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驚呆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雲禮謙會這樣對她說,而且是對她吼著,那模樣竟叫她冰冷的心微微感到暖意,彷彿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你和他在一起怎麼樣了?你開心嗎?你自在嗎?自從你們在一起了,我就沒有瞧見你一天爽快過,委曲求全!忍氣吞聲!還得處處為他著想,這就是你要的?這就是得到的?」
雲禮謙說的一切觸動了她心底一直不敢面對的事實,是的,自從她決定愛他了,她就開始因為他而變化著,慢慢的,無聲的,到後來竟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這是不是就叫失去自我?
她深吸了口氣,面色如水,他以為她要對他大吼一通,卻不想,她竟然平靜的對他說:「我想見他!」
「唔……」雲禮謙頓時語塞,「你是想見他當面問清楚?」
葉子無奈的笑了,眼角帶著說不出的苦澀,「如今的他,城府之深,難道我還天真的想著他會對我坦白?」
「那你為何還要見?」
葉子無聲地直視著他,仰頭喝下了酒碗中剩下的酒,「見就見吧,哪裡那麼多為什麼!」
雲禮謙不再多問,而是對她說:「嗯,我安排下!」
葉子對他點頭微笑,這一笑似乎帶著解脫的笑,下一刻,她卻已經靠在樹幹上睡著了……
晚風吹送。柔軟地槐樹葉搖曳著,那薄薄的葉子看似柔軟卻十分堅韌,夜風有些大了,那槐樹葉卻緊拉著樹枝,不到秋葉寥落時,絕不會輕易飄落。春季就該是茁壯成長。充滿活力,累了喘口氣歇一歇,卻不能說到放棄二字!
雲禮謙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修長的十指捻起葉子發間的槐花,低聲說:「我相信你會好起來!」
說罷,他上前攬住她的腰。小心地抱著她從樹上下來,夢中地她似乎睡得很甜。只是緊皺的眉頭說明她的心裡有傷痛……
在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葉子睜開了雙眼,當看到灑滿屋子的陽光她才意識已經是白天了,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喉嚨乾澀地像是要冒煙兒了一般,忙伸手拿水杯。卻看見案頭上一個字條。
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分明就是雲禮謙地,上面寫著:「喝下醒酒湯,頭不會那麼痛!」
看到字條。那渙散的思緒才開始聚攏,葉子捂著頭。懊喪道:「昨晚我好像是喝醉了……」
忙端起那醒酒湯,一口氣喝完,冰涼的感覺煞是滲透全身,渾身酸澀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此刻她才回想起昨晚和雲禮謙說的一切,已經雲禮謙對她說的那些話,很奇怪,原本以為酒醒後心裡會很難過,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沉重的心情竟些許地釋放後的輕鬆。
葉子有些無奈的笑了,看著窗外那開得正熱鬧地海棠花,一片火紅,鮮艷的純粹,忙走了過去將頭伸出窗外,用力呼吸著早間這帶著芬芳地空氣,放眼望去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雲禮謙!
