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53節:青花瓷枕中的秘密(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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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眼一望,那「絕楚山莊」已在近前,那是她吐蕃國設在此處的一個秘密據點,旁人看來只道是個做小本生意的商戶之家,住著莊氏一家。

    前腳剛剛奔入,後腳便碰那莊玉郎。

    藍香楹心情正自苦悶,一看這人色迷迷的迎來,一副奴顏媚骨的模樣,便心中來氣,暗自罵了一聲「狗奴才」,瞪了他一眼,便悄悄走進母后的香閣去,根本不理會莊玉郎在身後的阻止。

    這莊玉郎長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是這絕楚山莊扮的是堂堂正正的莊老爺,母后便是那閉門不見生客的冷面美人——莊夫人。

    按理,她這個做小的的,應該叫這莊玉郎一聲「爹爹」,可她便就不叫,橫裡來,豎裡去的慣了,她可不想這狗奴才在母后那裡得了便宜,又跑來她這兒賣乖。

    這莊玉郎倒也識趣,也不敢在此叫她聲「女兒」,但也不敢叫「公主」,唯恐隔牆有耳,只是擋在門,垂著肩膀,道:「小姐,夫人交代了,此時不便打擾。」

    「滾開——輪不到你管!」藍香楹正自惱火,一把將那莊玉郎掀翻在地,一個踉蹌摔了出去。

    說來也怪,這莊玉郎長得如此標緻,人又是母后新物色的,可單單不會武功,白生了那張俊臉,也不知母后看這廝什麼,還委派他專門負責長安的情報工作,說白了,就是細作。

    這年頭,想在如此昌明盛世的長安撈情報,不會武功?就沒聽過幹這行幹得長久的。

    莊玉郎倒也不怒,一屁股坐在地,伸出芊芊玉指,挽了衣袖好似委屈不已,裝模作樣的擦拭眼淚,也不再跟來,想是怕了藍香楹這刁蠻公主再發起狠來,惹得急了,一刀結果了小命。

    藍香楹看得心焦,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怎麼母后就瞧得眼呢?還如此寵著他?都快爬到她頭了!換了是她,早不知道將這什麼莊玉郎,殺了幾千幾百回了。

    她顧不了這麼多,輕輕推門進去,低低地喚了一聲:「母后——」卻不見人,她暗自奇怪,卻見那紫檀木的紗帳後,跟平常好似有些不一樣,那紗帳的中間,床榻的被褥有一部分,居然向內塌陷下去,好似中間是空的一般。

    她輕輕走進,撩起紗帳,掀開被褥一看,不由大驚,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被褥底下的床格子,竟然兀自裂開了一條尚未合攏的暗縫。

    他們一行搬來這長安西面,建了「絕楚山莊」不過半年。平日裡,但凡不得母后接見,是不能輕易進入母后香閣的。藍香楹心知母后跟很多男子的特殊關係,也不去掃母后的興致,倒也乖巧。

    自打這莊玉郎來此地後,母后顯然比以往收斂了很多,也不再夜夜隨侍男子,這莊玉郎倒成了母后專寵,也不知給母后灌了什麼迷湯?只是今日,她見那莊玉郎人在屋外,料定這香閣內不會再有旁人,才推門而入,不想居然發現了床紗帳中間的縫隙。

    母后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著自己?

    藍香楹的手竟然有些發抖,遲疑了片刻,不知該不該向下探視母后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沉吟片刻,還是輕輕推開了那床格子尚未合攏的縫隙,居然是一條密道。她已不似方纔那般吃驚,想來這床中央兀自多了一條縫隙,不是暗道也不大可能。

    見床前端正擺了一雙鳳鸞繡鞋,必定是母后的,藍香楹也輕輕提了鞋子,揣進懷裡,提了黑裙紗,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人才剛剛進入,便有陣陣寒氣襲來,宛若冰寒之地一般。藍香楹赤足踩在地,因為衣著甚是單薄,竟覺有些寒冷。她更加驚異,不知母后幾曾時暗造了一個冰穴在此。

    她恰似走進了一個洞裡,雙手幾乎無法完全向兩側伸展,指尖觸碰著冰冷的石壁,暗不見物,摸索著前進。她走走停停,又側耳聽聽,總覺得有人便在身後沉沉的喘息一般,她兀自一陣害怕,驚道:「誰——?」

    可停了半晌,卻未有聲響,難道是自己幻聽?

    藍香楹心下一慌,身更覺寒冷,她不覺抱緊了雙臂,仍然止不住的微微發抖,她將身後的落花神蛟鞭持了,捏在手裡,大著膽子又往前緩緩移去,誰知身後那細微的喘息聲又似近似遠的傳來,忽幻忽滅,猶如鬼魅一般。

    藍香楹惱怒不已,心底對這神秘洞穴中未知的恐懼,產生了本能的激憤,她一揚手中的鞭子,怒喝一聲:「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心慌之下,已經不再顧忌公主的稱謂。

    手起鞭落,落花蠍鉤那黑虯蛟堅硬無比,無物不破,原本可以擊打在身後幾丈遠的地方,但卻因洞壁狹窄,黑虯蛟甩出去,砸在同樣堅實的洞壁,生硬地碰擊一陣,在黑暗中閃出幾朵火花,又恁地沒了任何聲響,那火光竄躍,宛如鬼魅黑夜中蠱惑神秘的眼珠子,看得人心驚肉跳。

    藍香楹兀自更怕,她輕輕收了鞭子,緊緊拽在手裡,盯著身後,那黑暗,一片無盡無涯,她伸出手去,四處摸了摸,卻如空中抽絲,恍然不知何物?可細細聽去,那輕輕的喘息聲又一聲聲傳來,蠱惑著她的耳膜,似乎在她耳邊傾訴一首亡靈的歌。

    那聲音恰似在低低淺淺地輕唱,「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藍香楹搖搖頭,心下甚慌,雖然身在寒洞,背後卻早已被汗水濕透了,貼著脊背,兀自心涼,她雖然身懷武功,但畢竟還是個女兒家,身處這神秘黑暗的寒洞,前不視物,後又如鬼魅纏身,急急追趕,頓時失了心神,再也顧不得身後是否有人,手指摸索著寒洞洞壁一陣疾走,口中喃喃,又似在為自己壯膽:「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重複的聲音,在這洞內顯得異常冰冷而生硬,冷汗涔涔,伴隨著自己濃重的喘息聲,恰似在向敵人宣佈她內心的恐懼,但她卻如中了迷藥一般,兀自念叨著那句話,不能停歇。

    「匡啷——」

    突然腳下一聲響,藍香楹不知踩在了何物,那股冰冷與堅硬透著赤裸的腳趾傳到了身,她嚇得一聲驚叫,再也顧不了那麼多,身後那時有時無的喘息,到底是人還是鬼?但腳下那冰冷的感覺倒是肯定了她心中的恐懼,那觸感真真切切的傳到心底,那是一塊人的骨頭,絕對是——一塊人的四肢某部分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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