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第一更,求老規矩,下午五點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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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架兩字雖然是新詞彙,但絕不難聽懂。眾人大感趣味,本來被蕭從順唬得一愣一愣的,硬也不是,軟也不是,這會兒梁豐插科打諢,頓時把場面弄輕鬆起來。
寇准撫鬚微笑,心道這小子心態好,見識不錯。他雖然絕不懼怕北遼,但卻很瞧不起魯宗道這種迂夫子的做派,死要面子活受罪。看著是大義凜然,其實完全不識時務,不顧實際,大宋的多少外交屈辱,其實都是由這些二貨引起。可你真要讓他帶兵去和契丹打仗,仗是絕對打不贏的,不過他們倒敢死給契丹人看!
話說耶律宏聽說梁豐同自己約架,大喜過望。他也才三十多歲,精力體力都處於巔峰期,加之從來四肢發達只曉得打獵騎馬,怎麼會怕這個小屁孩。準備立即答應下來,要不乾脆就在慈寧殿外的曬穀場上干一架先過過癮再說。
來大宋賀壽的三個人當中,韓邵芳職務最低,種族觀念也最淡薄,但腦子也因此保持了清醒。他深知一旦雙方為此產生摩擦以至於開打的話,打敗南朝是沒多大問題的。問題是每次一打仗,遼國的經濟實力總有一段時間的大幅下滑。即便順手撈得幾個州縣,弄點賠款,但戰爭期間雙方榷市關停並轉,貿易不通,物資沒法出口,許多日用必需品必然價格飛漲,引起國內經濟壓力和通貨膨脹。到時候還不是雙方百姓受苦受罪?
那樣倒還罷了,可光聽聽這些吵架的內容,前面那兩位皇親國戚屁事沒有不用說,自己這個打醬油的說不定就要變成背黑鍋的。
那可就真他媽黃狗吃屎,白狗遭殃嘍!
情急之下。他再也顧不得自己身份。馬上出列高聲在殿上叫道:「正使且慢,莫中了這廝jiān計!」
南北雙方同時一愣。
耶律宏轉過頭來不解道:「他有甚jiān計?」
韓邵芳上前在他耳邊低聲道:「觀此情形,對方似乎是有意在激怒我們。到底是什麼jiān計下官也不清楚,但瞧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必定有重大圖謀,咱們不可輕舉妄動,先摸清楚這廝底細再說。」
這是典型的疑罪從有推論,但急切之下,他哪裡能編出一個南朝的陰謀來?
韓邵芳說完。轉頭看向蕭從順,眉宇間有提醒之意,蕭從順本來就不糊塗,只是一下子被嗆住反應不過來而已。見到韓邵芳眼色,馬上醒悟。也低聲道:「韓學士說得有理,咱們切不可輕舉妄動,授人以柄!」
耶律宏聽兩位副使都如此說,雖然還沒搞懂,但總算肯聽得進話。當下妝模作樣點點頭,轉身對梁豐道:「哼,我卻不上你當。我堂堂宰相,其能同一個芝麻官兒一般見識。不要扯開話題,我等只想當面拜見南朝太后。請撤簾讓我等參拜!」
梁豐馬上就坡下驢,有些惋惜有些真誠地歎道:「唉,北使有所不知,非是我國太后不肯欽賜一見。只是大宋禮法不同北朝,一國之母是不可隨意面見朝臣的。我等上朝。尤須垂簾聽政,對貴國來使,自然一視同仁無有區別。若北使不信,可專詢本國前任使節,自然知道分曉。這裡多吵何益?徒令他國使節訕笑你北朝無知,豈不有損國體?」
蕭從順旁邊插話道:「相公,他說得有些道理,咱們不可莽撞了!」
耶律宏正在沉吟要不要就此下台,梁豐又呵呵笑道:「不過既然北使如此誠心,下官不妨斗膽替你們求求太后,請她老人家賜諸位一幅墨寶以作補償,也算咱們南北通好一番見證。」
韓邵芳急忙攛掇耶律宏答應下來。梁豐這才轉過身子朝劉娥奏道:「啟奏太后,北使南來是客,不諳我中華禮節情有可原。念其朝見至誠,懇請太后御賜墨寶與之,以證兩國永世之好!」
劉娥巴不得如此收場,簾後點頭微笑答應,過後自然派人將賜書送到驛館。
耶律宏謝過太后,卻還是不甘,又道:「太后,臣聞得這位梁大人丹青甚妙,替人肖像纖毫無差,還想求他畫一幅畫,請太后一併恩准了吧!」
劉娥啞然失笑,先前還劍拔弩張,這會兒又要字又要畫的,端的是個白癡。北朝用人如此,真是奇哉怪也。但一場禍事消弭於無形,正鬆了口氣,哪裡會不答應。當下親口下旨,命梁豐抽空給他畫張肖像打發他。梁豐答應下來。
一場莫名其妙的見面會便如此無厘頭地結束了。待北朝三人下殿而去,這邊眾人才鬆了口氣,正要紛紛告退。劉娥卻笑說道:「梁豐,你今日來,可險些惹下禍事,作何感想?」
梁豐聽了,頓覺這句話來得凶險,但卻如同武功高手一般,引而不發,不知她到底要刺向哪裡?只好小心翼翼答道:「臣惶恐,忝居末位,本無資格妄入朝堂。不意幾乎為北朝所用,思之悚然!」
對方既然出招無跡可尋,自己只好含糊應之。說明今天不是我想來的,是你們叫我來的,我可什麼都沒做。該反省的該是你們!
