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茜道:「厲公子,怎麼了?」厲蕪荒道:「是有人在打架擋住了路,我去看看。」言罷跳下車來,躍進人群中,左右手一手一個,將這打架的兩人拉了開來。
打架的兩名男子突然被人拉開,氣憤難當,都是質問厲蕪荒道:「你這小子幹什麼!」此時卻看這兩名男子,卻是一人生得獐頭鼠目,另一人卻是瞧來白白淨淨。厲蕪荒道:「你們要打架,小爺我也不想管,可你們惹得這麼多人看,擋住了小爺的去路,那可不成!」那獐頭鼠目的男子道:「你以為我想打啊,這混賬非說我的錢袋是他的,搶了我的錢袋去不還給我,你說不打他,怎麼解氣?」那白淨男子氣呼呼地道:「你這潑皮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拿了我的錢袋,我奪了回來,你還衝過來打我,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的臉都打腫了。」說著便把臉湊到厲蕪荒眼前來,厲蕪荒厭惡地道:「滾開滾開,小爺我不想管你們的破事!」說著便放開了手。誰知他一放開,那鼠目男子又朝白淨男子撲過去。厲蕪荒連忙伸出手來,又是將鼠目男子抓住了。
鼠目男子掙扎不動,哇哇大叫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的錢袋還在那強盜的手裡!」那白淨男子哼了一聲,道:「明明是我的錢袋,你這潑皮休想污了去!」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繡工精美的錢袋來,舉在手中,向眾人道:「大傢伙瞧瞧,看看這錢袋的做工,再看看這潑皮的樣子,能是這潑皮的東西?」厲蕪荒這才細看這兩人,鼠目男子一身衣衫污穢,身上還有一股魚腥味,反觀那白淨男子卻是衣著富態。這錢袋繡工精美,上有金線穿針。光用眼睛瞧,也看得出這東西不該屬於那鼠目男子。眾人哪裡瞧不出來,登時都是議論紛紛,對那鼠目男子指指點點。
那鼠目男子被眾人指點,登時氣惱道:「誰都知道我打魚的謝阿三生平從來不偷不搶,你休要誣陷我!」那白淨男子道:「你瞧你長就長了一張偷東西的臉,你也不照鏡子瞧瞧你那賊眉鼠眼的樣子,還能不是你!」這鼠目男子被說到自己的臉,登時傷心落淚,哇哇大哭。厲蕪荒見他哭得鼻涕眼淚橫飛,登覺噁心,一把將他丟在地上,喝道:「你這廝被人揭穿,還不好好認罪,裝模作樣,哭得真是難看!」那鼠目男子又要朝那白淨男子撲去,厲蕪荒一腳將他踩住,鼠目男子登時又是嚎啕大哭:「哎呀我的親娘啊!兒子不該一時手癢,把你傳下來的嫁妝拿出來炫耀啊!這下被強盜奪去,兒子不孝啊!」厲蕪荒見他表情真摯,倒似真情流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在此時,一名官差擠進人群,喝道:「何事嘈雜!」那白淨男子見來了官差,登時喜笑顏開,向那衙役道:「差大人差大人,快將這個潑皮拿進獄中去,他搶我的錢袋,還非要說是他的。」那鼠目男子叫道:「大人冤枉啊,是這強盜搶我的錢袋,還非說是他的!」官差見兩人各執一詞,不明情況,看向厲蕪荒,道:「這位公子,這兩人誰是賊?」厲蕪荒本來認為這鼠目男子是賊,但想來又覺得有異,便搖頭道:「我也是剛到,倒是不知。」
官差又看向圍觀的眾人,眾人卻都是一臉茫然,顯然誰也不知道。官差道:「莫非你們都不知情?」眾人都是搖頭,就在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道:「我知道這錢袋是誰的!」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聲音的主人卻是一個站在人群中的小童,那小童瞧來只能,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只是一張臉生得焦如黑炭,只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厲蕪荒乍一看這小童,登時心中湧起奇怪的感覺來,他感覺這小童怎麼瞧來這麼熟悉?
