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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放肆!且等著,咱家請旨出來收拾他們!」羅崇勳聽了匯報怒道。他站在慈寧殿外對侍衛吩咐了,轉身輕腳輕手走進去,直接進了寢殿。
「外面吵鬧什麼?」劉娥問道。
「娘娘,果然神機妙算,這些人跳出來啦!他們要叩闕,面見娘娘、官家陳情,議論官家親政的事。」羅崇勳急道,一面觀察劉娥神色
劉娥淡淡笑道:「有何奇怪?都這麼幾天了,真難為沉得住氣,吾還當他們前兩日就該來的。」
「唉,娘娘真是」羅崇勳苦笑道,好像埋怨老太太這麼慢悠悠的,實在急人,又道:「娘娘,該下決斷了,官家也正過來請安,老奴斗膽,覺得今日正是大好機會!」
劉娥聽得面色稍稍變了一下,沉吟道:「你覺得穩妥麼?」
「絕無疏漏!」羅崇勳果斷點點頭。忽然趴在地上:「奴婢斗膽請旨。請娘娘正位!」
宮牆高禁。這時候聽不到外面一絲一毫嘈雜聲音,只有主奴兩人一坐一跪,相對無言,各自想著心事。等了一會兒,羅崇勳心中急切,官家恐怕就要到了,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提醒劉娥。劉娥這才回過神來。輕輕說道:「似你這般的,還有幾何?」
羅崇勳再不猶豫,從懷裡抽出一張折單,雙手呈上。劉娥接過細看,名字長長一串,赫然第一個就是魯宗道,接下來任中師、張耆、韓億、王沿、鄭文白、洪澤衍??????一串名單下來,卷末居然出現了楊崇勳的名字。
劉娥皺眉道:「魯宗道、楊崇勳,他二人確實否?」名字雖然不少,卻都是朝中二三流角色。所重者,只是魯、楊二人而已。劉娥故有此問。
「奴婢性命擔保。確實之至!」羅崇勳沉聲回答。
「唉,好吧,事已至此,吾亦不可退也!你親自去右銀台門宣旨,就說官家請安,不時就有聖旨傳下,各人不得喧嘩,願在門外等候也不可驅散!能拖一刻是一刻。」劉娥面色平靜,語氣毫無波瀾。
羅崇勳心中激動,知道大決戰的時間要到了,顫聲道:「奴婢領旨。」趕緊爬起來,扶著劉娥上榻躺下,依然拉過被蓋給劉娥輕輕蓋上,服侍劉娥枕頭墊得高高的斜靠了,又喚來幾個心腹小兒孫伺候著,才放心出門帶了兩個黃門,朝右銀台門而去。
羅崇勳才走不久,慈寧殿外傳官家到,請太后安。太后口不能言,只有抬手吩咐宣進。
羅崇勳來到右銀台門,侍衛見都知出來,趕緊門開一側,羅崇勳整理冠帶,冷哼一聲從門縫裡走了出去,身後黃門也緊緊跟隨。外面見門打開,一下子湧上,見羅崇勳出來,霎時靜靜無聲,充滿了好奇。
老羅環視一眼,除了打頭的孫奭、蔡齊等人之外,其餘也俱都是五、七品以下堂官、言官,大佬們一個都沒出現。羅崇勳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下,面上卻和煦春風,團團唱一個喏道:「這麼大熱天的,各位大人齊聚此處,遮莫有話要說麼?」
