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講不講理?要不是小曹幫忙我就得把你撂到大街上,剛好到我門口了,我還能讓人家把你背到哪去?」說到這兒她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你太逗了,人家背你,你給人家吐了一脖領子,還一個勁問為啥這個痰盂裡要插根柱子,那哪是柱子,是人家的脖子。」
我想起了那個警察:「你認識他?」
「你也認識,鹵豬蹄的弟弟,小時候還跟在你們後面當過小兵伢子呢。多虧是他,要是換個不認識的警察,我就倒霉了,酒後駕車,罰款還得拘留。」說著她又嘻嘻嘻地笑個不停,我問她笑什麼,她說我喝醉了太好玩,就像「文化大革命」中那個整天站在馬路上發表演講的瘋子。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鹵豬蹄還有這麼個弟弟,這個弟弟今後再碰見我我仍然不認識他,他的長相我沒記住。鹵豬蹄如今在廈門,我跟葉笙楠辦離婚手續的時候他曾經來找過我,他找我的目的是勸我不要跟葉笙楠離婚:「我對天發誓,葉笙楠跟我清清白白的,我當時純粹就是為了幫她弄點錢還賭債。如果你因為這個跟她離了婚,我這一輩子心裡能安穩得了嗎?」
我冷冷地告訴他,不是我要離婚,是葉笙楠提出來的。他說如果我沒有逼她,葉笙楠絕對不會跟我離婚。我又告訴他我從來沒有逼過葉笙楠,結婚這麼長時間我再生氣也沒動手打過她。他仍然不相信:「你乾脆像小時候那樣狠狠打我一頓,就算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領著葉笙楠跑出去做生意,犯了錯誤教訓我,婚就別離了,行不?」他可憐巴巴地求我,他卻不懂,越是這樣求我我就越是討厭他,儘管我已經相信他跟葉笙楠沒有什麼越格的事兒,可是他求我卻是為了葉笙楠,這麼多年了他仍然這樣癡心不改,如果葉笙楠不是我的老婆,我倒真的挺佩服他,可是葉笙楠是我的老婆,他老這麼念著,而且在我面前赤裸裸地表現出來,這人從頭到尾真是鹵豬蹄一根,難怪葉笙楠看不上他。
我不可能打他,我沒有打他的理由,我也早已經過了靠拳頭解決問題的年齡。我扔下他揚長而去,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後來我沒有再見過他,他也沒有再來找過我,不過我知道他跟葉笙楠走得挺近,卻毫無結果。再後來我聽排骨他們說他跟老婆離婚後跑到廈門電視台去了,不久就又跟老婆復婚,把老婆孩子的戶口都轉了過去,看樣子混得不錯。
葉笙楠問我:「你想啥呢?」
我說:「我的衣服干了沒有?我得到公司去了,一大攤子事等著我呢。」
「算了吧,這個時候還到公司幹嗎去?看看都幾點了。」
我的表扔在床頭櫃上,表針指著十一點。
「算了吧,該吃中午飯了,等吃過中午飯再去,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看著柔情萬種的葉笙楠,撫著她豐盈白膩的軀體,她在我的要命處打了一巴掌:「什麼玩意兒,剛剛吃過又想要了。」接著趴在我的耳朵邊上說:「這麼多年憋壞了吧?你咋就不重找一個呢?哪怕找個臨時的情人也行啊。」
我故意氣她:「你以為我沒找啊?我能閒著嗎?」
她爬到了我的身上,嘴對著我的嘴說:「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知道你這麼多年守身如玉才讓你……不然,理都不再理你了。」
看樣子她時時刻刻在監視我,說來慚愧,離婚這麼多年了,說媒拉縴的不少,甚至也有主動進攻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精神好像讓葉笙楠耗光了,再也沒有心情和精力為這種事情忙碌。而且,我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拿葉笙楠當標尺,高不成低不就,尤其是經歷了吳明明那一場沒名堂的交往之後,甚至對自己當男人也喪失了信心,不知不覺地就延宕至今了。
「行了,你也不比我強,你至今不也是耍女光棍嘛。」
