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將錢袋打開,倒出其中銀兩,遞給謝阿三,道:「這錢袋不是你的,錢卻是你的,你還是拿去吧。」謝阿三歡天喜地地接過了,向小童連聲道謝。小童道:「天下自有公道在,你何需謝我?雖然這錢袋並不值錢,但路不拾遺,所拾之物,均應交由官府才是。」說著便將錢袋交給官差,官差哈哈笑道:「你若是長大之後當了我大宋百姓的父母官,那一定是青天大老爺!」小童微微一笑,並不答他,向眾人施了一禮,轉身去了。
官差押著白淨男子走了,眾人也散去,厲蕪荒這才上馬車來。柳曉茜道:「厲公子,剛才的情形我瞧見啦,這小孩子真是聰明。」厲蕪荒點頭笑道:「我看見這小孩,卻是想起一個人對我說過的話來。」柳曉茜奇道:「什麼話?」厲蕪荒笑道:「他說面黑的也能做官,而且會心如明鏡,那時只以為他是個瘋子,看來瘋子,也有說得對的時候。」
厲蕪荒催馬伕再行,誰知就在此時,一個身影突然閃身到馬車前,攔住了馬車的去路,厲蕪荒定睛一看,攔車之人卻是那柳府老僕萬婆婆。厲蕪荒一怔,心想這萬婆婆怎麼在這裡,馬伕已然開口罵道:「哪裡來的不要命的老太婆,不怕踩死你麼!」馬伕話音未落,柳曉茜已然掀簾來看,發現了萬婆婆,登時奇道:「萬婆婆,你怎麼來了?」
那萬婆婆看見柳曉茜,登時滿臉堆笑,雙手比劃不停。厲蕪荒看著柳曉茜,道:「她在說什麼?」柳曉茜笑道:「萬婆婆說我不辭而別,她不放心我,要跟著我照料我的衣食起居。」厲蕪荒一怔,心想我們走時明明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發現,這老太婆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他聽萬婆婆要跟著他們,自然心中是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他怎麼好開口,只得看著柳曉茜,低聲道:「小茜,我們說好偷偷出來,若是帶上她……」柳曉茜笑道:「不礙事,萬婆婆既然找到這裡來了,那便帶上她吧。」
萬婆婆見柳曉茜同意,登時樂呵不停,張開大手便往馬車上爬。馬伕見是熟人,便不再阻攔。倒是厲蕪荒看著萬婆婆,心中渾然不是滋味,真是哭笑不得。厲蕪荒本來指望能得與柳曉茜獨處數日,心中欣喜若狂,誰知半路上殺出個萬婆婆,真是攪了他的好興致。
萬婆婆上得馬車,馬上便坐在柳曉茜身邊,將柳曉茜與厲蕪荒隔開,抓著柳曉茜的手,笑個不停。柳曉茜道:「萬婆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萬婆婆「啊啊」的,比劃著雙手。厲蕪荒斷然是看不懂萬婆婆在比劃什麼的,心中不快,也不願再去看這個滿臉都是褶子的老嫗,挪身到馬車門邊,向馬伕道:「走吧走吧,快走吧!」
馬車繼續前行,一路萬婆婆都是纏著柳曉茜,厲蕪荒連個想找個話頭同柳曉茜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一路上都是悶悶不樂。恐怕任誰遇到這等情形,怕是都高興不起來。
這一日,馬車到了長江邊的渡口。此時江邊卻是大霧瀰漫,瞧不見遠處,渡口只有幾艘打漁的小舟停泊。馬伕向厲蕪荒道:「客官,現下你們便可在此轉乘渡船。」厲蕪荒付了車錢,馬伕便趕著車回去了。
厲蕪荒讓柳曉茜和萬婆婆稍候,自己去向渡口船夫問是否有船西去,船夫道此時江上霧太大,只有等霧色散去後才有客船來,讓厲蕪荒他們在渡口暫待。
厲蕪荒只得轉回去告訴柳曉茜,說明情況,道:「我們暫時是走不了啦,只有等上一會才行。」柳曉茜道:「不礙事,此去峨眉時日尚久,也不急在這一時。」