蔡齊看他態度較好,也上前客氣施禮道:「都知有見了,下官等連日來聽得太后他老人家聖躬不豫,止於宮禁森嚴,未得探視。雖有太醫院言說病情,然究竟國家大事耽擱不得,故特伏請探問。敢問都知,太后病果然重否?休怪下官等操切,實實國不可一日無主,若太后仍需將養,便請許官家秉政,此乃理之當為也,請都知容讓我等面奏如何?」
蔡齊說話客氣有理,羅崇勳正要答話,孫奭卻在旁邊瞪眼大聲道:「羅都知,如今都是你一人傳詔,出入宮禁,我等大臣無法面見官家、太后,真想不出來,為什麼她老人家病得如此厲害,還是不讓官家秉政?你能給個解釋麼?」
這個口氣就討厭多了,而且隱隱指向羅崇勳有矯詔之嫌。
幸好羅崇勳對危機公關一類的事頗有心得,還不至於馬上翻臉狐假虎威,賠笑道:「祭酒此話,咱家卻不敢當。若非太后她老人家點頭,就憑咱家這幾兩乾肉,莫非能作出什麼怪來不成?呵呵,孫大人太小心了。」
「羅崇勳休要廢話,我們今日便要面見官家、太后請旨,你讓開就是,少在這裡聒噪!」人群中不知那個官兒喊了一嗓子。
羅崇勳循聲望去,卻看不到是誰說話,點點頭道:「不知哪位大人說我,請出來相見一面如何?」那邊卻再沒人應答。羅崇勳呵呵笑道:「原來還有如此膽色的大人,敢在人堆裡叫罵,卻不敢出來見上一面。這樣貨色,便可以面見君王麼?」
孫奭也大為不滿,回頭瞪眼道:「是誰說話?」卻沒人答應。只好回頭道:「都知海量,果然不與粗人一般見識,不過這話倒也不錯,若是都知無旨意傳下,就請開個方便之門如何?」他看到羅崇勳並不動氣,也就客氣了幾分。畢竟讀書人都喜歡跟人慢慢講理。
哪知羅崇勳拱拱手,嘴唇才動,圈子外面又有人聲音不高不低罵了兩個字:「閹貨!」羅崇勳涵養再好。此時也青筋暴露。尖聲大叫道:「是誰?出來!有種跟你家都知爺爺當面交手!」
又沒人說話。可是羅崇勳已經抓狂了。跌腳大罵道:「好哇,咱家就是閹貨,可有比閹貨還不如的狗貨,只敢躲在狗洞裡狂吠,不敢現身麼?什麼東西,雜種,小人,夠娘養的。直娘賊!」眾人見風雲突變,不免面面相覷。本來人堆裡那一聲傳出,身邊也有好幾個官兒看到是誰在罵,可是大宋本來就機構臃腫,官員層出不窮,誰也不能全部認識,恰好罵人的這位,周圍竟無一個人認得。大家好好先生,見羅都知發怒,就更不敢舉報出來。怕當了百官的叛徒。
說話間羅崇勳已經罵得氣息不勻,又是大熱天的。臉上就沁出許多汗來。蔡齊靜靜等他罵得夠了,好歹也有分寸,並沒有連累全部官員罵在一起,上前拱手道:「都知息怒,莫為了一二個不知大局的渾人攪了大事。」他這句話說得很輕,是既想安撫羅崇勳這顆受傷的心靈,又不願意得罪外圍的罵人者,趕緊平復他的心態,好說正事。
羅崇勳如何不知道他的心理,心中怒氣本來就沒歇,看他這時候又拉偏架,更加不爽,皮笑肉不笑道:「確如蔡大夫所言,咱們這朝中大臣裡,的確渾人不少啊!呵呵,咱家心裡有數,有數!」
他這聲音不高不低,恰好夠得著外圍眾官聽見,頓時面色憤怒起來。他們沒聽清楚蔡齊剛才和羅崇勳低聲耳語了些什麼,等羅崇勳這麼一傳話,大怒不已,心道你蔡子思還真他媽不是東西,貌似平日威嚴端正,卻當著咱們大傢伙的面跟一個閹貨眉來眼去,真正的兩面三刀!
