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的反應會由驚歎轉為平淡?無他,行走中環,無可避免會遇上一些有名、有權、有錢的人,也無可避免會偶爾不小心窺見他們真正的生活。譬如說,我見過在鏡頭前十指緊扣的「模範夫婦」,在外面靈魂伴侶前靈魂伴侶後羨煞旁人,後來從他們身邊的人知道原來妻子一直偷偷看精神科醫生,因為老公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因為遇過這些「模範夫妻」,所以我從不評論別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分開」、「明明是金童玉女為何要離婚?」、「那麼好的男人居然不肯嫁!」等等。在我聽來,這些全是廢話。假如真是「那麼好的男人」,當然是連滾帶跑地飛撲過去再用鉸剪腳鉗住他的脖子,但你怎麼知道他是」那麼好的男人」?你跟他認真相處過嗎?你試過跟他獨處一室嗎?外人看來風光,可兩個人回到家裡在四面牆之內發生的事,你懂什麼?
也許有人會問,Daisy,那是說你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嗎?我當然信。我百分之三百肯定世上存在至死不渝的愛情、海枯石爛的婚姻,只是那會否發生在閣下身上而已。正如大家經常哭問蒼天:「為什麼我不是李嘉誠的仔!」李嘉誠的確有兩個仔,只是那不是你而已。
是愛還是習慣
有種情侶或夫妻,一年365日形影不離。早上一起上班,下班後一同吃飯。放假黏在一起,老婆約了朋友打牌,老公跟去看著她打牌;老公約了朋友喝酒,老婆跟去看著他喝酒。
我認識幾對這樣的情侶和夫妻,看見他們總是出雙入對,以為他們感情很好,但很快就發現他們非但感情不好,甚至關係惡劣。其中一對結婚十多年的夫妻,簡直到了彼此仇視的地步。大家都感到很奇怪,既然如此仇恨對方,為何天天形影不離?因為經過多年的共同生活,他們已無法獨立存在於世上,他們已習慣了身邊有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曾怎樣傷害自己,總之需要身邊「有一個人」。就是這麼回事。
儘管明知關係中存在裂痕,儘管兩人彼此仇恨,朝夕共處的狀態已經成為習慣,深深地植根於生活之中,就像吸毒。雖然知道吸毒只會帶來痛苦,但還是繼續吸毒。最初,毒品會帶來快感,所以上癮。但吸多了以後,身體對毒品的反應也就越來越微,必須吸食更多才能得到當初的快感。到了最後,即使吸食很多也沒有絲毫感覺,只有麻木,只有空白,但還是得繼續吸毒。
眼見一些情侶由中學開始拍拖,十年八年之後,依然從早到晚黏在一起,而兩人都不快樂。儘管10年的相處曾有過無盡衝突,縱使當初的愛早已變淡,有人能把這份愛轉化為感情,有人卻只淪為習慣。
示愛的方式
週五晚上與朋友們一起喝酒聊天,Susan(蘇珊)談到她妹妹中學時代的一段經歷:「那時有個男孩天天在巴士上偷看我妹妹,靜靜跟著她下車,在她身後遠遠地一直跟到家門前,風雨不改,就這樣一直維持了3年。中學畢業前不久,男孩終於寫了一封信,在巴士上交給我的妹妹……」
「然後呢?」一班女人連忙追問。
Susan搖著手中的紅酒說:「然後怎樣真那麼重要嗎?難道你們不覺得這男孩示愛的方式很浪漫?單是這段巴士上的回憶已可堪回味了。」
「浪漫?」我驚訝地問道,「這未免太恐怖了吧!天天在巴士上偷看別人,下了車還一直跟蹤別人回家,連續監視整整3年,不是很變態的行為嗎?」
一場關於「浪漫」的辯論就此展開了。女人都愛浪漫,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每個女人對「浪漫」的定義不盡相同,有人認為被男人遠遠地跟著十分浪漫,那種行為卻引起我的不安與反感。
我還是喜歡簡單而坦率的告白,沒有花言巧語,沒有海誓山盟,卻光明磊落。
世上沒有無人愛的女孩