就在此時,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路邊便是一個茶攤,厲蕪荒三人連忙進茶攤避雨。隨著時間的推移,江上的霧未見消散,來渡口乘船的船客卻是漸漸多了起來。但小雨渾然沒有停下的意思,茶攤自然也擠滿了避雨的人。避雨的人進得茶鋪,都是驚訝柳曉茜的容貌,瞧著柳曉茜。柳曉茜哪裡被這麼多人這般瞧過,登時覺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厲蕪荒見這些人目光猥褻,心中惱怒,登時一拍桌子,站將起來,向眾人喝道:「誰再看,便將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眾人見他言語兇惡,又帶著兵器,便都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柳曉茜登時宛然一笑,向厲蕪荒道:「厲公子,你這樣子,真是像極了寧嬸嬸。」厲蕪荒一聽,也是樂了。
這時,忽聽得不遠處一個聲音道:「他奶奶的,這鬼天下什麼雨,過來火並不成,淋得老子一身濕!」厲蕪荒聽得這聲音,登時一驚,這分明便是那潑皮三江龍的聲音!他循聲看去,卻見十幾名大漢從雨中快步跑進茶攤來。大漢們均是清一色黑色勁裝打扮,那帶頭的不是三江龍賈俊是誰!只是現如今這三江龍沒了左眼,已然是三江獨眼龍了。
厲蕪荒見得三江龍,登時心中暗自盤算。多日之後他再見這個潑皮,又想起這人那日在厲府門前囂張之事來,他真想上去一劍斬了這三江龍。不過這三江龍不足未懼,但現在到了長江邊上,已經是天王幫的地盤了。跟著三江龍的,必然也是天王幫的幫眾,勢比人強,不得不忍讓些許,小心行事。若是厲蕪荒一人他倒也不擔心,但是現在他還帶著武功幾乎等於沒有的柳曉茜和不會武功的萬婆婆,還是低調些好。
三江龍帶人進得茶鋪,飛起一腳,便將坐在門口那張桌子前躲雨的路人連人帶凳子踢翻在地。那人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未反應過來,三江龍便開口罵道:「他奶奶的,看到你龍爺進來,都不知道讓位麼!」他身邊那群大漢登時便開始對那路人罵罵咧咧,有幾個人已經衝上去,揚手便是對那人一通暴打。剩下的在茶鋪中避雨的路人連忙紛紛讓開,唯恐被波及。那三江龍冷哼一聲,一腳勾回凳子,大搖大擺地在桌前坐了。
柳曉茜皺眉道:「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厲蕪荒連忙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聲張。茶鋪被三江龍一幫手下鬧得嘈雜,倒也沒人聽見柳曉茜說話。厲蕪荒三人坐在最邊上一張桌子上,被眾人擋著,三江龍也未發覺。
然後將那人抓起丟進雨中去。那人躺在雨中,雨水和著血水流了一地,不住地哀嚎。眾人看在眼裡,都不是滋味,但誰也不敢去扶。三江龍哈哈大笑道:「不懂事的,爺便教教你。」眾大漢都是哄笑。
柳曉茜道:「這些人真是太野蠻了。」此時茶鋪已然較為安靜,柳曉茜話音一出,三江龍已然轉過臉來,瞧見了柳曉茜,登時眼睛放光,滿臉都泛起淫笑來,道:「哪裡來的俏娘子,生得這般動人?」
三江龍剛剛將柳曉茜瞧得清楚,突然一個聲音道:「再好看,你也沒得看啦!」三江龍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一柄利劍已然到了他的眼前。三江龍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攔,但是已然晚了一步,那劍去勢飛快,已然插入他的眼中。鮮血飛濺,三江龍「啊」一聲慘叫,連剩下一隻眼睛也沒了。
出劍者,正是厲蕪荒!
原來厲蕪荒見三江龍發現柳曉茜,知道這人色膽包天,必然要對柳曉茜有所動作,心想既然逃避不過,那便先行發難宰了三江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