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到哪裡去了,當周龍從崖洞中出來時,他滿臉沮喪,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像灰一樣迷惘,林桂枝從他的臉上感覺到了不安。這是最劇烈的焦灼感撲面而來的時刻。她突然想撕開這一切,壓抑了很長時間的那種質疑因為麗莎的消失,突然被她徹底地撕開了。
"你到底幹了什麼?我一直在懷疑你的行為,我懷疑你已經很長時間了。"她冷冷地站在一邊,她站在崖頂上,周龍就站在她的一邊。
"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麗莎的生命對於我來說更重要,我說過,等我們找到麗莎再讓她告訴你一切。"周龍說。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是漢奸嗎?"
"為什麼這樣說話,為什麼要逼我這樣說話,難道你不想讓我們去尋找麗莎嗎?就在這一剎那間,我已經決定,不再殺一個人了。我只想尋找到麗莎,因為她對於我來說很重要,因為你不能給予我的情感,麗莎已經獻給我了。我也許會為這個女人改變我的一切計劃,改變我的命運。"
他抓住了韁繩,因為他不再想用語詞解釋這一切的迷惘和蛻變了。在那個時刻,她感覺到麗莎消失已經佔據了他的生命,她弄不清楚在這些時間,他和麗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似乎隱隱約約地觸摸到了從他的語詞之間感覺到了麗莎和周龍之間的情感觸鬚。這到底是為什麼?麗莎同樣是一個質疑者呀,她和麗莎曾經悄然地跟蹤過周龍的行為,她們好幾次出入於那座小鎮,雖然並沒有結果,卻已經尋找到了一種可怕的契機:周龍是一個詭異的人,他的行為,以及他聯絡的人都不明不白,而且他竟然殺死了他的聯絡者。當然,在故事中,很多事情是模糊的。
麗莎和周龍之間到底產生了什麼樣的情感觸鬚,在她不在場的這些日子裡,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而此刻,麗莎到底在哪裡呢?
這個來自英格蘭荒野的女人,當她已經變老的時候對我說:"當時,我並不知道周龍和林桂枝歷盡艱辛地尋找著我。在另一條路上,我帶著那個青年人,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忍心將他舍下,我不忍心將他留在難民群中,隨同那些逃命的難民們去為生存而掙扎,儘管這是在個戰事中,每個活下來的人都是掙扎者。然而,我卻希望,通過我的存在想讓他抵達一個安全的地方,因為我突然想到了菊池貞子和她的孩子。我把他們歸為一個世界,他們來自日本,他們卻是戰爭的被蒙騙者,他們因此成為了戰爭的抵抗者和背叛者,所以。我希望通過我的幫助,讓他們實現他們的願望,回到一條可以通往祖國的路上去。"
就這樣,麗莎帶著青年人,他已經拋棄了他的軍服,他將永遠地拋棄它們。
那時刻,他把希望之手伸向了麗莎,在這個青年的眼裡噙滿了熱淚,她已經捨不得告別他,她意識到或者已經預感到了青年人在異域之路上的艱難萬苦,而且他的身份是逃犯。他甚至必須失語,因為他的語言會暴露出他的身份,即使他不被日本人擒獲,也會被當地人的仇恨所湮滅。
他的身份暴露出了他的國家,而他的國家卻是入侵者,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刺刀、炸雷和衝鋒鎗,他們為入侵中國而首先必須踐踏推毀這個國家的機構,這就是戰爭。
所以,她想帶上他離開,既然有菊池貞子的存在就有可能讓他們攜手回家的路線。麗莎在那一時刻終於把他從難民群中拉出來,他們開始往有槍聲呼嘯的地方而去,麗莎並不知道部隊在何方?為了拴住周龍,她已經離隊了,她已從戰爭的前線撤離出來了。
現在,她要到前線去,而到前線之前,她想事先把這個青年帶到菊池貞子的身邊,因為菊池貞子現在和林桂枝的醫療隊在一起。這種時間不會太長了,她已經看到了最為讓人樂觀的局勢,戰爭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結束。是的,就像這個青年人所期待的一樣:這個世界不應該擁有戰爭,所有製造的戰爭的人都是人類的敵人。
後來的歷史證明了這種真諦,麗莎掐滅了手中的那根香煙,她情緒熱烈時,會劃燃一根火柴,點上一支香煙。她望著煙灰缸中的那只煙蒂神經質地對我說:"我想到達前線的最重大的目的和秘密所在,就是為阻止周龍的行為,就是為了證實周龍在背叛。"而在同一時刻,周也正奔赴戰爭中的主戰場。
那座主戰場有著將軍的指揮部。周龍必須擺脫林桂枝,當這個女人開始揭穿他的詭異多端的陰謀時,他把她捆在一棵樹上說:"我已經沒有時間來對付你了,因為我還想不起來用什麼樣的方式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現在,讓我先把你捆在樹上吧,我既不可能把你弄死,也不可能將你帶走,因為帶上你,將影響我的計劃,你將阻礙我的行為。好了,這是無人區,如果你死了,這是你的命,如果你逃出去,這也是你的命。就讓我們在這裡告別好了。"周龍走了,他把她帶到了無人區,在這座叢林,既看不到難民,也聽不到槍聲,這裡是獵人的世界,然而,因為戰爭的到來,連狩獵的人也跑了。
林桂枝不知道周龍用了多長時間把她帶到了無人區,她只感覺到一陣昏眩,就感覺到了這片原始森林地帶,空氣鮮美,只是太幽深了。現在,她知道,周龍是想讓她困死在這原始地帶,她仔細地觀察著四周,這裡一定有野獸。比如狼和熊。
她驚恐萬分地仰起頭來,這是典型的原始森林,幽密的林樹遮蔽了她想看見天空的願望,她知道,如果不及時地逃出這片原始地帶,那麼就順應了周龍的願望。讓她被野獸撕開身體,或者被黑暗所嚇死,這是多麼惡毒的殘酷的現實,她慢慢想地用樹皮磨破了繩索,這需要耐心,所有這一切都需要耐心而已。結實的繩索不知道要磨到什麼時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出現在她眼前,女人的目光詭異然而卻善良地看著她說:"我坐在樹上看見你了,我看見那個男人把你捆在這裡。"在這片無人區,竟然有人,這真是奇觀啊。
然而,這並不是奇觀,而且是災禍,戰爭所導致的災禍。女人很年輕,她告訴林桂枝,她已經逃到這座森林很長時間了,事情應該追循到幾個月之前,在路上,她所乘坐的貨車突然爆了輪胎,然後,一群日本人來了。他們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帶到了一片樹蔭中,三個日本人****了她。她在疲倦和絕望中尋找到一個逃跑的機會,她跑啊跑,那時候她似乎已經發瘋,幾個日本兵舉起槍來想打死她,而她墜入了一個深澗,她因此才活下來。然而她繼續跑啊跑,直跑到徹底倒下,就這樣,她進了這片原始森林。
她之所以不死,是因為她還有母親。父親在多年以前因為染上瘟疫而死,她跟母親生活在一座小鎮,依靠販賣香煙為生,她乘坐著小貨車是到曼德勒進貨。然而,她卻遇上了災禍,她的肉體被姦污之後偶然地藏進了這座森林。
幾個月來她在夜裡棲居在樹上,這樣她才可能逃避野曾的侵襲。她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松樹上搭起了巢穴,每天夜晚,涼風習習入侵她的身體,不僅如此,那些困獸彷彿在擺開夜宴,它們輕盈地邁動身體,它們是狼群,偶爾也會出現熊。女人之所在無人區能生活下來,就是因為母親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