於是人群中就有人跑題,扯著脖子喊起來:「蔡大夫,你說的渾人不知是誰?敢舉出名字來否?」
蔡齊被羅崇勳這麼一出賣,冷汗直流,心說老子沒惹你呀,說句好話你卻把老子置於何地?這時候兩頭得罪,再被外面這麼一嚷,頓時覺得無從還口。孫奭也極不爽蔡齊這種行為,冷冷地看著他,等他回答。
羅崇勳一見對方起了內訌,心中爽快之極,趁熱打鐵,哈哈一笑道:「蔡大夫所言果真不錯,看來咱們這朝廷裡,渾人還真不少啊!連你都要中槍!」
蔡齊老臉掛不住,回頭看著外面道:「諸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是要同下官過不去呢,還是請旨要緊?」
「請旨當然要緊,不過還是請孫祭酒領頭吧,蔡大夫好生歇歇!」有人說話道。蔡齊像被打了當頭一棍,馬上蔫了,已經不敢和孫奭並排而戰,垂頭喪氣退出圈子,又不好走,夾在人群裡難堪之極。孫奭見蔡齊一走,心裡卻有些打鼓,剛才人多勢眾,看起來大家很齊心的樣子,現在就好像一群憤怒的羔羊全聚在自己身後,難道自己是獅子麼?天曉得。
右銀台門外烏煙瘴氣不知所云,趙禎已經來到慈寧宮請安。還沒等小翻譯宦官傳話,又聽外面稟報:太妃駕到,探視太后娘娘。趙禎急忙起身相迎,來到門外,只見幾個宮女攙扶著楊氏正朝上面走。話說楊太妃其實年紀也不算很大,但這是必須的派頭,還不能不要人扶著。趙禎降階迎道:「小娘娘來了,兒臣有禮。」說完示意宮人退下,自己親手攙扶。楊太妃慈愛笑道:「大熱的天,官家快別出來,留心中了暑氣。」
趙禎笑道:「小娘娘都不怕,孩兒怕甚?」說完執意親自扶著楊太妃進了慈寧宮,逕直朝寢殿走去。
進了寢殿,裡面伺候的兩個黃門急忙躬身相迎,楊太妃先上去扶著榻沿看了劉娥一眼,雙目淚下道:「姐姐!」說完哽咽不言半晌。趙禎也上前陪著垂淚,輕輕喊道:「大娘娘!」
楊太妃回頭對兩個黃門吩咐道:「今日哀家同官家只在此處陪太后說說話兒,你們不用服侍了,先推出去吧。」
那兩個黃門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上前輕聲道:「羅都知吩咐,太后跟前須得奴婢們服侍,好隨心取用物事。傳話給太妃娘娘同官家。」楊太妃點點頭道:「是這個話。不過哀家與太后相處多年。論起心意相通,可非是你們可比。放心吧,我們說話自然彼此知道,你們下去就是。」楊太妃雖然在宮中素有賢名,不愛管什麼閒事,但偶爾露出威嚴,卻讓人不敢抗拒。兩個黃門只好躬身退出,虛掩上門。
右銀台門吵吵鬧鬧。百官幾乎都忘了為什麼來這裡,羅崇勳便也不忙宣旨,只是冷笑著看笑話。忽然人群外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公事無人打理,盡都聚在此處做甚?」
眾人一聽,是薛奎來了。
話說察院糾察百官,匡正朝廷綱紀,縣官不如現管啊。在百官的心目中,比之政事堂相公們的威力還要大了幾分。一見中丞大人駕到,俱都沒了聲音,自動分出一條路來。
羅崇勳聽到薛奎的聲音。也沒了剛才的傲慢,收斂神色。肅立迎接。等薛奎現身,急忙躬身施一禮道:「中丞大人來得正好,咱家快要沒招了。」像是親近,像是訴苦。
薛奎點點頭,笑道:「都知出來,是奉命宣旨的麼?」直奔正題。
羅崇勳剛才敢擺架子,現在卻不敢,急忙笑道:「呵呵,中丞不問起,咱家還差些忘了。唉,都是方才諸位大人吵吵鬧鬧,咱家愚笨,連來做什麼都想不起來。對了,就是來宣旨的,太后有命,此時官家正往請安,眾官不須喧嘩吵鬧,過時有旨意出來。諸位願意,只在這門外等候便了,侍衛不得驅趕。」
聽了羅崇勳傳話,群臣又嘰喳起來:「官家請安?豈不正好麼,我等就是想一同面見官家、太后的!」
