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辦公室裡,安雪坐立不安。
她反覆地考慮著:童遠約她去參加他朋友的那個聚會,是去,還是不去?
雷從光說的話也不無道理。童家就他一個獨子,怎麼可能答應他跟一個離婚女人結婚呢?既然如此,與童遠一起去參加他朋友的聚會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離婚女人難道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這裡,她又想去了。
「下班啦,兩位美女怎麼還捨不得走?」童遠敲了一下辦證科的門後走了。臨走時向安雪使了一個在外面等她的眼色。
「正式約會了?」余越一個側目正好看到童遠向安雪使出的眼色。
「亂說,哪有的事。」安雪仍然低著頭在整理東西。她雖然看到了童遠給他的眼色卻也不肯承認。
「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其實我今天也有約會,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去!」余越也微微地一笑。
「去吧,我支持你!」也是,都二十八了,比自己還要大兩歲,真該談個男朋友了。談了男朋友,恐怕就沒那麼多精力盯別人了吧。
「去?可是那個人的條件不怎麼好……正矛盾著呢!」聽到安雪叫她去,余越似乎又往去的那邊靠了靠。但,還是在猶豫著。
「那你就猶豫吧。我下班了。」再勸又怕把自己給搭進去。安雪取了小包就往外走。
走出辦公室,安雪一眼便看到計生站門外的童遠在向她招手。
「我想了想,還是不去為好。」走到門口,她對童遠說。
「去吧……」也不容安雪分說,他叫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推安雪上車。
出租車在一間餐廳門口停下。童遠與安雪一同下車。
「你不是說有聚會嗎?」而童遠卻帶安雪在一張雙人桌前坐下。
「聚會也要先吃飯再去啊!」童遠笑笑,馬上熟練地點單。
「怎麼不早說?早說了我在家裡做給你吃了再出去啊!」總覺得在外面吃東西不好,很浪費錢。而她的冰箱裡確實存有不少食品。
「你會做飯?」童遠倒不計較錢的問題,反而對做飯來了興趣。
「我做過三年的家庭主婦,怎麼可能連飯都不會做?」安雪低下頭去,並不覺得這是多大本事。
「以後不准把『做過主婦』掛在嘴邊。」童遠收起臉上的笑意,很嚴肅地對安雪說道。
「是事實啊!」不能不講事實啊!
「我喜歡你也是事實。如果我天天把喜歡你掛在嘴邊,你喜歡嗎?」童遠反問道。
「你……」安雪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他總是能說出一些新話來,給她以好感。
「哎呀,你笑起來還有酒窩!」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童遠握著叉子驚訝地指向安雪。
「幹嗎?你要戳我臉了。」安雪微微地往後退了退。她知道,那笑起來才有的酒窩是她最為出色的「亮點」。鄭余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早知道你臉上有酒窩,就應該和你喝一點酒的。」童遠放下叉子大笑起來。
「別提酒,一提我就犯暈。」安雪對酒實在是太敏感了,一想起來就覺得後怕,受不了。
「你喝酒真遜,一杯就醉了。」
「那天明明是喝的兩杯,一杯紅的,一杯白的。」
「紅酒也算酒?」
「怎麼不算?」
別說,童遠還真是一個開心果,逗得平時話不多的安雪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安雪也感到,似乎過去幾年所說的話都沒有今天這一會兒的多。
吃完飯,兩人一起去了不遠處的一間KTV包間。這裡已來了童遠的三五個朋友。
「嘿,在哪兒找了這麼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剛進門,那幾個與童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圍了上來,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安雪。
