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33章 篝火連接起黎明 (11)
    行了,再問已經沒有意義了。李斌良的期望值不高,他清楚地知道,鐵昆絕不會輕易就範的。可是,他已經注意到,此時鐵昆的臉紅得像要噴出血來了,髮際也冒出汗來。

    他決定不再往下問了。

    可是,鐵昆卻並不就此作罷,反問李斌良:「對了,兄弟,你還是為毛滄海那起案子吧。也難怪你懷疑我,要是調個過兒,沒準我也得懷疑自己。因為他確實跟我爭生意,我們確實有矛盾,出事那天晚上我們確實也在一起喝過酒,可那是為了把話說開,而且已經說開了,我們是高高興興分手的,誰知他卻……咳,他這一死,算是把我坑了,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對了,李兄弟,那案子現在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線索?」

    鐵昆眼睛盯著李斌良,李斌良也盯著他,慢慢說道:「要說線索嗎,已經有了一些,我們正在深入調查。不過大哥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要把這案子破了,把那殺手抓住。到那時,就能還大哥一個清白了!」

    「對,對,兄弟,你一定盡快破案,還大哥一個清白!」

    鐵昆好像真受了冤一樣。

    李斌良把酒杯推開,站起來告辭,鐵昆不再阻攔,陪李斌良走出酒店。分手時,他對李斌良開玩笑似的說:「李兄弟,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對,是揚州大酒店,就是我跟毛滄海喝酒那家酒店,那天晚上,我們倆就是在剛才那個包房喝的酒。那天晚上,我跟毛滄海也是這麼分的手。誰知他一去不歸,就這麼把命丟了。如果真是我幹的,李老弟你也要小心哪!」

    「你……」李斌良心裡忽地升起一股火來,但馬上克制住了,哈哈一笑:「那好,大哥儘管放馬過來吧,兄弟接著!」

    「哪能呢?哪能呢?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好,李老弟,再見!」

    鐵昆打著哈哈與李斌良告別。李斌良轉身走去,走出好遠,還感到鐵昆的目光在盯著自己的後背。

    但是,他沒有在乎,他只是心裡覺得很痛快,覺得把那天街道上那口惡氣吐出去了。這是一次交鋒,在這次交鋒中,自己佔了上風,那狂妄的鐵昆也得到了教訓。看來,他內心深處也很虛弱,也不像表面那麼強大,那麼不可戰勝。李斌良也對自己感到奇怪,今晚說出的話,與自己平日完全不同,好像是另一個人:「大哥儘管放馬過來吧,兄弟接著!」跟黑道的人物差不多呀。怎麼回事?他邁著大步,興奮地向公安局走去。

    鐵昆坐在自己的車裡久久未動,看著李斌良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了,心裡暗暗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小子,走著瞧,我倒要看你能把我咋樣,看咱們到底誰輸誰贏!」

    心裡雖然這麼說,恐懼卻不可遏制地向身心襲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較量,鐵昆已經意識到,這個外表文質彬彬的人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容易擺佈,看樣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案子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他又經歷這麼大的打擊,可沒有一點鬆懈的意思,反而更來勁兒了,而且,已經查到了金嶺……看來,對他不能有任何僥倖和幻想,要想保平安,只有一條路……

    只有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自己才能安全。

    只有他死,自己才能活。

    他在心裡惡狠狠地罵著,拿出手機放到耳邊,可剛按了一半號碼又想起了什麼,罵了聲:「媽的!」停下車,走向路旁的一個公用電話亭。他清楚,今後自己的手機和所有電話,在使用時都要格外小心。

    現在,鐵昆又要呼喚那個凶殘的殺手了,要他來本市再掀波瀾,目的就是除掉一個人了。

    這個將被除掉的人就是李斌良。

    鐵昆打的是傳呼。在撥電話的時候,他暗想:這事成功後,全市上下肯定要震動,可震動就震動吧,他媽的人死了,誰也沒招兒,他們就是懷疑自己,也找不到證據,時間一長,一切就煙消雲散了。這種事也不是幹過第一回了……毛滄海這事屬於例外,主要是碰上姓李的了,把他除掉,難道還有第二個姓李的不成……

    在他打畢傳呼,掛電話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聽到司機的驚叫:「大哥……小心……」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根沉重的木棒已經向頭上落下,他感到了後邊飛來的暗影,急忙向旁一閃,木棒落到肩膀上,他「哎呀」一聲,差點摔倒……

    他回過頭,大叫一聲:「我是鐵昆,你們是誰……」

    他以為,自己的名字一出口,肯定能嚇住對方。但他想錯了,打他的是一個青年漢子,一臉的仇恨,聽到他自報家門,手中木棒再次掄起,口中還怒吼著:「媽的,打的就是你鐵昆!」

