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不錯!為了成全他,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為了給他幫忙、使他的妻子順利地生下孩子,她還要去求人。然而,她真的有這麼好嗎?她在幫他的同時,心裡卻在流血……
劉主任辦公室的門沒有關,一眼就可以看到他正坐在辦公桌前看報紙。安雪來到辦公室門口的那一秒時,劉主任已抬起頭來。安雪想退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劉主任,有件事想求你幫個忙。」從未向別人開口要求幫忙的安雪,開起口來竟然覺得怎麼這樣的難。
「小安,有什麼事直說,到我這裡千萬別客氣。」劉主任立即起身,像迎領導一樣地為安雪親自倒了一杯水,雙手遞到安雪的手中。
「哦!我有個親戚要辦准生證,他老婆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但沒辦孕檢證明,能不能……」安雪緊張極了。她把水杯放到桌上,不知道把手放到哪裡。
「這事啊,好說。來,我給你安排。」說著,就帶著安雪往辦證科走去。
劉主任是想叫余越把這件事辦到位,可是來到辦證科後卻空無一人。劉主任正要大聲地叫余越,沒想到余越提著包裝漂亮的西餐廳外賣盒走了進來,臉上似乎還掛著回味無窮的笑意。
「你知不知道幾點了?遲到快半小時了!」劉主任皺著眉頭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冷冷地將手背了起來,態度與剛才對安雪完全不同。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來。」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更糟糕,似乎是說你劉主任來辦證科怎麼不事先告訴一聲呢?安雪也為她的說話不妥而著急起來。
「選調生有一年的試用期,表現太差是要退回去的!你的試用期還有一個月吧,怎麼不好好地上班呢?」劉主任真的生氣了。他當著安雪和窗口還站著的兩個人,狠狠地給了余越一句讓她下不了台的話。
「劉主任,我不會有下一次的。請原諒我吧!」余越急得連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到計生站工作快一年了,如果就因為今天這件事被退回去,那該是多麼丟人啊!我怎麼這麼不注意呢?
「你的問題,以後再說。你先把小安親戚的事處理一下。」看到余越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劉主任這才很有風度地背著手走了出去。
余越這才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冒出的汗水。
她抬頭看了安雪一眼,將手裡的外賣盒放到自己辦公桌的小抽屜裡,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取了鄭余放在窗口上的一沓資料。
「去補個孕檢證明,是幾個月寫幾個月。」然後「啪」的一聲將資料又扔回窗口,自顧自地捧著水杯喝起水來。
「幫忙辦一下吧!」安雪小聲地在余越耳邊說著,生怕她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余越不再出聲,取出抽屜裡的MP3,將耳機放入耳朵搖頭晃腦起來。
「那個……」窗口的女人又撞了撞鄭余的胳膊,提示著什麼。
鄭余看了看安雪,尷尬地將口袋裡早已準備好的一個信封從窗口推了進來,示意安雪傳給余越。
很顯然,這是一個紅包。安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還知道,那個女人第一次「示意」鄭余拿出來的也是這個紅包。如果她更「專業」一點,在只有安雪一個人在時,應將這個紅包給安雪;在現在又來了余越以後,應再包一個給余越。大概是鄭余還沒有把安雪當外人,所以就沒有給她紅包。
安雪沒有因為自己沒有得到紅包就不幫辦此事。她把那女人送給余越的紅包從窗口拿過來,然後放入余越並沒有關上的抽屜中。
「余越,幫個忙,這是我親戚。」安雪本來想這事辦不成算了。但她的眼前好像出現了鄭余的父母想抱孫子的企盼目光,也就仍然給余越做起工作來。
「安姐,這就見外了,跟我還來這個……」余越這才開了腔。她把耳朵裡的耳麥取了出來,卻沒有把紅包退出去,只是為難地看著安雪。
「這是我親戚的一點小意思,收下吧!」這女人出校門不久,竟然也學得這般俗氣。但是,她如果不俗氣,窗外的鄭余的那事還真辦不成。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快去補個孕檢報告單,等會兒我把辦證的時間提前寫兩個月就行了。」余越這才滿意地將抽屜關上,衝著窗口的鄭余兩口子很熱情地說道。
「哦!那謝了。」窗外的女人知道已達到目的,拉著鄭余連忙向樓上的孕檢室走去。
「剛才劉主任怎麼跑來我們辦公室了?」打發兩個人走後,余越開始「興師問罪」起來。
「呃……可能是我第一天來上班,他怕我出錯,所以路過時來看看!」安雪雖然很不願意說謊,可是眼下情況不對勁啊!余越的話裡分明夾雜著很濃的火藥味,還是能避開就避開吧!
