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16章 夜色猙獰 (15)
    吃飯的人全部愣住。沈兵「騰」地跳上桌子就要拿人,可一時不知向誰下手。

    李斌良的目光迅速從幾人臉上掃過:壞了,沒有吳軍。

    秦副局長掏出照片,核對一下,確實沒有。但並不放鬆,用低而硬的聲音問道:「哪位是糧庫的方主任?」

    一張閃著油光的面孔用顫抖的聲音答道:「我……是,你們……你們……」

    早就聽說,糧庫主任裡有不少貪污犯,看來,這人十有八九也是貪官,他一定以為自己的事犯了!

    果然,當秦副局長收起手槍,問吳軍在哪兒時,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找吳軍哪,他上衛生間了……哎,咋去這半天沒回來呀?!」

    李斌良的心又提起來:「衛生間在那兒?」

    「在……在一樓,你們是幹什麼的,找他幹什麼……」

    沒人回答,四人轉身奔向樓梯。

    衛生間在一個角落裡。秦副局長第一個撞開門走進去,胡學正緊跟在後邊。

    李斌良和沈兵緊跟著走進去。

    門內,小便池處沒有一個人。

    幾人把注意力轉向五個關著小門的蹲位。

    第一個蹲位的門被小心地打開,沒有人。

    第二個門打開,還是沒有人。

    加快了速度。第三個、第四個……

    第五個門打開了,一個人正坐在蹲位上。不過,坐的姿勢很怪,歪歪斜斜地靠在身後的水盆上,眼睛吃驚地看著前面,嘴張著卻不說話。

    往胸前看,左胸衣襟上有片新鮮的血痕還在浸潤,再仔細看,血痕上有一個不大的刀口。

    摸摸脖頸和手,還都熱著。

    正是吳軍,他已經死了。一刀斃命。

    李斌良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吳軍被殺了,是剛剛被殺的。

    殺人的還是那個殺手,那個無形殺手。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非常清楚警方的行動,清楚他們的青原之行,並在他們趕到之前殺死了吳軍;或許,就是幾分鐘之前的事情;或許,在他們走進飯店時,他剛剛離開;或許,在他們上樓時,才離開;或許,殺手就與他們擦肩而過。

    李斌良為殺手的大膽猖狂而震驚,也為這血案背後隱藏的東西所震驚。

    殺手怎麼會知道他們的行動?

    「媽的,有內奸!」

    秦副局長咬牙罵出一句。

    大白天,全城有名的大飯店裡出了殺人案,這還了得?不容多想,秦副局長立刻指揮幾人開始行動,胡學正和大熊把住飯店門,既不許進更不許出,又命李斌良和沈兵看住糧庫的方經理等人,然後撥了110報警。很快,警笛嘶鳴,巡警、便衣刑警和穿現場勘查服的技術人員相繼趕到。

    一無所獲。

    現場勘查,只提取到一枚指紋,和毛滄海那起案件一樣,看來,是故意留下的。這說明,殺手是有恃無恐的。

    活兒幹得相當漂亮。警方盤查堵截,已經時過境遷。

    再調查糧庫方主任和其他幾位,證實吳軍確實是來簽合同的,來後一直與他們在一起,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被殺前正和他們在飯店喝著酒,上衛生間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一直樂呵呵的,不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誰知上衛生間後就一去再也回不來了。

    瞭解飯店人員,因為吃飯的人很多,飯店服務員都忙著照顧客人,誰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沒有注意到什麼可疑人。

    瞭解警方:當地從未發生過此類案件。

    結論不言自明:殺手不是本地人。

    那麼,他從哪裡來?

    臨別前,青原縣公安局局長對秦副局長說:「我們青原的治安一向比較穩定,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可這回,這案子算壓到我們頭上了,不知猴年馬月能破!」