    鐵昆認出來人,一邊躲閃一邊對司機叫著:「快,快動手,抓住他……」

    14

    李斌良懷著幾分興奮的心情回到隊裡。

    雖然已經很晚了,吳志深還在隊裡等著他。他已經知道李斌良去見鐵昆,心裡怎麼也放不下這事,就一直在隊裡等著,連晚飯都是在隊裡吃的。

    聽到走廊裡的腳步聲,吳志深急忙走出來,跟著他走進辦公室,門一關上,就又緊張又興奮地問:「怎麼樣?鐵昆對你客氣不?事平沒平?」

    李斌良把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吳志深聽後臉色暗下來:「你怎麼這麼說呀,這不……」想了想又高興了,一晃拳頭:「好,也好,真他媽痛快……可是……」

    他忽然又改變了態度:「斌良,你這可是跟他挑明了對著幹哪,再沒有迴旋餘地了,如果……萬一這案子和他沒關呢?或者咱們破不了呢?那怎麼辦?」

    李斌良臉上現出凜然之色:「沒有怎麼辦!這案子肯定和他有關係,這一點絕不會錯。當我提起金嶺有人和他通過電話時,他的表情就已經證明一切!再說了,我和這樣的人從來就沒有共同之處,就是案件和他沒關,我也不會和他迴旋什麼。大不了,他派殺手來殺我,那就來吧。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一定要把殺手和他背後的人挖出來!」

    聽了這話,吳志深看著李斌良的眼睛好一會兒,才一把握住他的雙手:「斌良,你說得對,你真是好樣的,硬骨頭,我他媽的真的讓你感動了……好,咱們一起幹,天塌下來,我和你一起頂著,殺手要來,我和你一起對付他!」

    戰友之情使李斌良十分感動,他也使勁握握吳志深的手:「好,咱倆現在就研究一下,下步該怎麼辦……我們必須利用這段平穩時期全力攻殺手案件,否則,等秋冬來臨,發案高峰上來,就沒有時間了……」

    李斌良的話被敲門聲止住,他叫了聲:「請進!」

    門開了,是胡學正走進來。見到他,李斌良和吳志深的話只好停住。李斌良望著他:「你也在隊裡?!」

    胡學正今晚的表現有點反常,陰陽怪氣好像又消失了,他對李斌良一笑:「這周我帶班……哎,李教,聽說你今晚去見鐵昆了是嗎?怎麼樣?」

    他也關心這件事?李斌良覺得沒必要向他隱瞞,就把情況大略介紹了一遍。胡學正聽了,先是覺得高興痛快,接著也替李斌良擔心。在退出去前,又支支吾吾說了兩句:「不知你怎麼考慮的,我覺得……咱們應該利用這段比較穩定的時期,集中力量攻一攻殺手的案子……當然,主意還是由你來拿,這只是我的建議!」

    胡學正說完就走了出去,李斌良一時有點不知所以,連對這個人的認識都有點模糊了。吳志深卻說:「瞧瞧,多有意思,從前,淨跟你作對,想把你擠走,現在肯定是知道你走不了啦,上邊有人,就想法和你靠近了。都是副大隊長,我不願說別人的壞話,可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人,你自己注意吧……哎,對了,斌良,你上邊到底有什麼人哪,現在傳得像真的一樣,都說地委趙書記是你的後台,這次就是他說了話,你才沒受處分,還保住了教導員的位置。你可真有城府,有這麼硬的後台跟誰也不說……哎,到底怎麼回事?跟大哥我說說,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一下,將來也能借點光!」

    對這事,李斌良的頭腦裡也再次生出了問號:是啊,無風不起浪,今天已經有好幾個人問自己這事了,連鐵昆都知道,都說趙書記是自己的後台。這怎麼可能呢?不過,看來這事一定和趙書記有關,沒準兒,地委領導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做了指示,傳了出來,有些人就做了曲解,說成了他是自己的後台。現在社會風氣就這樣,明明很正常的、工作上的事情,人們卻往往把它和私人關係扯在一起。

    想到這兒,他就沒對吳志深多解釋,只是淡淡一笑:「你愛咋想咋想吧!」把吳志深弄得發愣,好一會兒沒說話。李斌良在心裡偷偷直樂,後來覺得對這樣誠實的人撒謊有點殘忍,就把真實情況告訴了他,可吳志深仍然似信非信。

