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水!」童遠提醒道。
「謝謝。」安雪有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也許鄭余不一定是不愛她了;也許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偷腥,而那個女人又有了他的孩子;也許是他父母因急切地想抱孫子而要他離婚的……
「你住哪兒?」想著想著,她竟然出神了。是想什麼出神,童遠卻覺得他知一二。
「哦!我就住這個區的公務員小區,你呢?」抬頭看了看掛鐘,到下班時間了。安雪起身,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我也住那裡。」說著,童遠搶著為安雪關掉辦公室裡的電源,然後關上門與安雪一道走了出來。
安雪以前一直只在住處周圍很小的範圍內活動,她沒去過區計生服務站。現在來這裡上班,出了服務站的門也不知道到哪裡搭公交車。記得早上雷從光用車送自己來時也就花了十來分鐘,估計路不太遠。「還是步行回去吧。」安雪在心裡盤算著。
童遠本想攔輛出租車與她一同回去,順路嘛!可是看到她那有些散亂的眼神,覺得陪她走走要好一些。於是,就與她邊走邊聊起來。
「是你父母分的房子嗎?」童遠住的就是他爸爸分的房子。所以,他覺得安雪應該也是。
安雪沒有聽到童遠的話,以為他在感歎天氣冷,也就跟著附和了一句:「是冷啊!」
「你只穿一件小襖,太單薄了,明天最好換件羽絨服。」
「啊,還好。」其實安雪說冷除了天氣以外,還指「心」冷。但她不想對童遠說明白。畢竟與他認識不久嘛!
「晚上一起吃飯吧,中午請你沒請到,現在補一下!」童遠聳了聳肩膀,衝著安雪溫暖地一笑。
「嘀嘀嘀……」正當安雪不知道怎麼回答時,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哪位?」完全不熟悉的號碼。她只熟悉前夫的手機及辦公室電話號碼。
「你旁邊那個是你前夫?」對方沒有告知安雪他是誰,但安雪已聽出了對方的聲音。不是他又能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安雪看了看身邊的童遠,然後背過去小聲地問道。
「這個不重要。你先回答我,你旁邊那個是你前夫嗎?」
說來也怪,不知道怎麼搞的,雷從光今天一整天都覺得精神恍惚,在辦公室裡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稍稍安靜下來以後,腦子裡又出現了那個響著冬雷的雨夜。
都過去幾天了啊,怎麼還想著這件事呢?
下午下班,經過她單位門口時,不禁放慢了車速。不是早上才給自己定了「最後期限」,與這個女人的接觸「結束」了嗎?佔了她的便宜,給她安排了工作,很合算的買賣啊!她賺得大了!
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放慢車速?為什麼看到她與別的男人並肩走時,就通過她單位的人事科長弄到她的手機號碼來撥打她的手機呢?
她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修養、沒有道德的窮巴狗,憑什麼把她掛在心間?
「不是,是同事。」四周環顧了一下,似乎這個雷從光就在附近,不然他怎麼會看到她正與一個男人在一起走呢?可是……滿街的車水馬龍,哪裡有他的影子。
「跟他說,你有事,然後在馬路對面的雲之妙餐廳等我。」雷從光不容拒絕地說。
瞇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安雪,那低著頭的憂傷的樣子真是招人憐憫。這樣子是做給誰看呢?是要博取她身邊的那小帥哥的同情?
「對不起,我有個朋友打電話找我有事,我要走了。」安雪低著頭,抿了抿嘴唇,極不好意思地對童遠說。
「明白。漂亮女孩子的追求者都挺多的。」童遠故作輕鬆地一笑,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轉身而走。
只是,他的胸口隱隱地有些堵得慌;只是,他現在一個人要步行幾十分鐘才能回去。
安雪一愣。自己漂亮嗎?在學校時,她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無人問津的醜小鴨。從來沒有人給自己冠上這麼一個稱號,而童遠,是第一個。
但雷從光是給自己「飯碗」的人。他的「命令」是不能不聽的。看到綠燈亮了,她急急忙忙地過了馬路,向雲之妙餐廳走去。
進了雲之妙餐廳,卻沒有看到雷從光。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取出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
「人來,心沒來,急著給誰打電話?」雷從光什麼時候走到桌邊的,安雪全然不曉。只是他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安雪不由一抖。
收起電話,然後低頭捧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其實那個雷雨夜後,她挺怕見雷從光的,總覺得自己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今天一天表現如何,沒丟我的人吧?」點了兩份商務套餐,他竟然一個人吃了起來。
他請自己吃飯?沒搞錯吧!
