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可別毀我啊！當初咱們約好的可是我給你網絡運行機制，你確保查不出一絲線索。」
「放心，我已做了後續鋪墊，絕對查不到你那兒。」
「好吧，暫且再信你一次。如果事態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怎麼辦？我跟我的老闆可沒法交代啊。」
「我會解決。」
「你解決？怎麼解決？你可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我就在你身邊。」
「啊？怎麼可能？？」
「你坐在床上，腿上架著筆記本電腦，床頭櫃上有個敞著蓋子的小藥瓶，瓶簽貼示：蒙諾。」
03
網絡保安部小型會議室，「馬人」事件專案組碰頭會。
李闖匯報目前工作進展：「『馬人』事件事發之後，我們在丁主任的辦公終端上起獲了一個木馬傳輸端口，應用反彙編技術解析，我們發現洩密文件就是由此端口傳出去的，這個軟件端口在物理意義上直指UB硬件接口，也就是說此次洩密事件是通過移動存儲介質來作為傳輸途徑的。」
老黃補充：「研發部門作為集團公司的機密要害部門，網絡保安部在安全管理策略上實行了連接控制，只能訪問內網，嚴禁連接外網，台式辦公終端上一律不安裝光盤刻錄機與磁盤讀寫器，藍牙紅外更不用提，所以UB傳輸是唯一途徑。」
李闖：「就此原因，我們打著臨時安檢的旗號，收繳並審計了所有研發部門配發給員工的移動存儲設備，包括移動硬盤與U盤，丁主任的也在其內，數據恢復之後均未見到14條配方與HN抗神加密文件的文件體。由此我們把工作重點轉到丁主任家中的個人電腦上去進一步調查取證，在其系統內我們起獲了同一木馬傳輸端口，編碼以及置放位置與其辦公終端上的完全吻合，並恢復出了已是刪除狀態的洩密文件。」
昨天下午查證監控錄像，ND的全體工作人員眼瞅著研發二部黑漆漆的辦公區內無人操作的電腦竟然自行啟動，木馬程序應用丁主任的合法身份與權限登錄了配方服務器，瀏覽機密信息，讀取配方數據，之後心滿意足地退出系統悄然關機，塵歸塵土歸土黑夜歸黑夜，辦公區內又恢復了往日的靜默。可這僅僅只有十幾分鐘的竊密過程足足令顯示牆下的眾人大吃一驚，見過世面久經大敵道行頗深的還好說，老黃李闖路開微微點頭，一眾小年輕兒可受不了了，唏噓之聲響成一片，驚訝之詞不絕於耳，只有那劍一人抱肩含笑，好似成竹在胸。
李闖火速抽調人手趕往研發二部去做移動介質的審計工作。集團公司有相應的保密規定，除去單位配發的加密移動存儲設備，一律嚴禁往辦公終端上連接任何私人數碼物品，移動硬盤、U盤自不必說，就連MP3也是不被允許的。
老黃望了一眼那劍：「基於監控錄像顯示，目前可以定性為是帶有BIO自啟動功能的定制木馬在作祟，只是尚不明確來源，以及怎樣安裝到丁主任辦公終端上去的。」
前一段兒時間央視十套的《走進科學》欄目就報道過一起貌似靈異的事件。兩個女生合租在一套公寓裡，但半夜放置電腦的書房卻經常會順著門縫透出來光亮，嚇得兩個女孩心驚肉跳，祖宗奶奶七大姑八大姨地一通狂喊，大有美片《驚聲尖叫》的氣勢，抱著枕頭瑟瑟發抖。後來查來查去原來是電腦中了木馬病毒，那種木馬就是華夏製藥研發二部丁主任所中的BIO自啟動木馬。
李闖：「集團配發給丁主任的移動設備上未見絲毫可疑程序，現在就是不好確定到底是通過什麼移動介質進行傳遞的，把木馬程序從家中電腦上導進來，又把洩密文件從辦公終端上導回去。」
