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魂 第2章 川藏茶馬古道 (1)
    川藏茶馬古道是走出來的商道、文化之道、民族團結之道。

    行走於古道之上,收集一些歷史碎片,複述那些斷壁殘垣的故事,一定會引發人們內心那種欲說還休、複雜的情愫,這些古老的情愫,也就是我們很長的歷史中沉澱下來的家園情感。

    這條朝聖之路便是通往寧靜與和諧、超然與脫俗的天國之路。

    在川藏線上的成都、雅安和康定,聽到最多的話題是關於茶馬古道的。

    茶馬古道是一部史詩,它的肚子裡裝滿了滄桑的故事,充滿了形形色色的啟迪。帶著一顆朝聖之心,像收藏者一樣沿著茶馬古道去尋覓,我尋覓到了一塊淨土,選擇了一個觀察歷史、觀察世界、觀察人生的最佳角度。神秘的茶馬古道成了我表達情感的載體——在歷史的遺跡裡圓自己的夢。

    在中華幾千年的歷史上,成都、雅安和康定是古代的幾個大驛站和物流中心。從這裡出發,茶葉、絲綢、棉花、香料、葡萄、苜蓿、胭脂、胡蘿蔔、辣椒、煙草、紅薯、玉米、馬鈴薯……同時,西域各民族地區的土特產、馬匹也從古道輸入中原。「茶馬互市」作為中國古代歷史上的一個存在,曾對國家的財政、軍事、經濟、文化和民族團結產生過十分重要的作用。想古代先人們有了行走的雙腳,從東走到西、從內走到外。關於行走,尤其是茶馬古道上的行走,其意義遠比現實大得多。

    拿成都來說,「天竺邛杖、蜀布路線」就是東到鹽鄉自貢和重慶、西到藏族同胞居住地、北連長安、南通雲南的古商道。同時,它又借助茶馬古道,可以抵達印度、尼泊爾和緬甸,甚至可以抵達波斯。川滇茶馬古道因勢而興,直到建國後,隨著公路鐵路的修建,才逐漸衰落並消失。據考證,川滇茶馬古道比絲綢之路還要早,古代的成都是中原進入西南邊夷的最大關塞,中原與西南各民族的交流,都以它為中心。

    公元前138年,漢武帝派張騫出使月氏,十三年後,周遊西域列國的張騫回到長安。他向漢武帝匯報了此行的所見所聞,在匯報中,張騫向皇帝說出自己的見識:「我猜測,大夏離我國一萬兩千多里,在西南邊。天竺國又在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地的物品,應該離蜀地不遠……如果從蜀地過去,既方便,又安全。」

    於是,漢武帝派張騫帶著禮物從蜀地犍為郡出發,去結交天竺。歷史上,犍為郡是漢代時期的大郡,即今天的宜賓。張騫從漢代國都長安出發,朝西南走,到達成都後,沿著岷江經過今天的樂山到達宜賓,之後以便逆金沙江而上,到達今天的攀枝花,最後沿著茶馬古道到達昆明,到達緬甸、泰國。

    張騫的此次出行有收穫也有遺憾。遺憾的是他沒有走到天竺;收穫的是,這次出行結交了西南地區的滇國等國家,使漢代與這些西南邊夷國家聯繫了起來。

    張騫的出使報告寫進了《史記》。

    張騫向漢武帝匯報後,司馬遷記寫下了漢武帝的想法:「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遺設利朝也。且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

    張騫是漢代的信使,他不是商人,但他卻在漢代與西域之間發現了巨大的商機。他設問,大夏為什麼會有蜀地的產物?大夏在今天的阿富汗北部,大夏的蜀地產物是從今天的印度來的,那麼印度的蜀物是從何而來的?於是他得出一個判斷,毫無疑問這些蜀物是從茶馬古道進入緬甸和印度的。

    茶馬古道以雲南最為著名,但那只是古道的下游主幹,這條古道的中游無疑就是四川,上游起點非長安莫屬。事實上也是如此,古道從長安到成都後,路分兩條:一條經雅安、漢源過大渡河、西昌、會理然後從攀枝花拉鮓渡金沙江上雲貴高原,經永仁、大姚、祥雲至大理,與雲南通過緬甸茶馬古道相連;另一條是從成都經樂山、宜賓跨金沙江進入貴州的赫章,再到雲南宣威、曲靖、昆明、楚雄至大理。這兩條路線為茶馬古道的「天竺邛杖、蜀布路線」。

    而蜀地的茶馬古道並不僅僅只有通往印度這兩條,還有一條路,就是我們現在最為關注的「川藏茶馬古道」。

    川藏茶馬古道從成都到雅安,翻過二郎山到達康定(打箭爐),然後到達理塘、巴塘、德格、昌都、林芝、拉薩,最後到達江孜、亞東,通往尼泊爾、印度。川藏茶馬古道山高路遠,地形和氣候條件十分惡劣,如果把物產直接運抵尼泊爾和印度,困難太大。所以,這條路更多地充當著四川與西藏之間的物流路線。中原戰事需要與西藏交換馬匹,藏地同胞則需要用馬匹換回生活必需的茶葉、鹽巴、棉麻絲綢等物產。

