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儀伶離開之後,俞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白儀伶是那麼的和藹可親,但自己只是個與他們巫家毫無關係的外人,為什麼他們全家人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撥空來看他?
所以儘管知道醫護院內四處都有監視器,但是白儀伶前腳才一走,他後腳就跟著溜了出去,他這麼做的用意,主要是想試試看巫家人的反應。
如果巫家做出大反應的捕捉他,那巫家人一定另有用意。
要是他們沒什麼舉動,那他也可以趁機離開武訓中心,反正他待在武訓中心非但什麼資料都得不到,甚至行動也受到限制,倒不如趁早離開,比較方便著手進行計劃中的事。
不過一離開醫護院,俞飛才覺得自己這個決定下得太衝動了。
由於對目前所處環境還處於摸索階段,所以他也不敢無所顧忌的幻出地晶宇宙飛船,也因如此,他身上的內、外傷就無法用螢光蠶的血液來修復。
忍著身上的疼痛,俞飛緩緩的在路上晃著,肚子餓了,他想進入餐飲店用餐,卻因為沒有身份而遭到拒絕。
就這樣,他像遊魂似的,不知不覺的走進了公園,一個人若有所想的坐在鐵椅上。
這時,他腦海內的紫天辰以意識與他溝通道:「小氣飛,你的傷還沒痊癒,這麼說走就走,實在是太衝動了。」
「現在才說這些有什麼用?聽起來只會讓我覺得你是在看笑話,如果你早一點給我建議,現在不就不用說風涼話了?而且我的傷是今早才引起的,何來痊癒之說……」
「小氣飛,你這麼說就太傷人了,你忘了嗎?我之前就說過,我不會干預你做任何決定,怎麼你現在怪起我來了?」
「你是有這樣說過,可是如果我記得沒錯,每次我要是有什麼不合你意的決定,往往都是念頭剛起,就被你否決掉了,怎麼這會兒說得好像你多有立場似的?」
聽到俞飛這番話,紫天辰有點啞口無言,因為他這次沒有干涉他的決定,主要是想讓他吃點苦頭。
雖然俞飛一直麻煩不斷,不過日子好像過得太平順了。
不但什麼困難都能迎刃而解,有時還能撈點好處,這對非常瞭解俞飛的他而言,真的是有點憂心,畢竟俞飛是個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的傢伙,太過平穩的日子,會讓他滿足現況。
紫天辰並不是要俞飛有什麼野心,只是目前的俞飛距離他想塑造的目標,還有很大的差距。
這時的俞飛遲遲得不到紫天辰的響應,不禁以意識問道:「規則辰,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生氣了?」
「沒有,我沒你那麼小氣,只是你說的是事實,所以我無言以對。」
「規則辰,你老實告訴我,你住在我的腦海裡,我是不是多少也被規則所影響?」
紫天辰聞言,略顯驚訝的問道:「咦,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麼說你是承認囉!」
「雖然我剛才的話沒有半點承認的意思,但是你的直覺沒錯,基於我的關係,你的確也同樣受到規則所限,只差於你的規則限制是由我來制衡、執行。」
聞言,俞飛非常不文雅的響應道:「哇靠,那我不是也可以稱神了!」
「你怎麼一點都不排斥,這不太像你平常的作風。」紫天辰納悶問道。
「排斥?為什麼我要排斥?還是我該有什麼反應?」俞飛有點疑惑。
「憑你這種愛計較的個性,對於這種受限而非受益的事,依慣例來講,你通常都不會接受,甚至會極力反彈才是,你現在的反應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有什麼好出乎意料的,當初在太坦星系時,你拐彎抹角的要我別用科技殺人或謀取利益時,我心裡多少就有個底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乖乖配合?」
「奇怪,我怎麼都沒察覺到?」
賊賊一笑,俞飛回應道:「嘿嘿,我找到一種不讓你洞悉我想法的方式了。」
本來紫天辰還以為俞飛是在開玩笑,所以不動聲色的對他內心的想法進行探索,結果讓他很訝異,他竟然無法獲得俞飛此時的想法!
他的驚訝不形於色,態度如常的說道:「別以為你耍那些小手段就瞞得了我。」
「我沒瞞你什麼啊!」俞飛道。
在他說話的同時,紫天辰再次進行探知,結果還是無法探出俞飛內心的想法,他不禁有些慌張的道:「小氣飛,如果你想運用我的能力,最好別玩弄這些小聰明。」
「能力?哈哈哈,除了被自己口水滴到那種沒用的招數外,我還從你這裡學過什麼能力?」
「稍早之前,我才替你出手教訓過那個丫頭不是嗎?況且,我控制你身體要你仔細看,不就是在教你,這難道不就是我賦予你的能力嗎?」
「看是看啦,不過我是有看沒有懂。」
紫天辰被俞飛這番話說得有些沉默,半晌後才道:「力量並不可怕,再大的力量都有起始點與尾點,只要你在力量起始之前就先破壞它,或是找尋力量的尾勁,力量又有何可懼?
