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 第18章
    棲居在野人山,也就是棲居在潮濕、腐爛的林蔭深處,當菊池貞子倒在腐爛的層層樹葉上時,她在佯裝假寐,旁邊躺著的麗莎、林桂枝、周龍。不管周龍是奸細也好,陰謀家也好,在那一刻,在他未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之前,他似乎想竭盡全力地贏得一個女人的愛情。

    夜晚,他就躺在林桂枝身邊,他們像從前樣約束著自我,這種約束力使他贏得了林桂枝的信賴。林桂枝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很興奮地對麗莎說:"因為周穿越過野人山,有了他,我們一定會順利走出野人山的。"她們離開部隊已經很久了,現在他們幾個人成為了一個小小的團隊,尤其是當周龍出現時,這個團隊增加了一個男人。所以,當菊池貞子在那個夜晚消失了很時間沒有回來時,第一個發出疑問的顯然是周龍,他說菊池貞子已經出去很長時間了,應該回來了,她平常去方便的時間很短的,而這一次卻用了很長時間。

    三個人開始分頭尋找著菊池貞子,那是一個夜晚,根本就看不到星星,也許有少許的星光,但都被濃密的松枝擋住了。林桂枝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她低聲叫喚著菊池貞子的名字,當周龍猛然在黑黝黝的夜色之下閃現出擁抱住她時,她以為撞上了妖怪,因為傳說中野人山遊走著常人看不到的妖怪,她剛想尖叫出聲。周龍就用手蒙住了她的嘴說:"別喊,是我,別害怕,我是周龍。"她抽身出周龍的懷抱對周龍說:"我以為碰上妖怪了,是你啊"

    "難道我是妖怪嗎?"她不吭聲,周龍對她說:"為什麼非要尋找菊池貞子,對於這樣一個身份的女人,如果她想消失就讓她消失好了。"她即刻糾正了周龍的這種決定:"不行,她有身孕,她不能消失。"周龍看了她一眼迷惘地說:"她會到哪裡去,野人山如此之廣大"她們突然聽到了麗莎的叫聲,遠遠地,他們看見了一束手電筒的光芒射在了一棵松樹上去。

    菊池貞子的身體吊在松樹上,她本想自縊,她走了很遠,她解開了身體上的腰帶,想借此用腰帶自縊,她剛把脖子套進腰帶上,麗莎手裡舉著一個手電筒照亮了這悲慘的一幕。由此,菊池貞子再一次把腳落在了野人山,她喘著氣說:"我已經對自我失去了信心,我想死,你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想阻止我呢?"

    麗莎走上前來挽起她的手臂說:"我保證把你送到你的國家,讓你遠離這場戰爭,然而,目前,你必須咬著牙齒堅持下去,無論多麼艱難也要走出去"他們度過了最晦暗的一夜,然後繼續朝前走,菊池貞子依然走得越來越緩慢,此刻,螞蟥開始前來入侵菊池貞子,螞蟥已經進入了她汗淋淋的身體,直到她發現渾身騷癢不堪時,大家才發現,褐色的螞蟥已經開始吮吸她的血液。

    周龍讓她躺下來,而且她必須躺下來,只有周龍可以對付這一切,麗莎和林桂枝都只能沉浸在這個女人的肉體被螞蟥所吮吸的世界裡,周龍從衣袋中取出一隻酒瓶,他把藥酒揮灑在麗莎已經全部裸露的身體上,菊池貞子的身體,一個日本孕婦的身體,帶著她全部的命運史——已經裸露在野人山那悶熱的午後。

    被周龍所秘密配製的瓶子在他行襄中經常碰撞著,他是一個帶著魔法的男人,所以來自另外一個國家的敵人也許已經窺視到他潛在的魔法,利用了他對女人的愛情。此刻,藥劑發生了魔幻,潛伏在菊池貞子那些吸血鬼似的螞蟥開始往她肌膚上滑落而下。

    這簡直是一個奇跡,一個天大的奇跡,麗莎睜大了雙眼讚歎道:"有了它,我們就可以走出野人山了,你真了不起,中國男人的魔法真是太神奇了。"為此林桂枝就這樣對走在她命運中的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充滿了信賴感。這種信賴使她有一天會把這個男人引領到將軍身邊,因為她想起了將軍身體上的創傷。

