前。
趙小玉欣喜的臉,逐漸寒涼下去。
忽然看見營帳中走出一個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侶,圓滾滾的身材,微微低垂的大肚子向外腆著,耳垂極大,個子很小,卻很面善。
只見那人慢慢走近吳菲菲,嘰裡咕嚕和她耳語一陣,也不知是說什麼,似乎是自己聽不懂的語言。
趙小玉冷冷道:「花癡菲,你……你……你到底想做什麼?綁架我?我又沒有錢!」
來這裡很久了,經歷了盛唐直至這安史之亂,可還是沒有如初來乍到之時想像的那般發一筆橫財,不過除了那東西……
她緊了緊衣領,輕咳兩聲,有些不敢相信親密無間的好會出賣和利用自己,也不願去驗證,只是心灰意冷。
「令狐哥哥,我們走!」轉身就走。
令狐行應了一聲,急忙左顧右看,護住趙小玉,仗劍指向那些人圍攏的包圍圈,慢慢向外挪移。
難道菲菲真的出賣我?
趙小玉心底越來越寒,不管是否身處險地,閉目向前走去。
忽聞身後吳菲菲一聲歡叫道:「是小玉是真的小玉,是她!」
趙小玉還沒回過神來,吳菲菲已經歡呼著從身後抱住了她,痛哭流涕,激動不已,道:「小玉,好小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總算找到你了!嗚嗚……」
趙小玉轉過身,看著眼前哭成淚人兒的人,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吳菲菲,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扳開她的身子,正色問道:「花癡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接到你的求救信號就立馬飛過來看你了,可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需要人幫!」
她指了指兩旁手持兵器的壯漢,繼續道:「你若不告訴我實情,我不會留在這兒的。」說著作勢欲走。
吳菲菲急忙擦乾眼淚,向兩旁揮了揮手,那些壯漢似乎很聽吳菲菲的號令,盡皆退了下去。
她破涕為笑道:「小玉,好小玉,你別誤會……剛才你沒叫我花癡菲,我不敢確認是你!現在戰亂紛紛,我……我也是擔心會有奸細混進來刺探軍情嘛……」
「刺探軍情?怎麼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奸細嗎?」趙小玉半信半疑,被吳菲菲推進了那個簡易的營帳之中……
二人聊了片刻,傾訴久別重逢之情自是不提。
「方纔你不是說唐軍節節敗退,北二十四郡的文官武將不是棄城,就是開城迎接叛軍,安祿山一路南下,已經逼近潼關了嗎?怎麼這裡就只看見你這一個營帳?其他人呢?李隆基還守在長安沒有逃嗎?」
不知為何,趙小玉還是有些擔心那個曾經攀高枝替自己摘下桃花的老男人,如兄如父。
吳菲菲面有難色,突放聲大哭道:「小玉,我被壽王趕出來了……我傻傻愛了他這麼久,到頭來,他還是只愛玉環姐,我……我……要離開他……小玉……這次找你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你跟我走!」
「去哪兒?」
吳菲菲止住了哭泣,指了指一旁的那僧侶,道:「你認識這個和尚嗎?」
趙小玉搖了搖頭,只覺得眼熟,可卻不知在哪裡見過。
但見吳菲菲衝他招了招手,用方纔那嘰裡咕嚕的語言喊了一句。
趙小玉這才聽懂了,原來吳菲菲對這僧侶說的是日文。
「阿倍,你過來」
「阿倍?」
但見那僧侶微微一笑,這才走過來,卻是用中文對她問好。
「小人晁衡,見過趙姑娘……令狐少俠,有禮了!」
令狐行見那僧侶對自己鞠躬,急得連連擺手,也跟著鞠躬,豈料那僧侶又對著他鞠了一躬,令狐行不得不再鞠一躬,又連連擺手……但見那僧侶又要鞠躬,急得手足無措,向趙小玉求救:
「小玉這……這……」
趙小玉愣在當場,半晌才問:「這人到底是誰?」
方才聽吳菲菲喚他「阿倍」來著,怎麼又成了晁衡?
吳菲菲笑笑道:「怎麼?小玉你不記得了?他就是阿倍仲麻呂啊!那個在日本奈良時代到唐的留學生啊!」
「他?阿倍仲麻呂?怎麼史沒有這麼胖的?」
吳菲菲聳聳肩道:「他在開元五年就來長安了,經過了開元盛世,這胖小子吃胖了一點,也不奇怪啊?」
趙小玉恍然大悟,難怪覺得眼熟?
她點了點頭,瞬又搖了搖頭,「花癡菲,我們哪裡和這胖小子有什麼關係?」
吳菲菲忽然拉住她的手,道:「阿倍要回日本了,我們一道同他去日本好嗎?」
趙小玉被吳菲菲這沒頭沒腦的這一句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好端端地去日本幹嘛?」
吳菲菲嘻嘻一笑,俏皮地說:「去做楊貴妃啊!」
「楊貴妃?小玉,那個叫日本……的地方離仙鶴峰遠嗎?」令狐行道。
「十萬八千里!」
令狐行暗想:十萬八千里會不會有兩個長安這麼遠?
趙小玉一頭霧水:「為什麼要去日本做楊貴妃啊?」
卻見吳菲菲沖阿倍仲麻呂一笑,阿倍仲麻呂便道:「我會提前為娘娘畫一幅畫像送回國內,讓將軍給娘娘一個有同於大唐的禮遇。」
趙小玉不解道:「菲菲,你這丫頭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為了躲壽王也不用去日本那麼遠?」
「小玉,你怎麼女扮男裝?」
吳菲菲顧左右而言它,只是拉了趙小玉坐下,喚來兩名侍女為趙小玉換裝梳發,命阿倍仲麻呂準備紫毫作畫。
不過一會兒,趙小玉便又恢復了女裝,略施粉黛,梳了個珍珠明月碧波髻,端坐於前。
吳菲菲自懷中掏了一個珠翠搖曳的髮簪別在她的髮髻,笑吟吟道:「別這支金步搖,小玉就更像真正的楊貴妃了。」
阿倍仲麻呂連連稱美,當即執筆揮毫畫起來。
想著吳菲菲方纔的話,趙小玉輕蹙著眉頭,只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來。
片刻之後,阿倍仲麻呂畫完了,趙小玉看著那副畫驚異地張大了嘴。
但見那畫人兒端莊明麗,雙眸如午夜星芒,奪目閃亮,頭微微側向一邊,珍珠明月點綴於碧波髻,金步搖朱雲疊翠,使得畫中人更添丰姿,一身鵝黃衣衫,高貴之中又更顯嫵媚十分。
那一旁還寫著幾個字,卻是日文。
憑著粗淺的日語知識,趙小玉細細讀來:「獻大唐貴妃於將軍……」心頭一驚,拉住吳菲菲,指著那畫像的日文道:「花癡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打算把我賣給日本將軍嗎?」
吳菲菲和阿倍仲麻呂對視一眼,臉頓現驚異之色。
吳菲菲沖阿倍仲麻呂揮揮手,他便身形一閃,裹了畫作出營帳而去。
但見吳菲菲慌慌張張,欲言又止道:「小玉……我有苦衷的,你就別問了,只要能離開這裡就好……如今亂世之下,我們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趙小玉有些惱怒,道:「亂世之下,你就賣求榮嗎?」她實在想不透那句日文為何要那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