「除此之外,我剛才也在教你真正的精神力使用方法,畢竟你對精神力的瞭解實在太淺了。
「你可能不知道,精神力乃是人體在突破體能限定裡,最難修煉也是最厲害的一種,你所瞭解的精神力只是比入門還淺的皮毛而已。
「基於規則所限,我無法讓你有太多實際的感觸,只能在你有所領悟的範圍內,提醒你如何有效運用,並且讓你知道,你目前對精神力所掌握的只在於控制,而不懂得如何影響人心。
「只要你突破這點,就可以像我一樣在對戰中以氣勢影響對方,進一步達到不為所懼的境界。」
「規則辰,你在事後才嘮嘮叨叨跟我說一大堆結果,卻不事先把方法教給我,那說什麼不都是白說?
「而且我只知道我現在身體情況糟得一塌糊塗,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你說這些,對我目前的情況一點幫助都沒有。」
紫天辰口氣變得深沉:「你現在這麼說,聽起來有點不領情,而且好像有點想跟我翻臉的意味。」
「我沒有啊,我只是在敘述事實。」
「那你想怎麼樣?」紫天辰口氣變得嚴肅。
「我沒想怎麼樣啊!」靜了許久,紫天辰都沒回應,俞飛不禁探問:「規則辰,你生氣了嗎?」
「對!我剛才說過,你的規則限制於我,可是我現在卻無法探知你心中的想法,你可能不知道,我絕不能、也不容許你失控於我,否則我等於是在害你。」
聽到這裡,俞飛不禁問出自己心裡的不明白,「為什麼你沒辦法探知我內心的想法,就表示我失控於你,還會變成你在害我?」
再次靜默了好一會兒,紫天辰才道:「規則制衡我,我變成了制衡你的規則,當你跳脫我的制衡時,你這個不該有的存在,將由制衡我的規則來接手執行,你仔細想想,制衡我的規則連我這個神都無法與其抗衡了,你的下場又將如何?」
紫天辰這席話才一說完,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出現一道閃芒,直閃閃的朝俞飛頭頂劈下。
說起來還真怪異,首當其衝的俞飛並沒受到任何傷害,倒是他腦海中的紫天辰在被閃芒擊中後,隨即萎靡不振、口溢紫血。
俞飛下意識的抬起手來撫摸著頭頂,就像是想扶起他腦海中的紫天辰似的,無奈卻是力不從心,只能用意識溝通的方式關心他。
「你沒事吧,規則辰?」
就在俞飛焦憂他的問話得不到響應時,天空中再次閃起一道閃芒。
這次,這道閃芒的目標是俞飛的身軀,受擊的他,就像被高壓電電到一樣,全身痙攣、口吐白沬後,失去意識的倒落在地,不過怪的是他身上竟沒有焦黑現象。
這樣奇異的現象一發生,讓原本在公園內悠閒散步的群眾,全朝著光芒所落的地方集中而來,一陣圍觀和喧嚷後,熱心的民眾拿起通訊器,叫了醫護院的醫療救護專車。
醫護院的急救室內,昏迷不醒的俞飛此時正接受著緊急治療。
各科醫師聯合會診後,全都表示俞飛全身上下完全沒有異狀,可是就是察不出造成他昏迷的原因。
白儀伶接到院長游米樂的通知後,也在第一時間趕到光京醫護院,忙不迭的穿梭其中,彷彿是俞飛的親人一般,急切的關心他的情況。
看過所有的數據報告後,白儀伶才在游米樂的勸說下,暫時到急救室外等候。
白儀伶一踏出急救室,聞訊趕來的巫家大小已全擁了上去。
他們之所以全放下手邊的事聚在這裡,是因為他們才離開醫護院沒多久,就接獲俞飛被送進急救室的消息,所以才會輾轉又回到醫護院。
「媽,俞飛現在情況怎麼樣?」巫靖率先開口問道。
「不知道!」
聽到白儀伶的回答,巫家人覺得非常驚訝,因為身為名醫的她,從不曾對病患家屬說過這麼不明確的答案。
搖了搖頭,巫天收起笑容道:「從媽的反應看來,俞飛那傢伙的情況恐怕不太樂觀。」
「他這叫自討苦吃,誰叫他傷還沒治好就溜出醫護院,活該!」巫靖嘴巴上雖是這麼說,但是她的家人都看得出她眼神顯露出來的擔憂。
「你們別亂猜了,我所謂的不知道是說查不出原因,根據報案民眾的描述,他是遭到電擊後才昏倒的,可是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後,他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並沒有因電擊而留下任何灼傷,唯獨瞳孔卻沒有畏光反應。」
白儀伶話還沒說完,巫幽就插口道:「那不就是腦死了!」
「不是!這就是各科醫師覺得納悶的地方,他的腦波竟然與正常人無異。」白儀伶眉頭微蹙。
巫天搖頭輕歎道:「已經幾十年沒聽過有人被雷劈的訊息了,這傢伙竟然這麼幸運,而且還連劈兩次,他這種奇特的經歷,應該可以做個塑像列入奇人異事館吧!」
「這傢伙要是有幸能醒過來,那他可就發了!