安雪也拿起面前的筷子吃了起來。中午沒吃飯,好餓!要是回家去吃,也不知道該弄什麼吃才好。冰箱裡可是什麼食品都沒有了。
「我說話少,勤快,不懂就問。應該沒有丟你的臉。」雖然工作一天沒人給出評價,但安雪的自我感覺良好。
「那最好。」他所以請她來這裡吃飯,就是不想讓她與那個小男人肩並肩地走。
安雪狼吞虎嚥地將面前的一整份商務套餐吃得一乾二淨,連湯也喝得光光的。
雷從光倒是沒吃幾口。他抬頭看著安雪,自嘲起來。
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請一個不懂情調、不解風情、這麼平淡無味的女人吃飯?
而且,他竟然找不到一句與她之間的共同語言。
「要不要再來一份?」雷從光聳了聳肩膀,看著已經吃完了的安雪。
她除了皮膚好、眼睛大、身材凹凸有致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優點了。
她的個子不高,有沒有一米六他都表示懷疑。
她的臉圓圓的,小臉蛋還有些嬰兒肥,絕對不是好看的瓜子臉。
她的小嘴薄薄的,跟那圓圓的小臉很不協調,但看起來年輕,比實際年齡顯得要小。
她的頭髮一看就知道是從未燙染過,極健康地直直垂在兩肩。這本來很好,可是她卻用個小黑夾把前額的長碎髮夾著。如此就毫無造型的美感了。
她還經常地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其實她只要稍稍把頭髮整理一下,再經常地換一些好看點的衣服,就會比現在搶眼多了。
他是不是該提醒一下她,有些話能不說就不說,有些眼神能不做就不要做,有些傻笑能免了就免了!
不過再回頭想想,這完全是自作多情。她與自己是什麼關係?
「是情人?」不是,肯定不是。他們之間只有肉體關係,沒有感情因素。
「是性伴侶?」不算。他們只有一次。僅此而已。
「是一夜情?」也不算。他們哪來什麼情,一夜之後一走兩散。
既然如此,需要為她想那麼多嗎?不!根本就不需要。
安雪抿了抿嘴唇,覺得還有點沒吃飽。但是雷從光請她,名不正言不順嘛,還是算了吧!
「謝謝,夠了。」她傻傻地笑了笑。
暈死,她竟然又那麼笑!雷從光差一點就要制止她。但冷靜下來以後,又覺得她的笑非比尋常。
首先,她那圓圓的小臉蛋上有兩個迷人的酒窩,平時不大容易讓人發現。但一笑,就顯現了,給那張臉也就增添了幾分色彩。再者,她不常笑,且笑中帶有「假」的成分。她在生活中承受了千般的委屈,但是為了不影響別人的心情,就往往假意地笑了起來。這種笑,笑得淒美,笑得冰涼,笑得讓人忍不住就想去關心她、幫助她……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的前夫怎麼就拋棄了她呢?
「噢,你那個黑夾子很難看,能取了嗎?」乾咳一聲,雷從光莫名其妙地說道。
「我額頭前面的頭髮長,不夾著擋眼睛。」安雪不想取。
「走,我帶你去把它整理一下。」不知是怎麼回事,就是想把她的頭髮收拾得好一些。似乎她的頭髮難看是丟自己的人,似乎她的「形象」就是自己的形象。
「我一直是這樣,變了別的髮型我會不習慣的。」安雪是一個很「古板」的人,就像一棵完全沒有受到污染的小草,嫩綠綠地有她自己的風姿,並不喜歡打扮得標新立異。
雷從光不管安雪的拒絕,買了單後便拉了她往停車場走去。
「等發了工資,我請你啊!」安雪為雷從光買單而過意不去。怎麼說,他也是為自己安排工作的人吧!
「不用了。」他想都沒有想過還和她接觸,更不會和她在一起吃飯。車子啟動了,雷從光冷冷地吐出一句話來。
「我真的不想弄頭髮,回家吧!」她擔心雷從光把她帶到某個高檔髮廊裡去。安雪小心地說了一句。但最後那三個字怎麼說得這麼彆扭呢?
最後那三個字應該是老婆對老公說的話,怎麼會由她說出來呢?她與他只不過是住同一幢樓而已,並不是住在一起呀!
要解釋嗎?還是不解釋了吧,說不定他還沒有聽出那最後的三個字呢!
雷從光聰明、敏感過人,當然聽出了那最後的三個字。可是他沒動聲色,只是放在心裡冷笑。
車子停到了一家髮廊門口,雷從光用眼神讓安雪下車,而且是那種不容拒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