可逮著話茬兒了，憋了半天的老於使勁搖了搖頭，急不可待：「哎，傑克老黃，要我說你們倆分析的還是有欠妥的地方。丁主任辦公終端上是安裝了木馬程序，沒錯！可那到底是別人給他裝上去的還是他自己裝上去的？還有，集團配發的移動設備上是沒什麼線索，可他不會偷著用自己的U盤導進導出嗎？UB上的審計可不好審，只能查到輸出文件與流量，到底他插了沒插自己的誰也搞不清楚。」
老於還算懂點技術。
李闖回答老於：「丁主任導回家的配方也是通過木馬傳輸端口二次再導出去的，如果真是丁主任個人行為，沒道理他都拿到洩密文件了，還通過木馬程序掩著耳盜著鈴再傳給別人吧？要知道傳輸端口是很容易就能被查到的，直接用家裡電腦刻張盤多省事，絕對查不出來！」
老於馬上反駁：「那不見得，萬一是他欲蓋彌彰呢？利用黑客技術去掩蓋自己竊密的事實？一旦東窗事發，老小子一揮手：『沒我事兒！沒我事兒！都是黑客惹的禍！我是無辜的！』」
老於手舞足蹈，學起來竟也惟妙惟肖。
那劍和老黃微微露笑，只有李闖一人繃著臉：「我們分析過丁主任的材料，我認為老傢伙還沒那麼聰明，沒那麼處心積慮！」
老黃配合地點點頭。
嘴裡說著處心積慮，李闖下意識直視老於，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啪！老於一拍會議桌：「傑克，你把話說清楚！你說誰處心積慮？！」
好像蒙諾也沒起多大作用。
「老於，老於！呵呵，呵呵！消消氣，消消氣！」那劍連連擺手。
老於這一發脾氣，會議室內陷入了沉默，好半天才有人發言。
老於定了定神，語氣趨於緩和：「別的都是次要的，就一個問題最關鍵，你們怎麼證明不是丁主任的主動洩密行為，而是被動洩密行為？」
那劍點點頭：罷了，老於在這個事兒上可真動腦子。
李闖也明白老於說得有道理：「有待進一步調查取證。還有一條線索，導入丁主任家中電腦的配方二次傳給了一個控制端，這個控制端不僅僅接收了洩密文件，並且還控制著咱們集團公司市場部一位員工的電腦。就後面的調查工作而言，從丁主任家中電腦切入那個控制端難度較大，但從市場部那位員工的電腦途徑去攻破，應該是可行的。」
剛說到這兒，李闖的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掛了沒接。
那劍最後部署：「後面兩個工作重點，傑克，一是去查找丁主任是用什麼移動介質進行傳輸的，這樣也好確認到底是主動還是被動，對吧，老於？二是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切進那個控制端！」
Yeah，Yeah，李闖的手機又響了。
04
「嗨！怎麼了？咱們不是說好，不到萬不得已不打這個號碼嗎？」李闖在辦公環境內還從來沒有用這麼溫柔的語調講過電話。
他現在用的手機號碼是集團公司標配的，一切通話與短信記錄都在華夏製藥企業梯陣的覆蓋範圍之內，所以剛接通電話時他沒有喊出姬雲的名字。
「不好了！傑克！出事了！」姬雲哭得梨花帶雨。
昨天晚上兩人聊完天兒又接著翻雲覆雨，幾經泥濘之後才相繼酣然睡去。
早起上班各奔東西，路上姬雲手機響起，李闖給她安裝了來電防火牆，一般陌生的電話號碼都會屏蔽掉，但這個未知來電卻漏了進來，姬雲猶豫了一下，接了，沒想到這一接聽差點沒追上前面汽車的尾。
「是姬女士嗎？」
「是我，您是……」
對方咬字清晰：「正式通知你，你的兒子被綁架了，現在我手上。」
