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土時代 第36章 馬主席和他的委員們 (5)
    簡小姐說熟也沒用。我曾接待過一個客人,是我家鄰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男人,我一直叫他伯伯的。我小時候,他還常抱我,和我家關系一直很好。沒想到那天他來這家歌舞廳找小姐,正巧又是我接待。當時他很尷尬,說我是來找人的,走錯了地方。我說伯伯沒關系,你不用難為情,你是來找小姐的,我就是干這個的。他還在紅著臉忸怩,可是卻看著我的****發抖。我就關上門先把自己脫了,又幫他脫了,他立即就抱住了我,又抓又搓,摸我全身,激動得渾身哆嗦。我就說伯伯你不要太激動了,慢慢來,我小時候你就抱過,今天讓你抱個夠,摸個夠。他回頭看看門,顫抖著說安全嗎,不會有事吧?我說伯伯你放心,我們這個歌舞廳從來沒有警察來過,我們老板紅道黑道路路通,你就放心吧。他噢噢應著,攔腰抱起我放到沙發上。可他太激動了,忙了一頭汗,怎麼也進不去。他就坐在那裡,看著我底下哭了,哭得像個老娘們。

    我就坐起來安慰他,說伯伯你不要哭,你是太緊張太激動了,我來幫你吧,我就用手慢慢揉搓,用****磨蹭,用口含著刺激他,他終於立起來了,像個老騷狗瘋狂地干了我四十分鍾,還把我乳頭咬腫了。完了事我收他五千塊,把他嚇了一跳,說我以為不過幾百塊錢,我沒帶那麼多。我說不行!你以為我是洗頭房的三流妓女呀,我是上等妓女,又是你鄰居的孩子,從小叫你伯伯,你好意思少付錢嗎?他哭喪著臉,說我真的沒帶那麼多,我只有五百塊,都給你,連打車回家的錢都沒有了,回家還有五十公裡路呢。我收下四百塊,說你還剩一百塊,打個車回家去取,連夜送來,一分都不能少,否則我天明就去你家取。他沒辦法,只好回去了。我知道他不敢不來,我告訴他我留著你的****呢。我不知道他回家怎麼撒的謊,怎麼取的錢,反正兩個小時後,他把錢送來了,一分沒少。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他來的時候,頭發都是濕的,臉色慘白,腳步打晃,看來他真的精疲力竭了。那次是我第一次懂得什麼叫精疲力竭,這個詞原來和性有關。

    劉先生靜靜地聽著,盡管驚心動魄,可還是盡量不表現出來。等她說完了,才淡淡地問道,你為什麼收他那麼多錢?是恨他嗎?簡小姐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沒有恨他。你說奇怪不奇怪,那天他趴在我身上干我的時候,我產生了快感。以前別人干我的時候,我都是閉著眼十分痛苦,可那天我是睜著眼的,看著他那張老臉快活得變了形,我也快活得直叫喚。經歷過那麼多男人,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快感,什麼叫高潮。我沒有覺得尷尬,好像一直在等他到來,現在他終於來了,於是我說伯伯干我伯伯干我伯伯你用力呀伯伯我受不了啦!……他也喘息著不停地叫我的乳名。我們就這麼互相呼喊著,覺得特別刺激。

    那時我想起我上六年級就是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去他家看電視,他像以前一樣,把我攬在他懷裡。後來他的手就不安分了,他先摸了我的大腿,然後往上摸到我的肚子,又摸到我的胸脯。那時我還沒有發育,兩個乳頭小小的像兩個小豆,他摸得我發癢。我嚇得不敢動一動,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可是我感覺很舒服。後來他把手****我裙子裡,我聽到他在呻吟。我真是嚇壞了,可是感到的還是舒服,我扭動著身體像在掙扎,可我知道我並不想掙開,我從沒有這麼舒服過,是一種極為陌生的舒服,我渾身的血都在奔騰,我不想讓他停下來。可他突然低低地噢噢叫了幾聲之後,一把推開了我,我轉頭看到他十分痛苦的樣子,就趕快跑回家去了。

