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林把筆扔到桌子上,心裡忽然有些煩,有些後悔:我一個人活得好好的,幹嗎非要「假如」有個妹妹呢?這下可好,等「弄假成真」了才發現,原來有個妹妹是件挺麻煩的事情。而且,這才是剛剛開始呢,誰知道以後這個張小琳還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煩了半天,張大林好容易可以上床睡覺了,可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又被人搖醒了。張大林最煩別人攪和他睡覺了。在他看來,睡覺是人生的一件非常非常重要和非常非常舒坦的事情。無端破壞人家又重要又舒坦的事情,是不可原諒的。
張大林十萬個不情願地睜開眼,一眼看見坐在床邊的張小琳,被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是誰?」
張小琳撅著嘴:「你又夢遊了?」
張大林愣了幾秒鐘,這才明白過來。他皺起眉毛:「你幹嗎?幹嗎叫醒我?!」
張小琳說:「這事兒,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好。這不是在騙老師,還有老爸老媽嗎?」
張大林有些犯糊塗:「什麼騙老師又騙老爸老媽的?」
張小琳瞪大眼睛:「你忘了?不是你出的主意,把數學作業分成兩半,你做一半兒,我做一半兒嗎?」
張大林更不高興了:「不是都做完了嗎?」
張小琳說:「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好。」
張大林一頭倒回床上:「哎,你覺得不好就不好吧,別來煩我!」
張小琳卻沒完沒了:「我剛才把你做的那四道題又做了一遍。有一道題跟你的答案不一樣。」
張大林一聽,把臉轉了過來:「那,你想怎麼樣?」
張小琳說:「嗯,我覺得我做得好像沒有錯。」
張大林被她氣笑了:「你是說,是我做錯了?」
張小琳的臉有些紅了:「可是,我算了兩遍……」
張大林說:「你要是能肯定是我錯了,你就改過來!好了,我現在要睡覺了!你趕緊出去!」
第二天數學作業本發下來的時候,趙一男伸過腦袋來看了一眼,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哇,這麼簡單的題你竟然錯了兩道!你這個『難題大王』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只會做難題,容易的反而不會做了?」
張大林抬手把趙一男的腦袋擋回去:「去去去,不關你的事!」
坐在前排的張小琳回了一下頭,又趕緊把臉轉回去了。
晚上回到家裡,張小琳蔫頭蔫腦地到張大林的房間裡來,手裡拿著數學作業本。張大林故意問她:「你幹嗎?」
張小琳吭吭哧哧地說:「對不起,害你錯了兩道題。」
張大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小事一樁。你又不是故意害我的。」他問張小琳:「你錯了幾道?」
張小琳說:「三道。」
張大林故作驚訝:「你真把那道題改了?」
張小琳低著頭:「嗯。」
張大林心裡好玩得不得了,臉上還得硬繃著,咂咂嘴巴說:「哎呀,我還以為你很相信我呢!」
張小琳不吭聲了。可沒過一會兒,張大林就聽見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他仔細一看,原來是張小琳的眼淚順著她的臉滴到了作業本上。
這回張大林覺得不好玩了,心想:這有什麼好哭的?再說,你多錯的那道題是你自己改錯的,又不怨我!這麼一想,張大林就有點煩了,他正想說張小琳幾句,忽然聽見老媽在外面喊:「張大林,張小琳!」
張大林有些慌了,慌忙拿過紙巾盒子,扯出一張紙塞給張小琳。看著哭天抹淚的張小琳,張大林恨不得能把她整個塞進紙巾盒子裡藏起來才好。
老媽推門進來,看見正在抹眼淚的張小琳,立馬就把眼睛瞪了起來:「張大林,你又欺負妹妹了!」
張大林趕緊否認:「我沒有!」
張大林的老媽不相信:「沒有?沒有她怎麼哭了?」老媽伸手拿過張小琳手裡的作業本:「錯了這麼多?」
這一下,張小琳的眼淚流的更凶了。張大林心裡這個氣呀,心裡想:張小琳,你這麼哭哭啼啼的,不是存心害我嗎?心裡一急,張大林伸腿就踢了一下張小琳的椅子腿兒:「別哭了!煩人!」
張大林這一腳沒止住張小琳的眼淚,卻惹來老媽更大的不滿:「張大林,妹妹的題做錯了,你不幫幫她,還對她凶,你這哥哥是怎麼當的?」
張大林心裡不服氣:我這哥哥才當了不到三天呢,當成這樣就不錯了!可嘴上卻不敢再說什麼了。老媽看了看張小琳的作業本,忽然想起什麼:「張大林,你的作業本呢?拿給我看看。」
這下子可把張大林嚇著了。老媽的眼睛裡可是不揉沙子,把兩個作業本往一起一擺,她立馬就能看出問題來。真要是那樣,自己出主意一人做一半兒作業的事情非得露了餡兒不可!真要那樣,今天晚上就什麼也甭想幹了,挨訓吧!