    接著,兩人就又開始研究殺手的案子,研究來研究去覺得目前只有一條路,還是從鐵昆身上查。一方面,繼續監控鐵昆的行動和電話,看他與哪些人聯繫,有無可疑之處;另一方面,就是去金嶺。現在可以肯定,金嶺那裡有問題,極有可能是殺手的隱匿地,一定要去那裡徹底查一查。

    吳志深離開時已經十點多了,李斌良把床鋪好準備睡覺。自從和妻子吵過後,已經好幾天沒回家睡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想好好地睡一夜,從明天起,就集中精力搞殺手的案子,恐怕很難再好好睡覺了。可就在他脫衣服時,電話又響了。

    這麼晚了,又是誰呢?他拿起電話。想不到,電話裡傳出女兒怯生生的聲音:「爸爸,你怎麼不回家呀?你快回來吧,我想你,我要你陪著睡覺!」

    一種溫暖和酸楚從心頭生起。他似乎看到了女兒那可愛的臉龐,看到了她期盼爸爸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和妻子的矛盾,已經傷害了女兒小小的心靈,可是卻無法迴避。從前,他也意識到這一點,因此,每次爆發衝突,他總是盡量忍耐,不願讓幼小的女兒受到傷害。可現在,自己和妻子已經鬧到這一步,實在無法挽回……真不知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可這對女兒意味著什麼?此時,女兒的呼喚一下從耳畔傳到了心裡,他覺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可是,他不能讓女兒感覺到,他克制著自己,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好女兒,好寶貝,爸爸太忙,有工作,等爸爸有空回去看你,啊,好女兒,睡覺吧……」

    可女兒卻抽泣起來:「不,我要你回家,現在就回家,我害怕,我要你陪著睡覺……」

    李斌良束手無策,只能默默地聽著,不知說什麼才好。

    忽然,電話裡響起妻子的聲音:「哎,是我,孩子想你,說什麼也不睡,我怎麼也哄不好,你快回來吧!」

    妻子的聲音使李斌良一下恢復了冷靜。他冷冷地:「不,我確實有事。再說,我也不想再連累你!」

    「你……」妻子變成了溫柔的口氣:「斌良,你別賭氣了,那事都怪我,我不對,行了吧。你回家吧,咱倆好好談談……」

    李斌良呼出一口長氣,情況真是千變萬化,妻子居然破天荒地向自己賠禮了。他的心確實輕鬆了很多,痛快了很多,而且這種輕鬆和痛快是別的事情不能比的。一瞬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也模糊了:也許,是自己多疑吧,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為自己,她不至於是那樣的人吧……這麼想著,他就放緩口氣說:「我是真有事,今天回不去了,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回去!」

    妻子靜了片刻:「那好吧,明天晚上我們娘兒倆在家等你!」

    李斌良放下了電話,躺在床上,又睡不著了。關於妻子的一些片斷又出現在心頭。

    妻子也有些優點。最起碼,從對家庭的貢獻來說,妻子遠遠多於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她支撐著這個家庭。憑自己的工資,也只能維持一家的溫飽,要想逐步改善生活,難上加難。妻子雖然虛榮一些,可還是顧家的,正是因為有了她,自己才能無後顧之憂地投入到工作中……也許,妻子做的一些事也是無奈,也是迫不得已。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只能順應社會,她也是社會的產物。難道不是這樣嗎?何況,妻子還有另一個優點,那就是每次與自己發生衝突,總是她先示好,使矛盾得到化解。是的,她不是理想中的那種女人。可到哪裡去尋找理想?只能在夢中吧。

    忽然,他的眼前又出現寧靜的身影和面容,心跳又加速了。從和妻子相識、相處到結婚,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跳過,為什麼只要看到寧靜,甚至想到她,心都要激烈地跳個不停呢?

    李斌良,你要幹什麼?這樣下去你要犯錯誤的,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許你再想她,不要想,不要……

    可是,這命令未能發揮作用,入睡前,他的眼前又出現她的面容和身影。她今天怎麼了,好像很不快活,出什麼事了?對,還有她眼下的那塊青紫……難道是余一平干的,余一平打了她?媽的,這個小人,勢利小人……

    夢中,李斌良好像離開了公安局辦公樓,順著街道向前走著,她走在他的身旁。雖然很晚了,但,天上有月亮,眼前的景物雖然朦朧,卻也看得清楚,他和她一起順著街道向前走去。大街很靜,只有他和她並肩走著。她和他好像在說著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說,但他清晰地感到,他和她的心是相通的,他們心照不宣,並肩走著。她依偎在他的身旁,不時看他一眼,那目光照在他眼中,照進他心裡,他的心沉浸在從沒有過的甜蜜和幸福之中。他好像又回到青少年時代,好像是在經歷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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