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商幫 第12章 全球化指數(一) (3)
    如果,什麼時候竺韻德能騰出一點身來,讓中國的高科技和歐洲古老優美的傳統手工藝相結合,如果歐洲的高價值能與中國的低成本相結合,他又能創出什麼樣的奇跡?

    如今的韻升,八音琴機芯的國內市場佔有率是959,國際市場的佔有率是50乂還多。同時,韻升還涉足新材料行業—稀土永磁。竺韻德說:我們正在大量消耗無法再生的資源,資源優勢沒有轉化為產業優勢。韻升在2003年就開始向德國西門子公司提供核磁共振磁鋼。光通信加工設備到2003年底,形成月產100萬套,打破了日本對世界的壟斷。韻升開發的產品,在國內都是單打冠軍:稀土永磁、汽車電機、彈性元件、光通信、八音琴、緊密紡。

    緊密紡的國際市場一直是德國壟斷的。中國號稱紡織大國,但是高科技面料依賴進口。幾年來我國進口的德國緊密紡,不到50萬錠。而韻升在山東投資的廠,是300萬錠的規模。

    從生產能力到價格競爭力,世界緊密紡市場,看來是要重新洗牌了。

    竺韻德研發緊密紡的經費,不需要再四處求借。但是也不用公司的錢一這種研發總有風險,萬一失敗個人承擔。竺韻德把公司獎勵給他的80萬獎金,交了稅還剩60多萬,全部投資到這一次的研發了。

    這些年,來錢最快的,是房地產;一擁而上的,是汽車製造。總有人勸他做熱辣的投資。他說他願意做一些人家不太關注的事,涉足一些人家認為不可能國產化的領域。與世界先進水平,兆戰,值。失敗也是悲壯的!他坐在那裡,像老師,不像老闆。

    他說他不是當老總的材料,他應該是總工程師。在深滬上市公司中,董事長本人擁有多項發明專利的實屬稀有。竺韻德就多了,光是2003年的一個課題,就獲得5項發明專利。

    韻升這家股份制民企,早就收購了地處市中心的幾家國企。如果在那幾塊地皮上做房地產,早暴發了。但是,竺韻德說房地產文化與韻升文化不一樣。

    韻升不是能賺錢的事就做,也不是能賺錢的人就重用。公司追求利潤最大化的根本目標,還是培養有德有才的人,而不是培養不固家的男人。

    他說做人要有責任,做事要有責任,做事其實就是做人。有時,他也覺得高處不勝寒。

    於是他眉間那兩道豎紋,又刀刻般地深深。如果希望有一天,中國有自己的波音,中國有自己的微軟,那麼,首先要有能創造波音創造微軟的人。

    任何人,某一方面太投入了,另一方面就可能弱智。竺韻德有一次駕車經過公共汽車站,見一老太太站著等車,覺得她好辛苦,自己開車送送她吧。他請她上車,那老太太竟十分地緊張怎麼也不肯上他的車一怕他綁架呢。

    竺韻德實在不明白自己一心想幫助老人家,怎麼就被她當成綁匪?他每次作公司全年總結的時候,從來沒有數字一他對公司大體有個估算,至於幾十萬上下的浮動,不是他思考的事。他的汽車裡,又響起《梁祝》那憂傷而深長的樂曲,他又在苦苦思索,如果波音在中國,如果微軟在中國!

    天安和神舟五號

    酒泉,神舟五號發射基地。

    2003年10月14日一大早,有3個人鑽進了配電房。

    直到15日上午。

    上午9:30,就見神州大地上煙霧騰騰,雷聲隆隆,神五從火箭發射架上一躍而起,拖著金色的尾巴,那是直上雲天的中國巨龍。

    幾乎也是9:30,酒泉衛星發射中心的領導走進配電房:神舟五號發射成功,感謝你們!

    15日中午,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司令員張建啟少將設宴。他來到從配電房走出來的天安集團技術人員面前說:感謝天安為我們圓滿完成發射任務提供了保障,屆時請你們董事長和蔣總來現場慶功。

    關於神五的寧波故事,有兩點最叫寧波人高興。第一,他們帶進配電房的上百件備用件,一樣沒用上。可見天安的產品性能可靠。第二,他們為神五提供全部的電力供應保證,所以火箭系統總指揮黃春平對媒體講到有68個廠家參加研製作出很大貢獻時,只點了寧波天安集團這一家的名,然後是等一批廠家。

    2002年5月的神五輸配電招標會,那麼多中外企業投標,獨獨天安以技術總分第一和經濟指標總分第一中標,我想,這真是天安注定要為神五保平安!衛星發射中心司令員張建啟說要請蔣總來現場慶功,這個蔣總,就是天安集團的總經理兼總工程師。好像我多熟悉他似的。其實我只知道神五里邊的楊利偉,我哪裡會知道發射神五的配電房裡的天安人?