張大林正在想辦法怎麼搪塞老媽,別讓她看自己的數學作業,一旁的張小琳哭得更凶了,一邊哭還一邊抽抽搭搭地說:「媽媽,是我,是我把題……」
張大林靈機一動,趕緊對老媽說:「老媽,是這麼回事。昨天晚上張小琳拿著作業本找我問一道題,我告訴她了,她還不信,不聽我的,結果今天就被老師打了叉叉。」
老媽將信將疑地問張小琳:「小琳,是這麼回事嗎?」
張小琳想了想,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可又沒法否認,只好點點頭,「是。」
張大林說:「我就說了她幾句,她就哭了。她剛一哭,你就進來了。就是這麼回事。
老媽這回總算是相信了,不過還是忍不住訓了張大林幾句:「妹妹小,有不會的題你要慢慢地教她,要耐心一點,不准跟她亂發脾氣!」見張大林不吭聲了,老媽又放緩了口氣,說:「小琳比你小一歲半,本來至少應該晚你一年上學的。可她看你上學了,非吵著和你一起上學。我和你爸也覺得,要是讓她和你一起上學,你還可以幫著照顧妹妹。你不是也答應過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嗎?」
張大林低著頭沒吭聲,心裡卻在直擰脖子:哼,我才沒答應過呢!
那天晚上,張大林耐著性子給張小琳講解了那三道題,講得他口乾舌燥的。幸虧張小琳還不算笨,講一遍就明白了。張小琳還特意跑到廚房的冰箱裡去給他倒了一杯冰可樂,乖乖地端給他。一杯冰可樂下肚,再看看張小琳一臉佩服的模樣,張大林覺得自己一肚子的怨氣和冤氣總算是消除了一些。
從那以後,按照老媽的要求,只要張小琳有不會的數學題,張大林就要負責講解,直到張小琳明白了為止。
一開始的時候,張大林真是煩得頭大。他雖然是班上首屈一指的「難題大王」,但除非是韓老師讓他上講台為大家講解,平時他從來不給別人講題。講題這種事費心費神又費工夫又費口水,萬一倒霉再碰上一個你怎麼講都聽不明白的糊塗蟲,還不得把你活活急死煩死氣死?可這回是老媽的硬要求,死命令,張大林只好硬著頭皮執行。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張大林心裡的不情願竟然不知不覺地少了許多。張小琳的數學成績雖然不如他,可是卻一點也不笨,有些題常常一點就透,解題水平提高很快,讓張大林很有「成就感」。而且,對於他的辛苦,張小琳似乎很領情。每次講題的時候,她總是聽得很專心很認真,眼睛看著張大林,那種眼神簡直就跟看著老師似的,讓張大林心裡挺舒服挺得意的。有一次他無意中聽見張小琳跟學習委員欒明虹爭論一道題的時候,理直氣壯地說:「肯定沒錯!張大林就是這麼解的!」那種語氣和表情,讓張大林心裡偷偷地得意了一整天。
不過,就在張大林為自己成為了張小琳的「數學偶像」而暗自得意的時候,一場「難題風波」卻讓他這個「難題大王」丟盡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