「哼,我是不願意找,我就是要等你先找,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讓你看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多虧沒找,你要是找了我非得不惜一切手段把楊成龍要回來。」
她的話透露的信息讓我摸不清頭腦,我弄不清楚她是等著跟我復婚,還是拒絕跟我復婚。我的話已經說出來了,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無法再提,她卻開始行動起來,覆蓋在我的身上捧著我的臉拚命吸吮我的嘴,我稍一動作她立刻順從地翻身下來,我再次跟她融為一體,她熱烈地響應著,四肢籐條纏樹般緊緊纏繞著我,像是要將我的整個身體擠進她的身體裡面,讓我溶解到她的身體裡面,這讓我幾乎無法動作,她卻猛烈地掀動著我,身體波浪起伏讓我好像坐上了橫渡黃河的羊皮筏子。
下午我也沒去上班,跟葉笙楠親密無間地在一起,所有事情對我已經不重要,那一整天我都沒有下床,葉笙楠不讓我下床,她給我做了非常精緻的午餐,看樣子這麼多年她那個火鍋店沒有白開,她的烹飪技能突飛猛進。她把食物端到床上讓我享受,我們喝了一瓶法國葡萄酒,據葉笙楠說這瓶酒三千二百多塊,我說這麼貴喝了可惜還不如賣了換成現金,她說再貴的酒今天喝了也值。吃過午飯我們又相擁相偎地睡了一覺,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起床,晚飯我們是到葉笙楠的火鍋店吃的。
「這是我男人,記清楚了,今後來吃飯可別要錢啊。」她半開玩笑地對收款員和服務員們介紹我,我斷定她同意跟我復婚了。過後她卻對我說:「咱們就別辦復婚手續了。」我問她為什麼,她卻反問我:「你覺得我現在怎麼樣?」我老老實實地調侃她:雖然年齡大了點,可是好像比過去更得勁,更好用了。
她踹了我一腳,口氣卻是一本正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咱們不是兩口子,一旦咱們再辦了復婚手續,正正規規地成了夫妻過日子,就沒了這種感覺。結婚證是什麼?就是愛情走向墳墓的通行證。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反思,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沒有愛有那張結婚證管什麼用?有愛有沒有那張結婚證又有什麼關係?所以說嘛,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是百分之百的真理。」
這麼多年原來她就捉摸這件事兒了,長期的倫理教育形成的道德取向讓我無法認可她的新理論,可是現實和歷史卻讓我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沒有愛情我們當年絕對不會衝破重重阻力結婚,可是結婚以後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就像不斷轉動的沉重磨盤,愛情就像磨盤中間的物料,逐漸被研磨成了難尋難覓的殘渣。
「給,這是我家的鑰匙,你今後就有兩個家了,這不挺好嗎。」
我接受了她的鑰匙,想了想把我的鑰匙從鑰匙串上取下來遞給她:「這是我家的鑰匙,今後你也有兩個家了。」她卻沒有要:「傻瓜,你的鑰匙我早就有了,蛋蛋給我的。」
蛋蛋這狗小子可能就是葉笙楠派來當奸細的,不然為什麼她鼓足了勁要蛋蛋,後來卻又無聲無息了呢?回家後我審問蛋蛋為什麼要把鑰匙給葉笙楠,蛋蛋理直氣壯地說:「她是我媽呀,我把鑰匙給我媽不合法嗎?」我張嘴結舌,蛋蛋反過來審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把鑰匙給我媽了?」我趁機挑撥了一把:「你媽早就把你出賣了,你以為你媽跟你第一好呀?」
「我媽肯定不會跟我第一好,你先到的嘛,當然你優先。」蛋蛋調侃我,我忽然發現,蛋蛋的性格有些像葉笙楠,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