一聽這個姬雲很不以為然，隨手合上電話，撂在副駕駛座椅上。姬雲的手機號碼1390開頭，第一代的中國電信全球通用戶，十幾年前的老號兒了。最近幾年詐騙電話司空見慣，鋪天蓋地地打，就連報攤上隨處可購的神州行、如意通用戶都不放過，更甭提北京的1380、1390老號段們了，那可都是主攻對象。現如今騙子們也懂點心理學，也學會了揣摩人們心理：十幾年前可不是人人都能用上手機的，開個號動輒幾千塊，帶8帶6的肯定過萬，那在當時就算是有錢人了，混了十幾年，號依然在用，這樣的主兒千兒八百萬的家產倒不敢說，詐出個十萬八萬打打牙祭的幾率還是蠻高的，起碼比磕那些用著如意通有今兒沒明兒的賣菜的、裝修的、收廢品的過往客來得實惠。
詐騙內容無外乎那麼幾類：你孩子被綁架啦，你老公嫖娼被抓起來啦，有人雇黑社會卸胳膊卸腿兒要你的命啦，要想平安無事，付錢！顛過來倒過去總共就那幾樣，沒什麼新鮮的，社會上剛興起的時候，尋常百姓還真接受不了這樣的心理衝擊，聽此電話難免六神無主心驚肉跳，三天五天睡不好覺。但等婦孺皆知，誰也就不會把這當一回事兒了。
此類事件的高發期大多集中在每年春運前，以身試法的以東北人居多，提供技術支持的以廣東人居多，臨上火車前抄一把，抄著就抄著了，踏踏實實回家過年，抄不著也無關痛癢，撐死了賠上幾百元電話費的成本，有的還用網絡IP電話，更是一分不花。騙子們大多都是從黑心的P（移動增值服務提供商）手裡購買手機號碼數據庫，要說那些黑心的P也真夠王八蛋的，給錢就賣，跟國貿街頭擺地攤兒甩賣名人電話的沒區別，同樣是數據庫ERP整合營銷，只不過一個坐在寫字樓裡吹著空調，一個蹲在馬路牙子上曬著太陽。
騙子們專揀那些個大公司大企業的頭頭腦腦們先打，有棗沒棗伸一竿子，掉下來就吃一口，掉不下來嘿嘿一笑收線了事。
誰承想今天姬總攤上的這位還挺執著，轉瞬又來了，姬雲手握方向盤瞄了一眼，換了個號碼，不過又過了來電防火牆。
接通後姬雲沒言語兒。
對方開口：「不相信？那我讓你兒子跟你說幾句話。」
聽到這句姬雲有點慌了，她把手機的聽筒緊貼住耳朵。
電話那頭兒亂哄哄的，環境嘈雜過往人多，等了幾秒，突然傳出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媽媽！媽媽！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
啊！姬雲情不自禁地大叫一聲，頓時傻了眼，手腳齊抖，方寸大亂，是濤濤的聲音！
可孩子只說了那麼一句，就被對方移開了，又傳出「綁架者」的聲音：「怎麼樣？姬女士，這次你相信了吧？」
姬雲哇的一聲哭了：「你們想怎麼樣？請別傷害孩子！」
不虧是世界知名UV，奧迪Q7艙內密閉超好，姬雲喊出的這句話在她耳畔不住地迴盪，震得她自己都覺得耳膜嗡嗡作響。自打兩年前離婚之後，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真著急真動氣，再到後來有了李闖，她的臉就更沒有因為憤怒而暈紅過。
今天她可真是不同，臉一直漲到了脖子根兒，雖是車裡，但三九嚴寒戶外的她竟然汗流浹背。
對方冷酷的聲音：「現金一百萬！一會兒賬號就發送到你的手機上，規定時間內付款。逾期不付，撕票！報警，撕票！」
兩句撕票，更嚇得姬雲肝膽欲裂。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穩定穩定自己的情緒，以安撫的口吻說道：「好的，好的！我即刻籌款，但請你們千萬別傷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