「他昨晚就沒有喝醉嗎?」葉子心裡暗暗感歎,簡單熟悉了一番,換了衣服就朝著雲禮謙那邊走去。
這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是這個院子裡最開闊的地方,四周種了些花草,雖不能說花團錦簇,卻也星星點點別有一番清新淡雅的味道。
還沒有走近,葉子看見他似乎在練劍,不同於昨天的是,他今天穿的是藏青色黑底的衣衫,簡單而明亮,手中劍舞得是行雲流水,陽光下那銀色的長劍竟好似一條出水的白龍,氣勢磅礡,大有翻雲覆雨之勢,那熟悉的身影,那眼熟的劍法,一下子就好似將他帶回了很多年前。
第一次,當她無意間發現練劍的他時,凜厲的劍法下得她是屁滾尿流,生怕他來個殺人滅口,點滴的回憶讓她嘴角不自覺帶上了笑。
雲禮謙覺察到她走來了,停下了練劍,用衣袖擦了下額頭伸出的細汗,燦然一笑,牙白如玉,「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
「看猴子耍劍,你說高興不?」已經很久沒有捉弄人的葉子,又開始了對他的捉弄。
「我就知道你對我沒有好話,見了我不佔點便宜就是要捉弄一番,不然,你心裡就不舒服!」
見到葉子這樣,雲禮謙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她還知道捉弄我!」
葉子睨了他一眼,「不服氣,那你也想著法兒的捉弄我!」
雲禮謙將收回了劍鞘,一臉的不屑,「以前我就對你說過,只有娘們才會小氣呢,我才不和你一般見識……」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葉子卻在這時候叫住了他,「雲哥!」
「什麼?」他回頭。
「謝謝你一直都這麼讓著我,照顧我……」
他走過來,微皺眉頭,「一天到晚,廢話哪裡來那麼多,我們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這不是你說的麼?現在做的這些也都不過是用錢辦的事兒,那能有多難!」
「雲哥………」葉子還想說什麼,一時間卻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一轉身,笑得讓四周的花兒都黯淡無光,卻讓她沒來由的心裡覺得安寧。
「不要想那麼多了,昨晚你說的事,我已經安排妥當,下午他會過來!」
才覺得踏實的心,在聽到金御風要來的消息後,頓時又感受一種莫名的慌亂,「這是我的要求。可為什麼我心裡會害怕,我開始害怕和他地相見了嗎?」
耀眼的陽光再不溫暖,即使將她籠罩著,可她卻已久感到寒冷,葉子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以後再冷也不會留戀任何懷抱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雲禮謙不在。葉子心中忐忑,「他是去找風了嗎?還是風又要為難他了……」想著想著,或許是自己太緊張了,腦子裡竟出現了亂七八糟的想法,什麼意外啊,什麼被皇帝覺察啊。什麼家裡失火了,雲禮謙又不在之類。無盡的怪想法都從她腦子裡冒了出來。
「葉兒你怎麼了?」柳煥然擦了她額頭上細密地汗,「怎麼冒冷汗?」
「啊啊啊……我不熱啊……」葉子在柳煥然地提醒下,才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忙放下了碗筷,一把抓住柳煥然的手緊張地說:「爹,雲哥怎麼中午沒有回來吃飯啊?」
「呃……他沒有說……應該是回客棧找他師父去了吧!」柳煥然猜測道。
「嗯。也是哦,他怎麼能老是待在這裡呢!」葉子意識到自己是太神經質了,聽了柳煥然的說法。遂又低頭拔口飯,咬著鬆軟合適的米飯。卻有些食不知味。
從回來後,柳煥然就情緒低落,現在加上葉子也是,弄得飯桌上就只有細細的咀嚼聲。
柳煥然喝下一口薄荷牛肉湯,算是結束了這頓飯,他看著葉子,似乎有話要說,可看著最近氣色不太好地她,他又有些擔心,正猶豫著說與不說的時候,葉子卻開口了。
「爹,我們待在這裡,難道就一輩子都不能出去了嗎?」
「等過段時間,應該還是可以地,再說了,他能活那麼長久嗎?爹恐怕是等不到他死了,可你去可以,而且你換回女兒身吧,那樣子更不容易被發現。」
想起上次穿女兒裝惹的禍事,葉子就膽戰心驚,忙搖頭道:「我看還是算了,要我換那衣裳,殺了我吧,穿上那,什麼都不要想幹,更不要說動動菜刀來做事了。」
「唉……是啊,你跟你娘當年一個模樣,你娘當年武功高強,倒是擋住了不少狂蜂浪蝶,可你……唉,早知道我就不教你做菜,讓你跟著雲哥去習武多好……」柳煥然心裡有些隱隱後悔,當年執意要讓葉子學廚!