我認識一個女孩,她常常哭,邊哭邊問:為什麼無人愛我?我反問她:你愛你自己嗎?她一怔,答不上來,猶豫著自己究竟值不值得愛。「我覺得自己很醜……」她流著淚說。她每次看見漂亮的朋友,漂亮的女星,就會自憐起來,自慚形穢。漸漸,男人也開始覺得她很醜,千方百計疏遠她。
終於,只剩她孤單一人,然後她抱怨世上無人愛她。
我送了她兩個字——活該。這一切源於她對自己的嫌棄,源於她只懂跟別人比較,而不懂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東西。這樣的女孩就算外表美若天仙,我也覺得她很討厭。
世上沒有無人愛的女孩,只有不愛自己的女孩。
如何綁住男人的心
有人稱我為「寸嘴女作家」,也有人說我是「香港最神秘女作家」,因為我寫作至今從未公開露面,卻又潛伏於中環,經常揭穿職場真相和現代愛情的真面目,於是又有人把我封為「中環最危險的女人」。稱號這種東西純屬大家給面子,小妹從來都強調自己貪生怕死、貪慕虛榮,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完美,那又怎麼樣呢?至少我沒有欺騙自己。
經常收到女讀者的電郵問我「如何綁住男人的心」。如果我懂的話,早就拿了諾貝爾獎,還在這裡寫什麼專欄?然而在中環上班看過不少現代男女奇情,對男女關係總算累積了一點感想。跟男人相處就像租樓一樣,你越不在乎業主就越緊張。假如你表現得非常喜歡這房子,而且喜形於色,對方看穿你的底蘊便會吊高來賣,死也不肯減租。如果你表現出「反正我大把選擇」的姿態,把自己包裝成一隻「超額認購」的新股,就會激起男人的競爭心,令他們覺得「人爭我爭,不要認輸」。
當然,這種方法還得視你的議價能力,所有業主都希望找個好租客。假如閣下瀕臨破產的邊緣,拜託你不要學人租豪宅,面對現實,降低要求才是上策。
男人是很犯賤的。他們渴望自由,但心底裡其實很需要一個女人作為他們生命的重心,這大概是對母愛的一種潛在渴求吧。所以男人需要的其實不是徹底自由,而是鳥籠民主。他們在籠裡扮飛已經開心到死,習慣了籠裡的無憂生活,男人就會不懂當家做主,不知怎樣當個一家之主,管治變得太輕鬆了。
女友消失了
有一個中年男人,某天醒來發現床邊的女友不知所蹤。打開衣櫃、抽屜,她的東西全部不見了,連一張照片也沒留下。關於這個女人的一切,竟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了。
男人抓起電話準備報警。是的,他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未意會到女朋友把他甩了。
所有認識他的人,包括他的父母,聽到他大喊「女友消失了!」,就已經知道是什麼回事。「居然忍到今天才跑掉,這個女人也算有情有義了。」有人慨歎。也有人說:「這段關係一開始就已是一個錯誤嘛。」
女朋友突然「卡嗒」一聲消失,而天下居然沒有一人同情這個被拋棄的男人,可想而知拋棄他是多麼值得鼓掌的一件事。我不打算把這個男人的缺點一一列出來了,白天遇見的怪獸已夠多了,沒道理晚上寫文章還要把怪獸再寫一遍吧,反正這傢伙就是叫人受不了,令他大惑不解的是——女友為何要一聲不響地人間蒸發?
分手有很多方式,絕大部分都是互相指罵,推卸責任,數落對方。開始的時候喁喁細語,少見一秒都想死,兩個人一條命;分手的時候破口大罵,提出分手的一方拚命想逃,被甩掉的那位窮追猛打,誓死討回「公道」。
公道——在愛情的領域裡,何時有過「公道」?
所以我佩服這個人間蒸發的女友。要走的時候,不出惡言。那個男人果然還不明白,女友之所以一聲不響地消失是為了避免一場罵戰。再說,就算留下來慢慢跟這個男人詳談感受,他會懂嗎?如果說了等於沒說,不如不說。誰對誰錯,越辯越糊塗,越辯越傷心。既然如此,沉默是金。
女人的武器
我相信不少23歲以上的女人都曾有過這種經歷:分手的時候,哭著說無法跟這個男人一起我會遺憾一生;一段時間之後回望,發現假如跟這個男人一起我會抱憾終生!