劉娥見他答得巧妙,不露痕跡,倒也讚賞。便順著他話頭又道:「嗯,總是你名聲太大之故,連北朝都知道了。呵呵,可不是麼,又是《字彙》,又是活字法,瞧得人眼花繚亂呢。用晦相公,梁豐的那套活字法,還沒琢磨出來麼?」
梁豐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心裡罵道:「操。改搶了是吧?」
果然,張知白急忙出來回答還沒有,主要是檢字程序有問題,雖然使用了《字彙》上的那個四角碼,但效率還是很低。工匠們怎麼弄都不熟悉。也許是本來識字不多的緣故。但要一下子找那麼些合格工匠,卻非常為難,簡直不可能。也不知梁知縣是如何做到的。
張知白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瞟梁豐。看看這廝有何反應。梁豐心說自己再不表態,劉娥就要當面下旨了,到時天家出口,可沒法拒絕。
趁著劉娥還沒說話,梁豐急忙躬身接口道:「啟奏太后。張相公所言是關鍵所在。但也未必須尋得識字工匠才能做到。只是提及此事,臣有一言,欲奏與天聽,還請太后先恕臣失言之罪!」
劉娥想了一想,笑道:「你切說你的,沒那麼嚴重。」
「臣妄言,據臣觀古往今來,我華夏所以昌盛不衰,綿綿至今者。其有二焉。一曰堯舜之王化,聖人之大道,以正民心,定風俗,傳禮制。立文明。使我中國屹然立於天地之中而四方臣夷,此即為裡也;然裡發於心,比顯於外,則為其二。是我華夏歷千百年巧思不絕,智士層出之所然也。上古有黃帝之司南。漢有蔡倫之造紙,其餘若冶煉、陶瓷、絲綢、茶磚等等,皆為四夷無而我獨有者,是可傲然外國而輸利於內者。」
「只是這些發明,從來不為世人所重,為何?以歷朝重農輕工所致。但觀其作用,非為不大,甚至可以影響一朝之興衰,一代之興亡,所以懇請朝廷重視之。但朝廷究竟該如何重視?臣以為不外六個字,勵其心,護其利便可也。所謂勵其心,是要鼓勵民間才智之士多有創造發明,以其智慧為世人造福,為朝廷出力;護其利,則為保護才智之士的智慧價值,使其因有利而愈加鑽研,因得名而愈多發見。此風一順,則我朝必然百花齊放,窮思精巧。亦為華夏燦爛文明之添彩也!」
「臣雖不才,微末技藝,但畢竟能使雕版刻書稍快於一二分。此效果已然明瞭,盛和坊照臣此法製作,其速已經超同行不止以道里計。細細算來,一年因此盈利何止萬貫?這只是一家,若家家都能用上,那我朝讀書、寫書、出書豈不有一日千里之速?臣為朝廷效力,理所當然萬死不辭。但當初臣發見此法時,盛和坊亦多有功勞襄助,故臣許以其先用臣術,為其補償。所以臣斗膽請於太后,為開萬世創建之風,成我華夏璀璨之文明。請以臣始,成立一個專為保護才智成果的專利局司,鼓勵天下能工巧匠貢獻智慧,切莫隨意摘取,以避與民爭利之嫌,為我大宋更發異彩!」
本來幾句話就可以說完的事,梁豐愣是拐彎抹角磨磨唧唧說了好半天,而且還模模糊糊不敢完全道明。但最後幾句話劉娥是聽清楚了,這廝是要成立一個專門保護髮明創造的機構,讓搞技術的人有主觀能動性,為了利益而積極開發智力,達到自己謀利,同時也惠及世人的美好局面。
劉娥沉吟不語,想說的話被梁豐堵了回來,有些不快。但張知白卻非常贊成梁豐的意見,他久主工部,十分明白創造積極性有一大半來源於利益驅使的道理。如果讓搞技術的人覺得有利可圖,那這項技術一定會不斷改進,越來越成熟精巧。反之,則被人荒廢放棄,以至於無用。
見劉娥還沒出言說話,張知白急忙站出來道:「太后,臣贊同梁豐所見,讓利於民,則民加倍返之。正該保護!」
魯宗道聽了卻不以為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有這麼點小秘方你還翹起尾巴來了?獻出來是應該的,藏起來你就是不忠於朝廷。更何況你還是朝廷臣子呢,應當作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