越是想,就越是覺得自己耽誤女兒太多,最後他還是下定決心將心裡的打算說給葉子聽。
「葉兒,我打算出家!」
噗——
葉子將剛喝進嘴裡的湯給噴了出來,然後被嗆得猛烈的咳嗽,「爹……咳咳……你說……咳咳……什麼……你要出家……咳咳咳……」
葉子被嗆得臉都紅了,起身上前緊張的抓住柳煥然地手臂,「爹,你怎麼這樣想,娘在宮裡受苦受難,你竟要出家嗎?」
「唉……爹不是為了了斷紅塵才選擇出家的……」
「那是你為什麼出家?」
柳煥然朝著皇城的方向望去,「那裡面關著地是你的娘,也關著地是你爹,這麼多年了,你也長大了,雲哥我對他放心,現在爹只想在出家,然後一心為你娘祈福,希望佛主保佑她在裡面不要那麼辛苦。」
他緩緩對葉子說著,情緒非常平靜,可葉子卻覺得,這些話聽著心裡覺得苦澀,想著爹娘有情人無法相守,想著自己和金御風也算是有情人,可他所做的一切卻是她無法接受的,她心裡默默問著:「有情人就能成眷屬嗎……」
她啞然,只覺得雙眼乾澀的難受,鼻子一酸,卻又忍不住紅了眼,「爹,你就忍心丟下女兒嗎?」
「唉,你長大了,爹只會成為你的束縛!」柳煥然神色黯淡,但眼底卻有著對這個決定的堅定。
葉子知道這是他已經決定的想法了,對於這個固執的爹她是沒有信心能勸住的,歎了聲氣,放下手裡的碗筷再沒有胃口,「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做吧,我知道,這麼多年,是女兒拖累你了……」
「是爹拖累你了……」
兩父女此刻面對著,心中都是自責,一時間竟沒有了話語,只是看著桌上那三菜一湯,葉子的腦海裡在回憶著,小時候,每當吃飯時,她總是會諂媚的給他斟上一杯酒,然後再埋頭吃飯,用飯時,柳煥然還不忘提她問題,什麼菜配什麼樣的料適合,什麼樣的菜做什麼樣的系列,這些從她懂事開始,他就是那樣問她了……
桌上是還冒著熱氣的湯和兩樣精緻的小菜,湯裡散發著淡淡的薄荷味道,其間夾雜著夠火候的牛肉味兒,換作任何人來,這都是絕佳的美味,可這父女倆卻再沒有了胃口。
這頓飯,葉子覺得吃得很辛苦,是她從懂事以來從沒有過的感覺,直到回到自己的屋裡,她都反覆咀嚼一個成語——味如嚼蠟!
拍了拍頭,葉子煩悶的將自己摔在床上,「原來食物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心情,而心情也同樣會影響食物……」
葉子躺在床上,望著紗帳頂上那精美的刺繡,腦子裡只是亂哄哄一片,可她卻不願去管,只是發愣的望著,不想,也不說,更不想動。
「咚咚……」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葉子猛地驚覺,「誰!」
「是我,雲哥!」
葉子倏地跳下床,快速的跑去開門,本要問雲禮謙什麼時候去找金御風,卻在開門後愣住。
「你怎麼來了?」葉子脫口而出。
金御風看著雲禮謙,很是客氣地對他說:「這一次,有勞你了「不客氣,葉子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該的!」雲禮謙回答很是合理,可葉子卻看見金御風眉頭輕佻了下,對於他的回答很是不屑。
葉子冷著一張臉,「來了,就進來吧!」
「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兒,你們慢慢聊!」隨即,雲禮謙就徑直地離開了。
葉子看著雲禮謙遠走的背影發呆,此刻她很想叫住他,沒有他陪在身邊,她覺得到處都是危險,即使面對金御風,那樣的感覺已久還在,甚至還比他沒有之前更盛!
在葉子還發呆的時候,金御風已經將她抱在懷裡,光潔的下顎蹭著她柔然的發,「我知道,為了我,你一定會想法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