    然而,僅有魔法是不夠的,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女人來說,男人還應該擁有力量和技能。在野人山之外,戰爭到底發生得怎麼樣了?將軍在哪裡?這一切都是林桂枝所牽掛的。當他們又一次開始行走時,已經被飢餓折磨了很長時間,身上攜帶的乾糧已經全部用盡,連最後一滴水也沒有了。就在這一刻,周龍說他去想辦法,讓幾個女人呆在原地不動,不要離開半步,而且他笑著說他會讓大家品嚐到野味。

    飢餓帶來的是什麼,是失語。就連麗莎也已經失語了。當一個人的胃空空蕩蕩時,話語權就會從身體中慢慢喪失。而且麗莎也的嗓子開始沙啞,這也是她真正失語的原因之一。三個女人躺在一堆腐葉上。在野人山,到處都是紛揚而下的層層腐葉,它們隨意地,瘋狂地散發出腐爛的味道。當麗莎嗓子沙啞時,最惡劣的時刻開始逼近了她們,幾個小時以後,也就是周從叢林中回來,手裡拎著一人野兔的時刻,麗莎已經開始發燒。

    周龍點燃了柴禾,將野兔肉烤在火架上,他把麗莎的身體移植到一棵樹下,麗莎說:"我知道,野人山的瘴氣已經開始入侵我的身體,所以,我希望你們拋下我,離開我先走吧!"周龍又一次從行襄中取出了另一隻藥瓶,然後舉起藥瓶,朝著麗莎的面孔、脖頸和身體灑著,空氣中洋溢著一種濃烈的藥草味道。

    那藥液又一次開始了魔變,它使麗莎在幾個小時的休整以後睡了一覺,然後開始醒來,麗莎的嗓子開始潤滑起來,她又可以說話了,而且高燒已經退下,麗莎很感激他,她說如果沒有周,她肯定會死在野人山。在很短的時間裡,周龍的魔法挽救了兩個女人的生命,在當時的野人山,這肯定是奇跡了。

    她們啃著野兔肉開始解決飢餓的問題。她們一次又一次地戰勝了內心在那樣一個時刻,他們幾個的命運已經牢牢地捆綁在一起了。

    在野人山之外的一片遠征軍的營地上,在那樣一個上午,麗莎將作為英國記者帶著同她成功地走出野人山的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前去會見將軍。

    這顯然是一次重要的會面,為此,在之前,在短促的兩小時的休整時間裡,幾個女人開始準備著與將軍會面的衣飾。周龍已經與他的部隊失去了聯繫,這正是他的目的,在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周龍正在嚴肅認真地修整自我的面孔。因為他知道會見將軍是他陰謀中的開端,是他肩負重任中的一個良好機遇,這機遇是幾個女人給他帶來的,他之所以潛入野人山,正是為了與幾個女人相遇,因為他知道,只有與幾個女人相遇,才可以讓他進入將軍身邊。

    他太瞭解野人山了,進入野人山之前,他直奔一個民間藥劑師,那是一個隱藏在山林中的藥劑師,他讓藥劑師為他調配了幾種特殊藥劑,他知道,現在需要藥劑帶來魔法,因為廣大的野人山潛在著死亡。

    他還很年輕時,就已經成功地走出了野人山,也就是憑藉著這位民間藥劑師配製的魔瓶。果然,在野人山,那些藥劑發生了魔變,多次使化險為安。讓麗莎和林桂枝充分地信賴於他,這是他最大的目的。這個目的已經在眼前,將軍將會見他們。他在鏡前剃著鬍鬚,他擦乾淨了身上的汗液,準備著。

    林桂枝、麗莎以及菊池貞子走了很遠,終於尋找到一條河流,在任何時刻,在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生命中較為隆重的莊嚴的時刻,女人們都會想盡辦法洗澡。因為一具汗淋淋的身體是沒有幻想的,只有舒暢而輕盈的身體才會充滿了女人們期待和幻想之翼。

    何況,她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了。在河邊,她們開始脫衣服,時間很倉促,所以,她們已經來不及在一條河流中各自欣覺彼此身體的線條,在戰爭中,每個人的身體都執著地投奔於靈魂之窗口。菊池貞子的存在似乎已敞開了她們的靈魂之窗。菊池貞子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提出質疑:像我這樣的女人可以去會見你們的將軍嗎?麗莎鼓勵她說:"當然可以,他是這個世界上非常仁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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