    《史記·西南夷傳》說:「及漢興,皆棄此國而開蜀故徼。巴蜀民或竊出商賈,取其筰馬、僰僮、髦牛,以此巴蜀殷富。」筰馬是指筰都的馬;僰僮是指僰人奴婢;髦牛即犛牛。這段記載向我們透露了一個信息,早在漢代初年,四川人已經開始用當地物產和周邊地區的少數民族特產作交換了。事實上,早在張騫出使西域之前,司馬相如已經為他開闢了道路。當時,朝廷派司馬相如治理西南夷,他做得很成功,「邛、筰、冉、斯愉之君,皆請為內臣」,促進了民族大融合,被寫進了後來的《華陽國志·蜀志》:「夷人冬則避寒入蜀。」

    成都平原與藏區民間的物流、貿易、文化溝通一直存在,司馬相如讓它更為通暢。利用這條古道,把成都平原所產的茶葉、鹽巴以及其他物產運往康定,再由康定的馬幫馱運到藏地各區,換回軍隊所需的馬匹;同時,藏商也會把當地的土特產輸入內地。

    張騫出使從犍為出發時,司馬相如已過天命之年,這時的蜀地周邊,漢藏物流、貿易、文化已經交流得如火如荼,正是得益於川藏茶馬古道建立得最早、運輸量最大、保持得最為悠長。甚至在今天,我們還可以在雅安、天全、漢源一帶的山上尋找到蜿蜒曲折的古道,古道石板上依稀可辨那些背夫們用丁字拐砸出的坑洞。

    川藏茶馬古道是走出來的通商之道。背夫們一滴汗珠摔八瓣,背負著和自己體重差不多的茶包,一步一個腳印,譜寫出可歌可泣的漢藏貿易、文化交流史。那些隱身於歷史灌木叢中的羊腸小道,如鐫刻於歷史豐碑上的畫面,見證了漢藏交流的全過程。今天,行走於古道之上,收集一些歷史碎片,複述那些斷壁殘垣的故事,一定會引發人們內心那種欲說還休、複雜的情愫,這些古老的情愫,也就是我們很長的歷史中沉澱下來的家園情感。

    四川古稱「天府之國」,是中國茶的原產地。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時期,四川人已經將茶作為商品進行貿易。當時,蜀地的商人常以茶葉、鹽巴和其他物產與大渡河以外的少數民族部落交換犛牛、騾馬等特產。這一時期進行商品交換的道路古稱「犛牛道」,也可算做最早的「茶馬古道」。這條古道是從成都出發,經臨邛(邛崍)、雅安、嚴道(滎經),逾大相嶺,至旄牛縣(漢源),然後過飛越嶺、化林坪至沈村,過大渡河,經磨西至木雅草原(新渡橋、塔公草原)的旄牛王部落中心。沈村是進行交易的口岸。由於這個時期飲茶習慣還未普遍形成,茶葉在內地被視為藥品使用,價高量小、尚不可能被藏地大量使用,輸入藏地的茶數量有限。

    到了唐代,吐蕃王朝興起於青藏高原後,大力汲取周邊地區的先進文化,認識到茶葉在漢藏交流中的重要作用,實行榷茶制,限定互換的物資,內地為茶葉,邊疆為馬匹。成為我國歷史上最早頒布實行茶法的朝代。這種以茶易馬的貿易形式,就是史學界所稱的「茶馬互市」。

    唐宋時期的茶馬古道主要為「青藏道」,即通常所說的「唐蕃古道」。唐蕃古道在前期主要是一條政治交往之路,後期則成為漢藏貿易進行茶馬互市的主要通道。這條路東起長安,經青海、從四川西北角的鄧瑪(原鄧柯縣),過金沙江,經昌都地區、那曲地區至拉薩(邏些)。唐時期,茶馬互市還未限定口岸。到了宋朝,朝廷則在熙、河、蘭、湟、慶等州設置專門的茶馬互市的市場,實行茶葉專賣的「引岸」制度,並在四川的黎(漢源)、雅(雅安)設立茶馬互市口岸,專門供應康區茶葉。

    到了元代,為了發展內地與西藏之間的交通,政府在藏區大興驛站,從而使四川西部與西藏之間的茶馬古道大大延伸。

    明朝政府特別重視茶葉在安定藏區、促進國家統一中的作用,制定了關於藏區用茶的生產、銷售、販運、稅收、價格、質量、監察的一系列法規和制度,限制入藏茶葉的數量,抑制茶商投機行為。由於朝廷對朝貢者不僅厚賞崇封,賞賜「食茶」,還允許朝貢者在內地採購限額外的茶葉,從而使藏區宗教上層、地方首領紛紛朝貢求封,有的乾脆直接奏稱「今來進貢,專討食茶」,返回時總是「茶馱成群,絡繹於道」。為了加強與長河西、朵干思各部的關係,縮短運距,方便運茶,明太祖命四川官府劈山開道,開闢了自碉門(天全)經昂州(巖州,今瀘定嵐安鎮)與大渡河至長河西(康定)的「碉門路」茶道,並於昂州設衛,駐軍以保護茶道暢通。成化六年(1476年),又規定烏思藏、朵干思各部朝貢必須從「四川路」來京。於是,四川不僅成為邊茶的主要生產地,而且成為了「茶馬互市」的主要貿易區,形成了黎、雅、碉門、巖州、松潘五大茶市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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