官差向小童道:「你不是沈家過來的親戚小孩麼,你知道這錢袋是誰的?」小童道:「其實我並不知道這錢袋是誰的,但是錢袋會自己告訴我。」
小童此言一出,眾人登時哄笑,有人道:「錢袋怎麼告訴你,它會說話麼?」小童道:「我並非說笑,不過要先借錢袋一用。」那白淨男子笑道:「你這小娃娃什麼不好玩,跑到這裡來搗什麼亂,這不是你們小孩子玩過家家,快走快走。」小童道:「莫非閣下心虛,不敢把錢袋給我?」白淨男子登時語塞,道:「你這黃口小兒,牙齒還沒長全……」官差打斷他,從他手中拿過錢袋,遞給小童,道:「我聽沈老爺說你向來聰慧,今日倒想一開眼界。」
那小童接過錢袋,捏了一捏,又放在鼻前嗅了一嗅,便向官差道:「差大人,這錢袋已經告訴我了,它不是這個人的。」說著便指向那白淨男子。眾人見他指向白淨男子,都是驚奇。白淨男子氣惱道:「你這黃口小兒滿口胡說,這錢袋怎麼不是我的?」官差向小童道:「對,你從何判定這錢袋不是此人的?」小童道:「這錢袋雖然保存妥善,但是一聞之下,其中自有魚腥的味道,此人衣著富態,貼身收藏之物怎麼會有魚腥味,所以這錢袋不是他的。」眾皆嘩然。那白淨男子氣惱,指著那鼠目男子謝阿三道:「這個人,這個人是打漁的,他適才來我手中搶錢袋,沾上了魚腥味,有什麼奇怪的。」小童道:「可是你剛才已經告訴大家這錢袋是一直在你手上,只是被這漁民搶去片刻,試問只被搶走片刻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沾上這麼重的魚腥味?」他接著又指著那鼠目男子謝阿三,道:「此人是漁民,錢袋就算貼身收藏得再好,也難免沾上魚腥水氣,這錢袋原本就是他身上的。而且請大家看你們的體型,你生得粗壯,他生得瘦弱。想必此刻大家都已然清楚,如果換做是我是他,要搶錢袋也不會找你下手吧!」
白淨男子被小童一席話,說得登時冷汗淋漓,啞口無言。官差一手按住白淨男子,道:「你可有話說!」白淨男子垂頭喪氣地道:「這錢袋的確不是我的,是我見這東西值錢,故意……故意……」已然說不下去了。小童道:「這錢袋雖然做工精美,可上面的金線其實是金漆挑染而成,並不十分值錢,這漆遇水便有些許掉色,你眼拙了。」白淨男子登時嗟歎道:「老子真是背了運了,竟然因為這麼一個不值錢的玩意兒栽在你這黃口小兒的手上!」白淨男子一認罪,眾人登時紛紛向這小童以表贊意。厲蕪荒心想人還真不可以貌相,這長得像壞蛋的人不一定就真的是壞蛋,自己卻是錯怪謝阿三了,連忙將謝阿三放了起來。謝阿三登時滿含熱淚,爬將起來,一個勁地向小童道謝,要來拿這錢袋。
誰知小童卻道:「這錢袋也不是你的。」謝阿三一愣,僵在當場,眾人也都是莫名其妙,這錢袋既然不是這白淨男子的,那自然便該是這謝阿三的,為何這小童又說不是謝阿三的?小童道:「你適才說這錢袋是你娘的嫁妝,我看你已近三十,你娘想必也有些歲數了。這錢袋卻是成色尚新,又作何解釋?」謝阿三登時發愣,支吾不答。小童道:「若是說保存得好,近日才拿來用,那也說得通。可這錢袋上用金線的疊雲穿針法,卻是近兩年才從江南興起,方才流傳到淮南的,這錢袋絕非你娘的嫁妝!所以它也不是你的東西。」謝阿三登時垂頭喪氣,道:「你所說不錯,這錢袋的確是我前些日在打漁時,從河中撈起的,的確不是我的。我只是覺得好看,便拿來用,哪裡知道……」說到後來,已然細若蚊吟了。謝阿三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都是讚歎小童的神奇。官差笑道:「我那日聽沈老爺說,還是不信,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