    從中午忙到黃昏,還是一無所獲,再呆下去已經沒有意義。悶悶吃過晚飯,秦副局長甩下一句話,「走,回去!」

    上車後,秦副局長把身子往副駕位置上一靠,又罵了一句:「媽的,有內奸!」

    胡學正坐到駕駛席上,邊啟動車邊自言自語地說:「開完會我就回家了,吃口飯,閉了一會兒眼睛,連上哪兒去都沒跟老婆說,更別說外人了!」

    他這一開口,大熊也急忙接著:「我是到了局裡才知道幹什麼的,根本沒空兒跟別人說!」

    沈兵:「你們都知道,我還沒成家,跟大熊一樣,出發時都不知讓我來幹什麼,我也根本沒接觸過別人!」

    李斌良沒吱聲。他有點瞧不起胡學正這種急忙給自己洗清嫌疑的做法。

    秦副局長卻把話扔了過來:「斌良,你呢?」

    「我……」李斌良想發火,又使勁忍住:「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回答!」

    秦副局長不快的聲音:「為什麼?」

    李斌良:「我絕不是內奸,現在不是,永遠也不會是!」

    秦副局長:「沒人說你是,問題是你有沒有順嘴跟誰說出去!」

    李斌良:「我對母親和妻子說了要出差,至於去哪裡,我沒有說!」

    秦副局長哼了聲:「看來,如果定下來就動身,誰也不回家就好了!」

    李斌良又感到一股火從心底湧上來,剛想回敬兩句,不想秦副局長又把話拉回去了:「其實,我也回家了,也對老婆說要出門了,但也沒告訴她去哪兒!」

    李斌良肚裡那口氣消失了,可秦副局長卻又說出一句話:「對了,除了咱們,還有別人知道我們的行動!」

    胡學正奇怪地:「秦局長,你總不能懷疑蔡局長吧!」

    秦副局長沉吟片刻回答:「除了蔡局長還有別人!」

    胡學正:「還有誰?啊,我明白了……」

    胡學正話說一半就停住了,但李斌良明白他說的是誰,是吳志深。一股怒火在心裡忽地升起來,再也無法沉默下去,聲音挺大地:「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都是老刑警了,這麼多年誰是啥樣人你們還不知道嗎?」

    胡學正沒吱聲,秦副局長卻仍然嘟囔一句:「咳,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這年頭,人都在變哪!」

    胡學正輕聲一笑,附和道:「那不假,這年頭,人沒處看去!」

    李斌良心裡頂了一句:「那你們自己呢?」可想了想,又克制住了。

    返回倒是一路順風,車再也沒拋錨。第二天剛上早班,幾人已經返回局裡。

    車駛入市區的時候,秦副局長接到一個電話。他「嗯嗯」兩聲,又說了聲「是」就關了機。等「三菱」停到局門外後,他第一個跳下車,對其他人道:「都不要走,在辦公室等我,也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件事!」

    李斌良看見,秦副局長是向蔡局長的樓層走去。

    看來,蔡局長要聽他一人匯報,這使李斌良心裡很不舒服。目前,自己是刑警大隊主要領導,負責案件偵破工作,他們卻……這是不信任的表現。他有一種被排斥的感覺。

    19

    秦副局長走進蔡局長辦公室,第一句話是:「這案子沒個破了!」

    蔡局長看看秦副局長,勸慰道:「別著急,別生氣,我琢磨了,不一定是內部人幹的,你們調查走訪的時候接觸很多人,可以從很多渠道洩露消息!」

    「不可能!」秦副局長大聲地說:「太奇怪了。我好不容易查出吳軍這條線索,可就在我們找到他之前,有人把他殺了,這要是沒有家賊可能嗎?」

    蔡局長急忙搖頭:「那你能說出是誰嗎?這種事,你跟我說行,千萬不能對下面講,搞得人心惶惶。要想在內部挖,也得先把外部排除嘍。對了,你再考慮一下,外部會有哪些途徑走漏消息?」

    秦副局長:「能有哪兒?我們摸到吳軍這條線索之後,就接觸過兩個人,一個是吳軍老婆,另一個是麻紡廠副廠長!」

    蔡局長:「那就先查查他們……廠長怎麼了?老婆怎麼了?我經過的可多了,就說1992年吧,我那時也是刑偵副局長,有個女的就把男人殺了。開始誰也沒想到,因為他們兩口子平時感情很好,從沒打過架,丈夫被殺後她哭得死去活來。可最後案子破了,就是她,親手和姦夫一起殺死了丈夫。魏副市長說得對,各種可能都要想到……對了,還有一起案子,也是我辦的,那是1990年,當時我是刑警隊長,有一個女的……」

    秦副局長強忍著不耐煩,盯著滿頭白髮的蔡局長,聽著他津津有味的回憶,真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心裡暗想:菜頭兒哇菜頭兒,聽說你也曾是個人物來著,現在看來,你還是老了,老了!瞧吧,說話愛懷舊不說,還分不清場合對象,不知人家愛聽不愛聽!

    可是,他儘管不愛聽,還得耐著性子聽下去,他覺得自己在受罪。

    此時,李斌良躺在辦公室的床上,休息著身心,腦袋卻一刻也沒閒著。

    他想的是和蔡局長、秦副局長一樣的問題:誰是內奸?