    我今年3月29日夜到寧波象山的時候,才聽說此地有個天安,所以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關於開關設備新產品、新技術的研討會明天在此地的黃金海岸酒店召開。

    酒店大堂裡,湧動著全國來開會的人。人說蔣總忙於此會,這兩天不可能找到他了。問這個問那個,都給我一個否定的,或是不置可否的回答。

    我心裡想找蔣總,又被樓梯拐角處的一個人吸引住了。有人正在對他說:《經濟日報》去年12月評百名經濟新聞人物還有你呢!他一笑,說:有的話什麼都有,沒有的話什麼都沒有。一句話就讓我把蔣總忘了,向他走去了。他長得高人一頭,紅紅的臉龐上,是黑黑的大眼睛。我說,你這句話講得好!

    他說,企業要是做不好,就什麼都沒有。旁人就說他還是十大傑出青年、十佳青年企業家、十大發明企業家等等。說的人說不清楚,我這個聽的人更聽不清楚。我聽寧波話還有點費勁。譬如把我們有安全感聽成了我們有鵪鶉蛋。

    我終於力排鵪鶉蛋,聽清了他一句淡淡的話:做我應該做的事。

    然後他走了。他是誰?

    他就是蔣總?

    終於追到樓下和他面對面的時候,他那一派灑脫和輕鬆,又實難叫我聯想到神五高壓配電設備的嚴絲合縫。他要了一瓶加冰紅酒。我說我滴酒不沾。

    他探過身來,俯視我: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呵,是呵,除了神舟五號,還應該有點什麼。這麼想著,我就根了一口加冰紅酒,口感單純而爽心。我想,這是一個可以輕鬆指揮大軍的人。他好像能讀到我的思想。他說其實他屬牛。那是幹活的命,我說。

    他說不過他的生日還不錯,在清明前。牛在清明前下田幹活,這裡的農人總是給牛先喝一點酒。所以他這隻牛除了幹活還可以喝一點酒。

    對,除了電熔管,測量表,限流器,斷路器,除了輸配電,還有加冰紅酒。

    所以他做事就帶有詩的意境和酒的境界。公司3000多人,359是工程技術人員,來自全國20幾個省。2003年的銷售額是11。074億。這一大家子,他說:我管提供舞台,你們管唱好自己的戲,實施層、執行層管今天,我管明天。思路這麼單純這麼爽,一如加冰紅酒。當然,有個前提一因為是民企。天安也如寧波的很多企業,是1994年就轉為民企的。所以決策程序化,實施自動化,執行規範化,信息快速化。所以他看上去輕鬆。

    後來我去看天安的車間,都那麼光鮮清潔。走進沖剪生產車間,感覺車床比人多一至少車床比人大吧?我好像覺得我來造訪的不是天安人,而是車床。是意大利0船一320的多功能沖床,是德國激光切割機,是日本左角剪,等等。人說天安是個移民公司,我想,還應該包括這些日本、德國、意大利的移民。

    從來知道近親繁殖容易弱智,而混血兒素質高。天安的產品都是混血,自然天生麗質。質量就是人品。蔣總說。

    我一激靈。往往非常真理,只需要非常少的幾個字。譬如鄧小平說的發展就是硬道理。全天安用人品詮釋質量,詮釋產品質量、工作質量和服務質豸量,用人品保障產品,於是有了神舟五號的寧波故事。

    我和蔣總說話間,來找他的人很多,那加冰紅酒也分給了越來越多的人。窗外的海濤聲,一下一下地在催我:好不容易雙來一次象山,還不來海邊看看我們?我站起身仰望著高大豪爽的蔣總,說,你身上有寧波象山人的氣概。他底氣十足地說:這是海邊人應有的大氣!告別海邊人,走向海邊。糟了,他叫什麼名字?想起來了,叫蔣善定。

    好像,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安和神舟五號。和一杯加冰紅酒。

    東方不敗

    我很難把他和耐克和阿迪達斯和華倫天奴和黛安芬和聖羅蘭和騰牌等等十幾個名牌聯繫起來。

    或者說他長得一點不耐克,一點不阿迪達斯,一點不聖羅。

    他的衣服是煙色的,臉也是煙色的,黯黯淡淡。不過那厚的嘴唇、圓的鼻頭,是一望而知的厚道。那凹凹的眼睛和長長的耳垂,又讓人感覺可靠和智慧。

    從來靠海吃海,他小時候老跟著父親出海打魚。兩條木帆船成一對,合力拖一張大網。船上10來人,撒網的、聽魚的各有分。魚聲大的,知道有大魚群了。黃魚會叫,聲聲如畦。黃魚汛的季節,陽光把黃魚群照得金光四射,好像滿海流動著會叫的金子。