「我是研究生畢業,又是省委組織部選調生,如果不是因為我有關係,我應該先下鄉的。而現在,到區裡就算是下基層了。這是我好多同學想都不敢想的。過兩年,如果我表現突出,還可以調到市裡或者省裡,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知道在這裡工作的人大都有關係,只是『硬』的程度不同。所以我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弄得緊張兮兮的。這裡不過是我往上跳的一個跳板。我總是要走的,其他人也沒必要那麼針對我吧。」余越一股腦兒地、生硬地丟下了這麼一段話。
這個女人絕對是個有疑就「火」、有「仇」必報、無理也盛的主。就這麼一丁點大的事情,竟然也弄到上綱上線的地步。安雪是個游刃有餘的人,面對這個張牙舞爪的「紙老虎」並不覺得可怕。自己單身一個,難道還怕被她吃了?她雖然大自己兩歲,可還是個剛出學校的「純」女人,社會知識還「嫩」了一點吧!
「你是研究生畢業?我就說呢,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特別的有知識!以後還會調市裡或是省裡,好厲害呢!到時候高就了,千萬別忘了我這小蝦米啊!咱們可是對著桌子坐過呢!」這種話、這種語氣,以前總在鄭余給別人打電話時聽到。只是沒有想到,這會兒自己倒給用上了。不過,用時卻覺得特別地噁心、倒胃口。
「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外傳了。」真是讀書讀迂腐了。如果安雪真是好事、多舌之人,剛才余越遲到、受批評確實是她向劉主任打小報告的結果,那余越的這種囑咐又豈能封住安雪的嘴呢?
「嗯!明白!」安雪乖巧地回答。她再也不想理睬余越,只是滿腦子全是鄭余「二房」的身影。她很年輕,也很漂亮,穿著打扮更是特別時髦。但似乎比鄭余的「初戀」對像——校花要矮半個頭,不過這樣也有她小巧玲瓏的美。
鄭余以前在自己面前總是很強勢。可是剛才……似乎很聽那「二房」的話,如在她的提醒下就迅速地把「那個」拿出來等。
在她起身走的時候,他從後面護著她的後腰,看上去很貼心呢!
以前,他對自己可從來沒有這樣貼心過。
他對她說話時一直是輕聲慢語的,只是由於是在窗口那邊,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他以前對自己說話總是用「命令」的口氣,從來都不會這樣溫柔地講。看來……還是要看對誰啊!
「安姐,還有半小時下班,我還有點事先走,如果劉主任來了幫我打個馬虎眼吧!」起身後,余越從抽屜取出西餐廳外賣盒,提了小包沖安雪一笑。
「好啊,你去吧。」明明還有一小時下班,卻說只有半小時了。余越邊說邊走,根本不容她不答應。
本不想看她的,可是無意間又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天啊!安雪真有想吐出來的衝動!
她太過於「豐滿」,以至於上下一樣粗。她上身穿著緊身的橫色紋仿皮草外套,下身穿的是修身的緊腿褲。安雪真擔心這套緊身衣服會不堪重負而「爆炸」。她的個子雖然較高,然而由於胖,走起路來一抖一抖的。
這樣一個長得「不怎麼樣」、脾氣與年齡都很大的女人,安雪也就不忍心與她計較了。
區計生站的工作不忙,每天上午來辦證的不過五六個人,下午就更少了。余越走後安雪本來打算用想鄭余的「二房」來打發剩下的時間,不料童遠卻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想什麼呢?」他微微地一笑,那栗子色的皮膚特別陽光、好看。
「沒想什麼。」安雪回過神來,連忙起身給他倒水。她明白她是新來的,就應該當「小媳婦」,見了誰都要客氣一點。雷從光把她弄進了計生站,可是還沒有轉成正式職工。在這種情況下,她能不能在這裡干長還是一個未知數。
「中午給你帶來的澳洲牛排合胃口嗎?」他依然是微微笑著。安雪知道他的笑意很真誠,可是那澳洲牛排卻不真誠,不知道長腿跑哪兒去了。
「呃……」一時之間,安雪不知道如何回答。很顯然,余越回來時提的那份包裝精美的小盒裡裝的澳洲牛排是帶給安雪的。可是余越沒有給她,卻自己帶走了。這當然是不能實話實說而只能是「打哈哈」了。
「你就不要『打哈哈』了。我太瞭解她了,一定是她私吞了。不過那是我請你吃的,雖然你沒吃到,可話還得說清楚。」他爽朗地笑著,在余越的位置上坐下。
「呃,你確實很瞭解你的這個同事。」看來余越不只是招自己討厭,也早被童遠「看穿」了。這樣想來,安雪感到安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