「你們記不記得之前製作避雷系統那家公司,為了證實自己的產品性能,曾經公開發表過,要是在使用他們公司的避雷系統範圍內受到雷擊,越小的物品賠償的金額越高,如果受擊的是人,那賠償金額將會是天價。」巫雲低訴道。
「有、有、有,這下他要是醒來,以該家公司目前的行情來看,俞飛的身價絕對登得上東昇星系百富之內。」
巫天頓了頓,轉首看著巫朝萊道:「老爸,我們家的財產加一加,連千富都擠不進去,要是巫幽還是巫靖嫁給他,我們巫家的身價不就可以坐千望百!」
他的話才一說完,嘴巴還沒閉上,就被巫幽與巫靖同時踹了一腳。
看著巫天痛撫著雙腿,巫家人非但沒有安慰他,甚至還齊口罵了句活該。
「好啦、好啦,這些事以後再說。」巫朝萊轉移話題又道:「小天,我要你通知億空的事,你辦得如何了?」
巫天拍了拍胸膛道:「老爸,你交代我做的事,我何時讓你失望過?」
巫朝萊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後,對著家人說道:「看來俞飛短時間之內是不會醒來的,不如我們先到醫護院附設的飯店休息、等候吧!」
幾天後。
由於俞飛的情況還是和當初送進急救室時一樣,所以他已被送往一般病房。
這幾天來,有不少好奇的民眾和傳媒工作者無所不用其極的,想來看看俞飛這個奇人,幸好全被醫護院的警衛給擋了下來。
別以為這家醫護院的警衛這麼盡責,事實上,這些作風強悍的警衛,可是巫幽從管制科調來的管制犯─巫幽以兩個月為期,只要他們不逃跑,並善盡她交代的任務,那兩個月之後不管俞飛有沒有醒來,他們都可以恢復自由之身。
俞飛的病房外,有這兩名魁梧壯碩的狂爆戰士坐鎮,任何不相干的人想靠近,全只能望之卻步。
除了傳媒工作者外,走得最勤的,無非是避雷系統公司的總裁秦加章了。
他一天來三次,每次都客客氣氣、一副關心之至的模樣,其實他心裡是不斷詛咒俞飛不要醒來,最好死了算了,這樣一來,就算有再多的民眾舉證俞飛確實是被雷電所擊,他們也不必接受理賠。
前幾次來看俞飛的時候,秦加章關心的並不是俞飛的恢復情況,而是仔細察看他身上有沒有配戴導電性的飾品。
無奈俞飛全身上下空無一物,除了手上的戒指。
不過說也奇怪,地晶宇宙飛船所幻成的黑色戒指,竟在俞飛慘遭電擊後變成木質戒指,而且原本只有俞飛拔脫得起的戒指,竟在他昏迷後,輕易的讓醫療人員拔起來進行化驗。
到目前為止,他們公司所搜集到的線索,每一條都符合理賠要件,像是公園旁那家大樓的頂層,就設有避雷系統、俞飛身上無任何導電配件、受電擊時他正坐在避雷椅上……
綜合以上總總條件,避雷系統公司要是真的對俞飛進行賠償,那付出的金額,恐怕會讓該公司整個賠掉。
也因如此,貴為總裁的秦加章為了保護自己家族苦心經營的事業,才會跑醫護院跑得那麼勤快。
他一度還想收買院長游米樂,要他動點手腳,讓俞飛死得自然。
秦加章開出的條件相當優沃,游米樂乍聽之下也有點動心,要不是他與白儀伶及巫家的友好關係,俞飛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除了秦加章以外,俞飛的病房今天又多了一名訪客。
如果俞飛此時是清醒的,他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不必花時間尋找,他想見的億空就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其實在接到巫天的通知後,億空一方面是派人注意俞飛,另一方面則積極尋找五賢上人,想求證俞飛是否真是他們的弟子,抑或只是個冒用他們名號的無賴。
親自上山找尋過好幾回,億空在無法與五賢上人取得聯繫的情形下,決定親自出面找俞飛問個明白。
此時,俞飛的病房內就只有站在窗邊的億空,與昏睡中的俞飛。
億空,乍聽這個名字時,俞飛把這個人定位成滿臉白鬚、充滿禪機的尊者。
事實上,億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她的美,無法用言語形容,卻能讓人一見就在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氣質就像是清晨的第一道微風,清新又宜人。