「對啊對啊,該讓咱們進去,一同陳情才是。中丞,你老人家帶個頭吧。」就有人直接對薛奎說話道。孫奭聽了,好生不爽,明明剛才是自己帶頭來的好不好?小薛一來,就壓了自己的風頭。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薛奎轉頭一掃四周,又安靜了下來:「你們沒聽羅都知傳旨麼,大家稍安勿躁,只在此安心等候,一會就有旨意傳來。有什麼話,不可以好好說麼?」
今天這個事情還真不賴他,原先他也打算發動群臣叩闕的,可還沒聯繫好魯宗道,不好把握時機。誰料到孫奭年紀雖大,卻比自己們還急,居然就搶先發動了!薛奎也是聽到有人急報,來不及去樞府和寇准商議,便急急忙忙趕過來。
這些人雖分散各單位,卻都由他糾察管轄,自然對他畏懼幾分,他便也想乾脆看看,要真是個機會,撩開一些話題,把局面打開。
現在上諭已下,薛奎也不說什麼了,三兩句壓住大家,自己找了牆根上一個清涼地方,袖手站著,眼睛半睜半閉,似在養神,似在打盹。羅崇勳使個眼色,身後黃門趕緊跑到門內去,不一會兒搬來一個小凳子專門放在薛奎身後:「中丞請坐下歇息。」
薛奎睜開眼看了,笑著點點頭表示感謝,老實不客氣坐了下去。圍著的一圈子大臣們也不好說話了,有幾個走上去扶了孫奭,也遛彎似的找別處歇息等待。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大門吱嘎打開,眾人心頭都是一動,個個伸了脖子朝這邊瞧過來。薛奎也不再裝睡,睜眼觀看動靜。只見裡面鬼頭鬼腦出來兩個黃門,先走到羅崇勳耳根邊嘰嘰咕咕一陣,羅崇勳張嘴吩咐幾句,兩人才彎腰點頭,走到眾人面前道:「奉旨,宣群牧使楊崇勳覲見!」說完也不顧頭尾,分開眾人,快步出去。
大家一聽不是對自己們宣旨,不免大為失望,轉而一想,這檔口宣楊崇勳那老傢伙做什麼?又遐思飛揚起來。有些最快的當即道:「誒誒,各位,聽見沒有,這是要加強宮禁了。」
「楊寶臣不是已被罷官了麼?宣他作甚?」
「靠,你老糊塗了?罷了官難道不可以起復?這老兒雖然平日喜歡褒貶別人,可是軍中威望素著,真要有什麼事,還得他們鎮得住腳!」一個人低聲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些就不免擔心起來:「不至於吧?這旨意是誰傳的?太后還是官家,我看這裡面有玄機!」
一句話典型夢中人,大家都為了這個議論起來。這誰下的旨,區別還真不小。若是趙禎下的,那麼可以樂觀估計,小官家已經掌握了後宮局勢,也就是說,速調楊崇勳保駕,這意味著離親政已經不遠了。
可是假若是太后下旨,那就玄乎了,難不成官家已經被軟禁什麼的?不至於啊,好端端看個病人,也不至於揪著人家不放不是?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母子翻臉,當場出了變故。
想到此節,連孫奭面色也變了,嘶啞著嗓子來到羅崇勳面前高聲道:「羅都知,無論如何,今日我等也要面見到官家、太后方才罷休!」
羅崇勳也沒再跟他嬉皮笑臉:「孫祭酒,明說了吧,雜家也不知裡面究竟是甚情形,方才孩兒們來稟報,只說是官家和太后共同下的旨意。」
咦?這個更加奇怪了,太后不是說不了話麼?這下連薛奎也穩不住了,站起來面對百官張嘴想說些什麼,又忍住。回頭對羅崇勳道:「都知,煩請轉告一聲,就說臣薛奎求見官家、太后!」
羅崇勳沉吟半晌,自己心裡也沒準譜了,真的就是這般傳話,太后和官家共同下旨的。他也搞不清什麼狀況,點點頭:「中丞稍待,等我叫人進去請示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