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52節:青花瓷枕中的秘密(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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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妙齡的美人兒——」那人看著沈慕容的身影,竟禁不住出聲讚歎,雖然不是他要找的那位,不過那美色也可令每個男人動容。

    牆下,馬蹄聲,人聲,叫罵聲,頓時響作一片,雜亂不堪。

    「媽的,放箭——放箭——人跑了,老子饒不了你們!」一長得豬頭豬腦的小吏,兀自揮著馬刀,站在吉大人的馬前厲聲吆喝。

    「嗖嗖嗖——」頃刻間,箭矢劃過天際之聲,如雨如瀑。

    高高的牆頭,一輪明月掛在正中,印三個人夜色下的黑影,身後跟著那一大片黑幕披身蓋過來。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一片飛蝗接踵而至。

    沈慕容手帶了兩人,耳聞風聲呼呼作響,暗叫不好,身側已有箭矢飛到,她腳下一陣互踢,利箭呼呼而過,她一個轉身,帶著兩人躲過了數十箭。

    那和守密一手抱了爹爹的屍體,一手作掌,左右一陣抵禦,那箭矢雖然來得很快,倒也傷不著他。

    倒是趙小玉本就不會武功,又被沈慕容抓著後背,身也已無處躲閃,驚得哇哇大叫,不知如何是好。

    沈慕容兀自奇怪,這小子剛才耳力如此好,想來內功一定頗有造化,不想這會兒,怎麼絲毫不會武功似的?難道他娘沒有教他?

    無奈她一個傾身翻轉,將和守密擋向有箭矢的一邊。

    和守密本以擋完了身側的箭矢,沒曾想姑姑突然又將自己旋到了趙公子那一側,如此幾次反覆,一邊在空中這般縱躍著,一邊單手雙腳幾經折騰,又是一陣擋御,幾輪下來,另一隻手還托著爹爹的屍身,這會兒竟也有些招架不住,不禁叫了一聲:「姑姑——」

    沈慕容看了和守密一眼,歉意的笑笑,沒辦法,兩邊都是「侄子」,誰叫這邊的要親一點呢?這「侄子」不會武功,只好罩著他多一點。

    她一個失神,身後又射來三箭,急如閃電。

    人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武林高手,縱使你武功高九九重天,但遇到飛矢如幕般蓋下,這般不間隙的攻擊,也只有招架逃亡的份。

    沈慕容武功自是不弱,可無奈遇了這飛蝗箭雨,又兩手不能敵,還要護住一旁不會武功的趙小玉,這便是吃了大虧了。

    只聞「嗖——」的一聲,沈慕容躲開了兩箭,卻躲不開第三箭,後肩一痛,已是沒入肉中,頓時血染了那白素衣一片。

    真是血染的風采啊!趙小玉不禁張大了嘴,看得有些傻了眼,這回倒是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姑姑——」倒是出於恭敬。

    沈慕容咬了咬牙,似乎忍著萬般的苦痛,輕道:「沒事——」額卻已滲出了顆顆汗珠。

    到底是何人要治她於死地?

    她不禁回頭,向那馬人看去,驚見那人正單手牽了馬轡,有些吊兒郎當的伏在馬頭,正目不轉睛的看向她。

    「停——我要活的,我還要好好和這位姑娘玩玩——如此就殺了,豈不可惜?」那人揮揮手,懶懶的聲音從馬傳來。

    站在馬旁的那「豬頭」小吏,聞言急忙揮著長馬刀,又是一陣吆喝,「停手,停手,吉大人要活的,要活的——」

    他嘮叨著,一一旁一個還搭著弓的弓箭手的後腦勺,就是一個爆栗,罵道:「媽的,沒聽大人說要活的嗎?還不快追——跑了一個要你狗命……特別是那女的——」

    言畢又回身向那馬的吉大人哈著腰,獻媚道:「您說是?大人——」

    沈慕容臉色有些發白,忍著疼痛,一雙妙目看著那馬的人,頭一次有了生死操縱在別人手中的感覺。

    很像過去她常常和那些闖入古墓派的人,玩的那出「貓捉老鼠」的把戲,只不過,好像這次扮「老鼠」的人,卻是她自己,而馬的那吉大人竟以貓一般的眼神注視著她這獵物,說不出的詭異。

    兩人四目相對,那人的容貌竟然落入她的眼裡,看那人挑著一對丹鳳眼,戲謔的神情中充滿了對自己的不敬,她無奈手中左右帶了兩個人,否則銅錢鏢出手,早叫這個登徒子來個人仰馬翻。

    哼哼,姑娘?論年紀,恐怕這什麼吉大人要叫她姑姑。

    這一箭之仇她是記下了,改日再算。

    藍香楹一路奔行,不覺淚流滿面,驚慌失措,思及那沈慕容之前一番話,那卞延和武功本在她之,那最末的那招「眸睇回首」,是那卞延和當年在吐蕃皇庭傾心所授,他如何會躲不過?

    「佳人眸睇一回首,哪堪情深願白頭?」這是母后絲帕那詩的最後一句,也是「眸睇回首」的功法要義。難道這詩是他為母后所作?難道他真如那沈慕容所言,是我的親爹爹?

    她自幼沒了爹爹,記事起,便知她爹爹是另有其人,二十年前,吐蕃國君一死,卞延和逃離皇庭,母后便常常獨自一人坐在那房內,曉窗暮月到天明,但那滿臉的淚珠,卻絕對不是為那吐蕃國君流的。

    難道真如卞延和所說,他殺那吐蕃國君,不過是為母后求一個解脫?

    這到底是如何?難道我真的親手殺了我爹爹?

    想到這裡,她懊惱地看向那「落花神蛟」,斑斑的血跡,竟然令她雙顫,倒似做了一件平生最大的錯事一般,她不敢再看再想,順著西街利人市的街口,出了金光門。

    她走的較早,那金光門正要閉門,她順著一日之中最末一潮人流出了城門,往皇城西面的山頭奔去。奔行數里,已是滿頭汗珠,和眼淚一併合著流在了一起,人已是相當疲憊。

    我定要找母后問個明白,到底……到底……

    心中那個疑問困惑著她,縈繞不去。記得幼時她也曾問過母后這個問題,但母后總是避而不答,看母后身為吐蕃一國的國母,卻要夜夜侍奉不同的男子安寢,她便深知母后愛得那個人早已不在身側了。

    吐蕃的藍後,當年的南國佳人,端莊閑雅,如今何以變得人盡可夫?

    是誰讓母后如此傷心?是她爹爹嗎?

    藍香楹兀自一陣膽寒,母后的心機又豈能輕易讓人給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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