「嫂子都不會叫一聲啊,滾一邊去。」童遠滿臉都是得意。他心裡清楚,安雪那斯斯文文、安靜如雪的樣子誰見了都會喜歡。
「哎喲,典型的重色輕友!」其中一個故意酸溜溜地與他倆開起了玩笑。
對於童遠這麼早就讓人叫她「嫂子」,安雪很是感到彆扭。
「嫂子,點首歌吧!」另一個坐在點歌台邊上的年輕人也嘴甜地叫著。
「我不會唱歌。」她小聲地對身邊的童遠說。在讀大學、進入這種場合的時候,她根本拿不了麥。只是看著別的同學唱歌,而自己卻是坐在一邊的角落裡當聽眾。
「沒事,我會唱。我可以帶你。」於是,童遠拉著安雪的手走到點歌台邊取了兩支麥,給了安雪一支:「來首《小酒窩》吧!」
童遠笑瞇瞇地看向安雪,把幫他點歌的人晾在了一邊。
「會唱嗎?」童遠猜她即使不能唱完也是能哼幾句的。
「我……」伴奏開始,手掌心都開始冒汗了。
「不怕,試試嘛!說不定你還是一個唱歌高手呢!」說著,一手拉著安雪的手,另一隻手拿著麥給她打起了拍子。
「我還在尋找一個依靠,和一個擁抱,誰替我祈禱替我煩惱,為我生氣為我鬧……」雖然有時候咬字不怎麼准,有時候還會搶童遠的詞,但,安雪的聲音很好聽,溫柔、優雅、輕輕的……但願這裡的幾個人能忽略她的缺點與不足……
「哇……」一曲唱完,她博得滿堂彩。
「我有沒有唱錯?」安雪緊張死了。她小聲地問童遠。
「灰常8錯,粉有唱歌天賦滴,以後就跟哥混啦……」童遠大笑,取了杯果汁遞給她。
「你能正常地說話嗎?」安雪也笑了起來。自己的聲音通過麥傳,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好聽。她忽然覺得心情大好起來。
「偶是說啦……咧個……」童遠附在安雪的耳邊,更是故意地夾著舌頭說著方言,逗得安雪捧腹大笑。
「遠子,過來一下。」另一邊,一個聲音叫著。
遠子是童遠的小名。叫他的那個人是省國土廳的司機。以前在過節日分物品的時候,他曾用車把鄭余所分的東西幫忙送回來過,所以安雪與他認識。
「等我一下,我同學叫我。」童遠離開安雪,朝那個人走去。
那個人一臉的嚴肅。安雪猜想,他一定是要提醒童遠不要和自己這個離過婚的女人來往吧。
童遠聽了他同學的話會尷尬嗎?會被他的同學取笑嗎?
她站在他們相反的一個位置,中間隔著嘈雜的人群,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連他們的表情也很難看到。
她剛才還覺得輕鬆,心情也大好,此刻她忽然感到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取了外套,安雪拉開包間向外走去。
「嫂子,去哪兒?」來到門口,那個幫安雪點歌的年輕人態度極好地問道。
「呃,衛生間。」抿了抿微微有些乾燥的嘴唇,安雪艱難地回答。
「我點好歌等你哦!」他向出了門的她揮了揮手。
「好啊!」安雪回過頭來勉強一笑。
安雪出了包房,一向節儉的她攔了一輛出租車,指揮著司機往自己的租屋開去。
「嘀嘀嘀……」剛下車,手機響了起來,取出一看屏幕顯示的電話號碼,是童遠。
接不接?在還沒有想清楚的時候,安雪便按了掛斷鍵。
她感到她的身後有好多人在看著她,在指責她、唾棄她。
一個離婚女人,竟然還想找這麼優秀的童遠做男朋友!
被人拋棄還不知道悔改,還做夢想得到愛情!
可是,離婚女人就只能找半百老男人相伴?
「嘀嘀嘀……」手機又響了起來,依然是童遠……
「在哪兒呢?」電話接通,傳來了童遠焦急的聲音。
「我,出來了。」其實,已經在自家樓下了。
「說具體地方,我來找你。」這種焦急的聲音使安雪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不用找了,我回家了。」這是實話。這樣就不會來找了吧。
「你的家在哪號樓?」不肯放棄,似乎不見到安雪就不罷休。
「別來了,我很累,想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哩!」真的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只好把工作搬出來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