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當張大林和張小琳一起來到學校,走進教室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犯嘀咕:難道真的不會有人質疑張小琳的身份嗎?僅僅是在上週五的時候,這個教室裡甚至連屬於張小琳的座位都沒有呀!
可張小琳顯然什麼也沒有擔心,她徑直走到中間第五排的一個座位上,把書包放在課桌上,然後坐了下來。她剛坐好,呂倩倩就來了,一屁股坐在張小琳的旁邊:「哎呀老對兒,我真要被他們煩死了!」
張小琳問她:「怎麼啦?」
呂倩倩說:「還不是我老爸和老媽!今天早晨我讓他們在我的作文本上簽字,結果他們又跟我囉嗦了半天,煩得我連早飯都沒吃好!」
張小琳很好奇:「不就是一篇作文嗎?連老師的分數還沒打呢,他們有什麼可說的?」
呂倩倩說:「可不是嘛!可他們……」她一轉眼,一下子看見了一旁睜大眼睛豎著耳朵的張大林:「咦,張大林,你幹嗎偷聽我們說話?!」
張大林被她窘了一下,趕緊說:「誰偷聽了?就你說的那點破事,還以為是國家機密呀?」他轉向張小琳:「你的作文寫了嗎?」從週日一大早開始,他都忙著對付張小琳,硬是把寫作文的事情忘得無影無蹤了。
張小琳一愣:「作文?我不用寫呀!」
張大林也是一愣:「你不用寫?為什麼?」
還沒等張小琳回答,呂倩倩在一旁插嘴:「張大林,你怎麼忘了?許老師不是說了,這次作文你和小琳不用寫嗎?」
張大林不敢相信:「是嗎?」
呂倩倩說:「張大林?你幹嗎裝傻呀?是不是看我們都得寫作文,你幸災樂禍呀?」
張大林莫名其妙:「誰幸災樂禍呀?」
正糾纏不清的時候,趙一男進來了。他一把拉過張大林:「老張,幸虧我聽你的,拖到今天早晨臨上學前才把作文拿出來給我老爸簽字。我老爸鐵定是想嘮叨我,可時間不夠了,嘻嘻。就這他還不甘心呢,讓我一定在老師批改完之後,再拿給他看。咳,反正這關算是過完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張小琳和呂倩倩說的沒錯,許老師讓語文課代表收了全班的作文本,只有張大林和張小琳除外。據說,許老師之所以沒有讓他們寫這篇作文的理由是,這篇作文只適合獨生子寫,張大林和張小琳沒法「假如我有一個兄弟(姐妹)」,因為他們本來就有一個兄弟姐妹。按理,他們可以寫一篇「我的哥哥」、「我的妹妹」之類的作文來頂替,可據許老師說,不久前他們剛剛寫過一篇類似的作文,所以這次他們就不用再寫了。張大林一邊用眼睛瞄著前面的張小琳,一邊在心裡想:看來有一個妹妹也不錯,至少可以少寫一篇讓人頭疼的作文呢。不過他又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寫過一篇「我的妹妹」這樣的作文,他把自己的作文本翻了一遍也沒找到。看來,這件事只是存在於大家的記憶之中,就跟張小琳一樣,並不是真的在以前存在過。
整整一天,張大林都在偷偷地觀察張小琳。好幾次趙一男跟他說話,他都有點心不在焉的。趙一男覺得奇怪:「老張,你看什麼呢?怎麼跟掉了魂似的?」張大林就趕緊把目光從張小琳那邊收回來,說:「我沒看什麼呀!」一邊這麼說著,張大林的心裡一邊想:這事說起來確實是夠奇怪的,所有的老師同學好像都對張小琳很熟悉很瞭解,偏偏是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對她一無所知。
通過張大林的初步觀察,他發現張小琳在班裡的人緣很好,不管是男生女生都跟她有說有笑的。張小琳上課的時候,注意力很集中,很少溜號或者搞小動作。不過,她似乎有些膽小,不太敢舉手發言。張大林心想:不知道她的學習成績怎麼樣,應該不會超過自己吧?不然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太沒面子了。
晚上回家做作業的時候,張大林忽然來了靈感。他拿著作業本,來到張小琳的房間。張小琳也正在做作業。張大林問她:「你做了幾道了?」
張小琳說:「剛開始做第一道題。」
張大林說:「我有個主意,能讓咱們倆都省點勁。」
張小琳問:「什麼主意?」
張大林說:「嗯,咱們一共有八道數學作業題,是不是?這樣,你做四道,我做四道,然後再互相抄一下,不就得了?」
張小琳瞪大眼睛:「就這主意?」
張大林說:「不錯吧?」
張小琳搖搖頭,說:「是餿主意!」
張大林有些不高興了:「怎麼是餿主意?如果咱倆配合得好,以後就可以少做一半的作業啦!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就叫事半功倍!」
張小琳說:「作業可以一人做一半。可要是考試呢?總不能也一人考一半吧?」
張大林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我的主意是自己騙自己唄?好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的作業我看了,八道題的題型都差不多,做那麼多純粹是耽誤工夫,少做四道,保證什麼損失也沒有。」
張小琳看了看課本:「真的嗎?」
張大林說:「我還能騙你不成?」
見張小琳有些猶豫了,張大林趁熱打鐵:「哎,你不是跟呂倩倩借了本漫畫書嗎?要是早點寫完作業,你就有時間看漫畫書了。」
一提起漫畫書,張小琳有些動搖了:「那,要是讓老爸老媽知道了怎麼辦?」
張大林一揮手:「幹嗎要讓他們知道?再說我們又不是做什麼壞事,頂多算是『自我減負』吧!」
正說著呢,老媽走進來:「你們幹嗎呢?」
張小琳有點慌:「沒,沒幹嗎。」
張大林說:「我們正在討論數學題呢。」
老媽說:「大林,你的數學好。妹妹要是有什麼不懂的題,你一定得幫她。」
張大林正了巴經地點頭:「那當然。那是必須的!」
張大林回到自己的房間,很快做好了四道題,還很認真地驗算了一遍,他可不想在張小琳面前出錯,那就等於讓他這個哥哥在妹妹面前出醜。等了一會兒,張小琳也做好了。張大林很大度地把自己的作業本交給她,「你先抄我的!」
張小琳拿著作業本,先打開房門往外看了看,然後才一閃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神態簡直像只偷嘴的小老鼠。張大林看著她那個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
輪到張大林抄的時候,他仔細地把張小琳做的題驗算了一遍,結果發現竟然有兩道題算錯了。張大林不禁搖搖頭,站起身就想去找張小琳,可轉念一想,又停住了。自己要是現在去告訴她有兩道題做錯了,她肯定會想:咦,是你出的主意,為了省時間省力氣,讓每人各做四道題,你幹嗎還要把我的題再做一遍?一旦張小琳真的這麼問起來,張大林還真不好回答。雖然以張大林的感覺,這個張小琳好像不是那種心眼特別多,想法特別多的女生,可萬一她問到了,或者想到了呢?張大林可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男生。更何況,自己現在是她的哥哥。哥哥跟妹妹耍心眼,也實在有點那個。
張大林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筆,卻又遇到了難題。就算現在他不馬上去告訴張小琳她有兩道題算錯了,可他的作業該怎麼辦呢?總不能明知道張小琳的題算錯了,還把做錯的答案抄上去吧?可如果他把自己的答案改過來了,又不告訴張小琳,讓她把做錯的作業交上去,萬一被她發現了,那豈不是更糟糕?那可不是跟妹妹耍心眼啦,簡直是跟妹妹耍壞心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