    這一幕我再也不能忘記。經常回想起來。晚上睡覺時,上課時,一個人走路時,都會突然想起來。我試著自己摸過,可是沒有那種感覺。我變得心煩意亂,學習成績一點點下滑,到高一時我就退學了,那年我十六歲。父親把我打得很厲害。父親是個酒鬼,一喝醉了就打我,母親愛打麻將。我就跑到大街上和人鬼混,和一幫年齡差不多的人玩。除了瘋,就是干那種事。我沒有體會到快感,就是疼得厲害,後來我又和其他男孩子搞過很多次,都沒有那種舒服感。到我當妓女時,對性已完全沒有興趣,覺得那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而世人卻把這個看得很重,夫妻之間、情人之間、男女之間,發生過無數稀奇古怪的矛盾、糾紛和案件,還不斷鬧出人命。我覺得真是可笑,這有什麼呀?鬧來鬧去,說穿了就是因為一個男人的生殖器****了一個女人的生殖器,這和握手有什麼區別?不就是人身器官的接觸嗎?而且他們還覺得接觸有快感,就讓他們去接觸好了,有什麼呀?就當是兩人握握手……

    劉先生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奇談怪論。看來關於性,真是個太復雜的問題,他可不想和她談論這個話題。看她越扯越沒邊,忙打斷說,簡小姐咱們不說這個了,還是趕快給你檢查吧!

    簡小姐看了他一眼,說劉先生是你為我檢查嗎?

    劉先生一怔,說如果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喊一位女醫生來為你檢查。

    簡小姐說不要了,就是你為我檢查吧,我信得過你!

    劉先生說按規定,就是我檢查,也要有另一位醫生在場。

    簡小姐笑起來,說你是陽痿,我又不怕你強奸,難道你還怕我嗎?

    劉先生也笑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是我們這裡的規定。然後很快請來了一位女醫生,共同為她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證明,簡小姐確實患了很嚴重的性病、婦科病,再不治療,就會失去生育能力。簡小姐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可檢查結果一出來,還是把她嚇了一大跳,差一點哭起來,說劉先生你趕快救救我,我付給你錢,付很多錢!我還打算結婚生孩子呢,我還這麼小,我才十九歲……

    劉先生忙安慰她,說你的病雖然嚴重,但還能治,你放心,我會免費為你治療好的。可我有一個條件,就是你要動員你的姐妹們用安全套,有了性病趕快來我這裡治療。好嗎?

    簡小姐點點頭,說我一定做到。

    劉先生給馬主席說,他已經成了很多性工作者的朋友,她們相信他,私下裡都叫他“陽痿劉”,有什麼事都願意和他談。說這個群體十分復雜,取得她們信任太難了。因為這種工作,他已經妻離子散。他花了太多時間和暗娼們打交道,還經常要自掏腰包,工資全搭在裡頭了。妻子非常憤怒,干脆懷疑他就是嫖娼去了,她不相信他能坐懷不亂。劉先生承認自己的確亂過心,但沒有亂過性。妻子不信,大吵大鬧,兩人終於離婚,兒子也不理他。他對妻子說,咱們先分開一段也好,我確實沒錢也沒時間照顧家,等木城性病防治走上正軌,咱們再復婚。妻子說你想得美,你去和那些妓女過吧!

    馬萬裡聽得很沉重,握住劉先生的手說,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們,你們都在行動,都在付出,可我做了什麼?

    後來馬萬裡又走訪了那個小爐匠出身的政協委員。他現在是一家小機械廠的廠長。他曾提出,要在郊外化工廠那個日夜冒火的煙囪上裝一只巨型茶壺,燒了熱水供應全城。這提案當然也就是說說,沒人理睬。可他不甘心,就自己設計打造了一把茶壺模型,帶去化工廠交涉,連去十幾趟,都被人轟出來,說他異想天開瞎胡鬧。小爐匠就很受傷。馬萬裡去訪問他的時候,小爐匠情緒很低落,說政協委員沒啥分量,看著能源浪費,光心疼沒辦法,要是調他去化工廠當廠長就好了。馬萬裡安慰他一番,告辭回來。第二天又去看望了那個環保專家。

    環保專家曾提議,鑒於大氣污染越來越嚴重,而且根本沒有治好的可能,建議造個大玻璃罩,把木城上空罩起來,然後在城四角安幾個大抽風機過濾空氣,實行人工造氧工程。他自說自話,也已經行動起來。他先是造了一個木城沙盤模型,又造了一個玻璃罩放在上頭,還有幾台微型抽風機、制氧機,一天到晚興致勃勃擺弄。周圍人都說他是瘋子,可他心理承受能力很強,明顯超過小爐匠,根本不怕打擊,不斷失敗,不斷實驗。他相信自己在做一件前無古人的事業,如果成功了,將不僅造福於木城,還會造福全國,造福全人類。他認為地球上所有的城市,有朝一日都需要安上玻璃罩。