    這麼說著,眼睛閃亮著,身子躍動著,像陽光下金色的魚。他是巨鷹集團董事長陳照,巨鷹在寧波的象山。巨鷹每年生產100多萬打針織名牌到40多個國家。但是陳照顯然懶得講鷹,只是一講魚,就煥發,就金光閃閃。我想,關於鷹,外人看來如何地強大,陳照想的只是如何更大;關於魚,他說一條船合一條命,漁人團結、康慨搏命。再看陳照高大的體魄和深邃的眼睛,我看到海的氣勢和鷹的精神。

    我想起哪裡看到過的手機短信:那個男生真可愛,頭頂一棵大白菜,身穿一條大麻袋,腰繫一根大海帶,其實他是東方不敗。

    初見陳照,他的服色加臉色,可能叫人想到麻袋。但是他講完打魚先行告退的時候,我已經覺得他正是東方不敗。

    巨鷹生長在浙江寧波象山的爵溪。除了寧波人,內地有幾個人知道爵溪?不過,在元明時期,爵溪已經是海防要地。到明代,建立衛所制度,更有很多的官兵從北方過來,然後來了不少魚商。過去爵溪誇獎一個人,叫做:走過三鄉六碼頭。爵溪古時只有漁民,後來很多北來的移民。爵溪人講普通話,就比象山人強。前些日子一個爵溪人到北京,相信自己的普通話可以通行無阻。他坐上出租告訴司機去崇文門。司機說:什麼?他笑:你是北京人,不知道崇文門?司機笑:你不知道你那普通話,會把北京人弄得很尷尬?

    他大笑。回來又和爵溪人一起笑了又笑。漁民加移民的基因,使爵溪人從來不固執一端,寬容而敢於開拓。70年代末魚資源少了。這一隅之地靠什麼生存?他們不會像內地一些地方,沒活幹了就縛在地頭曬太陽。他們一家家一戶戶賣掉傢俱賣掉僅有的東西,湊了錢翻山越嶺再坐船到上海,去請國營針織廠退休的老師傅,再買進上海淘汰的縫紉機。只是那十幾里山路上海人不會走。他們抬。把老師傅當寶貝一樣抬到爵溪。

    爵溪的今天,是在十幾里山路上抬出來的。

    巨鷹的今天,是在十幾里山路上抬出來的。

    巨鷹,1994年轉成民企,到90年代中期,又轉成股份制。

    在寧波在象山在爵溪,到處聽到的一句話是:比別人早走了一步。

    巨鷹三巨頭,除了陳照的父親是漁民,另兩位的父親,一個是泥水匠,一個是箍木桶的。

    漁民的兒子、泥水匠的兒子和箍桶的兒子,一定很會借力。巨鷹的員工,來自10個省份。小小爵溪現在有大大小小300多家針織企業。大廠活多給小廠一點,那300多家的關係,是兄弟帶兄弟。我想起一條船合一條命。

    2003年,中國針織協會把爵溪命名為中國針織名城。今年外商來巨鷹,不看產品質量,只看職工宿舍、職工洗手間、職工餐廳,然後就下單。因為產品,外商已放心,而員工的生存狀態,是看這個企業是否盡到社會責任。報載從2004年5月起,繼1509000質量體系認證和15014000環境認證後,發達國家可能對我國外貿企業推行第三張通行證:548000社會責任標準體系。這對勞動密集型企業衝擊最大。

    巨鷹嘛,好比一個美麗的家庭,歡迎這位客人,進來與主人共享舒適空間。

    巨鷹自營進出口,不過現在已經不滿足於所有產品的全部出口,不滿足於阿迪達斯華倫天奴。

    巨鷹為人作嫁衣裳,做了十幾個國際名牌,自然從技術到面料都知道怎麼做。但是想做自己的品牌,是要有過程的。巨鷹又面對新的高度。爵溪人當年能抬著上海老師傅爬十幾里山路,今天自然不會不起步。陳照提出稻草價格,黃金質量。

    那麼,然後就會有黃金品牌和黃金價格。我看到大海上陽光下,一派黃金的游動。

    象山,人稱東方不老島。東方不老島上,有騰飛的巨鷹,叫做:東方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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