獨站在窗邊的億空,從進來到現在,已經足足等了將近三十分鐘。
在這段時間內,她除了剛進來那幾分鐘目光停留在俞飛身上外,接下來的時間,她都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而剛過來探望俞飛的巫幽,還搞不清楚她的兩個哥哥和父親,為何不到病房內陪他們早就認識的億空講講話,反而是透過監視屏幕看著獨留在病房內空等的億空,甚至她才剛到,就被推派前往病房內詢問億空對俞飛的瞭解。
然而,在她看見億空的身影後,心裡的疑慮才得到了解答,她終於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們,為什麼會對億空敬而遠之了。
初見億空背影時,巫幽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震撼,她從來不知道,光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竟然就能改變週遭的景物。
億空的背影彷彿融入一切,任何一丁點聲響,都會打破這份澄澈的寧靜。
她的存在,讓人覺得自己的介入是一種破壞、罪惡。
巫幽凝望了億空許久,在內心琢磨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回過神來準備向初次見面的億空打招呼,沒想到嘴巴才稍微一張,想說的話就這麼卡在喉間吐不出來。
正當巫幽眉頭微微一蹙,不知該如何踏出這一步時,億空已轉過身來了。
「妳好,請問有事嗎?」
烏黑過腰的髮絲隨著億空的轉身動作微微飄動,柔和的聲音和纖塵不染的表情,猶如和煦的春風般,直接竄入巫幽的每一根神經。
巫幽無法想像,臉上毫無任何點綴,腳底穿著白色平底包鞋,身上只穿著白色連身、長及腳踝絲質裙裝的億空,竟能把純樸素雅襯托得這麼美。
巫幽的目光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一時之間還做不出反應。
「呃……抱歉,妳是俞飛的朋友嗎?」支吾了老半天,巫幽才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輕搖了搖頭,億空回道:「不,他的出現同樣讓我疑惑。」
也許是跨出了第一步吧,巫幽心頭那股莫名的束縛稍有舒緩,她問道:「見過他後,妳是不是就能證實他與五賢上人的關係?」
億空攤出握在手上的菱形木牌:「令牌是真的,我也確實見過他與五賢上人其中之一的『法賢』上人一同出現過。」
她見過的那一次,恰巧就是俞飛唯一一次與五賢上人下山那次,當時他還睡得不亦樂乎。
「既然妳知道是他,那為何剛開始我哥找妳來時,妳會以必須找五賢上人求證這個理由拒絕?」巫幽問。
「我不是找理由拒絕,而是在我的記憶中,五賢上人並沒有收過徒弟,直到遲遲找不到五賢上人後,我才決定親自走這一趟。
「來到這裡後,見到這張令牌,我才知道他與五賢上人確實有所淵源,不過這也只是推測,一切真相,還是必須等到他醒過來才能談。」億空不疾不徐的解釋。
「那要是他一直這麼昏迷下去,或者妳一直無法聯絡到五賢上人,那這事不就不了了之?」
億空微微一笑:「別想得這麼複雜,根據我的觀察,他的生命波動已越來越強烈,應該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只是醒來後的他……還會是他嗎?」
原本巫幽還聽得頭頭是道,可是億空最後那句話,卻聽得她有點糊塗。
「他不就是他?為什麼醒來後不會是他?」
「說起來有點複雜,不過簡單來說,致使他昏迷的原因,根本就不應該發生在一般人的身上;而我所謂的他將不再是他,
是擔心他受了這麼強烈的雷擊,醒來後恐怕會喪失記憶。」億空口氣有點感慨。
「說的也是!」頷首過後,巫幽又道:「希望是我們想太多,畢竟妳、我都有問題想問他。」
說到這裡,兩人動作一致的轉首看著俞飛,雖然表面上是靜默不語,但心裡卻默契十足的祈禱著俞飛能早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