    光這一項發明和產品,就會為木城為國家賺來無數錢。你想想,那麼大一個玻璃罩,多大個產品,能賣多少錢?老了去了!但他也深知這件事不容易,模型試驗是一回事,被政府和老百姓接受是另一回事。你想啊,這麼大一座城市上空,本來無遮無攔,忽然在上頭安個大玻璃罩,像被關進了籠子裡,大家肯定會不適應,會感到壓抑。但他同時認為,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習慣也可以改變,這需要宣傳,需要忍耐。就像避孕套,一開始大家也不習慣,千百萬年來,人類****都是赤裸裸的,後來男人要戴個套,女人要裝個環,開始覺得很可笑,但現在還有人笑嗎?給木城安個大玻璃罩,也就是戴個套的意思,這沒有什麼。

    馬萬裡參觀了他的木城沙盤和抽風機、制氧機模型,並且摸摸玻璃罩,形狀像個瓜皮帽。馬萬裡笑道,這行嗎?環保專家說,馬主席你放心,肯定會行的,前途無量,就是目前還有些技術問題沒解決。比如利用大玻璃罩吸收太陽能,以及安裝成本等問題。一旦解決了,我馬上向您匯報!我還要申請專利,准備籌建一個“城市上空環保研究開發公司”!

    養蠍大王干得不怎麼順利。

    當初,他提議木城人每人每天吃三只蠍子,以利健康,還要求政府發個紅頭文件。政府遲遲沒有采納。他也行動起來了。

    他養了太多的蠍子,無處推銷,當初擬出那個提案,本來就帶有很大的個人利益色彩。如果木城每人都吃蠍子,一下就會打開銷路。後來既然政府不理,他就只好自己推銷。一家一戶推銷,一條街一條街地推銷,向人介紹蠍子渾身是寶,吃了怎麼強筋健體,怎麼預防癌症,最起碼是吃了蠍子的人,夏天蚊蟲不叮不咬,等等。但蠍子這東西畢竟是一種毒蟲,又是那麼相貌丑陋,張牙舞爪,人們普遍對它懷有恐懼和厭惡感,要把這樣一種東西吃進去,沒有人能接受。

    養蠍大王就帶著營銷人員,一次次給大家演示。他們演示的是一種油炸蠍子,又酥又脆,但外形保持不變。養蠍大王當著眾人的面,張大嘴巴,把油炸蠍子送進口中,然後面帶微笑,香香脆脆嚼起來,近旁的人能聽到酥酥的聲音。大家看得都撇起嘴,皺起眉,還有人猛地嘔起來,轉臉跑走了。

    這實在有點恐怖。

    這實在讓人惡心。

    演示的效果並不好。除了極少數人願意嘗嘗,幾乎就沒人願意買。

    由於一次次演示,養蠍大王和他的營銷人員吃了太多的蠍子,結果弄得一身火氣,不僅鼻腔流血,而且肌肉緊繃,皮膚發糙,還長出許多疙瘩,精神也亢奮得無法入睡,脾氣壞得不可收拾。

    馬主席找到他時,養蠍大王正在對他的手下人大發雷霆,聲音如咆哮一般,腰背弓得像一只蠍子王。而他手下的十幾個營銷人員站成一排,也是怒氣沖沖,一個個張開五指,好像隨時准備撲上去,把養蠍大王撕得粉碎。

    奔波數日,馬主席回到家中,一連睡了兩天,不吃不喝。

    他感到很累,也很擔心。

    他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城市將要崩潰!

    當年的女團支書看丈夫惶恐不安的樣子,十分擔心。幾十年來,她從來沒見他如此沮喪過。就問他到底怎麼啦,這些天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可馬萬裡只是搖頭。

    女團支書心裡納悶,當年在城牆上見到那麼多黃鼠狼,在市長任上擔當那麼大責任,得罪過那麼多人,甚至不止一次有人寄匿名信打電話要暗殺他,丈夫都沒有膽怯過,現在究竟什麼事讓他如此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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