為什麼是23歲?因為要是22歲大學畢業,工作一年之後就是23歲。醒目的女人,一年足以頓悟。笨一點的,可能會把同一個錯誤犯上三次、五次、N次。可到了最後,蠢女人也有蠢女人的覺醒,她們終歸也會發現自己受騙。至於發現之後是否「選擇」繼續被騙,又是另一回事。所謂「永遠不醒」的女人,其實是因為她們不肯醒來,拒絕面對現實。這樣的人都是悲劇——自製的悲劇。
你可以說時間是女人最大的敵人,但也可以說是女人最強的武器。如果時間永遠不會過去,相信很多人都會瘋掉吧。也許有人說,永遠留住2尺1寸腰,多好!但要知道時間一旦凝固,留住的不只美好,還有悲傷,而且時間停止叫人最受不了的,是你的命運永遠沒有改變的可能。那就是說你今天跌倒了,你將永遠沒有機會爬起來再向前走;你今天跟這人分手,你將永遠不可能遇上另一個更好的。這樣的人生除了讓你忍不住吐出一句「該死」,請問還有什麼希望?
所以,儘管時間會奪去女人的青春,時間也是女人最強的武器。因為時間流逝,女人才會成長,變得更加成熟,更有智慧,拿得起也放得低,這樣的女人才有能力為自己爭取幸福。時間讓人把事情看得更清,把愛情看得更透,終於明白「遺憾一生」的事原來叫人「抱憾終生」,明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感謝他當日一腳踢開你。
女人的懷疑論
要是你問我最喜歡聽什麼讚美的話,我會很坦白地告訴你,我喜歡別人讚我靚。
開始寫作以後,很幸運地得到讀者的厚愛,偶爾也有人鼓勵我說:「文章寫得還算不錯。」我基於禮貌連聲道謝,心裡其實一點不覺得興奮。女人能寫文章有個屁用?我認為長得漂亮要實際得多。
問題是,我是一個刁鑽的女人,我不會滿足於「靚女」兩個字。例如賣報紙的阿叔對我說:「靚女,買咩?」接著又對菲傭和10歲女童說:「靚女,買咩?」那時我總會有股跟他理論的衝動,這種事情怎能信口開河!「靚女」這兩個字必須經過深刻的思考才說出來,否則就是愧對天下間真正的靚女。
別人對我說「你的文章不錯」或「你的文章是垃圾」,我都沒有感覺。但任何人只要誠懇地讚我靚,我就會心花怒放。當然,所謂「誠懇」只是表面看來誠懇,也許他跟報販一樣信口開河,或故意說相反的話來戲弄我!瞧,這就是讀太多笛卡爾的結果,事無大小都懷疑一通。我才不像男人,隨便聽到女人說句「我真系覺得你好叻」就飄飄然信以為真。
如果你說「女人真麻煩」,我基本上不會反對,畢竟女人都是「懷疑論者」。例如:「我漂亮嗎?」女人問男朋友。「漂亮。」「太過分了!你就只喜歡我漂亮!你根本不是愛我這個人!」假如男朋友答「不漂亮」,女人就會握住他的脖子問:「活膩了?」反正怎樣回答都是一樣,在評估傷亡程度後,大部分男人都會選擇傷勢較輕的那個答案。自己漂亮與否,女人其實心裡有數,但女人就是喜歡被人哄,被人寵,而且要哄得誠懇,做戲請做全套,多謝。
年齡問題
我的一位大學女同學,交了一個比她大10年的男朋友。她的母親極力反對,認為10歲相距太大,將來丈夫要比女兒先老先死,剩下女兒孤苦伶仃。「如果你一定要繼續跟著這個男人,就不要認我做阿媽!」我的同學覺得母親思想太守舊,堅持繼續跟這個男人交往,母女反目。4年來,母女二人從未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