    一想到這個問題,李斌良心就一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可不是一般的內奸啊!到公安局三年多快四年了,內情也知道個差不多了。實事求是地說,絕大多數公安民警確實是好的,別的不說,就說這累勁兒,是別的工作沒法相比的,特別是刑警,常年起早貪晚,生活沒有規律,遇到大案子,沒日沒夜地幹,少吃幾頓飯是常事,等案子破了,又愛湊到一起上飯店慶賀一番,往死裡喝,結果十個刑警九個有胃病,四十多歲你就看吧,小臉兒個個黃裡帶青,都是秦副局長那顏色。可反過來,你也不能不承認,這支隊伍裡也有害群之馬。不過,什麼作風不端正,特權思想嚴重,那都不可怕,都可以解決,就怕出內奸。不信你瞧,公安機關一有統一行動,要查什麼行業場所了,無論怎麼保密,等到要查的場所一看,人家早關門了,不知誰給送的信兒。辦案也這樣,給犯罪嫌疑人通風報信的有,出謀劃策的有。這就是雷副局長說的:有時跟內部人斗要比跟犯罪分子斗艱難得多。為此,廣大民警的艱苦努力付諸東流,公安機關的形象受到損害。這可怪誰呢?

    然而,同以前的事情比,這回就更令人心驚了,這回可是驚動全市的殺手案哪,好幾條人命啊,難道公安局內部還有人給通風報信?如果真的這樣,他們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和殺手是同夥……

    他是誰?李斌良挨個兒想下去:

    大熊和沈兵可以排除。確實,他們倆被找來時,幹什麼去都不知道。剩下的就是自己、胡學正和秦副局長了。對了,還有吳志深。

    自己是回過家,是跟母親和妻子說了要出差,但幹什麼去並沒有跟他們說……不過,他們看到自己擦槍了,母親甚至已經猜到了真相,妻子肯定也想到了,她們……

    他的心猛一跳,急忙從床上坐起,操起電話。是妻子接的,李斌良開口就問:「哎,我出差這件事你跟別人說過沒有?」

    妻子不快的聲音:「我沒事幹了,說這個幹什麼?再說你走了以後我一晚沒出屋,跟誰說去呀?哎,出什麼事了?你在哪兒……」

    李斌良:「這以後再說……哎,媽在嗎?」

    妻子:「怎麼,難道你連自己親媽也信不過呀?她在城裡誰也不認識,跟誰說去呀?今天一早就回去了,說家裡忙,要幫你二哥幹活……」

    沒等妻子說完,李斌良就放下電話。

    看來,自己這邊可以排除了,可以考慮一下別人了。秦副局長和蔡局長可以排除吧。他眼前出現蔡局長的白髮和秦副局長的黃臉。一個是局長,一個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再怎麼也不會和殺手攪在一起吧。剩下的就是——胡學正?他雖然叫人有點捉摸不透,可上路後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不可能給殺手送信……可他和自己一樣回過家,那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幹什麼都來得及,能是他嗎……不,他一個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怎麼能跟一個殺手搞到一起……如果不是他是誰?對了,再就是吳志深……對,出發前自己和他坐了一會兒鐵忠的轎車,自己下車後他還留在車內,能不能是他後來不小心說漏了嘴呀,那鐵忠和高蘋可都不是可靠的人哪……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斌良想著吳志深,忽聽門外一陣腳步聲,門「匡」地被推開,吳志深走了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怎麼回事,聽大熊和沈兵說,人沒抓著?!」

    瞧瞧,還保密呢。秦副局長明令,不准對任何人講,可已經有兩個人講了,真不像話。看來,走漏消息還真不知是哪個人的哪條途徑了。

    「咋沒抓著呢?」吳志深問:「他是沒去那裡還是離開了?」

    李斌良舒了口氣,看來,他們並沒有對他講吳軍已經被殺,只是說沒抓到人。也難怪他們,人沒帶回來,副隊長問,他們能說什麼,只能說沒抓著。再說了,現在保密也沒什麼意義了,離開青原的時候,當地警方已經用電話把吳軍被殺的情況通知了他家人,想來本市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很多了。

    李斌良沒回答吳志深的話,反而問道:「對了,我出發前,咱倆坐鐵忠的車回家,我下車後,你跟鐵忠、高蘋他們說什麼沒有?」

    吳志深一愣:「說什麼……我跟他們說什麼?」一下反應過來,有點火了:「咋的,你懷疑我呀?你是不瞭解我咋的?你下車後我就讓鐵忠把我送回家,一共沒有幾分鐘的時間,能跟他們說什麼?再說了,我幹了這麼多年的刑警,連這根弦都沒有嗎?那倆東西我一看就來氣,能跟他們說什麼?

    看著吳志深氣憤的樣子,相信他說的是真話。李斌良低聲把這次行動的經過講了一遍,吳志深聽後也驚呆了。片刻,咬牙罵出一句:「媽的,有內奸,這肯定和內部人有關!」

    李斌良問:「那,你看是誰呢?」

    吳志深:「這……我看……你自己想吧,總不能是蔡局長和秦副局長吧……沈兵和大熊也不可能……還有三個人值得懷疑,你、我、還有他,那你說是誰?媽的,他……他再怎麼也不能幹這種事啊,這可不是一般的案件哪……」

    李斌良知道他說的是誰,自己也有這種猜測,可又覺得不可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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